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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九针—— by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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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驸马哦了声:“我知道,我不说。”
他只是胆小,不是傻,立刻对李国舅道谢。
李国舅笑呵呵挽起他,他要交好两个公主,好助皇后稳住中宫,陛下虽然不贪恋女色,但也不介意后宫充盈,短短两年后妃已经不少了,接下来还不知道要有多少呢。
“不过。”柳驸马低声说,“李大人,你想知道墨门建造了怎么样的铸铁池吗?”
李国舅恼火地甩袖子先走“我不想知道。”
两人一前一后向后苑走去,冬日的皇城几分肃重,后苑内不时传来女子孩子们的笑声,又添了几分灵动。
“是怎么样?”
“嘿,高低错落,炼炉在上如星辰高悬,水池在下如江河湖川。”
“你亲眼见了?”
“没……早就履为平地了,我是听当地见过的人描述,不过这铸铁池不止是看起来绚丽,更可怕的是它还会动。”
“真是妄语诞言!”
“真的,有人亲眼所见,叛乱厮杀的时候,那天上星能跌落,地上的江河湖川会移动,无数人在其中被吞噬——据说太子就是这样死在其中,再多的亲卫也如泥牛入海毫无办法。”
两个皇亲国戚在私下窃窃妄语诞言时,御书房里陷入安静,皇帝望着棋盘思索片刻。
“你要出京去查墨门也是因为钱?”他问。
霍莲摇头:“臣倒是不知道这个,只是最近各处线报,藏匿的墨徒间或冒头生事,不知道意欲何为,所以臣想去看一看。”
皇帝捏着棋子点点头:“晋王以及那些官员们都抄家了,这些墨徒,朕把他们当做无家无产之人放过,看来是疏忽了,他们的家也该抄一抄。”
抄家真是充盈国库的好办法。
刚登基的时候户部天天来哭穷,娶皇后都没舍得大操办,用追查晋王余孽的名义抄家抄了三四年后,不仅朝堂渐渐变成他想要的样子,户部也改成半年才哭一次穷了,他这个皇帝还能体体面面地选几个妃子。
接下来还需要春天赏花夏天避暑秋天狩猎的体面啊。
他当了皇帝,总不能还像当无人理会的六皇子时候更清苦吧。
皇帝看着霍莲。
“既然墨徒还没死绝,墨门还在,那就去,抄了他们的家。”
霍莲俯身应声:“臣领旨。”
都察司里因为这旨意些许忙碌。
两个亲卫将霍莲的刀捧来。
霍莲伸手接过,又唤朱川。
不待他吩咐,朱川已经应声是,举着那把六尺剑上前。
“都督,我拿了。”他说,“既然要去抓贼,当然要带着证据。”
霍莲笑了,笑意一闪而过,脸上恢复了平静。
“走。”他说,翻身上马,向前而去。
朱川高声应是,紧随其后。
不过与以往不同,都察司外并没有马蹄踏踏,兵卫如云声势赫赫,而是斗篷遮身,帽子遮脸,轻马简行,如一道闪电奔出城,街上的民众甚至都没有看清是谁。
民众们不知道,霍莲的内宅不能不知道。
“都督出门了?”
内宅里,似乎才睡醒起身开门的梁思婉看着前来告之的婢女,神情略有些惊讶问。
“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婢女摇头:“奴婢不知。”
是啊,霍都督的行踪一个婢女怎么知道。
梁思婉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又道,“既然都督不在家,我就休息了,别来打扰。”
婢女应声是低头退下去。
梁思婉关上门,感受着四周的静谧。
这里是都察司,也是霍莲的家,霍莲不在,家里就如同无人存在。
“他,出门都不跟你说一声吗?”
身后忽的响起轻轻的声音,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
梁思婉转过身,看着从帘帐后走出来的男人。
正是那日在街上被霍莲差点砍死的梁六子。
梁思婉看着他,噗嗤笑了。
“六哥,你说什么呢,他出门怎么会跟我说?”
“霍都督出门,只需要跟皇帝说。”
梁六子看着她,她笑得轻快,神情随意,宛如先前在家中被义兄们的玩闹逗笑那样。
似乎一切都没变。
但话的内容再不是那些好吃好玩的生活琐事。
他们之间的身份也不再是兄弟姐妹,如果非要论,他要么称呼霍莲为妹夫,要么称呼梁思婉为弟妹。
但不管是哪个,都令人恶心。
梁六子垂在身侧的手攥了攥:“不是说,他对你,视若珍宝,回京不先去见陛下而是见你……”
这样珍爱的人,怎么可能出门都不说一声,告个别?
连平民百姓家丈夫出远门都要跟妻子殷切话别呢。
难道这些都是假的?

第36章 生可安
梁六子的神情愤怒又痛苦,他其实本就不信霍莲真的对思婉那么深情珍爱,这一切不过是折辱。
梁思婉依旧含笑,说:“真的假的又有什么要紧。”
说着走过来,斟茶,递过来,抬了抬下巴。
“呐,尝尝茶,是贡品,皇宫里的贵人们才能喝到的,在外边可喝不到。”
茶是不是贡茶才是要紧的事吗?梁六子怔怔接过,看着梁思婉温婉可人的笑脸:“婉婉你……”
他本想说你过得好吗。
但话到嘴边又咽下。
梁思婉却接过了话:“六哥要问我过得好不好?”
她指着室内。
“你瞧瞧,这间屋子是府里最好的,这些摆的用的,比当初在北海军的家里好得多。”
她又指着桌案上。
“糕点果品,想吃什么,直接把厨子带进来家里做就行,再不用像以前为了给我买口吃的,六哥你们半夜就去人家店铺外等着。”
梁六子看着她,脸上的神情比哭好不到哪里去。
“还有。”梁思婉又展开手臂,轻轻转个圈,“我穿得也都是极好的。”
随着转动锁链碰撞,她也因此身形一晃。
梁六子低头看着她脚下,拳头都要攥裂了。
“这个啊。”梁思婉倒也不掩藏,指着给他看,说,“六哥别生气,其实这也是为我好,一开始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是锁链,动也不能动走也不能走,现在只脚腕上一条,舒服多了。”
一开始是全身都被绑住,是因为她在反抗吗?
绑了多久?
直到现在还要绑着脚腕?
梁六子发出一声低低的咆哮“八子这个畜生——绑着你,这是把你当什么——”
“梁六子!”梁思婉沉脸低声喝道,“你是非要提醒我,我现在是牲畜玩物吗?”
梁六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婉婉,我不是那个……”他沙哑着声音想要解释。
梁思婉笑了笑:“我知道外边怎么说我,我这样一个谋逆罪臣之女,竟然不自尽去死,还委身与杀父仇人,果然是跟那梁八子一样,都是畜生不如。”
梁六子痛苦地低下头。
“你冒着这么大风险跑进来看看我,是想看到我过得好,还是过得不好呢?”梁思婉说,坐下来慢慢饮茶,“我过得好是好呢,还是过得不好是好?”
过得好和过得不好,都不好。
梁六子高大的身形佝偻起来,伸手掩面哽咽:“对不起,婉婉。”
梁思婉说:“是该我说对不起,替我父亲跟你们说一声对不起,六哥,你们在外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梁六子掩面摇头:“不,不,我们都好,我们都,活得好好的。”
“是啊,你们活得好好的。”梁思婉说,“我也活得好好的,比起家里死去的姨娘亲友们,这还不够好吗?”
她站起来走到梁六子面前。
“所以,别担心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对于一个本该斩首的死囚来说,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梁六子伸出手,攥紧的手心里有一小块纸包。
“我给你带了,牛肉干。”他声音哑哑说。
梁思婉眼睛闪闪亮:“是老海家的吗?这么多年,他的店还开着呢?”
说着接过,将纸包里的一小条牛肉干放进嘴里,抬起袖子掩嘴大嚼。
“果然还是这个味道。”
梁六子不由笑了,说:“这还是老七亲自去排队排来的,不过不好带,我还要避开五哥,我路上也难免嘴馋,最后就剩了一条。”
梁思婉瞪了他一眼:“我就知道你总是偷嘴吃。”说罢又一笑,“五哥也来了啊。”
五哥来了,但五哥没来看她,而他刚才的话又表明,他来看她还要避开五哥,所以五哥其实……梁六子喃喃说:“五哥也很惦记你,他……”
“那还用你说。”梁思婉打断他,“你看你说的什么话,我难道会怪罪五哥不来看我吗?”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梁六子的肩头。
小小指头,瘦弱无力,但戳得梁六子不由往后退去。
“你啊,是最糊涂的一个。”
梁六子闷声说:“是,我知道,我最糊涂。”
梁思婉看着他,轻叹一声:“你见过我了,快些回去吧,你这次真的很冒险,你以为八子他不在家,就不会察觉吗?趁着他刚出门了,你快些走,否则……”
她伸手帮梁六子理了理衣袍,就像当初在北海军,每一次出门之前那样。
虽然比梁六子小一岁,但她在他面前更像个姐姐。
“八子发现你的话,真的会杀了你。”
“我虽然被他视若珍宝,但我绝对救不下你的。”
“你想想,看着你死去,我该是多难过。”
“六哥,我的日子已经很难过了,你不想让我更难过吧。”
梁六子悄悄从后窗钻进房间,还没落地,就听到风声,下一刻就被一脚踹在身上,他人向后跌去撞在窗棂上发出响声。
“五哥我错了。”他噗通跪下来,同时抬起手抱住头。
再次踢来的脚避开了他的头,落在肩头,狠狠踹了几下。
“你害死你自己还不够,非要害死婉婉吗?”梁五子咬牙喝道。
梁六子低着头:“是,我错了,婉婉已经骂过我了。”
听到婉婉这个名字,又听到这句话,梁五子抬起脚放下来,张张口要问什么,最终又咽回去。
“走吧,事情已经呈交上去了。”他说,转身向外而去,“我们回去吧。”
梁六子一声不吭起身跟上。
“以后不会再带你来京城了。”梁五子说。
梁六子闷声说:“我也不会再来了。”
一前一后走着两人陷入沉默。
在走到官驿门前时,梁五子最终忍不住问:“她……”
不待他问完,梁六子就开口说:“还活着。”
说罢越过梁五子先走出去了。
梁五子在后默然。
活着,天地间万物都可以说活着,是像人一样活着,还是像牲畜草木一样活着呢?
很多时候,却不是自己能做主的。
“七星,你来了。”
七星迈进玲珑坊,还没来得及解下斗篷,董娘子的热情和室内的暖意一起扑面而来。
七星将斗篷交给青雉:“掌柜的,有急事就来家叫我,您不要客气。”
“有什么急事啊,没有的。”董娘子握着她的手,笑眯眯,“杨夫人昨日在宴席上熠熠生辉,对衣服满意极了,还有你绣的那幅画的小样,她也满意极了,今天天不亮就让她身边的管事娘子来跟我说了。”
七星笑了笑:“满意就好。”
“手怎么这么凉?”董娘子又说,让旁边的店伙计端热茶来。
七星也不客气,坦然接过茶。
“家里炭火够吗?”董娘子问青雉,“可不要节俭,你们这棉袍是不是太薄了?”
青雉一一答:“炭火够,我们这棉袍是新做的,很暖和。”说罢对董娘子施礼,“好掌柜,你快饶了我吧,你这样事事操心,越发显得我没用了,我家小姐不要我了,可怎么办?”
一旁的女店伙计将她一把拉住:“没事,我要你啊,我可不嫌你没用。”
店内的人都笑起来。
董娘子指了指青雉:“贫嘴。”
话音嗔怪,眼里笑意更浓。
这丫头贬自己抬高她对小姐的心意,谁听了不欢喜。
花花轿子人抬人,这小婢女很会做人说话。
在一片暖意笑意浓浓中,七星安静地喝完茶:“我去忙了。”
在这里七星有单独的绣坊,温暖如春,桌案上摆着盛开的水仙花,宛如闺阁小姐的绣房。
杨夫人的衣裙已经完工,现在要做的是把杨夫人送来的画绣在衣裙上,工期是四个月。
“七星,是这样。”董娘子看着她坐在绣架前,说,“杨夫人的这个生意有一些变动。”

“明年三月初八。”
“杨夫人穿了你做的新衣裙,越看越喜欢,所以决定给母亲准备的寿礼中多加一套衣裙。”
“所以,你看看,能不能赶工提前一个月完成,杨夫人启程的时候带上,当然,工钱杨夫人多给一倍。”
说到这里又忙补充。
“当然,我知道阿七你不在意钱,在意精工细作。”
七星看看绣架,又看看那幅画,说:“我算一下时间。”
只要没有一口回绝,就有戏,董娘子心里乐开了花。
“好好好。”她一连声说好,又握着七星的手,“不过,行就行,不行,我去跟杨夫人说,哪怕这单子不做,也没事,你不要担心,一切都有我呢。”
七星对她一笑,点点头:“我知道,有掌柜的在,我没有后顾之忧。”
董娘子眉开眼笑:“对,没错,就是这样。”说罢起身,“不打扰你了。”
临出门时不忘再次叮嘱。
“慢慢想,不要担心。”
看着董娘子走出去,七星坐在椅子上,细针在手中轻轻旋转,如同指尖上闪耀着光芒。
时间对她来说不是问题,先前说的工期时间,是因为她的主业并不是绣娘,不过是个掩饰,还有其他的事要做。
如果要赶工,也不是不可以。
当然,也不会立刻就应承,思考几天再答复也显得慎重,这些基本的人情世故她还是懂的。
不过当晚回到家,夜色刚黑,陆掌柜亲自来了。
“刚收到一个消息,老魏沉不住气,催着我过来跟你说。”他连声说。
这时候卖宵夜的老汉还没出摊呢,青雉低声说:“我去厨房做饭。”便退了出去,一边在厨房简单做饭,一边警惕看着外边。
“怎么了?”七星问。
陆掌柜拿出一张信报,神情凝重:“京城的消息说,那位惩罚刘秀才的墨者被官府抓住了。”
抓住了啊,七星接过信报。
为了传达消息迅速,信报写得很简单,只说了在哪里出事,请门中人小心戒备。
“京城还发了一封英雄令。”陆掌柜接着说,再拿出一个信报,“请劫救被抓的墨者,以免官府再次定罪,让本就背负罪名的我门万劫不复。”
“还以为很厉害呢,都敢在天子脚下行诉,现在看来还是咱们更厉害,至少行事谨慎。”
如意坊内,七星可没有看到魏东家有多沉不住气,反而还滴滴咕咕嘲讽。
陆掌柜瞪了他一眼:“少说两句吧。”
魏东家哼了声:“做事不谨慎,还不让说了,上次他们还瞧不起咱们,让七星做什么骰子。”
上次发了诉求令,京城那边竟然要诉求一个随心所欲的骰子。
骰子有什么用?这分明是挑衅。……
魏东家对京城的印象更不好了,骂骂咧咧要把它扔了,但七星看了这个诉求出价千两,就欣然接了。
骰子送过去后,钱也准时送过来,但魏东家记恨至今,提起来就阴阳怪气几句。
魏东家哼了声,转头去斟茶。
小炉子上烧着热茶咕都都,小桌子上摆着腌豆鱼干,在杂乱温暖的工坊里有着别样的温馨。
“七星,尝尝鱼干。”陆掌柜说,“魏东家祖传的手艺,酒楼都想要买呢。”
七星含笑依言尝了口,点点头说:“好吃。”
这孩子好像吃什么都说好吃,一点都不挑食。
陆掌柜端起茶砸了口:“从官府手里劫救人,可是一件大事啊。”
不过,虽然接到消息陆掌柜急急地直接跑去告诉七星,但其实对他们来说,也并不是很急切的事。
急是心理上,对这个被抓的同门以及接下来的麻烦担忧,但行动上,这件事其实跟他们没有关系。
这是侠士能做的事,他们作为匠人无能为力。
如果是在他们当地发生,可以起辅助,如同上一次孟溪长那样,帮忙探查掩护善后,但在外地,就鞭长莫及。
做事要量力而行。
“是啊,这是自劫难后,门中第一次发出解救令。”魏东家说,“也不知道行不行。”
陆掌柜说:“竭尽全力便是。”
七星握着信报,微微凝思,但这件事结果也很重要。
成功了不仅能保住这人的性命,门内不受牵连,更重要的是,鼓舞人心。
所以如果失败的话,死得就不只是那个人,所有人的心志都要再受一次挫败。
“我也去看看吧。”她抬起头说。
魏东家和陆掌柜看向她。
“你去看什么?”陆掌柜说,“很危险的,这可不是玩的。”
魏东家将端起茶杯的手慢慢放下,有一个直觉……
“这是自劫难后,我们第一次解救,我既然要当掌门,当然不能袖手旁观,必须亲自去看着。”七星说。
陆掌柜愕然,魏东家窃喜,果然不喝水是对的,否则又要喷一地。
这女孩儿的志向陆掌柜已经习惯了,但日常说说也就算了。
“七星小姐,这是很危险的。”陆掌柜说。
七星点头:“我知道,陆掌柜你放心,我会小心行事。”
这不是小心不小心的事……她这是开玩笑呢,还是没听懂他的意思?
陆掌柜只能直白说:“这不是小心的事,是不能去,你就在这里等着消息就好。”
七星笑了笑:“陆掌柜,你猜我会不会听你的?”
这是开玩笑吧?
但一点都不好笑,陆掌柜转头看一旁,见魏东家竟然还在咯吱咯吱吃鱼干。
“你还吃啊。”他拍怕桌子,“听到七星在说什么了吗?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魏东家哦了声:“听到了啊。”他看眼七星,拱了拱手,“七星小姐好胆气。”
七星对他一笑,坦然受之。
陆掌柜突然觉得也分不清魏东家这是不是阴阳怪气了。
“这太危险了,她怎么能去呢?”他看着这一老一小,“我们只是匠人,又不是侠士。”
魏东家问七星:“你可有自知之明?”
七星含笑说:“有,我会量力而行,有所为有所不为。”
魏东家看陆掌柜:“这不就好了。”
这怎么就好了?陆掌柜要再说什么:“但——”
魏东家打断他:“危险,墨门谁怕危险?侠士不怕,我们匠人难道就怕?”
陆掌柜看看这一老一小,气道:“好好,你们厉害,是我怯弱了。”
“我知道陆掌柜不是怯弱,是担心我。”七星起身施礼,郑重说,“请掌柜的放心,我会谨慎行事,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陆掌柜看着她:“那我就不多说了,七星小姐既然要去,那我是拦不住的。”说着亦是起身一礼,“请务必保重,你还小,是门中的希望。”
七星点点头。
“那怎么去总要好好说一说商量一下吧?”陆掌柜看着还在吃的魏东家,没好气踢了他的轮车一脚。
七星说:“我适才已经想好了,现在有一个非常合适的机会。”
“你说你要先去京城?”
董娘子没想到七星这么快就给了答复,不过还没来得及喜,就被她的想法吓了一跳。
“我可以一边行路一边刺绣。”七星解释,“这样一路上不耽搁,等杨夫人入京,我在京城把做好的衣袍直接交付她,又省却了路途传递的时间,这样精打细算,时间就足够用了。”
董娘子思索着点点头:“这样听起来的确是很合适……但会不会太麻烦?”
虽然如今天下太平,但行路还是一件很麻烦很危险的事。
七星一笑:“掌柜的,我十岁的时候就带着母亲从外地跋涉来许城安葬。”
是啊,这七星的确不是深闺娇养的小姐,董娘子轻叹一声:“七星小姐受了不少苦啊。”
七星握住她的手,说:“但现在有了玲珑坊和董掌柜,我再行路就不会受苦了。”
董娘子哎幼两声反握着七星的手。
一开始喜欢这女孩是因为她不在意钱,重情义求庇护。
现在么,重情义的女孩儿真是让人不能不喜欢。
“好,就这么办,穷家富路,我们玲珑坊绝不会让你吃苦。”她大声说。
说着话起身风一般出去了,留下余音鸟鸟。
“你就放心等着我们安排好吧。”
七星看着飘动的门帘,笑了笑,拿起绣花针轻轻一转,低头飞针走线。

第38章 细安排
要去京城也不是一件说走就走的小事,要有诸多准备,玲珑坊要和杨夫人商议,魏东家和陆掌柜也开始调配人手——最后董娘子找的随从都要换成他们的人。
七星也没闲着,开始打造出行用的绣架,还抽时间带着青雉来到许城的陆家布行。
看到她来,掌柜有些畏惧,忙说:“这个月的钱已经存到小姐您说的金银店里了。”
七星含笑说:“我知道,我已经看过数额了,这个月的盈利不错。”
掌柜忍不住想要咧嘴笑,但旋即回过神,这七星对他们来说就是劫匪啊,被劫匪夸赞有什么可高兴的!
再说了,劫匪上门哪有好事,果然下一句就听到七星说:“你去通传一下,我要见大老爷一面,有事说。”
自从许城陆氏布庄变成七星的后,陆大老爷再没踏足,恨不得忘记还有这一家分店。
但可恨那七星不肯忘记他。
听到掌柜的来传话,他第一个念头也是戒备:“她又想干什么?”
心里不想去,但又怕这女子找上门闹,儿子虽然已经入了太学,但更要小心谨慎,免得被嫉恨的人揪住把柄。
进入仕途就不再像读书时候那般简单了。
为人父母者就是要为子女忍辱负重。
陆大老爷咬牙连夜奔来许城,等七星慢悠悠上门后,沉着脸问:“又有什么事?又要什么钱?做人不要贪得无厌。”
“我是要告诉大老爷一件事。”七星说,坐下来,“我要去一趟京城。”
听到这句话,疲惫的陆大老爷蹭地站起来:“你是何居心!别以为我真怕官府怕你,我今天就是让你死在这里,我陆家也能全身而退!”
他一副要吃人的模样,青雉也立刻站到了七星身前。
七星将茶杯放下,示意青雉别怕。
“我特意来告诉你,这就是我的居心。”她说,“你想想,我如果真是要对三公子不利,我悄无声息进京去就是了,何必亲自来告诉你?”
陆大老爷冷笑:“那你想干什么?”
“自然是想让你安心啊。”七星说。
这什么鬼话?
听起来真是让人不安心!
陆大老爷竖眉盯着这女孩儿。
“少说废话。”他冷声喝道,“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提前告诉你,让你们做好准备。”七星沉声说,“让你儿子做好防备。”
“我们小姐受杨夫人邀请为她的母亲做刺绣,所以特意去京城一趟。”青雉竖眉冷声说,“为了避免不声不响的走吓到大老爷你们一家,所以特意来跟你说一声。”
“另外,我也要提醒大老爷一声。”七星接过话,看着陆大老爷,“此次进京事关我的前程,你,或者三公子在京城不要影响我,否则,咱们大家的前程就都没了。”
这是反过来还威胁他了?陆大老爷觉得荒唐又好笑:“一个绣娘有什么前程。”……
七星看着他:“是我可以吃饱饭挣到钱,不会被人随意赶出家门的前程。”
陆大老爷冷哼一声,心思转动,她的意思,他倒也能明白了。
许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陆大老爷也多少都知道,这个杨夫人的父亲在礼部任职,虽然官职并不大,但也是京官。
这小女子分明是想要攀高枝。
这般人家最看重人品清白,如果知道她一个孤女贪慕陆家公子被赶出来,哪怕再好的绣技也绝对不会让她进门。
双方都拔高声音互相威胁一通,陆大老爷心神安定了几分,坐下来,端起茶:“想要吃饱饭不被人赶出家门,就要多多自省。”
青雉真是一点都不想看到陆大老爷,转头对七星说:“小姐,话都说了,听懂听不懂与咱们无关,走吧。”
陆大老爷冷笑:“比如这种婢女在哪里都容不下,早晚拖出去打死。”
七星笑了笑:“大老爷多虑了,有我在,她没有被你们拖回去打死,也不会被其他人打死。”
那贱婢还一副不想跟他多说话的样子,陆大老爷何尝一眼都不想多看这主仆两人,他没好气说:“说完了吗?说完了,就……”
七星接过话:“大老爷走好,我还要看会儿账册了。”
是啊,这家店已经被这婢子抢走了,现在她是主人,他倒是客人,陆大老爷起身拂袖而去。
“那就真让她去京城!”陆大夫人在家听到陆大老爷的转述,脸色发白,“她骗人的,她就是要去找异儿。”
陆大老爷说:“我在许城打探了一下,杨夫人的确为玲珑坊的绣娘办了路引,那婢子敢骗我们,但不敢骗杨夫人,要是她进了京不为做绣活,去撕缠我们异儿,杨家都丢不起这个人,饶不了她。”
陆大夫人犹自难安:“不行,我也要进京去,我要亲自盯着她。”
“湖涂。”陆大老爷喝道,“你去,到时候撕缠起来就更说不清了,不如装作不知道,万一真有事,也能都推到那婢子身上,是她一人作恶,我等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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