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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为始皇崽耕出万里江山—— by木兰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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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他即便因为害怕而后悔,也得完成对朱襄公的承诺。因为他的二弟虽然聪慧,但现在还太天真了。他需要保护为注定碰得头破血流的二弟。
而且张家若不显示出些许本事,就算入秦拜公子非为师,也难以在秦国朝堂立足吧。
张胜这么想的时候,心里仍旧很是抵触。
他若想在韩国朝堂当高官,即便他才能普通,在先父还为韩相时,他也能成为高官。
可他真的不爱钻营,何况是在已经注定覆灭的韩国的朝堂钻营。
不知道自己鼓足的这口气,能够坚持到什么时候?
张胜看着叽叽喳喳对自己分享民生见闻的二弟,露出了如以往般平和的笑容。

朱襄和嬴小政又回到了南秦这片土地。
第一次来南秦的时候,嬴小政还能吊在朱襄腰上,双腿一缩当挂件。
现在?朱襄看着个头噌噌噌往上蹿,裤腿袖口一天短一截的政儿,心想再长个几年,自己能挂在政儿身上当挂件。
这当然是朱襄在说胡话,他个头不矮,可以自豪地说嬴小政遗传自他。
至于子楚那个弱鸡,政儿还是别遗传这个生物学上的亲生父亲太多身体特征为好。
顺水行舟,顺风时还有风帆相助,行船速度不说一日千里风驰电掣,用李太白诗中所说,“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也差不多了。
途经汉水中下游时,王翦提前得知朱襄和嬴小政要路过,便早早等候在岸边城镇,请朱襄和嬴小政上岸休息了一日。
大约是所有和朱襄交好的人,都会在自己常住的地方开辟一小块菜田,王翦也不能“免俗”。
朱襄和嬴小政到家后,王翦就从自己杂乱的菜地中采了些枸杞叶、紫苏、萝卜缨、南瓜尖,用开水一烫,芝麻油和酱油一拌,就是一盆可口的小菜。
王翦用时鲜展露了一下手艺,其他鸡鸭鱼等大菜,就由厨子来做。
嬴小政对吃食来者不拒,味道好即可,捧着盆菜也吃得很香。
王翦在他面前倒了一杯青梅酒,他都一口未喝,光顾着吃东西。
见到已经完全长成,身高都能服兵役的嬴小政,王翦有一种时光飞逝的感觉。
他与嬴小政比了比身高,道:“不过一两年未见,太子居然成长如此之快。”
嬴小政对朱襄道:“舅父,听到没有?人人都说我成长快,只有你还视我为孩提。”
朱襄对叛逆外甥道:“我从你四五岁时就不视你为孩提。谁家孩提掌管家中财政大权?”
嬴小政皱眉一想,好像真是这样?
朱襄失笑,揉散了嬴小政紧皱的眉头,道:“年纪轻轻不要皱眉,皱得眉间皱纹和我一样深,该如何是好?”
王翦见朱襄和嬴小政的感情还是如此亲近,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真担心嬴小政当了太子之后,秦王会让嬴小政与朱襄生疏。还好,还好。
王翦家的厨子给朱襄和嬴小政做了一顿大餐,嬴小政虽然心里评判“不如舅父”,还是很给王翦脸面地夸赞了几句。
多夸夸,将来他才不会像另一个大嬴政一样无将可用,只能握着王翦老将军的双手假哭。
王翦和朱襄提起他家的重骑兵。
重骑兵用过一次之后,六国知道了重骑兵的可怕,已经有将领想到了抵挡的办法。
他们虽一时半会儿训练不出重骑兵,但可以给步兵和战车上重甲盾牌。
朱襄眉头直跳。重步兵都出来了?
重步兵和重骑兵相撞,吃亏的是重骑兵。历史中重骑兵冲阵,除了唐太宗李世民是亲自率领具装骑兵凿穿对方兵阵,还反复凿穿,其余都是“擦边切割”或者“压阵扰乱”。
重骑兵的造价比重步兵高多了,别说一换一,五换一都不划算。若对方有所准备,重骑兵凿穿对方之后就身陷敌阵,不一定冲得出去。就算冲出去了,他们冲的方向也不一定能完成切割。
只有极具战略眼光和勇猛的将领,才能率领骑兵在对方军阵中冲锋,直接将对方凿穿。
比如项羽,最喜欢亲自带兵直冲对方指挥部执行斩首。
而率领骑兵凿穿一次后还不够,还要折返反复冲锋,那将帅的才华和胆量都有些逆天,能够一边打还一边仿佛开天眼似的随时发现对方军阵弱点,且家财丰厚可以这么造。
比如李世民,经常和兵法对着干,时常处于翻车边缘(但就是不翻车)。
金兵、元兵的重骑兵只敢这样冲没有名将带领的宋兵。
朱襄正想说,可以让具装骑兵压近对方射箭的兵阵,近距离射箭,扰乱对方兵阵;也可以从两侧冲锋,切割对方兵阵外围。
王翦先自己说了。
朱襄端起酒杯,眉眼间有些无奈。
原来王翦根本不是来问策,而是来找人分享他带骑兵的心得?
嬴小政听得津津有味,道:“我有朝一日也要亲自率领骑兵冲锋。”
王翦立刻道:“别!”
朱襄给了嬴小政一个爆栗:“想也别想!”
嬴小政冷哼,又被朱襄敲了一下。
王翦看见嬴小政桀骜不驯的模样,大笑不止。
太子政虽然长大了,成为了秦太子,但还是以前的政儿,没有丝毫改变。
真是太好了。
听完王翦分享了骑兵在正面作战时的心得后,朱襄继续沿着汉水顺流而下。
在武汉时,他又见到了蒙武和张若两人。
这两人居然坐着大船在江水上游玩,看上去十分惬意,被朱襄一顿笑话,说看来郡守的工作很轻松。
“我见到了你另一个儿子蒙毅,他与另一位咸阳学宫学子张苍共同侍奉荀子。”朱襄道,“听闻他在咸阳学宫能言善辩,待人处事十分周到。怎么我看着,他好像过于腼腆。”
蒙武差点吓得手中的鸡腿掉了:“腼腆?”
朱襄点头:“腼腆。”
蒙武手中的鸡腿掉了:“腼腆?!”
嬴小政道:“确实很腼腆,在舅父面前连话都说不明白。”
张若微笑道:“或许是他见到长平君和太子,太过紧张。”
朱襄摆摆手:“我与蒙武交好,也算是他长辈,他紧张什么?政儿抓了前韩相的儿子进大牢,我在牢中骂了他们一顿,第一日请那两兄弟吃饭时,张家兄弟见我都不紧张。蒙毅怎么会紧张?”
蒙武道:“我写信问问看。”
朱襄道:“好。委婉点,别吓着他。”
蒙武把不小心掉了的鸡腿拿起来:“太过宠溺养不好儿子。他没有那么软弱。”
朱襄指着嬴小政道:“你看看政儿,再说一遍宠溺养不好?”
嬴小政:“?”
蒙武和张若面面相觑,然后都失声大笑。
嬴小政眼皮颤了颤,很想说自己一点都没被宠溺过。但为了给舅父面子,他还是没有反驳。
下了游船后,朱襄去周围的稻田逛了逛,见到许多衣衫褴褛的楚国流民。
张若道:“现在从楚国过来的流民越来越多,还好我这里空着的地也多。”
张若是黔中郡郡守,云梦泽平原,即洞庭湖平原就在他的黔中郡。
洞庭湖平原后世是产量种地,现在是水泽弥补,瘴气丛生的丛林,还是血吸虫重灾地,之前为楚国放逐征服的小国土著的地方,基本是半部落制。
朱襄第一次带兵作战就在这里。
朱襄在洞庭湖平原安顿楚国流民的时候,那里大部分地方还很荒芜,只有临近城镇的地方有大片农田。
听张若说,现在洞庭湖平原新开垦的土地,是之前的三成。
“没想到会有这么多楚国流民。”朱襄心脏隐隐被看不见的手揪了一下。
他很清楚,虽然现在的流民多是因为楚国战乱逃难而来,但这场战乱的导火索是自己点燃。
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会如此做。但看见那些流民凄苦的神色,他心上压着的东西,并不会因为他的果断而减轻。
蒙武道:“从流民看,楚国这场战乱,双方都打出了火气。据说这是因为项燕的缘故。”
朱襄疑惑:“项燕?我听王翦说,项燕还算不错,是个合格的将领。”
蒙武笑道:“合格,就是太合格了。他把景昭一族的将领打得丢盔弃甲,兵卒斩首好几千。”
朱襄思索了一会儿,明白了蒙武的意思。
原本景昭一族分地自立的内乱,是芈姓的内部纷争,何况还有秦国在一旁虎视眈眈,所以双方打仗都较为克制,就等着和谈。
但项燕出手后,比景昭一族强太多,一下子把对方大军打崩溃了。
古代绝大部分军队都毫无军纪可言,基本兵过如篦,何况楚国也有斩首领赏的军功制。
当敌人被打散之后,楚国兵卒可不知道上面人在打什么主意,项燕也不可能提前告知手下将士别打狠了,于是景昭一族的战损就变得超出预期了。
景昭一组见项燕如此凶猛,担心楚王不按照自己预想和谈,而是想直接歼灭自己,于是也不再收手,变得十分凶狠。
这样双方战损都增加,内战烈度加大。
若非王翦和李牧在楚国战场上出现,令五国警觉,派兵帮楚国调停,恐怕他们真要打出个胜负。
别说秦国,就是其他五国,也断不希望楚国内乱分出真正的胜负。
蒙武道:“我原本以为楚国内乱之后,春申君可能会出事,没想到新立的楚太子力保春申君,春申君虽经历了几次刺杀,但目前无事,楚将项燕倒是可能出事了。”
嬴小政听到“项燕”的名字,有了几分兴趣:“哦?难道景昭一族希望楚王把项燕交出来顶罪?楚王应该不会如此对待功臣。”
蒙武点头:“确实楚王不愿意交出项燕,景昭一族便以此不松口,说非要杀项燕报仇。现在他们都只是暂时停战,和谈还没结束。”
朱襄嘴角微抽。
夏同和政儿都守完孝,我和政儿都回南秦了,楚国的和谈还没结束。
也是秦国扩张太快会消化不良,夏同为了秦国统一天下后能少起些波澜,现在极力克制中。否则楚国大概现在都可能被秦国吞掉大半土地。
不过南秦吞的楚国流民越多,秦国治理楚国故土的困难就越小。
且让他们继续乱吧。
朱襄抿了一口酒,发现自己心硬了不少。
或许他渐渐习惯这个时代了。
“我该回吴郡了。”朱襄道,“对楚国放出我已回南秦的消息,出兵接引更多楚国流民来南秦。”
张若和蒙武笑道:“好。”

太子政和长平君归吴,码头上挤满了前来迎接的人。
许多庶民暂时丢掉了手头的活计,也挤在了江水两边迎接太子政和长平君。
庶民不知道该如何欢迎,便像是以前祭拜神灵一样,挥舞着用树枝树叶和花朵扎成的“礼器”,嘴里嘶吼着朱襄听不太清的楚国歌谣。
那一瞬间,朱襄幻视了后世赛龙舟时的舞龙舞狮。
嬴小政昂首挺胸站在船头,对着两岸欢迎的人颔首致意。
朱襄站在嬴小政身后,明知道这幅场景不应该笑,就是觉得很想笑。
朱襄问道:“政儿,被百姓真心爱戴的滋味如何?”
嬴小政疑惑:“百姓?他们不是百姓,是庶人。”
《诗经·雅·天保》曰:“群黎百姓,遍为尔德。”战国时的“百姓”,指的是贵族。“群黎”才是万民。所谓“黎民百姓”原本是两个词合在一起。
朱襄眨了眨眼睛,道:“现在许多贵族成为庶民,许多庶民以军功得姓。连世卿勋贵都姓氏合一,群黎成为百姓也是会有的事。政儿将来何不赐天下人以姓?”
嬴小政思索道:“这是收拢民心的好主意。不过会不会引起士人反对?”
朱襄道:“你只是赐天下以姓,又没赐天下以具体姓氏。”
嬴小政面色古怪:“舅父,这好像是空口说大话。”
朱襄失笑:“不是。再想想。”
嬴小政不满地瞥着又进入教导模式的舅父,皱眉冥思苦想。
朱襄抬手,用布满老茧,指关节粗大仿若经常握着兵器的武将的手,轻轻揉过嬴小政的眉间。
嬴小政眉头松开:“长皱纹也没什么不好,更成熟。”
朱襄笑道:“只有年轻人才想成熟,待真的长大后,就恨不得自己永远是少年。”
嬴小政想起梦境中的大嬴政萌生的对死亡的恐惧,又想皱眉,然后又被舅父布满老茧的手指揉开眉头皱纹。
痒痒的,有点烦。
嬴小政只好努力把眉头舒展开。
“我想到了。”嬴小政道,“以君王身份赐天下人以姓,是承认天下庶民皆能成为秦国的贵族,即六国之民也是秦民。”
嬴小政想到这一点之后,神采飞扬道:“赐天下人以姓,是赐天下人以名;赐天下人以田,是赐天下人以利。赐天下人名利,民心自归!”
朱襄为嬴小政鼓了两下掌,道:“政儿可以出师了。”
嬴小政没好气道:“我早就出师……看!战船!老师开战船来接我们!老师!”
嬴小政伸长手臂,对着巨大的战船挥舞。
看着嬴小政这小儿姿态,朱襄笑着摇摇头,也学着外甥对着李牧挥手。
李牧站在船头,看着友人和学生仍旧如以往般过分活泼的姿态,笑着叹了口气,心中大定。
子楚继位之后,性格变化想来不是特别大,朱襄和政儿才会保持如此活泼。
“等我们到码头便是,何必还开战船出来。”朱襄登上战船甲板后抱怨,“开一次船花销很大吧?”
李牧淡淡道:“刚和楚国舟师打了一场。”
朱襄:“……”
朱襄东张西望,身上还带着硝烟味的兵卒对长平君露齿憨厚傻笑。
“刚打了一仗?”朱襄震惊,“楚国还有舟师?”
李牧道:“自然是有的。楚国舟师和吴越舟师都争斗过,只是吴越被灭之后,楚国舟师也荒废了,多用于运输物资。待我将秦国舟师建成,楚国也开始重建舟师。”
嬴小政好久没来战船,一边东摸摸西摸摸,一副闲不住的模样,一边问道:“楚国不是正在内乱?楚王派舟师干什么?”
李牧平静道:“大概是知晓你二人要来,想吓你们一吓。他们有这个闲心,和谈应该快成功了。”
吓我们一吓?朱襄和嬴小政对视一眼,然后哑然失笑。
难道楚国还想着在长江上劫掠他们?
或许不是劫掠,真的就是吓他们一吓,最好吓出个好歹来。
“是项燕,还是春申君?”朱襄问道,“这主意损,说不定我和政儿胆小,真被吓到。”
李牧摇头:“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你们要在战船上多逛逛,还是早点回吴城?城中人已经在码头等候你们多时。”
朱襄道:“那当然是赶紧回去。”
嬴小政颔首:“先回去,然后再来战船。老师!和我说说你千骑破楚国的传说!”
李牧疑惑:“我什么时候千骑破楚国了?”
嬴小政也疑惑:“嗯?可我在咸阳听别人是这么说的啊。”
李牧道:“我所有经历战事都递上了文书,政儿应该看到过。”
嬴小政道:“看过,就是有千骑破楚国啊。”
李牧:“?”
嬴小政:“?”
两人大眼瞪大眼,朱襄忍不住了,在一旁捧腹大笑。
“显然,你们俩是认知有差距。”朱襄笑道,“政儿所说的,就是你率领骑兵在楚国腹地来回奔走之事。”
李牧了悟:“哦,那事?我没有破楚国,没攻下陈都。”
嬴小政坚持道:“都把楚国打穿了,怎么还不叫破?”
朱襄刚止住大笑,又不由捧腹大笑。
李牧呆呆的样子,和嬴小政执拗的样子,真是太好玩了。
这时候谁能看出,这两人在外的赫赫威名呢?
李牧和嬴小政就有没有千骑破楚国一事,徒劳无用十分无聊地讨论起来。
朱襄背着手去看战船上的各色武器,特别是火药武器。
他扭头对讨论的师徒二人道:“用投石机投火药罐效率太低,有没有想过用青……用吉金铸造一个大圆桶,用火药推动石球或铁球?”
李牧和嬴小政讨论声音一滞,然后齐齐叹气。
李牧道:“这些事私下聊。”
嬴小政道:“舅父!”
朱襄道:“哦,好。”
朱襄想起来,李牧和政儿都不允许当众说起对战争和武器的构想。他继续“观光”,将自己一些“奇思妙想”整理好,待回家后再告诉李牧。
码头人山人海,居然都有人用染料将纸染做彩色,扎做各色彩云花朵来装点气氛了。
南楚原本无纸,待朱襄来后,南楚造纸原料极其充足,现在看来纸张已经较为普遍了,否则也不会拿来扎彩云花朵。
不过造纸术在进入机械化制造之前,纸张对普通人而言仍旧相对贵重。吴城人能用纸扎来欢迎朱襄归来,既可以看到他们对朱襄的爱戴,也可以看出吴城现在挺繁盛。
暂代吴郡郡守的韩非、李斯前来迎接。
两人都黑瘦了不少,但身体看着更精干健康,眉眼间也多了些沉淀,少了分锐气。
特别是李斯,原本他脸庞上总带着几分尖酸刻薄的意味,现在雍容多了。
“太子,朱襄公,幸不辱命。”韩非自豪道。
嬴小政惊讶:“你不结巴了!”
韩非慢悠悠道:“说慢点,分短句,不结巴。”
嬴小政收起惊讶。哦,还是结巴。
李斯有些局促:“文书账簿案宗都已经整理好,随时恭候太子和长平君过目。”
朱襄笑道:“你紧张什么?我和政儿回来后,你俩不还是得继续干活?难道你们还想累着我家政儿?”
嬴小政没理睬朱襄的玩笑,他左顾右盼道:“舅母呢?”
韩非道:“长平君夫人,在南越,快回来了。”
嬴小政差点把眼珠子瞪凸了:“什么?舅母去了南越?为什么!南越蛮夷之地,太危险了!”
李牧也疑惑:“雪姬去南越了?难道是因为我赠送了南越棉花种子一事?”
朱襄无语:“你都不知道雪去哪了?”
李牧道:“雪做事极有主见,我只派了一队护卫保护她。怎么,她没及时等候你归来,生气了?”
朱襄失笑:“不生气。我和政儿等候她归来便是。”
嬴小政道:“我倒是有些生气。南越算什么,舅母怎么顾南越不顾我!不行!我要去南越找舅母!”
李斯连忙道:“长平君夫人来书,已经从南越离开,应当明日就回吴郡了。”
嬴小政这才满意道:“好吧,那我和舅父明日去码头接舅母。舅父,我饿了。”
朱襄叹气道:“好好好,舅父去换身衣服就给你做饭。”
嬴小政道:“捕了那么多鱼,今日吃鱼。”
朱襄道:“你还真是吃不腻。”
韩非忙劝说道:“太子,朱襄公旅途劳累,家中有膳夫……”
嬴小政打断道:“对舅父而言,做饭就是休息。”
朱襄对韩非道:“还是我去吧。你们也好久没有尝过我的手艺了。韩非、李斯,你们可有忌口?”
韩非和李斯忙道没有。
朱襄点点头,先去换衣服了。没问李牧忌口。
行军打仗的人能有什么忌口?他做什么,李牧就吃什么。
李牧抱着手臂,满脸无奈。
朱襄和嬴小政以旅途劳累拒绝了吴郡众人的接风洗尘宴请,朱襄回家后却亲自掌勺自己给自己做接风洗尘的宴席。不是说劳累吗?
嬴小政也去换衣服整理行李,顺便拉着李牧去看秦王子楚的任命诏书。
从此之后,李牧就是武成君了。
韩非和李斯面面相觑。
韩非问道:“武成君的任命诏书?不需要焚香沐浴换衣跪接吗?”
李斯道:“我哪知道?”
两个未来的法家领头人相对叹气。
法家最重规矩方圆,但他们上面的人太散漫怎么办?
只能当没看见。
“李斯,你怕鱼刺,有忌口,你撒谎。”
“怕鱼刺叫什么忌口!怕鱼刺慢点吃就行!”
“呵呵。”
“你呵什么!”
“嗯?什么?”
韩非很茫然,他就是对李斯终于吃鱼表示喜悦啊?
李斯看着韩非茫然的表情,再次把自己气出内伤。
朱襄换好衣服,把头发随意在头顶盘成大包,然后用网兜一罩,便开始做饭。
虽说他掌勺,但也就只是掌勺,切菜洗菜等力气活都是家中厨子来做,算不上累。
鱼是嬴小政费了老大劲钓起来的,所以朱襄一点都不能浪费。
他用刀背刮了鱼鳞,洗干净之后裹上鸡蛋面糊,炸脆后就是一盘下酒好菜;
鱼肉切成透光薄片,鱼骨熬汤,加入酸白菜、酸萝卜、酸辣椒,再炒一锅热气腾腾的花椒油倒下,酸菜鱼是最经典的吃鱼美味;
鱼蛋鱼肠鱼肚等挑出来,碾碎后与鸡蛋液混合在一起上笼蒸制,蒸鸡蛋带着鱼的鲜味,仿佛在吃蟹黄海胆;
嬴小政捞鱼的时候,指姆大的小鱼都不肯放生,一副要把鱼捞得断子绝孙的凶狠模样。
拇指大的小鱼掏空内脏清洗干净用大豆油炸酥脆,再用辣椒粉孜然粉黄豆粉等拌一个粉蘸料,朱襄炸完小鱼之后,立刻吃了两条鱼尝味道。
“舅父!你偷吃!”
已经不小的嬴小政从厨房门口跳出来,严厉指责道。
朱襄拈起最大的炸小鱼蘸了蘸料,堵住嬴小政的嘴:“厨子尝味道,怎么能叫偷吃?”
嬴小政嘎吱嘎吱嚼碎酥脆小鱼,舔了舔嘴唇,又偷吃了两条后,才端着已经不多的炸鱼离开厨房。
朱襄摇摇头,大感自己教育不端,让贪嘴的外甥从小偷吃到大。
朱襄做饭;嬴小政端菜;李牧削了些新鲜的水果摆放在桌上,又好看又解腻。
韩非和李斯对视了一眼,再次生出要不要专门去学点厨艺的想法。
好尴尬啊!
还好等会儿有斟酒倒茶的活可以给他们做。
待嬴小政端来菜后,李牧没有等朱襄来就开宴,和嬴小政一边喝着甜米酒,一边用炸小鱼和炸鱼鳞下酒。
韩非和李斯不敢吃。
朱襄都还没来,他们怎么能就开吃了?
朱襄最后端着几道炒时蔬和炒黄牛肉出来时,李牧和嬴小政已经把炸小鱼和炸鱼鳞吃得差不多了。
韩非和李斯尴尬地看着朱襄,担心朱襄会生气。
但朱襄跟没瞧见似的,道:“别吃零食了,吃正餐。”
李牧给朱襄倒了一杯甜米酒,让人把炸小鱼和炸鱼鳞的碟子撤下去。
韩非和李斯这才知道,原来炸小鱼和炸鱼鳞不算正餐,是朱襄怕李牧和政儿饿着,先端上来的“零食”。
他们俩郁闷极了。太子和武成君为何不说一声?不是人人都对朱襄公的行为心知肚明!
他们后悔没有尝到炸小鱼和炸鱼鳞了。
“还是你做的酸菜鱼最美味。”李牧夹了一块鲜嫩的鱼肉进嘴里,将刺都一同咀嚼了吞下去。
酸菜鱼酸辣可口,又不会太燥辣,吃的人口齿生津,背后沁出细汗,精神一蒸。
嬴小政则是个重口又不顾用餐优雅的大吃货,直接用大木勺子舀了满满一瓢酸菜鱼汤鱼肉拌白米饭吃,完全不讲究。
但韩非和李斯看着嬴小政闷头苦吃的模样,心想,说不定太子政这样吃,才是最“讲究”的酸菜鱼吃法。
酸菜鱼难道就该下饭?
朱襄看出了两人的想法,道:“酸菜鱼汤拌饭和拌面条都好吃,我两种都准备了。”
韩非和李斯再次对视,然后在朱襄眼神的鼓励下“放肆”了一点,李斯舀米饭,韩非盛面条,虽现在饮食无太大南北之分,这两人口味已经有了后世南北人的分明。
李牧略填了一点肚子,才和朱襄聊天。
李牧说起现在吴郡、南越、楚国诸多细碎繁琐战事,朱襄说起子楚继位后秦国诸多不大不小的改变。
说着说着,李牧开始说着他见到的一些南越的有趣风俗;朱襄则抱怨起秦王子楚一点都不成熟,丞相蔺贽更是如此,蔡泽真是辛苦。
韩非和李斯听着朱襄抱怨起秦王丞相,都埋头不敢言,很想捂住耳朵。
而嬴小政大部分时候埋头苦吃,偶尔抬起头插上两句话,或附和或驳斥,再附带骂几句朝中庸碌。
李牧道:“弃市?这个秦王倒是果断。”
他的表情显然对如今的秦王很满意。
朱襄终于能轻松一些了。
不过秦王和朱襄有深厚友谊,也可能朱襄今后更不轻松。
李牧仰头饮尽美酒。

朱襄无奈:“夜里行路太危险,下次不许了。”
雪姬笑道:“借着换岗将士夜里巡逻的火,不危险。我想早点看到你们。”
朱襄打量雪姬,心疼道:“瘦了。”
雪姬抚弄了一下发髻,不好意思道:“还变黑了。倒是你,终于白胖些了。”
朱襄和雪姬在那里温情脉脉对视,嬴小政一听舅母说舅父变白胖了,就在一旁笑出声。
他正在变声期,笑声哑得像一只大鸭子,让他笑声更加具有嘲讽效果。
朱襄和雪姬温情脉脉不下去了。
雪姬有些害羞地将脸扭转到一边,朱襄把嬴小政的脑袋按在胳肢窝下,夹着嬴小政的脑袋使劲揉搓。
“雪,政儿现在进入叛逆期了,快请出你的细藤条好好揍他一顿。”朱襄一边揉嬴小政的脑袋,一边道。
嬴小政装作使劲挣扎的模样,大声辩解:“我没有!”
雪姬笑着看着舅甥二人打闹,谁也不帮。
雪姬回来之后,这个家才算完全团聚。
嬴小政得意洋洋拿出秦国第一份女子封爵诏书,好像这诏书是他下的似的。
现在封君皆可以为夫人请封,朱襄已经为雪姬请封为“夫人”。之后“夫人”不仅仅是尊称,也是封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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