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野骨—— by金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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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着众人的?面,周砚浔揽着书燃的?腰,将她往身边捞了捞,“事情过了就过了,别自责。”
书燃没说话,口?袋里,手?机被掌心暖得发热,那些消息,还躺在收件箱。好像出于?某种本能,她并不希望周砚浔看到。
跟周家毫无血缘,只是个养子,又怎么样呢。他是周砚浔,永远都是,意气?风发,张扬又坦荡。他就该登上神坛,被仰望着,也被爱着。
他配得上很好的?爱。
比赛结束,回到大巴车上,周砚浔牵着书燃的?手?,径自走到后?排坐下。做演示的?那个过程,他说了太多话,这会儿有点倦,靠着书燃的?肩膀闭目眼神。
众人心情不错,商量着去哪庆功,几?个女?生一边说话一边用余光去瞄周砚浔,似有若无的?小心思,可是,又都不敢过去搭话。
有人抵了抵赵澜羽,赵澜羽起身走到后?排,“晚上大家想?出去玩儿,就是一起参赛的?这些同?学,没外人,你们要不要来?”
周砚浔睁开眼睛,目光没看赵澜羽,而是朝书燃落过去,问她:“想?去吗?”
他一开口?,其他人的?注意力也都被吸引过来。
挺好的?日子,书燃不愿扫兴,点头?说:“想?。”
周砚浔坐正一些,手?指捏了下书燃后?颈那儿,声音懒懒的?,还有点宠,“你想?去我就陪你去。”
音落,他想?起什么,又对赵澜羽说:“地方你们挑吧,我请客。”
车厢内一阵小小的?欢呼。
有个女?生还给赵澜羽发了条微信:【他俩也太招人羡慕了!】
赵澜羽笑着耸了耸肩——习惯就好。
挑来挑去,还是选了“E.T.”,网红店,名气?大,年轻人都喜欢。周砚浔有贵宾卡,在楼上开了间私密性很好的?包厢。
学生间的?聚会,张禄和?柳锵两个做老师的?没参与。为了活跃气?氛,苏湛铭先唱了几?首歌,他嗓音不错,每一首都唱得很好听。
这一晚,书燃特别乖,也特别缠,始终待在周砚浔怀里,被他抱着,哪都不去。
赵澜羽问书燃想?喝什么,苏打水还是鸡尾酒?
书燃看向周砚浔,小声说:“想?喝酒。”
周砚浔手?上端了杯金方,“喝这个?”
书燃看着他,“就喝你这杯。”
周砚浔笑了声,将杯子抵在她唇边,喂她喝一点。
混合型威士忌,漂亮的?深琥珀色,入口?有很香的?花蜜味,余韵类似烟草。
书燃小口?咽下去,嘴唇沾了水,莹润的?,特别湿。
周砚浔垂眸看她,喉结滚了下,“呛不呛?”
书燃摇头?说不呛。
酒精很快上头?,烧着她,热热的?。
也不知是书燃胆子变大,还是醉迷糊了,她居然拉开周砚浔的?衬衫下摆,手?指探进去,贴着他的?皮肤。
“干什么呢?”周砚浔低头?吻她的?耳朵,声音很轻,“学坏了?”
这样紧挨着,书燃还是不满意,心里发空,心跳落不到地面。她索性到周砚浔腿上去坐着,也不管旁边的?人如何看她,整个人彻底陷进他怀里。
紧密的?拥抱换来一瞬心安,书燃在他颈侧贴了贴,小声叫他:“周砚浔。”
她想?说,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一定不知道。
话到嘴边,却变成:“周砚浔,你教我摇骰子吧,我不会玩这个。”
周砚浔放任她为所欲为,这样的?要求怎么会不应。他握着书燃的?手?腕,教她摇骰盅,很花哨的?摇法,还教她作弊,藏骰子藏点数。书燃不怎么爱玩,但她聪明,一学就会。
赵澜羽见状,拉着苏湛铭一道入局,来玩古惑骰,输家喝酒。
书燃胃口?小,已经喝不下什么了,有些苦恼地皱眉。
周砚浔看出她的?心思,低头?在她眼睛上亲了下,说:“你玩,输了我帮你喝。”
也不知是书燃技术过硬,还是手?气?太红,她几?乎没输,一桌子黑方金方全进了赵澜羽的?肚子,小姑娘到底没顶住,冲进包厢的?盥洗室吐得一塌糊涂。
苏湛铭很体贴,跟过去照顾她。
周砚浔的?手?机在这时响了声,他看一眼屏显,对书燃说:“我去接个电话,你在这儿等我,别乱跑。”
包厢里开着音乐,很热闹,也很吵,有人唱歌,有人借着酒劲儿表白,周围的?人起哄说“在一起”。
书燃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包厢的?盥洗室被占用了,她去用外面的?,走到洗手?台那儿,看见有小情侣在接吻,吻得很凶。女?孩穿的?裙子书燃有件同?款,她不由?多看了两眼。
下一秒,她腰那儿被人捞住,有人拉着她,朝走廊拐角的?暗影里走过去。
到了角落,不及站稳,书燃就被人半抱着抵在墙壁上。
周砚浔压在她身前,低头?盯着她,呼吸里有温热的?酒精味儿。
“在看什么呢?”他故意问。
“亲吻啊,”书燃脑袋不清醒,有问就答,“看他们在亲……”
周砚浔被逗笑了,手?指在她耳朵上揉了揉,“喝醉了吧?什么话都说。”
说着话,他指腹动了动,沿着书燃的?脸颊移到她唇角那儿,揉按着。书燃觉得痒,像咬又像舔地在他指尖上碰了下。
与此同?时,书燃听到周砚浔说:“耿潼传来消息,严若臻的?案子有结果了,正当?防卫成立,等手?续走完,他就能出来。”
书燃对法律条款不太熟,但她清楚,如果没有耿潼,或者说,没有周砚浔撑着,这件案子不会这么快有结果,更不会有这么好的?结果。
她听完,只是点头?,没说话。
周砚浔不太满意,拇指压在她下巴那儿,声音变低,“连谢谢都不说一声吗?”
“不想?跟你道谢,怪生分的?。”书燃仰着头?,在看他,她身上有酒味儿,但眸光是清亮的?,“我想?……”
周砚浔没听清楚,“什么?”
书燃伸手?到他腰间,脸颊也贴过去,又依赖又粘人——
“想?做。”
“和?你做。”
周砚浔没惊动其他人,只跟苏湛铭打了声招呼,就带着书燃离开。喝了酒,不能开车,值班经理安排店里的?车的?送他们。
到了衡古,进门后?先洗澡。
匆匆忙忙的?,时间又短,头?发都没太湿透,书燃就拉着周砚浔进卧室。
新?换的?床品是墨蓝色,色调纯正而浓郁,汪洋一般,书燃霜雪般的?皮肤在上面,细腻如昂贵的?净瓷。
窗帘半掩着,漏进一缕天光。
空气?里浮着沐浴露和?酒精的?味道,又烫又湿,勾缠着。
周砚浔倾过来,低头?吻她,很重地吻,几?乎逼停呼吸。
书燃小口?地喘着气?,手?指碰到他身上的?某处金属拉链,摸索着,衣服层层叠叠,落在床边,也在床尾。
她身上有薄薄一件吊带,也只剩这个,留着在那儿。她试探着坐着,手?臂搭在他肩上,指尖抓他后?颈处的?皮肤,她明明不留指甲,却还是险些将他抓破。
周砚浔背倚在床头?,看着她,看她呼吸都难,却还在咬唇,执着地跟他较劲儿。
他忍不住贴过去,手?指拨开她微卷的?长发,吻她汗湿而修长的?脖颈。
不知过了多久,一分一秒都漫长。
书燃浅浅呼吸着,声音里泅开明显的?湿,小声叫他:“周砚浔。”
周砚浔额头?也浮了汗,他“嗯”了声,温柔地应,同?时,伸手?去拿什么。
拿第二个。
变化?发生了一点,书燃被他抱着,也禁锢着,仰面看到天花板。
心跳太快,有些难受,她不得不伸手?去搂他的?脖子,声音好轻地说:“你知道吗,我想?给你很多爱,很多很多。”
周砚浔笑了下,吻她的?耳朵和?脸颊,“这些东西,都在你眼睛里呢,我怎么会不知道。”
她有多喜欢他,看一次她的?眼睛就知道。
原来他知道啊,他知道就好。
书燃其实很累,这一天有太多事,透支了她,但是她又不想?睡过去,于?是主?动伸手?到小矮几?那儿,去拿。
第三个。
周砚浔看见,却皱眉,用指腹蹭她的?脸颊,“怎么了?”
这一晚她都不对劲儿。
平时,不会……
那件吊带衫,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掉下去,落在床单上。大概有点冷,书燃手?臂半挡在身前,眼睛看着他,“喜欢你啊……”
她过来,半挡着的?手?臂移开,拉着周砚浔的?手?往自己心跳上搁。
他手?心很暖,让书燃有很舒服的?感觉,同?时,她好轻地和?他说:“你不喜欢吗?”
没人能经得住她的?缠,周砚浔更不能,他不再思考,掐着她的?下巴,重重地与她接吻。
好长的?一夜,书燃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她模模糊糊地对周砚浔说了好多声喜欢,好多好多。
天亮时,手?机闹钟响了起来,书燃困得睁不开眼睛,手?指摸索着寻找,有人抢先一步,拿了起来,将铃声关掉。
书燃意识不清,要继续睡,忽然想?起什么——
她的?手?机——
不能看!收件箱里有——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周砚浔会看到那些消息, 实属意?外。
昨夜,书?燃明显反常,黏人黏得厉害, 一直不停,眼泪都掉下来了, 还挨在他颈边,用细细糯糯的嗓音说着甜到诱人的小情话。
她说,想要多一点。
还说,周砚浔,你教教我呀……
教我更满地去吞没,吞没你。
书?燃哭了很久,眼皮微微红肿, 嗓子也是哑的,有点?可怜。
周砚浔心?底泛疼,抱着她, 也哄她:“我去拿水给你喝,好不好?”
书?燃窝在他怀里,那股劲儿还没过,颤栗着, 汗湿严重,摇头说:“不要。”
“你别走,”她声?音好轻,“哪都别去,就陪着我。”
这?种事,时间太长并不美妙, 她会难受,也会受伤。周砚浔舍不得让书?燃有一丁点?儿的不舒服, 最后那次,他放轻了力道?,用指腹,很温柔地安抚,哄她入睡。
墨蓝色的床单上,书?燃像浮在海浪里的人鱼,每一寸骨骼都是软的。
她感受到他指腹的温度,脸颊慢慢变红,有些委屈地说:“上次,你也逼我这?样做过。我明明什?么都不会,你真的很坏……”
“是不是不喜欢?”周砚浔力道?轻缓,吻她的唇,“不喜欢的话,以后都不让你做。”
“没不喜欢。”
热汗越冒越多,呼吸零零碎碎,书?燃不太好意?思去看,看他如何动作,手臂有些娇地挡住眼睛,呜咽着,也低喃着——
“那是你啊,只要是你,没什?么是我不喜欢的……”
情绪最满溢的那个时候,书?燃特别亲密抱住他,对他说:“周砚浔,只有你,我只对你这?样。”
缠着他,爱他,得到再?多都觉得不够,只想更多一点?。
这?种情绪,只对他才有。
除了他,谁都不行,无法接受。
若灵魂是座碑,她愿将他的名字镌刻入骨,用余生去记得,曾有过这?样好的人,这?样好的爱。
体力耗尽后,书?燃终于睡着,周砚浔不是不累,但他依旧清醒,这?种入睡困难的状态,在他身上已?经持续很久。
书?燃不知道?,很多人都不知道?,周砚浔患过一场重病——双相情感障碍。
周淮深、陈西?玟、周絮言,那一家人用不同的方式,带给周砚浔太多伤害。那些伤不留于皮肤,只在内里,由内而外地试图将他摧毁。
抑郁、幻听、睡眠减少,精神高度紧张,很长的一段时间,周砚浔都活得狼狈,靠吃药,才能获得短暂的安宁。
可能是命运眷顾,在筋疲力尽到想要放弃的时候,他遇到了燃燃。
夏日的公交车,阳光很暖,小金鱼游弋在水痕荡漾处,波纹流光溢彩。女孩子一颦一笑都带着缱绻的温柔,细腻而精致,引人着迷。
正是那份温柔,救了他,也拽住他,让他知道?——
深渊尽头,会有日出。
天色将亮未亮的时刻,万籁俱寂,连霓虹都暗淡,周砚浔帮书?燃盖好被子,放轻了动作推门出去,打开冰箱拿纯净水。
手机屏幕亮了下,有几条新消息,备注是“夏医生”的人提醒他,要适当服药,不能任由情况变得更糟。
犹豫了会儿,周砚浔回复:【我会考虑。】
夏医生大概在值班,立即发来一条:【睡不着?】
X.:【嗯。】
夏医生:【吃药吧,阿浔,这?种事,不能靠硬撑,撑不过去的。】
消息看完,周砚浔没有继续回复,他将与夏医生的聊天框删除,记录清空,之后,手机屏幕被他反扣在桌面上。
挂钟有规律地摆动着,滴滴答答,周砚浔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脑袋里想着一些事。
自从严若臻出事,书?燃的不安日益明显,她像一只被迫离开巢穴的小动物,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慌乱,战战兢兢。
她缠人,是因为怕失去,或者说,预感给了她警告——她什?么都留不住。
她热爱的,她珍视的,她期待的,都将落空。
不能继续这?样,得想想办法。
周絮言在背后搞的那些小动作,周砚浔近期才有耳闻,他没想到周絮言一个疯子会细腻到这?种地步——利用严若臻来折磨书?燃,从而让周砚浔痛苦。
法子虽然?迂回,但是,格外好用。
三?个人的软肋,都捏在了一个疯子手里。
多可怕。
普通的汽修店不敢招严若臻,那就找个有背景的,沈伽霖有个表哥,做改装车生意?,那也是个厉害角色,可以暂时收留严若臻。至于窦信尧,一个地痞,身上那些案底,随便翻出来一桩,就够关他一阵子的。
周砚浔一面想着,一面打出几通电话,将事情逐一安排。
他在客厅坐到天亮,直到早班公交开始运行,才回到卧室。书?燃还在睡,小姑娘猫咪似的半蜷着,被子滑下去,露出一截脊背,肤色细润如绸缎。
周砚浔垂眸看她,呼吸渐热,正要吻下去,闹钟的铃声?在耳边突兀响起。他怔了下,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慨叹自己“时运不济”。
他拿过书?燃放在床边的手机,将声?音关掉,指腹无意?间滑过屏幕,大概是碰到了信息栏,页面跳出来。于此同时,一些字句,断断续续,近乎尖锐地烙进周砚浔眼中——
【我喜欢看周砚浔痛苦……】
【离开周砚浔,到我这?儿来……】
没有名字的陌生号码,一条条信息,周砚浔全?部看完,每一个字都认真读过。可能是潜意?识里早有预感,周砚浔竟然?没有太多愤怒,内心?空得像个山谷,人踪俱灭,万鸟飞绝。
将他彻底打碎的,不是那些文字,而是“照片”——
屏幕往上滑动了一下他才看到——
劣质的AI换脸,一看便知是假的,即便是假的,他也无法接受。
周砚浔觉得脑袋里像起了一阵暴风,摧枯拉朽,回音隆隆。他心?跳在抖,也在痛,剧烈的痛苦,由内而外。
她昨天那么反常,赛场失误、黏人、情绪不稳,被吓坏了似的,原因竟然?在这?儿。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书?燃在这?时醒来,拥着被子坐起,她意?识到什?么,眼睛先去看周砚浔——
他神色冰冷,看着像怒极,偏偏毫无表情。
越是平静,越显得吓人。
书?燃有些慌,从他手里夺过手机藏到身后,声?音里带了哭腔,“你别看!”
“这?些跟你没关系,你不要看!”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已?经来不及了。
周砚浔目光很沉,看着她,忽然?低头吻过来,书?燃愣了下,没有躲,视线被挡住的时候,她感觉到什?么东西?缠在她手腕上,然?后是脚腕——
周砚浔用领带捆住了她。
很有技巧地捆,完全?挣脱不开。
书?燃慌得厉害,哭腔更重,凌乱挣扎,“放开我!”
周砚浔没听见似的,按着书?燃的肩膀,让她重新躺回去,语气温柔地说:“再?睡一觉吧,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你别走,”书?燃睫毛濡湿,胸口起伏剧烈,“留下来陪着我,不要走!”
她近乎哀求:“别去找他……”
“求你了……”
没有回应。
周砚浔好像已?经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
他帮书?燃盖好被子,空调设置成适宜的温度,之后,他转身,朝门外走,边走边整理——衬衫、袖扣,每一颗扣子系扣好,妥帖规整,贵气十足。
周絮言身体不好,怕冷也怕潮,这?几年?陈西?玟一直陪他住在云杉小苑。那里临近山腰,冬暖夏凉,枝叶水绿的树木绵延不绝。
这?样美的风景,却养出最歹毒的心?肠。
周砚浔开着车,从地库出来,一路疾驰,红灯亮了,他直接闯过去,眼睛都不眨。到了云杉小苑也不熄火,方向盘猛地一转,用车头撞开紧闭的大门。
“轰”的一声?巨响,门柱崩塌,栏杆碎裂。
车前的风挡玻璃上出现蛛网似的裂痕。
狠厉而干脆。
屋子里的人都吓坏了,园丁、管家、女佣,纷纷出来查看状况。
周砚浔推开车门走下来。
今日天晴,阳光很好,小花园里满目苍翠。地埋式喷头吐出细细的水雾,灌溉着前几天移种过来的金银花和鹤望兰,半空中映出一道?小巧的彩虹,漂亮极了。
周砚浔身段修长,穿一件白衬衫,这?类冷色调格外衬他,清绝而骄矜。
管家是周家的老人,认得周砚浔,立即迎上来,“少爷回来了!开车怎么这?么不小心??要不要我去……”
周砚浔不说话,脚步很快,迈过台阶直奔室内。
管家警惕起来,使了个眼色,让保镖来拦,保镖却低估了周砚浔的身手,被他一脚踹在肚子上,仰面栽倒。
餐厅里摆着早餐,蒸蛋、鱼松、虾籽面,都是清淡易消化的吃食,香气四溢。
周絮言有点?感冒,没什?么胃口,挥手让女佣把东西?都撤了。
他走到餐厅的小窗旁边,角度的关系,只看到有车冲进来,并没看到周砚浔。正要找人来问问是怎么回事,就听见一阵凌乱杂沓的脚步——
周砚浔出现了,就在他对面,气息阴冷,面无表情。
周絮言挑眉,笑了下,神色近乎天真,“哥,你怎么回来了?吃饭……”
话没说完,其?他人也都没反应过来,周砚浔已?经拎起餐桌旁的木椅子,迎面朝周絮言砸过去。
极重的一下。
周絮言身体不好,动作也慢,没躲开,被椅子砸中,直接摔倒。他咳了几声?,偏头呕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有人在尖叫,不知是女仆还是园丁。
管家惊慌失措:“拦住他!通知夫人!快去通知夫人!”
大房子里乱作一团。
周砚浔什?么都听不见,沉黑的眼睛里也没有别人,只盯着周絮言。他快步走过来,在周絮言从地上爬起来之前,将他压制住,挥拳朝他砸过去。
周絮言硬挨了一拳,脑袋甩向一旁,唇边溢出血迹。
但他不害怕,反而在笑,歇斯底里——
“你来找我,一定?是因为看见了吧,照片还是短信?惊不惊喜?”
“可惜啊,她不穿衣服的样子是假的。要是真的就好了,我挺想看看的!”
周砚浔抓着周絮言的头发,要把他的脑袋往桌腿上砸。
周絮言好像不怕死?,又好像彻底疯了,一直在笑,边咳边笑,牙齿沾着血色——
“我终于把你也逼疯了?真好!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你,讨厌你那副光鲜亮丽又道?貌岸然?的德行!不过是一条狗,周家养的狗,凭什?么活得那么好!比我好!”
其?他人扑过来拦,要把周砚浔拽开。
周砚浔死?死?地抓着周絮言的衣领,指节紧绷着,力道?很大地挥拳。
“那个小姑娘可真漂亮,白栀子似的。”周絮言一直笑,“你一定?要把她看好啊,千万别让我逮到机会,不然?,我一定?把她弄到坏,弄到烂……”
“反正啊,我烂命一条,活不长的,多一个人陪我下地狱,我就多赚一笔!”
第69章 温柔
周砚浔离开时不仅关严了卧室的门, 还落了锁,机括运作,“哒”的一声, 房子?里太安静,这一声显得有些刺耳。
书燃身体抖了下, 心口闷痛得厉害。
手脚都被捆住,她动弹不得,脸颊埋在被子?里,眼泪大颗大颗,无声掉落,像一场错了季节的雨。
玄关处的正门开合了下,书燃下意识地屏息, 周砚浔的脚步声响起,又消失,之?后, 再无动静。
空调运作着,金鱼在游,阳光穿过鱼缸和波纹映在地板上,一种流动的质感?。
太过安静, 好像时间被抽离。
书燃缓慢意识到——
他真的走了。
去找那个疯子?
眼眶里逐渐蓄起泪水,视线模糊一片——
不行,不能这样。
会出事的!
为了丧心病狂的周絮言。
不值得。
要救他,去救他!
书燃止住哭腔,很重?地咬唇,用尽一切方式, 牙齿、手指,也用尽一切力量, 撕咬、扭动,拼了命地要束缚中挣脱出去。
头发散乱地黏在脸颊上,床单布料蹭得她皮肤泛红,有些地方几乎破皮见?血。
手腕上的领带最先解开,她坐起来,胡乱扯掉脚腕那儿的,踉跄着从床上跌下去。双腿发麻,落地时刺痛鲜明,书燃顾不得那些,随便披了件衣服,拿起手机。
卧室门被她用力撞开,然后是玄关那道,好在那门无法从外?部反锁,很快也被弄开。
电梯不晓得出了什么故障,停在负一层一动不动,书燃等不及,索性顺着楼梯往下跑。边跑边去拨周砚浔的号码——
不通,关机了。
该怎么办,还有谁能帮忙?
书燃身上冷汗岑岑,手机通讯录在指腹下快速滑过,她找到谈斯宁的名字,拨过去,信号通了,很快被接听。书燃像抓住一棵救命稻草,她压着情绪,简洁而快速地将事情大概说了遍。
“宁宁,”一口气跑下十?几层楼梯,书燃发着抖,声音也哽得厉害,“救救阿浔,他会弄死周絮言的!”
别让他为一个疯子?赔上后半生。
“书燃,你别急,”谈斯宁声线很稳,“我去找梁陆东,事情闹成这样不是我们能解决的,必须有更?厉害的人出面!”
太多情绪郁结在书燃心口,几乎喘不过气,她在台阶上滑了一下,手指下意识地握紧楼梯扶手,无助而悲伤地哭出一声。
外?头是个好天气,阳光明媚,整座城市车水马龙。
书燃身上的衣服几乎被汗水湿透,长发有些乱地粘在颈侧,她拦下一辆出租车,开门坐进去。司机问她去哪,这个问题竟然将书燃问住了——
她不知道该去哪,去哪里能找到他,她什么都不知道。
透过后视镜,司机有些奇怪地看她一眼,“小姑娘,你不说地址,我怎么送你过去啊?”
“对不起。”书燃从车上下来,失魂落魄。
出租车开走了,去接下一位乘客,书燃留在原地,茫然地眨着眼睛。
世界还是老样子?,信号灯闪烁,公交走走停停。书燃站在人行路的中央,身边来来往往,有人不小心撞到她,肩膀或手臂,有人低声道歉,也有人不耐烦地瞪她一眼。
街巷尽头的小花店在播放音乐,书燃隐约听到些歌词——
“害怕悲剧重?演,我的命中命中,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
手机在这时突兀响起,书燃回过神?,立即接听。
沈伽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声音轻快地说:“嫂子?,浔哥跟你在一块儿吗?我打他手机,一直打不通。之?前?浔哥说想?安排一个姓严的朋友到我表哥的改装店工作,我表哥说没问题,让那朋友直接去他店里就行,薪资什么的见?面再谈,肯定不会亏待的!”
改装店……姓严的朋友……
周砚浔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他如此费劲心力,是为了谁呢?
到底是谁,在他心上,被他无微不至地爱着护着。明明已经倾尽所有,他还在担心给的不够多,不够好。
喘不过气的感?觉似乎更?重?了,书燃不断地眨着眼睛,一下又一下,视线却没有恢复清晰,反而越来越湿。
脸颊也是濡湿一片,被风吹着,涩到发痛。
小花店里,那首歌仍在唱着,温柔又寂冷的声线——
“然后睁不开两眼,看命运光临。然后天空又再涌起密云。”
沉重?的悲伤像顽疾,不散不去,无药可医。
不知过了多久,书燃感?觉到周身一暖,有人伸出手臂抱住她。
她缓慢抬眸,听到谈斯宁在叫她的名字。
“别哭啊,燃燃,你别哭。”谈斯宁有些心疼地说,“先跟我回家好不好?”
“我爸妈出国探亲了,家里没有别人,你不用紧张,先休息一下。”
进门后,谈斯宁带书燃去自己的房间,给她倒了杯热水。
书燃眼睛很红,有些急切地问:“周砚浔呢?你有没有见?到他?有没有拦住他?”
谈斯宁小声叹气,“周絮言这几年一直在云杉小苑养病,周砚浔开车闯进去,把人打了。虽然有周家的保镖拦着,没闹出人命,但是,周絮言那个身体,比纸糊得都脆,已经送去急救了。”
书燃心跳一紧。
“比较糟的是,周伯伯刚好在国内,他派人把周砚浔关起来了,手机什么的都被没收。”谈斯宁抿唇,“当初,周砚浔不听周伯伯的安排,不肯出国,腿都要被打断了,这次,恐怕也逃不过一场皮肉苦。不过,梁陆东已经出面跟盛原要人,周伯伯再蛮横,也要给麦康小梁总三分面子?,很快就会有消息,你耐心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