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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野骨—— by金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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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燃有些懵——
传什么?

第89章 温柔
回国后, 书燃接触过不少明星运营团队,工作微信上好友好很多。先前?她?以“正宫”的身份被挂上热搜,只?有少部分关系亲近的朋友发来消息, 询问或安慰,更实在一点的, 直接给她讲这背后的路数,告诉她?该如何下手自保,别被人?阴了。
这才一天的功夫,风向逆转,和书燃有关的词条全部被撤,一干二?净,速度快得让人咂舌。只剩方艿辛抽烟泡夜店的“黑料”, 以及关于陈景驰“星二代”的身份大揭秘,还挂在热搜榜上,热度居高不?下, 供看客谈笑讨论。
三人?大舞台,转眼变成二?人?对手戏,傻子都能看出?来,被除名的那个才是真高手。
各家团队表面上不?动声色, 背地里都在打听,姓书的那个摄影师,到底什么来头?怎么一股子财大气粗的味道?
有人?好奇,就有人?刻意?透出?风声,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被挖了出?来——
盛原周总,周砚浔。
众人?面面相觑, 藏不?住的惊讶。
盛原号称奕川市第一“财神”,声名赫赫, 周砚浔作为新一任的集团当家人?,自然备受关注。他背景深,家世?好,长得也好,行事却低调,鲜少在公开?场合露面,身上唯一一点花边,就是出?头捧了虞亦。即便捧人?,他也是漫不?经心的,一副公子哥进圈玩票的架势,看上去并不?认真?。
一桩司空见惯的娱乐八卦,居然牵扯出?这样一位神秘且贵气的人?物。
无论是方艿辛,还是放料阴她?的竞争团队,一时间都被震住,偃旗息鼓,不?敢胡乱动作。
热搜位就那么几个,上升期的艺人?都想要,只?要不?刻意?造势,不?再持续性地慢慢放料,词条很快被取代,被覆盖,方艿辛和陈景驰也逐渐退出?热搜。
事情暂时揭过,书燃这边却更加热闹,越来越多的朋友,不?管亲疏远近,都来旁敲侧击地打听,她?与盛原那位到底是什么关系,是否交情深厚。
这些人?里,只?有虞亦最痛快,干脆利落地甩来两条消息——
虞亦:【周砚浔让人?放了话,动你?就是得罪他,让那些憋坏要搞事的掂量着办,眼睛擦亮点,别惹不?该惹的。】
虞亦:【他捧我?的时候,可没给过我?这么硬的底气,人?比人?,气死?人?。】
收到虞亦的消息时,书燃乘坐的航班刚刚降落在奕川机场。
行李出?来得慢,她?打开?手机,虞亦的名字在这时被顶到列表的最上方。看完消息,书燃咬着唇,指腹刮了刮手机的边角,心思有点散。
那夜不?欢而散后,书燃再没见过周砚浔,她?知?道周砚浔吃醋了,却想不?出?该如何哄他。关系上,他们还是彼此的前?任,前?女友和前?男友,这种界定足够让人?束手束脚,瞻前?顾后。
旧账号里,周砚浔的联系方式还是书燃的置顶,她?看了会儿,手指撑着额头轻声叹气。
回到弈川,书燃首先要面对的就是工作。
创意?园那边写字楼林立,聚集着各类文化公司和游戏公司,是块新潮且热门的办公地。书燃在那里租下一间办公室,室内是轻工业风的装修设计,开?间宽敞,摆设不?多,有种细腻的冷淡感。此外,书燃还招了助理?、新媒体编辑和商务主管,个人?艺术工作室正式挂牌成立。
开?业当天有不?少朋友来热场,书燃在工作室办了个冷餐会,黑色桌台上摆着造型精致的甜品、轻食、咸食,以及各类饮料。
书燃穿了条银色长裙,她?很瘦,肩膀单薄,手臂雪白,裙摆处面料高级,带着微微的光,流动如银河,风情灼人?。
虞亦也来了,依旧不?带保镖,身边只?有一个面容稚嫩的小助理?。她?穿搭低调,气场却足,将?鼻梁上的墨镜稍稍拉低一点,环视四周,轻悠悠地道:“还不?错,就是有点小,周砚浔怎么不?多掏点钱,多买几平方。”
书燃也不?生气,笑?了笑?,解释说:“这是我?的事业,跟他没关系。”
虞亦挑眉,“小姑娘,你?怎么比我?还单纯。”
书燃侧头看她?。
虞亦拿指尖勾书燃的下巴,声音压低:“周砚浔早就料到你?会有今天,所以,他才那么高调地帮你?出?头,就是用另一种方式在帮你?铺路。”
这一次,书燃没有反驳,眸光动了动。
虞亦笑?着,“这个圈子啊,最不?缺谄薄的势利眼,攀高踩低,曲意?逢迎。周砚浔一句‘动你?就是得罪他’撂在前?头,谁敢用轻怠的目光看你?,谁敢给你?脸色,让你?受委屈?”
书燃说不?出?话。
虞亦拍拍她?的肩膀,转身走了。
毕业后,裴裴也来了弈川,目前?在一家科技公司就职,做自动化方面的研发。书燃工作室开?业,她?专门请假跑过来凑热闹,咬着纸杯蛋糕跟书燃说:“你?这儿真?是星光熠熠啊,我?看到好几个明星,电影节红毯似的。”
书燃笑?着摸了摸她?的脸。
陈景驰送了花篮和礼物,人?却没到,书燃听说他又出?国了,归期不?定。方艿辛受创惨重,几乎丢掉了所有商务,释放出?的利益被竞争对手迅速瓜分,蚕食干净。
书燃仰头,看见淡金色的黄昏日光,她?回忆着虞亦的话,有些怅然地想,真?是个现实到容不?下片刻喘息的世?界啊。
銥誮裴裴拿纸巾擦手,忽然说:“我?们公司最近从盛原那儿拉到一笔投资,进行新项目研发。前?阵子小组聚餐,总工多喝几杯,嘴皮子格外碎,说起那位赫赫有名的小周总。”
书燃的表情有一瞬的变化,不?明显,她?端了杯鸡尾酒,捏在指尖轻轻摇晃。
阳台上只?有她?们两个,没外人?,裴裴倚着护栏,声音很低,“总工说新上任的小周总看起来光风霁月,实际上歹毒得厉害,没有他不?敢做的事,没他不?敢对付的人?。”
对书燃来说,那是完全陌生的周砚浔。她?没见过,也想象不?出?该是什么样子,一时间有些怔忡。
“总工没有说的特?别细,”裴裴看着她?,“但是,有一句话,我?觉得你?该知?道——”
书燃一顿,心跳莫名颤了下。
“小太子之所以能够顺利继位,没变成一个处处受制的傀儡,是因为老皇帝力不?从心——”裴裴语气一转,“我?猜,周淮深应该出?事了,但是,被压了下去,外头听不?见一点风声,就像当年的周絮言。”
书燃喝了点酒,微微抿唇。
裴裴拢一下头发,“周淮深是个能亲手打断别人?肋骨的狠角色,如果周砚浔变得跟他一样,甚至,比他更寡情,燃燃,你?要小心了。”
《善恶的彼岸》里,采尼说,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恶龙。
“也许……”裴裴还要说什么。
书燃打断她?,“他是周砚浔。”
裴裴不?太懂,“嗯?”
书燃继续说:“周砚浔只?会保护我?,不?会伤害我?。”
裴裴眨了下眼睛,“万一,他变了呢?时间才是最强大的,谁都胜不?过。”
书燃目光从阳台的边沿朝下落,俯视着,不?晓得看到什么,神色突然一变,酒杯脱手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裴裴吓了一跳,“怎么了?”
书燃顾不?得回答,一手拎着裙摆,脚步匆匆地乘电梯下楼。
从写字楼的大厅出?来,绕过景观墙,一辆迈巴赫自书燃眼前?开?过去,没有丝毫停留。
车身漆黑,窗子紧闭着,看不?见里头的人?。
但书燃认得,她?认得这辆车。
呼吸一下重过一下,盖过一切喧嚣。
裴裴跟在后面,拉了下书燃的手臂,“碰见认识的人?了吗?”
“周砚浔。”书燃心口起伏,看着车子开?走的方向,喃喃,“我?有自己的事业了,他想亲眼看一看,但是,又没有合适的身份,只?能默默地来,又默默地离开?……”
裴裴有些惊讶。
书燃将?长发绾到耳后,喉咙莫名发堵,她?很轻地说:“时间的确可以改变一切,但是,裴裴,你?想不?相信,有些人?执着到连时间都不?怕……”
工作室正式运行,书燃一度忙得焦头烂额,太多的琐事要处理?。
这天天色阴沉,大概要下雨,书燃约了人?,在酒店顶层的清吧碰面。一杯龙舌兰喝完,事情谈妥,书燃同对方握手告别,她?拿起放在一旁的包,起身要走,脚步忽然顿住。
对面的人?与她?视线相撞,也是一愣。
隔着段距离,两人?遥遥对视。
书燃先开?口,淡淡笑?着:“好久不?见。”
谈斯宁红唇乌发,穿一条露肩的裙子,外头罩了件西装外套,两袖空着,飘逸感十足,气场雍容而干练。
短暂的静默过后,她?走过来,在书燃对面坐下。书燃见状,也回到位子上。
这家店很清静,人?不?多,嗓音空灵的女歌手轻轻吟唱。
服务生走过来递菜单,谈斯宁没看,要了杯柠檬水,她?双腿交叠着,眸光有些冷,开?口说话时更是直白:“你?回国是因为周砚浔吗?”
书燃顿了下,没做声。
谈斯宁冷淡地笑?,继续说:“我?觉得不?是。你?这种女人?,是没有心的。”
若换成其他人?,这样咄咄逼人?地来质问,书燃一定不?会解释,但对方是谈斯宁,曾经很好的朋友,书燃忍不?住说:“我?是因为一通工作邀约才回国的,但我?留在弈川,不?再离开?,是因为他。”
片刻停顿,书燃声音变轻:“周砚浔这个人?,以及他带给我?的一切,我?统统都忘不?掉。”
谈斯宁看了眼舞台上的女歌手,缓慢摇头,有些讽刺的,“我?不?信。”她?似乎想起什么,情绪有一瞬的悸动,“如果你?真?的在乎,又怎么会把他逼到那种地步……”

服务生送来两杯柠檬水, 加了冰快,外壁上浮着一层水汽。
谈斯宁抽出张纸巾,慢慢擦着手指, 目光也落在自己的手指上,刻意不去看对面的人。她轻声说:“书燃, 论心狠,我认识的人里,没一个比得过你。”
书燃静静地看着她,“你?单方面和?我断联,是因为?生气,气我抛下?周砚浔?”
玻璃窗外阴云渐浓,暴雨将落未落, 谈斯宁扭头看了眼,有片刻的出神,缓缓开口:“你?能因为?严若臻而记恨周砚浔, 我为?什么不能因为?周砚浔而记恨你?你跟严若臻是朋友,纯友谊,周砚浔也是我朋友,同样是一起长大, 十几年的情分。”
这?些话有点冲,还句句带刺。
书燃晃着手里的杯子,“我没有记恨过周砚浔,从来没有。”
谈斯宁冷笑了下?,也因为?这?一声笑,气氛直接凝滞。
“没错, 你?不恨他,可你?也没有多在乎他。”谈斯宁抬眸, 目光尖刻,“和?你?在一起后,周砚浔无论做什么决定?,都会?考虑你?,你?的心情,你?的喜好,你?呢?你?又是怎么做的?”
书燃与她对视着,没说话。
谈斯宁一句跟着一句,刮骨疗毒似的,“你?决定?离开弈川的时候,有想过他吗?他的情绪,他的处境,他是否还爱你??这?些细微却重?要的东西,你?有考虑过吗?在你?看来,丢下?他,是不是比丢一件衣服一包垃圾还要容易?甚至可以?不顾他的死活。”
谈斯宁的话音在那个“死”字上放得格外重?,书燃听得不舒服,皱了皱眉。
如果坐在这?里只是为?了吵架,你?一言我一语地彼此攻讦,那么,这?通谈话也没什么继续的必要了,书燃拿着手包,从位置上站起来。
“我还有事要处理,今天时间?不宽裕,”她说,“我们?改天细聊。”
书燃的话音尚未落地,谈斯宁的声音几乎同步响起,气势同语气一并朝书燃压过来——
“周砚浔是周淮深的亲儿子,根本不是什么养子。”
书燃身形一僵,回头看过来时,眼睛里有难以?置信的神色。
谈斯宁朝后靠了靠,挨着椅背,双腿优雅交叠,“周淮深自私到?了极致,宁可让周砚浔顶着个‘野种’的名头,白受二十?年?的委屈,也不肯说出真相,还要靠周砚浔自己去查。”
说到?这?儿,谈斯宁下?巴抬了抬,盯着书燃,“现在你?有空跟我细聊了吗?”
书燃走回到?位置旁,几步路,每一步她都走得很慢,同时,也在思考,脑袋里塞了许多念头,有些胀痛。
手指碰到?座椅扶手的那一刻,天边骤然滚过一声闷雷,风雨欲来。
书燃重?新坐下?,看着谈斯宁,“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调查自己身世的?他为?什么要查?或者说,是什么原因,让他下?定?决心要弄个清楚?”
身世这?种事,周砚浔一定?早有怀疑,他迟迟没有动作,应该是想配合周淮深,维持住那份体面。无论前?因如何,都是周家养大了他,给了他优渥的生活。周砚浔很知足,也很感恩,愿意忍让。
所以?,一定?是有原因的,打碎了周砚浔心里仅存的柔软,逼他露出锋芒,变得狰狞。
“你?这?么聪明,难道猜不出来——”谈斯宁握着玻璃杯,缓缓开口,“为?了你?啊。”
“你?亲口告诉他,你?跟陈西玟有仇,为?了报仇才接近他。知道这?一切后,他既不怨,也不恨,甚至决定?帮你?——你?没报完的仇,他帮你?报,你?讨不到?的公道,他来帮你?讨。”
“你?准备去留学的时候,你?打算扔下?他独自离开的时候,他一面处理窦信尧的案子,一面调查自己的身世——这?两?件事,都和?你?有关,极端地说,都是为?你?。”
心脏剧烈地跳,头晕目眩,书燃握紧手指,自言自语似的,喃喃:“他利用自己的身世,自揭伤疤,来报复陈西玟。”
陈西玟看似身居高位,傲不可攀,实际上,她的世界很小,小到?只能容下?丈夫和?儿子。周絮言已死,她没了儿子,丈夫的背叛与欺瞒,就是她唯一的软肋,最沉也最重?的一击。
店内光线昏黄,女歌手的声音柔若无骨。
书燃浑身僵硬,也很冷,无意识地抚了抚手臂。
谈斯宁和?周砚浔是多年?好友,父辈交情不错,中间?还有一个消息灵通的梁陆东,关于周砚浔的许多事,谈斯宁都详细知道。
自从周砚浔被收养,周淮深对他极为?看重?,有意栽培,陈西玟不是没怀疑过,她藏了父子二人的血样,拿去做DNA鉴定?。
陈西玟很谨慎,她用了三年?时间?,偷偷的,从不同的城市找了四家机构,做了四次鉴定?,结果都表明周砚浔与周淮深并无血缘。可陈西玟没想到?,她一直活在周淮深的控制下?,递到?她手上的四份报告,四份,全是假的。
周絮言死后,陈西玟被软禁,周砚浔成了独一无二的盛原少董,未来的企业继承人。周淮深对他的栽培与器重?日益增加,周砚浔假意接受所有安排,变得听话乖顺,背地里,却开始调查,也开始蚕食和?架空。
周砚浔利用自己的渠道人脉,瞒着周淮深,拿到?了真正?的鉴定?报告,结果显示,他跟周淮深是亲父子,同时,他也知晓了一段往事。
周淮深会?娶陈西玟,与感情无关,只因为?她足够“合适”。一方面陈西玟漂亮,气质出挑,名校毕业,很体面;另一方面,她家世差,无人撑腰,也没有退路,便于掌控。
婚后,周淮深立即断了陈西玟的工作,将她圈养在笼子似的别墅里。表面上,周淮深醉心工作,将家庭生活与安排全权交付给女主人,一副和?谐温馨的美?满景象。实际上,周淮深对他的婚姻并不忠诚,他有许多情人,各个年?轻漂亮。
周砚浔出生的时候,陈西玟还怀着孕,她一无所知,懵懂而幸福,对未来有着无限憧憬。
周砚浔的生母是个野路子小模特,身材热辣,但是,不够体面,周淮深只是享受她美?好的身体,对她毫无感情,对她生下?的孩子也是。周淮深付了笔钱,打发了小模特,同时,让人找了个环境尚可的孤儿院,给周砚浔弄了个假身份,将他送了过去。
周淮深有明媒正?娶的妻子,原本是不打算给一个私生子名分的。作为?一个企业家,外在形象这?种影响深远的东西,远比一点血缘一个孩子重?要,直到?周絮言出生。
周絮言患有先天性疾病,体质极差,陈西玟的第二个孩子又死于腹中,未能出生,周淮深彻底失望。他跟所谓的命理大师联手,做了个局,让陈西玟心甘情愿地把私生子带回家,当成是养子,看他长大。
这?样安排,即顾全了体面,又得到?了健康而优秀的继承人。外人知道此事,还要真心诚意地赞一句,周总深明大义?,不局限于血缘,对一个养子也能尽心抚养,竭力栽培,任人唯贤,这?份胸襟实在难得,难得。
周淮深很喜欢那些恭维的话,脸上的表情却很淡。
他是天生的小人,心思阴狠,除了自己,不爱任何人。他利用一切,也算计一切,血都是冷的。
自从被周家收养,周砚浔一直恪守本分,不争不抢,人人都觉得他低人一等,他无力争辩。后来,渐渐长大,陈西玟的敌视,周絮言的刁难,他都忍下?来,他知道自己欠了周家一份天大的恩情,这?是他应该承受的。
一张检测报告,却将周砚浔的容忍与感激,变成一个笑话。
原来,他从未亏欠任何人,是周淮深亏欠了他。
周淮深不仅亏欠周砚浔,也低估了他。周家人天生杀伐决断,周砚浔身体里同周淮深流着一样的血,阴狠起来毫不逊色,怎么可能一味地懦弱好欺。
周砚浔不动声色,一面默默蚕食周淮深对盛原的掌控,一面换掉了陈西玟身边的看护,之后,他将真正?的亲子鉴定?报告,连同一些证据,送到?了陈西玟面前?。
陈西玟住的地方名为?康复中心,病房却十?分简陋,一张单人床,一个小方桌,唯一的装饰是个巴掌大的小相框,放着周絮言童年?时的照片,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连喝水的杯子都是金属材质,摔不碎,防止病人自残。
周砚浔透过门上的小窗看见她,两?年?未见,陈西玟发丝斑白,驼着背,沧桑如老妪。
主治医生已经换成周砚浔的人,那人穿一件白大褂,手上拿了支钢笔,语气平静:“周太太刚住进来的时候,只是情绪不稳,并没有疯,但是,周先生,”这?个称呼似乎有歧义?,语气顿了顿,更正?道,“周淮深先生希望她疯,所以?,待遇从简,只给她最基本的生活保障。”
周砚浔单手搁在口袋里,身量修长,淡声道:“现在,她疯了吗?”
“一半吧,”医生说,“这?种环境下?住两?年?,不疯才奇怪。”
音落,病房里突然传出哭声,歇斯底里,刺心剜骨。
陈西玟抱着那份鉴定?报告,一直在哭,也在喊,喊周絮言的名字——
妈妈没有好好保护你?,对不起。
周砚浔让医生开门,他要进去。
医生有些迟疑。
周砚浔神色平淡,“没关系,现在,她恨的人不是我。”
空荡荡的白色房间?,连空气都阴郁。
周砚浔在陈西玟面前?坐下?,拿纸巾擦掉她眼角的泪,“你?想要什么,可以?告诉我,现在,我来照顾你?。”
陈西玟红着一双眼睛,像是要滴血,哑声说:“我要见周淮深。”
周淮深骗她一辈子,负她一辈子,哄她生下?孩子,又嫌弃她的孩子,她无法原谅。
周砚浔拿起一件外套,披在她肩上,又将她花白的头发绾到?耳后,点头说:“好,我帮你?想办法。”
陈西玟叫他一声,“周砚浔,对你?,我没有任何感情,甚至恨过你?。我不喜欢看你?健健康康的样子,那会?让阿言不开心。你?还记得那场绑架案吗?”
周砚浔顿了下?,“是你?找人做的?”
“没错,”陈西玟眼眶赤红,“我给了那些人一笔钱,希望他们?以?绑架的名义?把你?带走,然后弄死,尸体扔远一点,别让我看到?。”
难怪出事后陈西玟立即带周絮言出国,连周絮言身体不适都顾不上,她害怕,怕事情暴露,更怕亲眼看到?周砚浔的尸体。
周砚浔反应很快,立即明白,“收钱的人违约了,他们?没有杀我,反而来敲诈周淮深,结果,功亏一篑。”
陈西玟缓慢地眨了下?眼睛,默认了。
周砚浔笑了声,有点自嘲,“我命大。”
“我抚养你?,是因为?我信了那个说法——你?命格旺,能为?阿言增福添寿。”陈西玟看着他,“我只有阿言一个孩子,我是阿言的妈妈,不是你?的。”
周砚浔没什么情绪地点头,“我知道。”
“我养大你?,害过你?,”陈西玟转头,看着相框里的周絮言,含着泪,“你?夺走了絮言的一切,却也让我知道真相,看透周淮深——你?我之间?,两?清了。”
周砚浔手指搭着膝盖,敲了敲,忽然说:“还记得樊晓荔吗?”
陈西玟眸光微动,很显然,她记得。
快三十?年?过去,她一直记得。
“我想娶回家的那个女孩,”周砚浔指尖压着那份鉴定?报告,声音很轻,“是樊晓荔的女儿。为?了她,我决定?才让你?知道真相——背叛的滋味,樊晓荔尝过,你?也该尝一尝。”
陈西玟有些意外,却笑起来,笑得癫狂,眼睛里全是泪,“挺好,挺好。”
言尽于此,再?没什么可聊的,周砚浔起身,开门出去前?,他说:“我会?让你?见到?周淮深的,放心。”
两?个月后,在周砚浔的示意下?,康复中心打了通电话给周淮深,说陈西玟最近状态不错,很温和?,有点怀旧,想见见他。
接到?这?通电话时,周砚浔正?陪着周淮深吃午餐,这?个细节也是刻意安排的,周砚浔摆弄着一支餐叉,不着痕迹地劝了劝,让周淮深不要对陈西玟太冷漠。
周淮深并不知道周砚浔已经了解真相,更不知道,这?只蓄势待发的狼崽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手伸到?了他眼皮子底下?。可能是觉得胜局已定?,无须顾虑,也可能是不想给周砚浔留下?过于寡情的印象,周淮深一时心软,去见了陈西玟。
去探病,探望一个孱弱的女人,周淮深没带保镖。按规矩,医生该陪他一同进入病房,可周淮深多疑,怕医生听到?什么不好的话,将人留在了外头。
“喀”的一声,门板合拢。
白色的空旷的房间?,空气里浮着一点水汽,一点沐浴露的味道,陈西玟洗过澡,染了头发,穿长裙,化淡妆,依稀可见年?轻时精致漂亮的样子。
她朝他走过来,也朝他笑,手指碰到?他的领带,温温柔柔的声音——
“淮深,你?好久都不来看我,我很想你?。”
毕竟夫妻一场,携手半生,心冷如周淮深,也有一瞬的恍惚。就是那一瞬,陈西玟拿出藏在袖管里的金属餐叉,戳向周淮深的眼睛。
孤注一掷,拼尽全力,要背叛她伤害她的人,付出最后的代价。
叉子棱角尖锐,擦过骨骼,直抵颅脑。
浓重?的血腥味儿。
周淮深连惨叫都没发出一声,他痉挛着,剧烈颤抖,张着嘴,发出“嗬嗬”的呼吸声。
陈西玟脚步轻盈,从周淮深身边绕过去,来到?方桌旁,沾着血迹的手指拿起那个巴掌大的小相框,贴在胸口。
她微笑着——
阿言,阿言。
妈妈帮你?报仇了。
那个放弃你?又嫌弃你?的人,成了瞎子,成了废人,再?不能耀武扬威。
守在外头的医生、看护、疗养院的保安,立即冲进来。
每个人都神色慌乱,脚步也乱。
陈西玟却是安静的,安静地笑着、看着。
阳光不算浓烈,温温的。
又乱又静的世界。
故事讲完,谈斯宁发现自己的手在抖,掌心一片冰冷。
外头终于下?起了暴雨,暗色的天空。
书燃怔怔的,“周淮深和?陈西玟都……”
“他们?没死——周淮深颅脑严重?损伤,成了植物人,只能躺在病床上,什么都做不了。”谈斯宁说,“陈西玟的精神彻底崩溃,被强制收治。”
一地狼藉,所有人都伤痕累累。
书燃觉得喉咙很堵,她猜到?什么,低声问:“周砚浔是什么时候拿到?亲子鉴定?报告的?”
谈斯宁看着她,眼底浮现一抹又恨又无奈的红,咬牙道:“你?出国那天。”
周砚浔拿到?报告,知道所有的事,是在书燃离开弈川那天。
他握着那份亲子鉴定?报告,守在机场,守了很久很久,一架架飞机,有的起飞,有的降落,悲欢离合被云层遮挡,变得模糊不清。周砚浔让机场的工作人员将小兔子挂件拿给她,语气低到?尘埃里——
“燃燃,能不能留下??”
书燃没有回应,甚至没有回头,匆匆登上飞机,
又一架飞机升入天际,机舱里有他最爱的人。
周砚浔站在窗前?,长久地看着,没人知道那段时间?里他究竟在想什么——
是绝望更多,还是委屈更多。
天色彻底黑透,周砚浔离开机场,独自回到?衡古,看到?死去的小金鱼。
他走进衣帽间?,偌大的房间?,没有光,也没有半点杂音。周砚浔浑浑噩噩,陷在沙发里,闭着眼睛,满身寂寞萧索。
他很累,真的很累,却睡不着。
爱情空了,亲情也是,至此,他孑然一身。
一无所有。
书燃说不出话,呼吸声又沉又重?。
“周淮深的案子处理得很低调,没有闹大,但是,难免有些许边边角角的消息传出去,流到?外头。”谈斯宁将一缕碎发顺到?耳后,“这?几年?,周砚浔的名声不算好,和?梁陆东一样,都担了个‘歹毒’的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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