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情书—— by虹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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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过吗?”
“没,是陈帆他们?年前闲得无聊,才找到这块地的。”简维星拿着手工刀划开?箱子,露出里面款式各异的烟花,“我买了好几种,放完估计十?点钟,你?跟你?家里人说一声。”
顾冬月神色一沉:“不要,我已经解释过了。”
她找的借口是嫌旗袍冷,去商场买衣服。
顾母似乎对她偷跑的行为很不满,给?她打了不少电话,但都?被她挂了。
“告诉他们?吧,我跟我妈也是直说的。”简维星侧眸看她,“免得他们?以为我把你?拐跑了。”
“放心,”顾冬月把碎发?撩到耳后,风卷起她的长发?,让她的容色更显清冷,“你?不用害怕被我妈怪罪,我会藏好今晚的秘密。”
男孩笑了,眉梢挑起,桀骜不驯。
“藏什么?让你?打过去,就是要告诉他们?——”他顿了顿,扫过她的脸,得意地眨眼,“你?在我身边。”
顾冬月愣住,脑海里只浮出四个?字:胆大包天。
她抬起头,望向云翳间若隐若现的月亮。
那轮玉盘遥远而又缥缈,让人难以靠近,就像在旁人眼中的她自己一样。
可现在,似乎有一颗星突然?出现了。
它来得让人猝不及防,又亮得叫人无法忽视。
“简维星,我爸妈很重规矩,你?为了带我看烟花中途离席,他们?绝对会把你?拖入黑名?单的。”
少年似乎并不诧异:“听说过,伯母对你?管得很严。”
“那为什么.”顾冬月愿意出来一方面是为了看烟花,另一方面也有跟顾母对着干的叛逆心理。
但简维星好像也被她拖下水了。
明?明?这场答谢宴,他才是主角。
“比起伯父伯母,我更在乎你?的想法。”简维星蹲下来,把箱子里的烟花道具倒在地上,“天气那么冷,你?爸妈都?不管你?穿什么,我不喜欢这样。”
顾冬月眼睫毛颤了颤,也跟着他蹲了下来,黑色围巾长长地拖到地上。
“他们?只是没注意到.”
“我妈出门都?知道给?我塞手套,”简维星皱眉,“虽然?我没戴,但我知道她关心我。你?家好像不是这样的.”
“那你?妈还让你?剥虾呢,”顾冬月抿了抿唇,“我妈至少不会压榨我。”
“是不会压榨,还是懒得理你??”
顾冬月推了他一把:“你?故意怼我.有意思吗?”
“一半一半,”少年懒懒地拖长了音调,“感?觉你?像受气包似的,一点都?没有平时?欺负我的风范。”
“我妈也没那么糟糕,那件事之后,她推了工作陪我一个?多月。”
“这不是应该的吗?”简维星一针见血,“你?爸呢?”
顾冬月哑然?,不想再聊下去,便拿起一个?莲花灯形状的玩具翻看:“怎么是塑料做的?”
“网红产品,可以开?花,等我放给?你?看。”简维星看出她的逃避,也不再逼迫,转而介绍起了他买的几款烟花,“它叫花飞炫舞,旁边这个?是芝麻开?门,还有一个?点燃后可以像水母一样乱窜的.”
顾冬月听到“网红产品”四个?字时?,就已经放下莲花灯,神情逐渐凝重。
“还是你?来放吧。”
简维星见她如临大敌、像是要上战场一样的表情,忍不住手痒。
“你?怕了?”
“没有。”
他按住了她的头,笑眯眯地揉了一下:“怕的话,躲我身后。”
顾冬月掰开?他的手掌,抬眸时?稍显愠色:
“简维星,你?不准对我动手动脚。”
“安慰一下你?嘛,放心,反正我死也不让你?死。”他乖巧松手,去折腾另一箱烟花。
顾冬月手心渗出汗来:“大过年的什么死不死.呸。”
简维星先拿那个?最大的圆柱烟花,矗在沙地上,用打火机点燃了引线。
圆柱尖端冒出了小小火花。
顾冬月站在不远处,大失所望。
下一秒,她就看到简维星飞奔过来,拖着她的手腕把她强硬地往后拽:
“走走走——”
“喂.”她手都?被捏疼了,气得想甩开?,但没等她骂出声,那边的圆柱体忽然?就发?出了“嗤嗤”的响声。
下一秒,整个?圆柱都?亮了,外面的塑料壳爆开?,刺眼的火光迸溅到半空。
噼噼啪啪,喷着火的射线往周围四溅,跟哒哒哒的机关枪似的。
顾冬月哪里见过这种架势,腿都?软了,拽着简维星的衣角发?抖。
他们?该不会被炸死吧?
她不敢看,闭着眼,死死抓着男孩的手:“呜,都?怪你?.”
过了一会儿。
她感?觉耳朵上一热,有什么软软的东西盖住了嘈杂的烟花声。
“别?怕,睁眼。”
男孩沙哑的嗓音近在咫尺。
她下意识抬起了眸,前方只有简维星高大的身躯,挡住了烟花飞溅的火光。
好像没事.
顾冬月惊魂未定地深呼吸,定睛一看,才发?现少年站在她面前,俯身用围巾替她捂住了双耳。
针织围巾面料柔软,裹住耳朵时?格外暖和?,也隔绝了一切令她害怕的噪音。
“胆小鬼,”他半蹲着看她,低低地笑,“我在这,怎么可能让你?出事?”
她缓缓抬眼,对上简维星那张过分靠近的脸,忽然?感?觉心上有蚂蚁爬过。
此刻壁月沉入云层,烟花在他背后如同?细小银蛇,嗖地一声窜入高空,在夜幕里噼啪绽放——
似有万千星光坠落。
尤其是有高个子顶在前面时。
顾冬月在第一个烟花玩具停止后,从简维星身后小?心翼翼探出头来,看到烧成灰色的塑料莲花灯, 心情顿时一松。
原来远处观看, 还是很安全的嘛。
在强烈的感官刺激下, 她似乎理解应欣为什么会对音游“又菜又爱”了。
因?为她现在就是?这样?, 怕归怕,但是?还想玩。
“下一个,快点!”她小?跑着回到烟花堆, 挑了一个大的。
简维星在后面不?紧不?慢跟着她, 一只手玩着zippo金属打火机的盖子,寂静的空气?里响起“叮当”的脆音。
顾冬月把手里那个“群星水母”塞到他怀里,眼瞳亮晶晶的:“你?说过这个会乱窜,真的吗?”
“啊。”幸而?夜色太黑, 少年?掺杂欲色的眼神叫人难以发?觉。
“那你?赶紧放呀——”兴许是?他回得温柔,少女胆子越来越大, 语气?都带上了颐指气?使的味道, “别忘了挡在我前面。”
简维星勾唇,故意逗她:“万一我出事了怎么办?”
“那我会为你?默哀的。”顾冬月双手推着他走到空旷处, “阿门?, 安息吧。”
“真没良心。”
“如果你?不?信上帝, 我也可以念《大悲咒》。”少女一本正经地补充。
简维星把烟花盒搁在地面, 眼尾勾起坏心眼的弧度:
“谢谢,被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跟你?殉情了。”
然后, 他就把打火机对准了引线,干脆利落地点燃。
哧地一声, 火光冒起,连成六排的小?“水母”们迅速冒起了火光。
“等一下,我还没走!”顾冬月生怕会旋转的水母们游窜到她脚下,连忙尖叫了一声,“啊,简维星你?疯了?”
蓬松的发?丝在她后背荡起慌乱的弧度,像一只被吓到后惊翅的小?鸟。
少年?被她原地跺脚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差点直不?起腰。
过了几秒,小?小?的“水母”烟花们嗖嗖地——
往天空窜走了。
正要逃跑的顾冬月心头一跳,睁大了眼看向天空。
水母烟花跟它的名?字一样?,像无数只小?小?的发?着光的海洋生物,在漆黑的夜空腾飞。
少年?跑到她身侧,陪她一起望着小?水母们一个个“游”上群星,笑?声还没止住:
“噗.怎么办,好像买错款了?”
一溜溜的飞空水母,仿佛惊醒了夜幕里沉睡的星星。
整片天空仿佛深海的乐园,如梦似幻。
可惜,这般盛景持续时间很短,大约不?到十秒,就在夜空中?噼啪爆开,细碎的光点如流星般淌下。
顾冬月从来不?知?道烟花是?如此?短暂易逝的,她只在电视里看过盛大的、连绵不?绝的礼炮,此?时难免失落。
“你?喜欢吗?”简维星见她看得舍不?得眨眼,低声在她耳畔建议,“那以后我再多买点?”
“嗯.”顾冬月一开始没察觉到他话中?未尽之意,反应过来时,别扭地侧头,“没有下次,走开。”
这人刚才故意吓她,她可没忘记。
“我还看过更漂亮的,”简维星见她用后脑勺对着自己,只好耸了耸肩,“是?那种几百连发?,可以持续三四十秒的大烟花.我们老家祭祖的时候我爸买的,可惜忘了给你?录屏。”
黑暗里,顾冬月背对着他,小?声嘟哝:“比这个还好看吗?”
“好看一百倍——”男孩凑到她身侧,歪着头盯她,“要是?有空,我们去海边放怎么样??”
顾冬月沉默了好一会,睫毛微颤,语气?冷淡:“我没空。”
“嘘,说不?定会有呢?”简维星踢了一脚沙地上的小?石子,声音轻快,“人生很长的,改主意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夜色寂静,月辉朦胧。
在少年?散发?着蓬勃热意的身躯旁,顾冬月若有所感地轻叹:
“简维星,其实.我很羡慕你?。”
“嗯?”
“什么都想做,什么都敢说,好像从来都不?会遇到阻力。”
“哎,怎么可能,”少年?笑?了,跟着她一起望向夜空,“去年?我差点就当不?成运动员了。”
这下轮到顾冬月侧头,好奇地看他。
“知?道我转学来二中?的原因?吗?”简维星的一只手摸到了那只打火机,掏出来,“当”地打开盖子,“之前我在体校读书,那边有着‘华夏篮球培养基地’的称号,我也代表它参加了不?少大型比赛。”
“那为什么.”顾冬月皱眉,想起开学初简维星被队友陷害的情景,“是?不?是?跟队友闹矛盾了?”
“呵,你?说得只是?小?打小?闹而?已。”简维星甩了一下他的打火机,镀银的表层在夜晚格外明亮,如同弹起的银星,“那种手段我小?学就见识过了,有家长怕你?跟他孩子抢校队名?额,故意骑车撞你?。”
“不?可能。”顾冬月不?怎么信,“犯法了都.”
“人家就是?故意的,撞伤你?顶多进警局道个歉,赔点医药费,他孩子少一个劲敌,还有.塞钱进队也更容易。”
“你?们学校这么黑暗吗?”
“怎么说呢,看钱也看实力,不?过最后还是?看谁的资本大。”简维星嘲讽地一笑?,把手里的打火机递给顾冬月,“这是?我以前教练的打火机,他爱抽烟,我总是?嫌他臭.现在也没法嫌弃了。”
“什么意思?”
“他走了,”男孩垂了眼,声音里带着她听不?懂的意味,“肺癌。”
顾冬月立刻想起了同样?得了癌症的周老,连呼吸都沉重起来。
“那.是?挺倒霉的。”
“何?止倒霉,我教练查出这个病的时候,正值比赛前期。他舍不?得辞职治病,坚持带我们,”简维星语气?幽深,“所以当时我们拼了老命训练,就想给他一个风风光光的冠军。”
顾冬月看着他怅然的表情,心知?事情没那么简单。
“再后来.我们遇到了一群该死的王八蛋,本来必赢的。”
“比赛没有必赢的说法——”少女轻声劝,“别自责。”
“我没自责,那场比赛的冠军早就内定了。”简维星想起这事,眼神直接沉了下来,“他们买通裁判吹黑哨,给我们罚了比对面多一倍的黄牌。”
“这.”
“球场玩阴招的方式多得是?,找裁判也就算了。”简维星冷笑?,“最离谱的是?我一个队友也被领队介绍的‘熟人’请去饭局,用一套市区的房子做筹码,请他打假赛。”
顾冬月脸色微变,对于体育圈的鱼龙混杂,她也在报纸上看过几眼,没想到身边真的有这种事。
“那个出钱的人不?怕被举报吗?”
“你?想得太简单了,”简维星嗤笑?,讽意十足,“那个熟人,他舅舅是?体局那几个大领导里面数这个的。”
少年?比了个二的手势。
顾冬月看着他紧绷的下颌还有皱起的眉头,难得产生了些许怜色。
“那你?们后面因?为黑哨输了,没有抗议一下?”
“我教练不?服,把裁判举报到了省里,我爸当时还不?负责这块,是?他同事处理的。”
少女这才想起,面前这位也是?个体育圈二代。
“然后我教练被开除了,提供证据的那个同学也被‘退学’了,我们被挨个谈话,以免‘影响学校形象’。”
“为什么?”顾冬月不?理解,在她看来,简维星那个校队才是?最吃亏的。
简维星摇头,表情冷漠:“因?为上面的人觉得比起第一,还是?自身利益重要。”
学校本身作为一个为各大俱乐部输送人才的篮球培训基地,不?赚钱是?不?可能的。
但如何?为自己赚更多钱,又是?另一门?学问。
像这次的大赛,拿第一固然能让体校的名?气?更上一层楼,但输了的话,相关人员最低一套房起步的补偿。
财帛动人心,又加上操作很隐蔽,于是?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简维星也是?后来才明白,学校为什么斩钉截铁地开除了正义执言的教练,把不?懂训练的领队等人提拔到中?层。
他的教练因?为失去工作没有了收入,加上肺癌的治疗费用过于沉重,最后在某一天服下安眠药自杀。
曾经与他并肩的队友因?为支持教练给出了聊天记录,被迫退学,无缘职业梦。
当时简维星像一只愤怒的困兽,恨不?得向全世界宣泄遭遇的不?公?。
但他的父亲及时拉住了他,将他关在了家里。
一个月后,简维星将教练生前的举报材料汇总,通过父亲的邮箱发?给了上级。
几天后,简父被领导叫去谈话,远在京市工作的简沧海连夜赶回S市斥责弟弟的鲁莽行为。
然而?也正是?那封鱼死网破的举报信,如同一颗石子投入静谧的湖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不?知?是?不?是?巧合,当时正值全运会跳水金牌内定风波,体育总局收到巡视组警告后展开一系列整改,简维星的举报材料赶上了风口,成为了压死骆驼的那根草。
后面篮协也跟着开发?布会,表示会彻查U17全国男篮比赛决赛相关人员,一旦发?现弄虚作假坚决严惩。
几天之后,大老虎落马,体育圈巨震。
而?体校那些多了套新房子、银行卡出现不?明收入的那几位被带走调查。
简父倒是?因?祸得福,凭借其“正直敢言”获得上级青睐,升职加薪。
简沧海也跟弟弟道了歉。
但陈诗雅因?为心疼小?儿子那段时间的疯狂和压抑,希望他能够放弃职业道路。
于是?,简维星离开了体校,来到了文化气?息浓郁的二中?。
这段波澜壮阔、色彩灰暗的经历,简维星转述时轻描淡写,并没有添加过多的感情色彩——
“.总之,我妈给我选的学校,我一开始是?不?想来的。”
顾冬月点头,她能理解简维星的意思。
他原本所在的体校是?省内乃至全国顶级的篮球名?校,而?二中?这种篮球专业薄弱、夺冠希望渺茫的地方.他看不?上很正常。
“不?过现在我才知?道,”少年?转过头来看她,定定地盯着她浅笑?,“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顾冬月本来还沉浸在他的故事里,被他微亮的星眸凝望,耳垂开始隐隐发?烫。
她转移视线,假装听不?懂:“哦,烟花还有很多.我们继续放吧。”
夜风拂过,撩起简维星的额发?,露出他那英俊蛊人的眉眼。
素来轻狂不?羁的少年?,此?时虽然笑?着,却愈发?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兽,仿佛随时要将眼前人吞吃入腹。
去年?九月开学,他给前任教练上完坟,又跟队友们聚餐告别,来到S市时颇为迷茫。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学校,自己就像一个突然闯入的局外人。
学校里毫无规划的赛训,缺乏经验的教练,闹腾幼稚的队友.一切都让他烦得要死。
这学上得一点意思都没有——正当他这么想着,就在公?告栏处遇到了顾冬月。
身着校服的少女茕然独立,乌发?雪肤,宛如月上神女降临人间。
简维星心如擂鼓,脚步下意识朝前。
她在躲避人群,毫无察觉地后退,一脚踏进了他预设的陷阱。
两?人砰地相撞,宇宙就此?天旋地转。
从她回眸那一刻起,他对二中?的隔阂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兴奋与期待。
人生十七载,他以为只有篮球能给他如此?强烈的悸动。
直到遇见她,体内的雄性荷尔蒙喧嚣着破闸,汹涌起伏。
想要欺负她。
想要逗弄她。
想要跟她说说话。
顽劣而?又躁动的小?情绪如同气?泡噗噗地冒出来,让整个世界都变得可爱非常。
“我原本觉得来二中?纯粹是?浪费时间.”简维星侧了侧身,靠近刻意躲他的少女,沙哑的嗓音缓慢而?坚定地响起,“可是?现在我一点都不?后悔。”
顾冬月垂着头,仿佛在数地上爬过的蚂蚁,烦乱地咬唇不?语。
这家伙的心思.能不?能稍微收敛一点?
顾冬月准备行李前往京市的期间,收到?了周老去世的消息。
她前一天还在跟应欣商量要给老师带什么礼物?,没?曾想噩耗来得这么快。
她把自己锁在琴房待了一天, 隔绝了跟所有人的交流。
学?琴这些年, 她的老师并不少, 可?是?启蒙师长的意义是?截然不同的。
王章发信息告诉她, 老师临终前制作了弟子集,收录了这些年他门下学?生的合照,以及他对学?生们的建议。
而顾冬月, 也?终于获得了周老的正式承认, 作为他的关门弟子为人所知。
“傲骨不可?无,傲心不可?有。”这是?老人为她亲笔写?下的寄语。
哪怕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依然充当着不讨喜的严师,为她敲响警钟。
顾冬月哭肿了眼, 心中知晓自己失去的远不止一个普通的老师,也?品尝到?了这些年以来自负过?甚、忽略他人感受的恶果。
倘若她不是?那么好面子, 情愿不停换老师也?不肯向周老低头, 也?就不会错过?这些年陪伴老师的时光。
开学?前夕,顾冬月请了一个月的长假前往京市。
为周老送行, 参加悼念会, 慰问老师家属.
在那之后, 她还要上央音老教授的辅导课, 做校考前的最后准备。
冗杂的事务接踵而来,她忙得脚不沾地,无暇他顾。
简维星那边, 由于父母的监视,她减少了跟他的沟通。
这也?是?烟花夜结束后, 她下意识的逃避。
那颗炙热的、为她赤诚跳动?的心脏,如同火一样燃烧。
顾冬月无法熄灭,却也?不懂该怎么回应。
她所有的感情经历都来源于那场持续两年的暗恋。
也?许是?追逐太阳的道?路太过?煎熬,几乎耗尽她所有的勇气,她已经怕了。
从?夏安身?上,她得到?了一个教训:
喜欢就意味着向别人亲手递上刺伤自己的刀刃。
所以现在她宁愿画地为牢,绝不再踏出安全区一步。
简维星倒也?乖觉,并不像那些毛躁的小男生一样迫不及待要她回应。
哪怕她态度依然冷淡,他也?会时不时跟她分?享自己的日常小事,比如他跟陈帆一群人组建了篮球教学?,又比如陈诗雅女士准备安排他提前学?MBA课程,再比如他哥办了个少儿篮球培训班.
托他碎碎念的福,顾冬月对他的日程了若指掌。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简维星说他要去西安看NBA明星队的见面会,顾冬月本来不想搭理,后面实在没?忍住:
“你?不是?说过?几天有市里的比赛吗,时间撞了吧?”
简维星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才委屈地发过?来一句语音:【我?忘了】
她跟应欣吐槽过?这事,应欣啧啧感慨:“这人绝对没?忘,就是?故意把你?当女朋友报备行程呢。”
顾冬月怔了一下,随即摇摇头:“他应该没?这么无聊。”
“你?看你?现在都不信我?——”应欣无奈,心道?这个姓简的太不要脸,也?不知背后使了什么手段迷惑好友。
怪不得当初她见到?此人,第六感疯狂响警报。
顾冬月并不知道?因为自己一番话?,应欣已经将简维星当作了心机深沉的“狐狸精”。
她在京市这段时间,跟随师兄王章认识了其余的同门,他们大多比她年长,在世界各地的音乐学?院、交响乐团进修或是?工作。
作为新来的小师妹,顾冬月颇受关照,有人为她介绍各种顶级音乐学?院的资讯,也?有人带她去音乐厅看内部演出,甚至还有人开着豪车说要追她.
最后那种被她直接删掉了联系方式。
比起香车宝马,她宁愿选择简维星那辆愚蠢的粉色小电摩。
校考结束后,她回到?S市。
去学?校那天正好错过?了高三?百日誓师的动?员大会。
一到?校,顾冬月就被重新调整的座位晃花了眼。
还是?第一排的闫佳怡朝她疯狂挥手,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新位置在哪。
“冬月,好久不见——”剪掉丸子头、换成了短发的闫佳怡比上学?期圆润了一点,估计是?家里伙食太好的缘故,她的皮肤白里透红,像一颗水灵灵的荔枝。
顾冬月被她欢快的情绪感染,也?忍不住笑了:“嗯,好久不见.谢谢你?帮我?占座。”
“嘿嘿,我?们之间不用客气。”闫佳怡站起来,让她坐到?中间,“不过?我?没?抢到?第二排,现在只剩第一排,你?不介意吧?”
“没?事,”顾冬月摇头,“这里挺好的,可?以专心听讲。”
对于大部分?人而言,第一排要直面老师的唾沫跟粉笔灰,确实不太受欢迎。
但她无所谓,只要不挨着夏安,哪里坐都行。
闫佳怡颔首:“嗯!还有这学?期我?们换了同桌,也?是?女生哦。”
闻言,顾冬月疑惑地转头,看向隔壁桌。
座位主人不在,但桌面上摆着精致的小镜子跟润唇膏,空气里萦绕着女孩子的淡香。
“这是??”
“胡琪。”闫佳怡解释道?,“她人超好的,本来坐在第三?排,结果梦依说她不想总是?坐最前面,胡琪就主动?跟她换了。”
“哦。”顾冬月垂下眼,说不上高兴,但也?不排斥。
胡琪对夏安有好感,这事并不是?秘密,班里不少人知道?。
但怎么说呢.大概是?因为徐望舒截胡了夏安的缘故,她跟胡琪现在算是?“同病相怜”?
思及至此,顾冬月在发点心时,给对方多留了两块。
这些点心是?她从?京市带回来的伴手礼,从?当地最出名的传统糕点连锁店买的,为了保鲜还采用了空运寄送。
精致美味的糕点很快受到?了班里大量好评。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顾冬月请假小半个月给众人带来的隔阂感也?很快消失。
在发到?最后一排时,顾冬月看见了胡言和龚世明,他们都没?换位置。
但刻意被她忽视的夏安,却选择了最角落的独座。
他看上去比上学?期清减了许多,瘦高的个子衬得校服更加宽大,温润的眉眼也?多了一丝寂寥。
顾冬月面无表情地把糕点放在他桌上。
“谢谢。”少年抬起头看她时,乌眸依然明澈,却不再含笑。
顾冬月原本以为自己再也?无法跟他说一句话?。
但此时此刻,她发现好像也?没?什么了。
那些酸涩的悸动?的情绪,已经如同飞鸟一样振翅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东西放久了会变味,最好两天内吃掉。”她平静交代,就像对其他普通同学?那样。
“好。”
接下来便是?短暂的沉默。
顾冬月率先转身?,径直回座位去了。
夏安拿起她送来的糕点,外包装的塑料纸发出哗啦响声,透明的包装下是?一块白色的方形杏仁糕,刻印着“圆满安康”的小字。
他扯了扯唇,眼底溢出一抹温柔又苦涩的笑意。
圆满吗.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胡琪小跑着回到?教室,把刚从?小卖部拿的旺仔牛奶放到?桌上。
“佳怡,快来拿你?的牛奶。”她喊道?,旋即又发现桌上多了几块漂亮的造型各异的点心,“咦,这是?谁给的?”
顾冬月正在整理书桌,闻言转过?头去:“我?带的伴手礼,你?应该能吃甜的吧?”
胡琪似乎有些惊讶,下一秒就露出可?爱的酒窝:“谢谢~看上去好好吃!”
顾冬月没?有笑,但表情明显放松了些:“要在两天内吃完哦,不然口感会变差。”
“OK,我?吃东西超快的.”胡琪坐了下来,似乎有些尴尬,但还是?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问道?,“请问,我?可?以叫你?‘冬月’吗?”
感受到?对方的忐忑,顾冬月有些疑惑:“为什么不可?以?”
胡琪的脸微微发烫,她以前总觉得顾冬月高傲又冷漠,不太看得起人。
就连这次跟她同桌,她也?是?偷偷祈祷对方来学?校越晚越好。
现在跟本人一交流,好像.也?没?有那么冰冷嘛。
“多少钱?”闫佳怡正好过?来拿她的旺仔,“我?马上转你?。”
“不用了,”胡琪摆摆手,“我?刷的是?我?弟的校卡,他零花钱多得很,宰他一笔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