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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为始皇崽耕出万里江山—— by木兰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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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和长平都在如今山西境内。
山西在黄河中下游水土流失之后,会成为蝗虫孵化的重灾区。
现在山西的植被情况还不错,蝗虫卵没有太多。但山西毗邻赵国、魏国,这两国不会治理蝗虫,蝗虫肯定会从山西越境进入秦国。
朱襄已经赶赴了太原郡和长平郡,镇守在蝗虫越境的最前线。
正式见面结束之后,子楚私下为李牧和王翦接风洗尘。
他笑着道:“朱襄被封长平君之后,除了偶尔巡游田地,还是第一次长期住在他的封邑。长平君不在长平郡,是不是很好笑?”
李牧道:“长平君不在长平郡,确实听着有趣。”
王翦再次在脑袋上冒出大大的疑惑泡泡。
你们在说什么?听着好绕口。
蔺贽和蔡泽给了李牧一个佩服的眼神。
子楚的冷笑话不是人人都接得住。李牧居然还能感到有趣?
他们很担心,政儿可别继承了子楚这“玩笑”天赋。
他们倒是无所谓,不会被吓到,就是其他大臣估计会被政儿的玩笑吓得整日提心吊胆,以为政儿在敲打他们时,政儿还疑惑,“你们为什么不笑,寡人的玩笑不好笑吗”。
子楚现在就是这副鬼样子。
许多大臣都私下传秦王子楚心机深沉多疑。蔺贽和蔡泽知道,秦王子楚确实心机深沉,但没有多疑。大部分时候,他真的在开玩笑,只是别人听不出他的笑点。
王翦见李牧和秦王相谈甚欢,心中不由羡慕。
他想了想要不要也自然一点,但他听着李牧和子楚谈论的那些“好笑不好笑”,完全想不出哪里好笑,只能闷头喝酒吃肉装闷葫芦。
他还是在战场上立功赚得秦王的赏识和恩宠吧。陪聊这种事,他不擅长。
子楚只留了王翦和李牧一日,就让他们率兵去帮助朱襄。
当王翦和李牧领军离开之后,秦国朝堂众臣才知道太子政擅自出兵咸阳,吓得上六神无主。
秦王子楚告诉他们,王翦和李牧已经去太原和长平后,他们满脸无语。
太子擅自派兵北上应该是一件很严重的事,秦王你能不能严肃一点?
他们再次深刻地感受到,这父子二人确实与平常国君和太子不同。秦王子楚是真的太溺爱太子政。
王翦和李牧两位名将回到了北方,原本看着秦国被蝗灾侵扰而蠢蠢欲动的五国立刻安静下来。
朱襄一直在收集其他五国消息,并且派使臣去劝说五国也加入灭蝗行动。
结果让他非常失望。
什么叫做秦国遭遇蝗灾?
盐碱化严重的滩涂荒地是蝗虫最主要的产卵地。所以黄河中下游和黄河到淮水之间的沿海滩涂,是最严重的蝗虫灾区。特别是淮水北岸洪水泛滥后,洪水褪去的荒地上更是蝗虫产卵最好的温床。
这些地方都在五国境内!
秦国从秦昭襄王晚年开始就休养生息,这十几年一直在各处修水利,开垦荒地,毁掉了蝗虫卵最好的孵化环境,所以秦国反而是蝗虫卵聚集地最少的国家。
你们的灾害会更严重,为何你们还对秦国的蝗灾弹冠相庆,对自己国家的蝗灾视而不见?
朱襄发现完全劝不动国君之后,就派人拜访各国重要的卿大夫。
齐国没有一个卿大夫把蝗灾当回事。
齐国因海盐便利,卿大夫用经商积累了大量财富,国内奢靡之风横行,粮食基本靠买。少许贵族的田地都在灌溉条件好的地方,没有蝗虫卵。
难道你让卿大夫去为庶人灭蝗?这何其荒唐?
燕国有少数卿大夫被说动了,但是燕国又在和赵国打仗,所以没有多余的人力物力做这些事。
这些卿大夫只能上书请求燕王发诏令,让庶人自己防备蝗灾。
好歹比什么都不做强。
赵国有平原君和平阳君留下的底子,对朱襄的信任度很高,又是蝗虫重灾区。他们积极响应朱襄的号召。
但赵王偃很不满朱襄插手赵国内政。
且现在他刚派被放回来的庞煖去攻打燕国。对于一个国君,最好的功绩就是攻城略地,连战连胜。虽然现在攻打燕国没有什么好处,但赵王偃很痴迷燕国时不时投降送礼给他带来的虚荣感。
让赵王偃放弃攻打燕国,将人力物力转移到灭蝗上,赵王偃坚决不允许。
如果赵国发生蝗灾,那就去抢燕国的粮食就好了。当年廉颇不就是这么做的?廉颇做得,寡人的将军也能做。
赵国卿大夫无奈,只能纷纷自己派人去封邑和家乡组织灭蝗。
他们的声望在民间的声望高了,赵王偃在民间的声望就低了。
郭开对赵王偃进言道:“他们踩着君上的声望为自己沽名钓誉,正是当年朱襄对先王所做的事啊。君上不得不防!”
赵王偃因此深恨那些私自灭蝗的卿大夫,将他们名字一一记下,准备等日后算账。
魏国有许多中低层大夫和士人都与信陵君有关系。朱襄依托信陵君的声望,有许多人都愿意配合秦国的灭蝗行动。
但魏王还在病中,魏太子是个平庸无能的人,不敢私自做太大的决定,所以魏国朝堂上层没有动静。
魏国也与赵国一样,中下层士人自行行动,上层卿大夫和国君冷眼旁观。
不过魏国没有动兵戈,所以财力物力稍稍充足一些。国土面积又小,大部分蝗虫卵聚集地都在黄河两岸,所以清理起来比赵国效率高一些。
朱襄终于算是听到了一个稍好一点的消息。
至于楚国,是朱襄最失望的地方。
齐国虽然也无所作为,但齐国一直那样,离秦国又远,所以朱襄本来就没抱希望。
楚国现在的国土夹在黄河和淮水之间,淮水又泛滥过一次,是蝗虫卵最严重的国家。
楚国曾经出了屈原、春申君这样的士大夫,士大夫阶层应该还有品性较为高尚的人。现在又有项燕这样擅长带兵的名将,组织能力也不差。
朱襄本以为楚国朝堂应该会比较重视这件事。
但楚王仍旧不管事,令尹李园只顾着争权夺利,屈氏等其他世族大家在和李园政治斗争,都不理睬秦国的提醒。
朱襄派使臣去拜见项燕,项燕不仅没有同意,还杀了朱襄派去的使臣。
得知使臣被杀后,朱襄愕然许久。
当使臣带去的人逃回来后,朱襄才知道使臣为什么会被杀。
有春申君的前车之鉴,项燕不敢做出与朱襄相交太密的事,更不敢擅自去帮庶人做什么。
使臣十分愤怒,嗤笑项燕看着急公好义,其实上不能劝诫君王,下不能体恤庶民,连打仗都不如从未上过战场的长平君,就像是穿着衣冠的猴子,不过是学着人的模样而已。
项燕恼羞成怒,便杀了使臣。
朱襄伸手按住双眼,沉默良久。
他为了尽可能地说服各国士大夫,派去的使臣的祖籍都是当地人。
被项燕杀的使臣,就是楚人。
使臣的家乡就在如今的楚国境内,他主动请缨,希望去说服楚国卿大夫灭蝗。
他的家乡还是曾经春申君的封邑。虽然他没有跟随过春申君,但瞻仰过春申君的言行。
朱襄猜到了,使臣大概是知道这样激怒项燕会被杀,但他还是没有忍住胸中的怒火。
春申君死后,项燕一度有取代春申君名号的势头。
特别是朱亥带着信陵君的棺木请求燕国和楚国退兵,项燕扬言自担其责,会让楚军退兵后,他重义的名声更是节节攀高。
南楚国被灭,楚王日日担惊受怕。令尹李园也感受到了秦军的压力,愿意与楚国唯一能打的名将项燕分享权柄。所以项燕又回到了楚国卿大夫的顶尖阶层。
这时项燕开始礼贤下士,广养门客,如春申君和信陵君一样,楚人也当项燕是下一个“战国四公子”,只是差一个封君名号而已。
项燕学着春申君和信陵君,就是想要得到这个名号。
虽然他有封邑,但楚国上层被楚王同姓贵族把持,几乎不给异姓贵族授与封君的名号。
春申君与楚王在秦国相互扶持十年,又以命帮助楚王回国继承王位,才能跻身楚国封君。
项燕认为现在楚国安危都系在他一人身上,他也该得一个正式的封君之位,让项氏的门户再拔高一层。
使臣此话不仅激怒了项燕,更激怒了项氏族人。
其实项燕虽然愤怒,但其实想放走使臣。但一群项氏年轻族人围住了使臣,将使臣砍死在乱刀下。
项氏族人在项燕得势后一直嚣张跋扈,楚人的脾气也很暴躁,哪能忍受家主被侮辱?
他们杀死侮辱家主的秦国使臣,也符合这个世道的道义。
项燕得知时已经晚了,而这锅,他还只能背着。
朱襄用手捂住眼睛许久,声音沙哑道:“你说他只是没忍住怒火,所以明知可能会惹怒项燕,仍旧辱骂项燕沐猴而冠。但你们都能逃回来,他怎么可能逃不回来?”
逃回来的人跪在地上不说话。
朱襄哑声笑道:“他不是没忍住,是故意求死,要破项燕的名声啊。”
那逃回来的人双手在袖中握紧,不再装成惶恐的模样,咬牙切齿道:“他项燕助纣为虐,派人围杀春申君,还厚颜无耻自比春申君?他若能做与春申君一样的事倒也罢了,现在明知道楚国遭灾而不敢出手,我主父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朱襄道:“是,他说了实话。项燕不救他的家乡,他就破了项燕最想要的名。先生高义。”
朱襄放下手,双目赤红:“我会为先生报仇。”
那人狠狠叩首,这才失声哭了出来。
这次他不是装的,是真的发泄出了心中沉积的悲伤和愤怒。
这个人是使臣的同乡。
他们的家乡,都在春申君原本的封邑。他们也是因此才得以拜见朱襄,得到朱襄的任用。
春申君的封邑就在与齐国相邻的淮北,正是蝗灾最严重的地方。
“我会派人去游说当地县令。县令也有自主组织庶人灭蝗的权力。”朱襄道,“劳烦你再冒险入楚。”
被杀的使臣的门客接下了新的使臣任命,再次赶赴楚国。
李牧和王翦此行,李牧为主将,他当然把王翦赶去太原,自己来到长平郡。
他一来就得知了此事,安慰道:“待我灭楚,把项燕头颅供奉在使臣衣冠冢前。”
使臣被项氏族人乱刀砍死在楚国,尸体没能抢回来。
以后他们也不可能再寻到使臣的尸体,所以只立了衣冠冢。
朱襄勉强挤出笑容:“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
朱襄叹了口气,道:“春申君若知道自己封邑遭遇蝗灾,不知道多难过。”
李牧拍了拍朱襄的肩膀,没有说话。
现在什么安慰的言语都是苍白的。他们只能做好自己能做的事。
朱襄情绪只低落了几日便很快振作起来。
他在这个时代遭遇的悲伤和愤怒太多了,若沉浸其中就往前迈不动步子了。
长平郡终于有了长平君,从官吏到庶人都和打了鸡血似的,恨不得把每一寸地都翻找一遍。
朱襄遇到了旧识伯夫。
伯夫虽然是庶人出身,但已经身居长平郡都尉的高位,娶了感情很好的妻子,有一双聪慧的儿女。
李牧曾经询问伯夫要不要入他麾下,伯夫拒绝了。
伯夫留在长平郡,专门负责审查和安排逃到长平的流民。成为长平郡都尉之后,他管理了长平郡所有城防军队。
这些流民基本都是赵人。他们听闻了长平君的名声,在没有地图的情况下,凭着他人的口口相传寻找长平郡的位置,来到了长平郡中求一条活路。
长平郡新建的郡城中大部分最初的城民,都是当初留在长平的赵国兵卒和其家眷。还有部分人是随着朱襄离开赵国时来到长平郡,想要继续跟随朱襄的人。
伯夫一直认为自己是朱襄的家臣,他想替朱襄安顿好来到长平郡的赵人。这一定是符合长平君希望的事。
长平郡的官民在朱襄的带领下,在地上挖壕沟,每天夜晚生火引诱蝗虫若虫进入壕沟,烧死了不少若虫。
若虫没有毒。朱襄还率领军民抓住部分若虫晒干,碾碎后与粮食混在一起做成饼或者粥,可以减少一部分粮食压力。
如此又是两个月过去,蝗虫的翅膀终于长了出来。
它们飞起来了。
农人手持网叉,堆好一个个柴火垛,一边焦急地等候田地里的粮食成熟,一边严阵以待蝗虫大军到来。
秦王子楚命令秦国全国进入战时状态,朝堂几乎所有卿大夫都已经在各个郡县坐镇。
秦王子楚也亲自来到了长平,相国、丞相也在蝗灾最严重的地方。
“朱襄,我们能赢吗?”秦王子楚问道。
朱襄道:“生存这种事,能不能赢又有什么关系?反正都得战。”
秦王子楚白了朱襄一眼,咳着嗽道:“我知道,我只是让你说句好话。”
朱襄道:“我们一定能赢。你还撑得住吗?”
秦王子楚道:“撑不住也得撑住。”
朱襄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向远方:“嗯。”
公元前243年,秦王子楚八年九月,蝗虫成熟了。
秦国本土的蝗灾没有集结成大型灾害。各地郡县零零散散有蝗虫群出现,都在秦人严密的组织下迅速被扑灭。
农人一边扑杀蝗虫,一边抢收粮食,日夜轮番劳作,在蝗虫嘴中抢夺食物。
秦军手中的兵器变成了捕网,即使只有每日粮饷补贴,不算入战功,他们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偷奸耍滑,比上战场搏杀还要全神贯注。
秦国本土的蝗灾控制下来,但灾难才刚开始。
十月,蝗虫从东方来,遮天蔽日。
秦国边境处处燃起烽火。
这烽火不是预告敌军来袭,而是希望以火焰和烟雾来驱赶蝗虫,阻止蝗虫继续往西。
秦人将一些难闻的枯草树枝放入烽火中,烟雾冲天,与蝗虫群缠绕在一起。天上的太阳完全被蝗虫群和烟雾遮蔽,人间好像坠入了地狱。
看见这一幕,每个边防秦军心里都震撼得失去了言语。
他们已经足够努力了,明明秦国本土的蝗灾都差不多控制住了。但蝗虫从东方来,他们能奈何?能奈何?!
秦王子楚神情冰冷,嗤笑道:“寡人还不如放弃救民,直接把五国荡平了。”
朱襄道:“别废话,来干活。”
他与子楚一起,亲自守住山坡上的一处烽火,为烽火添柴添气味难闻的草药。
蝗虫群飞翔高度能达到千米以上,火焰无法阻挡它们飞行,但趋光性会让它们在夜晚主动扑向火堆。
蝗虫扑入火堆,让火堆燃得更加旺盛。
天空中的蝗虫群虽然仍旧遮天蔽日,但好像“云层”变得稍薄了一些。
蝗虫群飞越了秦国边境。
然后,第二道、第三道烽火墙连线,各个群县都点燃了烽火。
秦国士人在烽火旁唱起了《诗经·小雅·大田》,兵卒和庶人与之相唱和。
“既方既皁,既坚既好,不稂不莠。
去其螟螣,及其蟊贼,无害我田稚。
田祖有神,秉畀炎火。”
田祖有神,秉畀炎火!

从秋到冬,直到地上的叶子都快被蝗虫吃尽了。
蝗虫最爱禾本科的植物,如棉花等植物的叶子,它本应该是不爱吃的。
但集结成蝗灾之后,大量的蝗虫聚集在一起,遇到叶子一拥而上,大部分蝗虫都一直陷入半饥饿状态。
这时候,它们什么叶子都吃。
它们甚至连濒死受伤的牲畜的血肉都要咬两口。还好它们不袭击活着的生物,否则这么多蝗虫,不知道要杀多少人。
秦国本土蝗虫控制得很好,蝗灾没有第一时间门爆发。蝗虫肆虐完东方之后再来到秦国,给了秦国抢收的时间门差。
秦国又种植了大量埋在土里的土豆、红薯。这些农作物即使叶子被蝗虫吃了也不会影响收成。
当十二月快结束的时候,或许是老天终于折腾够了,天降大雪,给了蝗灾致命一击。
全国秦人持续一整年,决战近三月的人蝗大战终于落幕。
秦王子楚登祭台,祷告天地,祭祖祭神,也首次祭秦国所有参与这次灭蝗大战的人。
太子政站在秦王子楚一侧,仰头看着努力抑制着咳嗽的君父,手在袖子中攥紧。
只一年未见,君父与当年在寿春见面时判若两人。
而在寿春见面时,君父也在病中,气色并不好。
“君父,该休息了。”太子政不忍道。
秦王子楚笑着拍了拍太子政的肩膀,道:“寡人还不能休息啊。”
太子政垂首不语。
太子政此次回咸阳,是为了正月的冠礼。
秦国宗室戴冠比周礼晚,虚岁二十二岁才戴冠。史书记载中,先当秦王后及冠的秦昭襄王和秦始皇,以及在太子时及冠后当秦王的秦武王皆是如此。
太子政在正月就周岁二十一,虚岁二十二了,该行冠礼了。
待行冠礼后,太子政继位,就能直接独揽秦王大权。这是秦国的大事。
恰好秦国的人蝗大战顺利结束,抢收的粮食和南方运来的粮食,勉强能让秦国人又磕磕绊绊度过一个不会饿死太多人的年,秦国需要举行一个大典仪来振奋人心。太子政的冠礼便在这种情况下筹备得十分隆重。
在太子政的梦境中,他举行的是秦王的冠礼,规格应当比当太子时的冠礼隆重许多。
但看过准备流程之后,太子政发觉,现在他的冠礼,似乎比梦境中当秦王的自己的冠礼要热闹许多。
有荀子操刀,秦国此时的礼仪本就比太子政梦中的秦朝更正式。
秦王子楚又额外给太子政增加了许多流程,比如让两位太后,以及教导过太子政的重臣都来给与太子政祝福。
雪姬正在押运粮食北上途中。她也会赶来参加太子政的冠礼。
太子政看完流程后,心里就一个字,“累”。
看着就累。
但长辈们都兴致勃勃,还想继续往里面增加流程,太子政只能苦着脸任由长辈们折腾。
当丞相蔺贽起头,长平君朱襄附和,相国蔡泽弃权,给太子政的冠礼前加了几场祭祀歌舞时,太子政怒了。
“我要在大雪天穿着厚重的衣冠,站在露天地里看歌舞?!”
朱襄和蔺贽一左一右轮流拍着太子政的肩膀,脸上带着非常慈祥的微笑:“你一生就一次的冠礼,该有的都有。放心,不会冻着你。”
太子政立刻去找荀子告状。
荀子想了想,叹气道:“虽然过于繁琐了些,但君上都同意,就这样吧。”
太子政气得满脸胀红,又去找华阳太后和夏太后告状。
两位太后非常好奇地问是什么祭祀歌舞。
太子政:“……”
他算发现了,长辈们都不会考虑他的心情,只想自己热闹。
不过一个冠礼而已,简单走完流程就行了,何必折腾一天?这不是浪费工作的时间门吗?
朱襄听着太子政的抱怨,笑得直不起腰。
嬴小政现在的抱怨,就和后世年轻人结婚似的。
新婚夫妇恨不得扯个证就结束,顶多几个亲朋好友聚一聚。长辈却必须办得隆重,能多热闹就多热闹,吹拉弹唱来一番,各种礼仪都轮一遍。
说起来新婚……
朱襄问子楚:“政儿都及冠了,你给政儿准备的太子夫人呢?”
子楚道:“我看政儿主意大,恐怕想自己定夫人,所以只准备了几个夫人候选,待他及冠之后就赐下去。你给政儿安排的房中人有怀孕的吗?有怀孕的可以先给个名份。”
朱襄疑惑:“啊?什么房中人?”
子楚:“?”
朱襄:“?”
两人面面相觑。
蔺贽干咳了一声,问道:“不会你们二人都以为对方会给政儿准备教导人事的女子,所以都没有准备?”
子楚:“……”
朱襄:“……”
蔡泽扶额:“所以政儿到现在还未通人事?!”
他声调拉高拔尖,快要忍不住咆哮了。
身为贵族子弟,秦国太子,二十二岁还未通人事?!你们两人在干什么!!
子楚立刻道:“朱襄养育政儿,这是他的过错。”
朱襄骂道:“你不仅生而不养,连政儿后院的事都要我操心吗!”
子楚立刻辩驳。
朱襄直言辱骂。
见两人又要打起来,蔺贽和蔡泽把两人拉开,免得两个病号激动过头晕倒。
“行了,你赶紧把你选好的人给政儿送去,让他争取明年给你抱孙子。”蔺贽苦笑道,“政儿身体好,抱孙子的速度肯定很快。”
被蔺贽拉着的子楚一边伸脚去踹朱襄,一边咳着嗽道:“如果我在闭眼之前没看到孙子,都是朱襄的错。”
被蔡泽拉着的朱襄也伸脚去踹子楚:“那是你自己的错!”
“好了好了。”
“你们二人都有错,别争了。”
“快给政儿把人安排过去。”
“给政儿放一个月的假,让他在后院好好耕耘。一月之后才准出院子。”
朱襄听完之后犹豫道:“你们这说法,好像政儿是配种的……咳咳。”
包括嬴小政亲生父亲在内的三人给了朱襄一个平静的眼神。
难道不是吗?
朱襄苦笑:“行吧行吧。”政儿家是真的有王位要继承啊。
不过朱襄对嬴小政的生育能力很有信心。谁不知道,光是秦二世自灭满门,都杀了三十多个兄弟姐妹,他家始皇崽很能生。
唉,政儿及冠之后,就不能再叫他始皇崽,嬴小政了吧。
朱襄惆怅无比。
“政儿怎么一眨眼都这么大了?”朱襄比划了一下腰间门,“政儿这么大的时候,好像就在昨日。”
子楚道:“政儿刚出生的时候就很精神,哭嚎声特别洪亮。他从小就不凡。”
蔺贽也惆怅了:“政儿现在是没办法骑在我的脖子上当大将军了。”
蔡泽骂道:“你可别再提这个!每次你都让政儿拿着木剑来戳我发髻!我是练武用的草人吗!”
子楚立刻道:“还有这事?具体说说!”
朱襄道:“那能说的就可多了。”
子楚和朱襄结束争执。四人将手拢在袖子里,站在屋檐下,一边看雪一边聊起嬴小政小时候的事。
嬴小政抱着文书来找君父相国丞相长平君干活时,就见到长辈们把政务丢下,聚在一起聊他的黑历史。
嬴小政恼羞成怒:“我没有尿床!”
朱襄:“有。”
蔺贽:“真的有。”
蔡泽:“似乎……算了,政儿说没有就是没有。”
子楚:“哈哈哈哈哈。”
嬴小政羞恼得转身就走。
走到一半,他想起他是来找长辈们干活的,又怒气冲冲转身:“站在这里闲聊什么!文书这么多,都处理完了吗!”
子楚继续哈哈大笑:“你看这个太子,还催寡人这个秦王干活呢。”
朱襄跟着哈哈大笑:“是啊,他这是忤逆,秦王,快罚他!”
蔺贽板着脸道:“世上哪有太子训斥国君的,必须罚!”
蔡泽想了想,决定合群:“如何罚?”
子楚道:“朱襄不是说,政儿最喜欢吃桂花糕?寡人要下令,太子从今以后都不准吃桂花糕。”
朱襄笑得直不起腰:“太残忍了,我同意!”
蔺贽仍旧一本正经:“以政儿的性格,他大概会在当秦王后下诏给桂花糕改名,然后就能继续吃桂花糕了。”
蔡泽也忍不住笑了:“是政儿会做的事。”
嬴小政走进门,把文书往桌案上一丢,转身跑了。
他要去找荀翁告状!
这四个人不仅不好好处理政务,还嘲笑我!
子楚道:“他肯定又去找荀卿了。”
朱襄摇头:“小告状狗。”
蔺贽道:“好了,别看雪了,来干活。”
蔡泽揉了揉肩膀,叹气道:“事真多。李牧呢?现在不需要他领兵了,让他也来。”
子楚叹气:“我早就通知他来了,他非说要去雁门郡看看,唉,我看他就是偷懒。”
朱襄点头:“就是就是。”
蔺贽道:“倒也不是。这次草原遭灾也很严重,他去雁门郡整顿军务,以防北胡入侵,也是必要的事。”
四人一边聊着天,一边捡起嬴小政因为愤怒而乱丢的文书。
“可惜李牧不能来参加政儿冠礼了。”
“这确实很遗憾。”
“说不定他能赶回来。”
“等他赶回来就别让他走,让他留下来做事。”
朱襄和子楚肩膀把着肩膀,笑得左摇右晃。
蔺贽也扶额:“蔡泽,你至于吗?有这么累吗?”
蔡泽冷哼一声,衣袖一甩:“你来当相国试试。”
蔺贽立刻道:“不试。”
朱襄和子楚继续肩膀把着肩膀,笑得左摇右晃。
被嬴小政告状后领来“进谏”的荀子,刚走到院子里,就听见房间门里肆意的笑声。
他也笑着叹了口气,对嬴小政道:“看来他们已经开始处理政务,别气了。”
嬴小政扶着荀子的手臂,重重冷哼一声:“荀翁和我一起去。荀翁不在,他们还会欺负我。”
荀子笑着拍了拍嬴小政的手臂:“我不去了,我去了,他们就不会这么自在了。”
嬴小政道:“那我把我要处理的文书抱到荀翁那里去,我不要和他们一起共事。”
荀子道:“随你吧。我正好也要给你介绍几个能用的人。”
嬴小政点头:“好。”
嬴小政真的宁愿多跑几趟,也不愿意和四位长辈同处一室干活。
朱襄和子楚再次嘲笑了嬴小政,蔺贽跟着敲边鼓,蔡泽则劝阻几人不要太过分。
正月初二,嬴小政二十一周岁的生日,行冠礼的时间门到了。
雪姬和李牧果然都准时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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