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野骨—— by金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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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冲不说话?,脸色时青时白,特别?难看。
带古巴链的家伙拎着阿冲的衣领,膝盖猛地?一抬,朝他胃那儿撞过?去,压低声音:“赛场上没本事?,调戏小姑娘倒是熟练,你算个什么东西!”
这一下撞得不轻,阿冲直接干呕,腰身弯下去,半天直不起来?。他那几个朋友也没打算出?头?,各自?上车,溜得比兔子都快。
有个女生?大概是多喝了几杯,脾气特别?燥,不太服气地?说:“跑什么啊?怕他们人多啊!”
同伴扯了她一下,“少说两句吧姑奶奶,睁开眼睛看看,那些车上带着哪家车队的logo,人家的年收益能?吓死你!”
一阵机车嗡名声响过?,沙尘扬起,阿冲和那几个朋友都走了,留下一堆吃得乱七八糟的烧烤,陶织悬着的心脏终于落下来?。
带古巴链的男人站在原地?,歪头?朝书燃看了眼。
书燃同他对视着,先他一步开口:“你们老板呢,他也来?了吗?”
陶织愣了下,低声说:“书老师,你认识他们啊?”
书燃抿着唇。
算不上认识,只是有一点了解。
她认得车队的logo,在周砚浔那儿看过?车队成员的合照,知道带古巴链的家伙叫赫雷,还知道这人酒量不好,两瓶啤的就能?吐,周砚浔说……
周砚浔——
赫雷笑了声,额头?朝某个方向斜了斜,书燃看过?去——
一辆G级奔驰,比其?他车子干净些,沙尘没那么厚,主驾那侧车窗半落,一条手臂懒洋洋地?搭着窗沿,食指与中指细白纤长?,轻弹车身。
车内没开灯,一片昏暗,街灯的光亮扫到那人的下颚,弧线锋利而瘦削。
真的是他。
书燃心脏跳如擂鼓,呼吸也有些潮,唇齿却干燥。
一眼过?后,玻璃升上去,引擎发动,车子后退、倒转,携着凌厉的风声扬长?而去。
周砚浔故意让她看到他,让她知道他也在,却一句话?都没说,甚至连一记对视都没有,径自?离开。
简直坏透了。
书燃觉得手很痒,心里也是,痒得特别?厉害,说不清的燥。
赫雷也不多问,只是笑,“你们是来?旅行的吧?住哪家酒店?我送你们回去。这阵子克市有比赛,人多车多,挺乱的,小姑娘晚上尽量别?乱跑。”
这地?方离酒店没几步路,步行三分?钟就到了,陶织正准备进大厅,书燃突然停下。
她站在台阶上,垂眸看向赫雷,“周砚浔是来?看比赛的,对吧?现?在比赛结束了,你们要回去了吗?”
“颁奖典礼后天进行,我们车队拿了好几个奖,老板肯定要观礼的。”赫雷单手搁在口袋里,“仪式结束后,他是什么安排,我就不清楚了。老板的事?儿,哪轮到我多问。”
书燃点点头?,迟疑了会儿,又问:“刚刚,是他让你来?帮我的?”
“那个叫阿冲的,就是个地?痞,比赛的时候伤了我们队里一个车手。”赫雷说,“我早就想教训他,老板不许,让我别?惹事?儿。刚刚我们一道吃宵夜,从?店里出?来?,看见阿冲在拦你们。老板说,给我一个打架撒气的机会,但是,不能?下死手。我不清楚老板究竟是为你,还是想为队里的车手出?头?,可能?两者都有吧。”
书燃嘴巴张了张,有点接不上话?。
陶织叹气,嘀咕:“你也太诚实了。”
赫雷耸肩,“我不会说谎。”
书燃抬眸,看着克市格外明亮的星空,忽然说:“拿了那么多奖,一定有庆功会吧?”
“当然,”赫雷挑眉,“我们老板很大方的!”
书燃看着他,手指捋一下头?发,手腕上叠戴的细镯子互相碰撞,叮当作响。
赫雷后知后觉,“你要来?玩吗?”
书燃不答,眼珠黑黝黝的,反问了句:“欢迎我吗?”
赫雷眼睛半眯着,笑了声,他拿出?手机,点了几下,之后,伸手递到书燃面?前。屏幕上有一行写在备忘录中的文字,包含时间以及地?址。
书燃心跳有点快,她仔细看了遍,默默记下来?,每一个字都牢牢记着。
“我跟你不熟,谈不上欢迎或者不欢迎,”赫雷嚼着口香糖,腮帮子缓慢动了下,“但是,我猜我们老板应该挺欢迎你的。”
书燃觉得今夜星星格外漂亮,闪闪烁烁,她点头?,缓缓说:“我也这么觉得。”
跟赫雷和陶织告别?,回到房间,书燃迟迟睡不着。她又洗了个澡,吹头?发时,手机搁在洗手台上,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她说不清自?己到底在等什么,总之,藏在心里的火苗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只差一点风,吹过?去,就能?让它势如燎原。
与此同时,另一边。
赫雷将手机贴在耳边,拨出?一个号码,接通后,他先叫了声老板,又说:“周总料事?如神,那个妹妹的确有跟我打听你的行程安排,还问了庆功会的时间和地?址。”
对面?说了什么,赫雷笑起来?,“我当然给她了,这点事?都办不好,你会轧断我的腿吧!”
赫雷又皮了几句,才将通话?挂断,之后,他打开备忘录,看到上面?那行字。
无论时间还是地?址,都跟庆功会没有关系,是周砚浔让他下车收拾阿冲时,临时写下的。
当时,周砚浔眸光黑而沉,没什么表情,他拿过?赫雷的手机,写下那行字,边写边说:“如果她跟你打听我的日程安排,你就把这个给她,告诉她车队在这儿办庆功会。”
车上没外人,赫雷胆子大,是敢说话?的那一类,笑着问了句:“老板,你看上那个妹妹了?”
周砚浔单手搭着方向盘,指腹在上头?缓慢轻叩。
就在赫雷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周砚浔说:“十年前,我就看上她了。”
第87章 温柔
克市附近有几个小镇, 景色很不错。沙漠主题的写真拍摄完,叶秧问书燃要不要一起自驾,书燃拒绝了, 她说她要去见个朋友,叶秧祝她玩得开心, 并没多问。
来克市时书燃以为是商务出差,带的衣服多是?运动风,宽松舒适为?主,方便?干活,没有特别漂亮能显身材的。她用导航软件定位了一家商场,在品牌店里选了件款式简洁干净的吊带裙,以及, 一双带有水晶装饰的缎面高跟鞋。
书燃换上新裙子,化淡妆,唇上涂饱满的玫瑰色, 指尖勾着束发的小皮筋轻盈取下,长发散开,一股淡淡的冷香味扑面而来,手腕处叠戴几只细细的手镯, 盈润晶亮,点缀肤色。
店内的导购盯着她多看了会儿,书燃不经意?地?瞥去一眼,导购笑了笑,说:“您真漂亮。”
书燃微微抿唇,也?笑了下, 笑得又灵动又温柔。
克市昼夜温差大,白天气温逼近三十五度, 入夜后只有二十出头。出租车停在一间酒吧前,书燃推门下来,只觉凉意?扑面,身上的吊带裙漂亮却不保暖,她抱着?双臂有些哆嗦。
月亮被云层挡住,不甚明朗,显得夜色阴暗,酒吧街霓虹浓艳,处处热闹,人间销金地?。
书燃没直接进去,而是?在门前的台阶上站了会儿,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到她第一次去“E.T.”时的情景。那时,她也?如今夜一般,勇敢而冲动,不顾一切地?想要接近一个人,一个看上去格外危险的男人。
那时候,她是?真想为?樊晓荔和?严若臻讨个公道,对?周砚浔有渴望,心怀憧憬,也?是?真的。
路口?处亮起红灯,车流被截断,人群来来往往,充斥着?喧闹的杂音。
书燃看着?,眼睛缓慢眨了下,很轻地?叹息——她的勇气和?喜欢,一直是?完美的正比例,越喜欢,也?就越勇敢,不知道周砚浔会不会懂。
手机在这时响起,屏幕上是?裴裴的名字,书燃点开通话键。
裴裴有些着?急地?说:“宝贝,怎么回事?你得罪哪个明星团队了?还是?她们看你好欺负,拖你出来挡枪?”
书燃没听懂,“什么?”
一两句话也?说不清,裴裴催她,“你看微信,我?给你发了截图,快看!”
裴裴发来的截图不少,十多张,其中一张是?微博热搜榜的实时热点,有两个词条用红线框着?,做了标注,排名最高的一条是?——
#陈景驰方艿辛恋情#
底下还有一个词条,写的是?——
#陈景驰小号中的书燃#
看到自己的名字和?陈景驰的并列在一处,书燃耳边嗡的一声。
裴裴发来截图的同时,一些圈内的朋友也?发来了消息,或询问或安慰,还有人直接打来电话,书燃没接,指腹滑动屏幕,将消息大致看完,终于搞清了事情的缘由?。
陈景驰过生日那天与书燃不欢而散,之后,这位风流多情的人间海王又开始夜场买醉。灯红酒绿,推杯换盏,经朋友引荐,他认识了方艿辛。
方艿辛选秀出身,身材好,唱跳一流,拍过两部偶像剧,目前在一档大热的综艺节目里做常驻,星路坦荡的一位流量小花。方艿辛爱玩,陈景驰更爱,两个玩咖一拍即合,互相点烟递酒,一不小心,被蹲点的狗仔拍到了拥抱接吻的亲密照。
昨天下午,这些照片出现在了热搜上,迅速飞升至榜单第一,后头一个“爆”字,鲜红夺目。
可能是?方艿辛树大招风,碍了同行的眼,有人跳出来给她使了个绊子。那些人没在方艿辛本人身上下功夫,而是?扒了陈景驰,他们找到了陈景驰的ins小号。
账号上一共十七条图片动态,其中四张,拍的是?某个人的局部,没露脸,但是?细节清晰——带着?戒指正在翻书的手指,海风吹扬起的黑色长发、被阳光照暖的肩膀、黑色的双圈款手绳绕着?白皙纤瘦的手腕……
手绳,那个手绳。
书燃一口?气梗在喉咙。
她的ins账号和?陈景驰的是?互关,仅限于工作账号,她从来不知道对?方还有个小号,更不知道陈景驰在上面po过她四张照片。
方艿辛的竞争者循着?蛛丝马迹,很快找到书燃,认为?书燃是?陈景驰的正牌女友,与他相恋多年。
从八卦媒体?放出的消息来看,书燃和?陈景驰的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两个人颜值相当,都是?摄影师,都喜欢看海,还曾一起出国深造。可惜陈景驰山猪吃不来细糠,出轨劈腿,而看似清纯的当红小花方艿辛就是?那个臭不要脸的第三者。
有人浑水摸鱼,往方艿辛身上扣了个“惯三”的帽子,说她出道前就是?夜店咖,喜欢抢塑料姐妹的男朋友,做练习生时,还曾霸凌队友,五毒俱全。
这一招使得毒辣,无论?真相如何,都足以让方艿辛销声匿迹,翻身无望。
事发至今,书燃的名字在热搜上待了快三个小时,该看见?的差不多都已经看见?了。词条下汇聚大量网友评论?,三个当事人的微博也?是?,他们一面唾骂陈景驰和?方艿辛狗男女、万人嫌,一面心疼书燃,美女姐姐好惨,美女姐姐快跑。
好似血液倒流,书燃握着?手机,脑袋里一团乱——
偏偏是?这个时候!
她想和?周砚浔有个新开始的时候!
手机又是?一声震动,有新消息传进来。
陈景驰:【对?不起,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处理?。】
书燃在拉黑和?删除之间犹豫片刻,回他一条——
【第一,把社交账号上与我?有关的照片全部删掉!第二,告诉那些人,我?不是?被劈腿的正牌女友,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陈景驰:【好。】
停顿几分钟,又发来一条——
陈景驰:【对?不起。】
越看心里越烦,书燃长按图标,将微博卸载,之后,关掉手机。
酒吧内,电音震耳欲聋,蓝紫交错的光线漫延全场。
书燃跟酒保要了杯威士忌,仰头喝下,辛辣的味道直冲鼻腔,很烈,也?很上瘾。
身边突然出现一道影子,有人同她搭讪,“美女,一个人?”
书燃跟酒保要第三杯酒,细白的手指贴着?杯口?缓缓摩挲,她摇头,轻声说:“我?在等人。”
搭讪的不死心,试探着?去碰她的肩膀,“你等的人来之前,要不要先……”
话没说完,书燃的腰与手臂同时感受到一股力道。
熟悉的气息在周围悄然弥漫,书燃放软了身段,任由?自己落入那人怀里,同时,她听见?那人语气沉冷,对?冒昧的搭讪者说:“滚。”
频闪灯在这时爆出一束蓝光,好似分界,书燃一手扶着?酒杯,微微转头,看到周砚浔黑色的眼睛,黝黑如暴雨前的深夜。
他心情不好,书燃一眼便?知,小声说:“热搜上那些消息,你看见?了?”
就算周砚浔没有注册微博,不看娱乐消息,也?会有有心人主动把消息往他耳朵里递,终归是?跑不掉的。
周砚浔没说话,五指紧扣书燃的手腕,拉着?她,往楼上走,那里有隔音效果很好的包厢,私密性也?很好。
他腿长,步子迈得大,书燃被他拽得重心不稳,踉踉跄跄,手腕也?磨得泛红,但她抿唇不做声,所有情绪都收敛着?。
这家酒吧面积大,包厢开间宽敞,小舞台对?面摆着?一溜色调暗红的长沙发,书燃摔坐在上头,整个人弹了弹,长发越过肩膀流水般悬落。
房间里没有音乐,只亮了盏光线微弱的壁灯,两个人的神色都像蒙了雾,影影绰绰。
自从进了酒吧,书燃没看见?半个熟人,车队那些人一个都不在,她反应过来,“庆功会不在这儿,是?你想让我?来这儿?”
周砚浔倚靠在墙边,身影修长,寂静无声。
书燃拿过桌台上的黑方,给自己带了一杯,“也?是?你,让虞亦来找我?,告诉我?她和?你的关系,不想让我?误会。”
房间太静,隐约能听见?外面的电音,嘈杂喧闹。
书燃盯着?他,“周砚浔,这五年,一直在等我?吗?”
“可我?等来了什么——”周砚浔在这时抬眸,看向她,“等来你带着?从我?这儿要走的手绳去见?陈景驰。”
他果然看见?了。
热搜上的消息,那些照片,他全都看见?了。
“我?只是?一个工具人,”书燃说,“被他们当作武器,去攻击那个女明星。陈景驰的确跟我?告白过,在法?国的时候,但我?拒绝了,我?很明确地?告诉他我?不喜欢他。”
周砚浔没做声,就那么站着?,安静又孤单。
书燃咬唇,“你为?什么不问了——”
“为?什么不问我?到底喜欢谁?”
“和?他相处的那段时间,”周砚浔似乎很倦,连声音都颓,“你快乐吗?”
书燃愣了下,眼圈似红未红,长发零零落落,滑过肩膀。
“你们去看海,去露营,去爬山,”周砚浔缓缓说,“他教你取景,你对?他笑。”
他调查过了……
调查过她和?陈景驰。
书燃手指握紧。
“看着?你对?别的男人笑,一个喜欢你的男人,”壁灯的光,淡淡落在他身上,显得情绪很暗,周砚浔一字一句,“我?比死都难受,你明白吗?”
书燃心口?揪疼了下,她深呼吸着?,同他解释,“刚到法?国的那段时间,我?状态很糟,厌食、抑郁,睡眠障碍,有一点声音就会惊醒,然后再也?睡不着?。我?不能上学,整天躲在家里,动不动就哭,很狼狈。那时候,我?没有朋友,只认识陈景驰,他为?了帮我?治病,才带我?去户外做运动……”
“帮你的人是?他,”周砚浔忽然说,“让你痛苦的人是?我?,对?吗?”
外头的鼓点一声快过一声,书燃的心跳也?是?,说不清是?酸多一点,还是?苦涩更多。
周砚浔目光漆黑,看着?她,“出国前,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时说过的那些话,你还记得么——如果没有我?,严若臻不会死,你也?不会遇见?周絮言那个疯子。所有厄运,所有痛苦,都是?我?带给你的,对?吗?”
书燃立即摇头,“不是?的。”
她起身到他面前,手指抓着?他的手臂,缓慢下滑,到他手腕那儿,指腹试探着?去碰他的手心。
似握又非握的。
第88章 温柔
“这句话迟到了五年, 我应该早一点告诉你——”书燃的指尖在周砚浔的?手心里划来划去,像是要握住,偏偏使不上力。她动作很轻, 心跳微妙地?悬着,“周砚浔, 你没有让我痛苦。作恶的是周絮言和窦信尧,小?严无辜,你也一样?。”
痒意逐渐扩大,从手心到脊骨,周砚浔喉结微颤,他垂着眸,去看两人贴合在一处的手。
“当时我对小严有愧, ”书燃咬着唇,朝他贴近一点,鼻尖几乎碰到他的?下颚, 冷调的?香水味溢在周围,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愧疚感几乎压垮了我,我不知道该如何宣泄, 任性地将负面情绪全部丢给了你。”
周砚浔不说话,眸光凝固一般定在某一处。
书燃微微仰头,看着他:“你带给我的?不是厄运,是很好?的?爱。”
音落的?一瞬,周砚浔突然发力,将书燃搁在他手心里的?手指紧紧攥住。书燃先是被他拉到身侧, 紧接着,位置颠倒, 周砚浔反手将书燃推撞在墙壁上。
书燃的?脊背碰到墙面,温度冰冷,与她偏热的?身体形成反差,头皮阵阵发麻。呼吸不受控制地?变得急促,她心口剧烈起伏,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手心开始冒汗。
外头鼓点不停,喧闹不停,年轻人彻夜狂欢,乱糟糟的?。
空气?里有酒精和香水的?味道,熏人欲醉。
周砚浔个子高,压迫感十足,书燃整个人被他抵着,也压制着,避无可避。两人离得太近,潮热的?气?息互相交融,难解难分。
书燃全身紧绷,咬唇的?同时,抬眸朝他看过去。她眼睛最像叶扶南,漂亮而清透,羞怯与直白,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同时融在里头,调和成一种能?将逼人的?颜色。
“周砚浔……”
她小?声念着他的?名字,手指试探着扶在他肩上。
周砚浔一手撑在她脑袋旁边,头低下来,身形也低下来,另一只手由下自上,移到书燃下巴那儿?,桎梏她,也掐着她。
他力道很重,手指蹭到她唇上的?玫瑰色口红,好?像指腹被割破,形成一道流血的?伤口。
“严若臻是青梅竹马,陪在你身边十几年,你把他放在心里,我无话可说。”周砚浔目光有些凶,有妒也有嫉,“陈景驰是什么东西?”
“他凭什么留下来?”
书燃心如擂鼓,肩膀不自觉地?瑟缩。
“我给不了你拯救,我没办法?把你从糟糕的?状态里拉出来,”周砚浔盯着她,怒气?与哀怨一并鲜明?,“为什么陈景驰就可以?我见不到你的?时候,他却可以,离你那么近,陪你看海,陪你散步,你在对他笑?……”
书燃的?眼睛有些酸,他伸手,手心慢慢地?覆在周砚浔的?脸颊上,“我没有把陈景驰放在心里,从来没有,你不要误会。”
“在法?国的?那五年,每一年,一年里的?每一个季度,你和陈景驰都有见面,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周砚浔捏住书燃的?脸颊,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却透出微弱的?红,“意味着,你跟他在一起的?时间比跟我在一起的?要多。”
周砚浔紧盯着她不放,“凭什么……”
书燃微微发抖,身体里压抑着诸多情?绪,试图解释:“我没有喜欢过他,真的?……
周砚浔什么都听不进去,他靠过来,额头抵着她,手臂圈在她腰上,抱得很紧,喃喃:“你身边总有更好?的?人,总有人比我好?,我是不是注定留不住你?”
书燃突然觉得心跳发空,在这个自言自语般的?句子里感受到巨大的?疼。
就像养一只小?狗,反复弄疼它?的?尾巴,久而久之,它?就不敢摇尾巴了。
小?狗不敢再摇尾巴。
周砚浔不敢相信他还能?将她留在身边。
书燃眼睛有些湿,呼吸声很重,指腹在他手腕儿?轻轻摩擦着,试图安抚他。
周砚浔看着她,眼底忽然爆出一股狠劲儿?。他一手箍着书燃的?后脑,限制她的?动作,同时,斜额贴过来,狠狠将她吻住。
书燃身后是墙壁,避无可避,整个人被他压制着。她被迫仰头,脖颈出了汗,香水的?味道浸透呼吸。
两人嘴唇贴合,一记很深地?辗转,书燃呼吸都困难,下意识地?牙关紧闭,周砚浔拇指摁住她的?脸颊,要她张嘴。与此同时,书燃感觉到腰被箍紧,整个人被一种强烈的?占有欲紧密束缚,耳根热到发烫,那个吻也是。
在书燃最受不住的?那个时候,唇上骤然一痛,生生被周砚浔咬出一道伤口,精心涂抹的?玫瑰色沾了水汽,愈发浓艳。书燃痛得眼睛都红了,手背抵着唇,喘息着,也咳嗽着。
周砚浔后退一步,压着情?绪与一身的?燥,盯着她,缓缓说:“有我在,你休想和其他人在一起。这辈子,你只能?跟我纠缠。”
包厢的?门被用力关严,响声巨大,周砚浔走了。少了一个人,书燃忽然觉得房间空旷得难以忍受。
桌台上摆着杯黑方,刚进门时,她倒的?那杯,书燃有些昏沉地?走过去,端起杯子,仰头徐徐喝尽。
酒液咽下,她将一小?块碎冰咬在齿间,润湿唇上的?伤口,阵阵刺痛。
酒很冷,血很热,又辣又苦,反复撕扯。
从酒吧出来,外头温度更低,夜风将薄薄的?小?裙子吹透,书燃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她喝了不少酒,这会儿?半醉不醉的?,脑子很不清醒,想不起来该怎么叫车,也想不起来要去哪。
正迷茫着,肩膀被人拍了下,书燃回头,有些意外的?,看到赫雷。
赫雷穿了件潮牌外套,一双球鞋,脖子上绕着有线耳机,帅得很干净。他歪头看了书燃一眼,嚼着口香糖,有些含混地?说:“天黑了,不安全,老板让我送你回去,你还住之前那家酒店吗?”
书燃拢着被风吹散的?长?发,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忽然想到——
不管多生气?,气?得多狠,周砚浔从来不会把她独自留下,她一直被他照顾得很好?。
她却把周砚浔扔在国内,整整五年,音讯全无。
鼻酸的?感觉,在那一刻尤为强烈。
眼泪落了一颗在手背上,书燃呼出一口气?,扶着旁边的?栏杆。
赫雷吓了一跳,“你别哭啊?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我怎么跟我老板交代!”
书燃故意问?:“你知道我跟你老板是什么关系?”
“我十六岁进车队,到今天,整整八年。”赫雷笑?了下,样?子有点坏,“老板还是少董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他身边来来去去,始终就一个女人。”
书燃抬眸,眼睛有些湿润。
赫雷舔了下牙尖,平静地?说:“不管你信不信,周砚浔这个人都比你想象的?更长?情?,也更执着。”
与此同时,一望无际的?砂石路段上,厚重的?越野车疾驰而过,油门踩得紧,仪表盘上的?数字居高不下,像极了出笼的?凶兽,肆无忌惮,横冲直撞。
周砚浔控着方向盘,速度飙升,他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整个人好?像被困住,陷在黑色的?噩梦里。
眼前隐隐闪过一些画面。
在法?国时,陈景驰带书燃参加过一些活动,有艺术方面,也有运动和公益方面的?,留下不少照片,周砚浔派人去查时,把这些东西都翻了出来。
越直观,越刺心。
照片上,书燃在笑?,很漂亮,眉眼温和。
周砚浔喜欢看她笑?,分开后,也最怕看见她笑?。
如果?书燃跟别人在一起比跟他在一起更快乐,那么,他这些年的?坚持,还有什么意义。
他比严若臻迟到十几年,缘分使然,命运使然,他没办法?嫉妒。现在,连陈景驰都比他更聪明?,更擅长?处理感情?吗?
为什么他一直在输,总是不能?赢……
为什么总有人比他更好?,他始终给不了她最好?的?……
心口堵得厉害。
视线有一瞬的?模糊,周砚浔闭了会儿?眼睛,食指关节轻按眉心。几秒钟后,再睁开时,他看见车前的?路面上,有一株倒地?的?濒死的?胡杨。
树根盘曲虬结,露出地?面,粗壮的?树干像匍匐的?巨蟒,表皮粗糙干裂。
车速太快,千钧一发,周砚浔立即刹车,方向盘猛打?,摆尾甩身的?同时,轮胎摩擦地?面,响声尖利刺耳。
几乎是一个漂移,险险停下。车的?侧脸被剐蹭到,痕迹斑驳,好?在人没事儿?,
引擎在冒烟,焦糊味被风吹着,从半开的?车窗透进来。
周砚浔满额冷汗,他推门下车,站在夜风里,缓缓吐出口气?。
扔在置物槽里的?手机一直在响,铃声很吵,周砚浔静了会儿?,等情?绪平复,才点下接听键,搁在耳边。
对面说了什么,周砚浔背倚着车门,语气?冷淡地?吩咐:“和书燃有关的?词条全部撤掉,这件事跟她没关系,别拉她挡枪。”
空气?干燥,对面的?人又太啰嗦,周砚浔单手撑着车顶,在上头敲了敲,逐渐变得不太耐烦,“我不管对方是哪个公司,什么团队,在做什么计划,告诉他们——动书燃就是得罪我,让他们掂量着办。”
“她不是陈景驰的?女人,是我的?,懂吗?”
第二天,书燃才知道,和她有关的?热搜全部被撤掉了,干干净净。
之前那些拿她当武器,大肆攻击方艿辛的?营销号和八卦媒体,也统统转换方向,放起了方艿辛未出道前的?黑料,说她抽烟喝酒旷课顶撞老师,人品堪忧,不再提什么“正宫”、“小?三”之类的?字眼。
书燃微信上陆续收到一些消息,有人安慰她,有人同仇敌忾,还有人语气?暧昧地?问?书燃,她跟盛原那位周总是什么关系,现在圈子里可都传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