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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炮灰贵妃的宫女后—— by春似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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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回到家,许呈晋一眼看见鬼鬼祟祟偷看他的几个小厮,他冷眼扫过去,吓得他们一哄而散。
大太太从许呈晋进宫后就一直坐立难安,晚膳也没心思吃,不时叫人去门外等着通报。
“老爷回来了!”
柳嬷嬷的声音一响,大太太就欣然起身,迎了上去,“老爷......”
她眼里是不敢流露的期待。
许呈晋也是满心激动,一路压制着自己,看见与自己相守多年,患难与共的妻子后,他终于卸下心防。
“夫人,我们回屋慢慢说。”
屏退所有下人出去后,许呈晋先说了陛下的赏赐,他透这窗纸看向外面下人们拥挤在一团儿,道:“陛下赏了我一处东街的宅邸,你让他们先搬过去收拾打点。”
“东街?”大太太惊喜道,东街都是实权官员的宅邸,连几个王爷也在东街,靠近皇城,西街和它差了十万八千里。
“那地方空置了十几年,好些地方都要修缮。”许呈晋出宫去看过,“至少要一个月才能住人。”
大太太毫不在意,“一个月而已,我都等了那么多年了,还差这点日子。”
许呈晋也笑,思及回府时窥视自己的小厮,他道:“我今日进宫,老二眼睛都馋红了,日后我的书房,除了你,其他人都不能进。”
大太太了然,同样的亏她不会吃第二次,从皇上御赐宅邸的兴奋中缓过来后,她紧张地捏着帕子,问:“那皇上对你的述职......”
说到这,许呈晋勾起嘴角,“皇上信赖,任我为户部尚书。”
“旨意明日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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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呈晋进宫见了一次皇上,回来就从五品地方官成了正二品的户部尚书之事,当夜就有不少人知道。
前任的户部尚书,稳重内敛,功绩平平,年岁大了以后,自请回乡,这位置空出来以后,无数人前仆后继地想填上去,但皇上以左右侍郎能暂持户部各事宜,迟迟不立新的尚书。
没想到冷不丁就给了众人都快遗忘的许呈晋。
礼部尚书付则彦最先从贵妃那儿知道消息,他回忆着许呈晋,实在想不出他和京中谁有联系,能从多人角力中脱颖而出,莫非皇上真只是看中他的功绩。
“许呈晋的弟弟许呈辽会些小玩意儿,经常讨得贵妃欢心,听说他们两兄弟有些龃龉。”
“这都是小事。”
这个位置,付贵妃一党眼馋已久,原本推介的匡幸苍成了户部右侍郎,原以为能稳稳上去,但皇上心思莫测,他们多提了几回,皇上立刻让好些人掉了帽子。
付则彦叫来了不少部下,众人一阵商讨,都决议后日上朝时,仔细看过后,再来商定此人可否拉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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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呈晋在京外磨炼数年,心态极好,第二日施施然起了个早,在院子里好好练了一次剑法。
夏日的清晨还带着湿润的热气,利剑划破空气,飒飒作响,桃桃从明萱身边坐起来,打着哈欠道:“什么声音啊?”
明萱打整着东西,派小丫鬟去厨房端水,对着镜子挽发道:“是老爷在练剑。”
去苏城前,许呈晋一家曾在蜀中任职,因为是被贬出京,小小的县城衙门只有三进的院子,五小姐年纪小,和父母住在一个院子里,明萱那时候每日都能听到许呈晋练剑的声音。
“可大人的手不是受伤了吗?”
桃桃踩着鞋子,好奇地扒拉窗子,看许呈晋身法轻盈,出手间凌冽果决,不像是受重伤再不能上战场的样子。
明萱犹豫,“大人从前,是用刀的。”
上百斤的重刀,许呈晋使的比剑还轻松自如。
蜀中门派众多,许呈晋多方打听,最终找了个善用轻剑的小门派拜师,从此日日不缀,才能在短短几年练成这般成效。
明萱接过水,“小姐也快醒了,你快些过来。”
桃桃回头看了眼还在给头上簪花的明芙,决定再看许大人练会儿剑,这般飘然的剑法,她还是第一次见。
待正院里的人都收拾妥帖,许呈晋便带着妻子儿女头一次去给老太太请安,他们起的已经算早的,没想到到了宁安堂,二房三房都已经坐等了。
“母亲安好。”许呈晋弯腰拱手请安,直起身后,看见老二仍旧如老僧坐定般坐在老太太下首第一个位置,淡淡地朝他看去。
许呈辽装作没看到他的眼神,伸手指着对面的位置,“大哥快坐,我们兄弟前日里就该聚聚了。”
“只可惜大哥事多繁忙,到今日才得以好好和大哥聊聊。”
“你说是吧,老三。”
许呈策是许家庶子,主母厌恶,父亲也不喜欢,从小不受重视,原本他从不来宁安堂碍老太太的眼,但许呈辽昨日让他必须带着妻子孩子来宁安堂请安,他为人懦弱,也没本事自立门户,只能乖乖听话前来。
见他们亲兄弟针尖对麦芒,许呈策恨不得缩到角落里去,但许呈辽既主动问他,他也只好道:“是啊大哥,你这么多年没回来,我早就想去和你叙叙话。”
许呈晋对亲弟弟的出卖失望,也对墙头草的三弟没有好感,冷淡道:“母亲既然安好,我便带着孩子们退下了。”
“站住!”
老太太这些年一直被儿子儿媳捧着,记着第一日他回来的事儿,原本想着等许呈晋主动好好道歉才肯与他说话,没成想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态度,她带着怒气开口,“这宁安堂是有毒虫还是猛兽,你就这么急着走?”
见许呈晋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她眼睛落在了安静站在一旁的大太太身上。
“你要走也行,林氏和几个孩子留下。”
许嘉星瞬间紧张,老太太喜欢自己的二儿子,爱屋及乌也更疼他的儿女,大姐姐样样都好,老太太拿她没办法,便总是拿她和几个姐妹比较,常常训斥她没规矩罚她抄书。
许呈晋皱眉,正待开口,守门的跌跌撞撞地跑到堂厅外,大声叫道:“老太太,宫里来人了!”
所有人看向了外面。
传奉太监捧着明黄的圣旨站在前院里,看到许家人匆匆忙忙赶过来,笑着对落后一步的许呈晋道:“大人不必着急,是咱家来早了。”
老太太和二房三房的原本还朝前走的脚步缓缓停住,惊疑不定地看着许呈晋。
许呈晋拱手:“多谢内官体恤,不知如何称呼?”
传旨太监笑眯眯道:“大人客气,咱家姓王。”
许呈晋摆摆手,大太太便几步越上前,悄悄递出早就准备好的荷包,“内官辛苦,这点心意还请内官笑纳。”
王内官面不改色地收下荷包,颠了颠里头的重量,脸上的笑意更真诚了,他抖开圣旨,道:“大人接旨吧。”
众人皆俯跪在地,王内官尖细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奉天承运皇帝召,曰:苏城知府许呈晋,为官清廉,政绩斐然,特加封户部尚书,赏银千两,黄金百两,以示皇恩,钦此!”
户部尚书!
许呈辽牙关咬紧,这么重要的职位,就这么落在了前几日还在京外的许呈晋身上,他抬眼看许呈晋磕头接旨,心中暗恨,皇上不是厌弃他吗?怎么会他一进宫就封他为户部尚书。
这不是打自己脸吗?
想到自己讨好了贵妃七八年,也只不过是五品小官,他更加气愤。
“大人的官服官印等物件儿,傍晚会有人送来。”
王内官最后寒暄了几句,便揣着手告辞,许呈辽推了推母亲,老太太开口问话,态度好了不少:“怎么一回来就封了尚书,也不提前告诉我们,平白让我们受了惊吓。”
只是言语间还是一如既往地高高在上。
许呈晋也不客气:“母亲既然受惊,便回宁安堂好好休息,我们告辞了。”
看着大房的人乌泱泱地转身回了春晖院,老太太跺了跺拐杖,“真是反了!”
几个嬷嬷扶着她往宁安堂走,安抚她:“老太太宽心,大爷明日就要任职,忙得很,暂时顾不上您罢了。”
院子里剩下不少人还震惊于自家大爷重获圣宠,那他们许家冷落的门庭不是又要兴盛起来了吗?
许呈策见许呈辽脸色不好,也不敢多待,许家的天变了,他要回去好好思量思量。
“好,好一个户部尚书。”许呈辽回到正院就闷头喝酒,二太太看他这熊样就气,骂道:“大哥如今高官厚禄,你再瞧瞧你!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嘭!’许呈辽砸了手里的酒杯,醉醺醺地盯着二太太,“李氏什么时候回来?”
二太太眼睛一亮,是啊,那个贱人和孩子还在庄子上呢,她叫过赵嬷嬷,“李氏出发了吗?”
赵嬷嬷:“庄子上的人来报,李氏说身子不适不想走,但四少爷闹着要回来看祖母,午时就出发了。”
许呈辽仰头咽下最后一口酒,“尚书又怎么样,等他看到自己疼爱的妾室和儿子,对自己避之不及,他还会这么骄傲吗?”

第16章
大太太曾经体会过从高处跌落的感觉,回了院子里,立刻丢了几条严苛的规矩下去,下人们的皮子瞬间收紧,侍奉在前的,没几个敢在嘀嘀咕咕,有些小心思的,也是悄悄躲在没人地方。
大太太叫来了几个孩子,许嘉元和许恒卓是她亲生的,又跟着大人一起受过苦,她放心,三哥儿许恒山,虽是庶出,不过他母亲安分,不生事,生下孩子没享几年福就过世了,孩子实在还小,大太太便将他和许恒卓一起养着,两人也算亲密。
只有李氏所出的许恒虞,和最小的女儿的许嘉星让人操心。
她叮嘱了孩子们几句,“你们父亲刚刚回京,又升了户部尚书,无数人眼睛都盯着他,这些日子都乖乖在家呆着,没事不要出门。”
许恒卓身为长子,性格沉稳,“母亲放心,我们绝不给父亲惹麻烦。”
他看了眼百无聊赖地坐在边上看风景的许嘉星,补充保证道:“我也会看好五妹妹的。”
许嘉星:?
她眼眸一抬,含着水光的眼睛瞪了过去,“二哥哥什么意思?”
比他小的有三四五,干嘛只针对她。
许恒卓:“五妹妹回京第二日就和四堂妹争执,我当然要格外上心。”
那是她争执吗?分明是许嘉嫱故意挑衅!许嘉星火气蹭地一下升上来,站起身就要和许恒卓理论。
大太太拦住要吵起来的兄妹俩,“好了,刚答应要安分不惹事,转眼就做不到了?”
许恒卓脸微微发红,拱手道歉:“母亲,是儿子的错。”
大太太对疼爱肖似自己的嫡子,哪里肯责怪,拉着他的手让他坐下,道:“李姨娘和四哥儿晚上就到,这回你父亲不会让他们再待在宁安堂。”
“四哥儿回来了,你们身为长姐长兄,要管好他,别让他四处折腾。”
两兄妹乖乖听着大太太的指导,连许恒山也支起耳朵,许嘉星站在最边上,捏紧了拳头,身体微微颤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好了,回去歇着吧。”
大太太挥手让他们出去,许嘉星最先推开门,撇下所有人,气冲冲地朝自己房间奔去,
留下许恒山和许嘉元面面相觑,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后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外,妹妹再任性,那也是亲妹妹,而马上要回来的许恒虞,却是父亲最疼爱的庶子。
“都别过来!”
桃桃看着许嘉星带着怒火的背影,疑惑地看着明萱,“小姐怎么了?”
刚刚太太和小姐哥儿们说话,所有丫鬟都在外面等着,明萱也只隐隐约约听到四少爷李姨娘几个字。
替小姐关好门,她道:“可能是为着李姨娘晚上要回来的事。”
桃桃哦了一声,许呈晋的亲亲表妹嘛。
待内室里没了大动静,桃桃探头悄悄看了眼许嘉星,她已经发完了火,这会儿正缩在床榻最里面,裹着被子生闷气。
看来居住的房间变小了,人的脾气也会差很多,许嘉星从前再生气,也不会超过两个时辰,因为据她观察,所有易怒的人看着都比同龄人更显老些。
没有什么事能重要到越过自己的脸,是许嘉星心中的信条。
可马上要吃饭了耶,干什么都不能饿肚子,这也是桃桃的生存之道,她跳下软榻,打开许嘉星的衣橱,发出诱惑的声音:“小姐,晚上咱们穿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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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庄子里,李氏揣着自己的小包袱,犹犹豫豫,就是不肯干脆地踏上马车,奉命来接她的嬷嬷早不耐烦了,想着主子的嘱咐,耐心催她,“李姨娘,咱们再不出发,城门都要关了。”
李氏听着这话,顺坡下驴道:“那不如明日再回去吧。”
嬷嬷纳了闷,大爷往常回来,李氏总是第一时间哭哭啼啼去找老爷,一脸娇羞地诉说思念之情,怎么大爷这回回来,她反倒不愿意回去了。
“娘,能不能快点,我还赶着回去给祖母看我的蛐蛐儿呢。”
马车里头,许恒虞靠着车壁翘着腿,右手举着他的蛐蛐儿笼子,悠哉悠哉地逗弄,原本是一副不成样的纨绔子弟,但配上他那张出奇好看的脸,一切也竟变得和谐起来。
李氏瞅了一眼不知愁苦的儿子,恨道:“就知道玩儿,回去了看你爹不收拾你。”
许恒虞放下笼子,撑着脸从车窗往向母亲,懒懒道:“爹才不会收拾我。”
也是,老爷最喜欢这小子,说不定,能原谅自己之前犯的小小错误呢。
嬷嬷察觉到李氏的松动,便半强迫地扶着她往马车上走,劝道:“大爷这次回京受封户部尚书,娘子不赶紧回去跟着享福,在这庄子里待着作甚。”
李氏人还没回神,马车就轰轰地跑起来,她无奈之下,只好把希望落在儿子身上,“虞哥儿,你听话,回去好好哄你爹爹,把你舅舅的事儿一笔勾销了。”
许恒虞不置可否,“舅舅滥赌成性,阿娘,你帮不了他一辈子的。”
李氏眼睛一横,一巴掌拍到许恒虞背上,“少说废话,那是你亲舅舅,你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打死吗!”
许恒虞跟没事人似的,挠挠背,“好好,阿娘咱们快回去吧,这蛐蛐儿都快被我玩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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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所有人是在宁安堂用膳的,老太太嚷嚷着身子不适,一群人去看过她以后,都被留在了宁安堂,凉菜热汤迅速摆上了桌,完全拒绝不了,大房的人只好留下吃饭。
许嘉星之前在房间里被桃桃哄着打扮良久,头上的簪子换了好几个才定下,听说祖母不舒服,才匆匆拔下这些珠钗装饰,哪知老人根本没事,只是为了留下他们一家人的鸿门宴罢了。
她捋了捋自己仓促之下被簪子挂歪的发髻,明萱在身后替她夹菜,许嘉星看到油汪汪的佛跳墙,眉头一皱,祖母年纪这么大了,怎么夜里还吃这么油腻。
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吃,明萱了然地替她夹起了旁边略清淡的素菜。
许嘉嫱一直悄悄注视着这边,看她挑挑拣拣的样子,哼道:“真是个娇小姐,祖母赏赐也这般挑剔。”
“四堂姐这么喜欢吃,就多吃点,免得浪费了祖母的心意。”
许嘉嫱还要再说,她姐姐许嘉言拦住她,“星儿不爱吃就不吃,姐妹之间不要为了这些小事伤了和气。”
桌下面,许嘉言扯了扯许嘉嫱的衣袖,小声警告,“你忘了白日里母亲的嘱咐了吗?暂时别和大房的人斗气。”
许嘉嫱咬咬嘴唇,不甘地忍下,明明之前大房一家还任由她说嘴......
许嘉星没空搭理她,随口应下二堂姐的话,夹起一块金黄酥脆的炸糕,递给了桃桃,“没想到今晚在这儿吃饭,垫垫吧,回院子里再吃。”
这边小孩的动静没能引起大人的注意,老太太下午经过许呈辽提醒,也把算盘落在了李氏身上。
“怜儿和四哥儿待会回来了,还是跟我住在宁安堂吧。”老太太喝了口汤,随口道。
许呈晋原本和说话软和的母亲间态度好些,听了这话,直接拒绝,“从前是李氏身子弱,不得以让母亲帮忙照顾,如今我定居京城,怎么能让一介妾室住在母亲院子里。”
老太太噎住,“什么妾室不妾室的,她可也是你的表妹。”
大太太垂眸咬了口绿笋,许呈晋:“那她也不能总住在母亲那里,等东街的宅子修缮好,我们也是要搬过去的。”
许呈辽就等他这句话,笑着接话,“大哥,何必这么麻烦,您和嫂嫂直接搬到正院住,我们让出来重新住在春晖院就是。”
许呈晋听着许呈辽献殷勤,明白了他的意思,淡淡道:“让出来?等我哪一日得罪圣上被贬,好再把我赶出去吗?”
“二弟,辛辛苦苦得来的正院,还是安心住着吧。”
许呈辽脸一阵红一阵紫,老太太见不得他受憋屈,重重地杵了杵拐杖,“我还没死呢!你这是想闹着分家?”
许呈晋毫不虚场,对立道:“宅邸乃陛下亲赐,母亲是想让我忤逆圣上的旨意吗?!”
王嬷嬷远远赶过来,看出宁安堂气氛不对,连忙笑着走进来道:“李姨娘和四少爷回来了。”
正好许呈晋也没心思再坐这儿吃饭,起身告辞,老太太怕他直接让李氏回春晖院,扶着许呈辽也跟在他们后面。
跨过门槛,李氏心里越来越惴惴不安,拉着儿子的袖子,再次让他保证,“一定要在你爹面前乖些!”
再打眼一看,许呈晋已经站在不远处等着他们了,她露出一抹羞怯的笑,缓步走向他们。
桃桃也好奇地探出个脑袋,想看看让大太太如此警惕的李氏是何模样,继而被跟在李氏后的少年惊艳到。
他年岁不大,身量已经很高,穿着一身锦衣,月光下散着微光,那张脸和许呈晋如出一辙,俊秀精致,但多了抹张扬的少年气息,耀眼夺目。
微风吹动许恒虞垂在脸颊边的发丝,漂亮的丹凤眼轻轻眯起,许恒虞呸呸两声,“这该死的风,居然把头发吹到爷嘴里!”
桃桃:......

“死小子,知道亲爹回来了还不马上赶回来,庄子上就这么好玩!”
许呈晋许久没见过儿子,心里着实喜悦,不过眨眼间瞧见他浪荡的样子又来气,抬手就冲着许恒虞背上打。
许恒虞结实了受了亲爹一巴掌,呲牙咧嘴地递上笼子:“爹,爹,这是我从庄子里抓的蛐蛐儿,您瞧瞧。”
李氏跟在后面,屈身行礼,眼里含着无限柔情,语调温柔,“表哥回来了。”
“都怪怜儿身子不争气,偏偏这时候病了,让老爷没能马上见到虞哥儿......”
许呈晋看她穿着一身素衣,柔美的脸上还挂着带病的酡红,不禁伸手想扶她快些起身。
背后里,二房一家见许呈晋对李氏还是一如往昔,悄悄放下心,二太太哄笑道:“大哥别怪小嫂子,是我没吩咐好丫鬟,夜里起风,窗子被吹开,才惹得小嫂子风寒头疼。”
李氏垂下头,柔弱羞怯道:“不怪弟妹的......”
许呈晋慢慢收回了手,回头看了眼站在门边的大太太,大太太神情自然,像是没听见二太太那句刺耳的‘小嫂子。’
“既然身子还没好,就快些回去吧。”
李氏只好自己起身,人还没站稳,又听到许呈晋压低声音的嘱咐,“日后在外都叫我老爷。”
李氏心中一惊,许呈晋从没让她改口,她也一直把这份独有的称呼当作二人间的情趣,她仓皇地朝老太太看去,见她面色不善地站在那儿,心下不安,推了推儿子,“虞哥儿还没给老太太请安呢。”
许恒虞:“祖母安好。”
老太太脸上瞬间扬起慈祥的笑意,“乖孙孙回来了,给祖母瞧瞧,在庄子里玩儿的可还开心?”
许呈晋皱眉:“母亲,他是去陪李氏到庄子上养病的。”
老太太摆摆手,“虞哥儿赶了一天路累了吧,快和祖母回宁安堂歇息。”
“不成。”许呈晋拉住要和老太太往回走的许恒虞,“母亲,我说过了,我如今定居京城,他们不能再住在您那儿。”
他抬脚朝春晖院走,李氏却不想就这么跟他回去,她踉跄了一步,咳嗽道:“表...老爷,我的东西都在母亲那儿呢,先让他们搬过来吧。”
留不了小的,能留下大的也行,老太太趁胜追击,故意道:“怜儿身子弱,又跟我住了十几年,你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这大晚上的,等搬完东西,得折腾到什么时候。”
李氏眼眸含泪,又咳得厉害,许呈晋到底还是心疼她,来回搬东西的确辛苦,“你先住在母亲那儿,慢慢收拾,月底再一同搬去东街。”
“但虞哥儿必须和我回去。”
李氏还想再劝劝,但许呈晋态度坚决,她也只好不了了之,虞哥儿机灵,想必不会在大太太手底下吃亏的。
许嘉元看着李姨娘三言两语几滴眼泪就让意志坚定的父亲改了主意,默默地站在母亲身后。
大太太察觉到女儿的动作,心下安稳却没有言语,她早就知道,许呈晋见了李氏便是满眼的心疼,连李氏没来给她请安,恐怕也没注意到。
当初她和老爷新婚燕尔没多久,老太太就隔三差五地以身子不好为由,让许呈晋侍疾在侧,刚来许府的李氏因此常常能见到许呈晋。
她也是别人家千娇万宠养大的姑娘,眼看着与自己恩爱的夫君转眼和容貌远甚于她的表妹日日相处,危机感油然而生,她旁敲侧击了好几次,自己身为长媳,理应侍奉母亲左右,但许呈晋只说,母亲觉得表妹贴心,照顾得已经很好,离不开她。
后来许呈晋上了战场,她迟迟没有生孩子,老太太说李氏为父母守孝耽误了年岁,家里只有个不成器的亲哥哥,她疼惜这个侄女,做主把她许给了许呈晋,做了贵妾。
丈夫在外征战多年,回家后尚来不及和自己说说话,就一台轿子纳回了个千娇百媚的表妹,两人燃着红烛在院子里睡下,那时候心里的痛,深到大太太都快忘了。
好在,李氏身子不好并不是装的,终究是大太太先生下孩子,如今她有着三个孩子要教养,怎会再和李氏去为那些情情爱爱斤斤计较。
回了春晖院,跟着许恒虞的两个小厮替他打整行李,他自个儿跟着父亲去了书房。
没一会儿,书房里传出许呈晋震怒的声音,“你都十一岁了,竟然连千字文都认不全。”
惊得树上睡觉的鸟儿都扑棱着翅膀跑了。
明芙把小姐要盖的软被抱出来,听到这动静,嗤笑道:“四少爷果然不学无术。”
桃桃咽下脆脆的香贝,奇怪地看向明芙,许恒虞长相优越,亲娘又是十分成功的妾室典范,这明明该是明芙最崇拜的例子。
明芙见桃桃看过来,眼里带着困惑,心里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还是羞恼地呵斥道:“吃你的东西,看什么看。”
桃桃:?
明芙又想起了曾经,那时候四少爷才五六岁,被老太太宠着,穿得金尊玉贵的,躲在树荫下拿着棍玩的浑身脏兮兮的,她亲切地递上了张亲绣的帕子,原只想在他面前留个好印象,哪知道四少爷抬头盯她良久,忽地朝她丢了只软绵绵的虫子。
明芙吓得尖叫,在原地胡乱拍着身上的衣服,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而许恒虞捧着肚子哈哈大笑,笑话她跳得像猴子。
这么顽劣,幸好也只是个妾生子,成不了什么大器。
--------
翌日,许呈晋一大早就进了宫,等他走了,大家也就知道了许呈晋昨夜发怒后的结果——许恒虞禁足春晖院,直到他背完儿童读物千字文。
许恒虞一开始没觉得禁足有多难受,这院子以前都封着,他还没来过呢,正好这次好好玩玩。
但春晖院里的人,或是因为立场,或是迫于形势,没人敢主动和许恒虞说话。
他转了几圈,被下人们看见他就跑的反应弄得无趣,自己的小厮也不停劝他先回房间把书背了再出来。
他感叹着朝书房走去。
夏日炎热,大太太不愿麻烦叨扰二房,在许府这段日子里,除了许呈晋的书房,都没有冰用,桃桃吃了午饭,嫌弃房间里闷热,跑到院子里最大的云杉树后乘凉。
躺下没一会儿,树上嘭地掉下一枚树果,正砸在桃桃脑袋上,桃桃揉揉脑袋,抬头往上望。
隐约有个衣角露在密密的树叶后,桃桃记得,这是许恒虞的衣服。
或许是不小心碰上了,不想和宠妾的儿子起冲突,桃桃换了个地方打算继续躺,人才坐在地上,脑袋上又掉了颗果子,这次砸在了桃桃的小揪揪上,挂着毛刺的果子,缠在头发上,要是取下来会瞬间弄乱她的发型。
桃桃怒了,她的头发又多又厚,梳头发是她每天起床第一件挣扎的事,许恒虞竟然就这么给她毁了!
她蹭地站起来,双手合抱住树干,用力摇起来。
许恒虞被晃得差点滑倒,抓着树枝连声道:“哎哎,别摇别摇!”
桃桃装作才看到的样子,又狠摇了几回,“啊,是四少爷啊,我还以为是哪只笨鸟呢。”
许恒虞扶着树干坐下,笑道,“傻丫头,你力气可真大。”
“你是五妹妹的新丫鬟?”
昨晚他眼睛扫过他们,记得这个探头探脑的丫头。
桃桃吓唬够了人,气也消了,转身搜寻着新的遮阴地,许恒虞不肯放过她,故意问:“你不去伺候主子,跑这儿偷懒来了?”
桃桃站住,抬眼看他:“四少爷是要告状吗?”
说着,她右手指着书房那边,桃桃暗示许恒虞也是从书房偷跑出来的。
“我才不屑做这种事,放心,我们都出来偷偷出来躲懒的人儿。”
我们才不一样,许嘉星是亲口放她出来玩儿的,桃桃哼了声,不搭理他。
“你这小不点,我虽然是个庶子,你也不用这么不尊敬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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