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针—— by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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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都觉得不太像……
青雉有心询问详细,但又觉得这是跟自己无关的事,到处打听不太体面。
七星笑了笑:“不是,他是来……放诱饵的。”
青雉愣了下,更听不懂了?诱饵,是什么?诱谁?
朱川坐在车上,看着霍莲握在手里的六尺剑。
“都督,就这样走了?”他问,“那七星寿礼在这里,人应该也在。”
先前都督在皇宫跟陛下说话,本以为结束后可以直接回家去,他还特意去陈妃的花房“求”了一盆花,带回去给婉婉小姐,就在走出皇宫门的时候,都督问了句今天城里有什么事——都察司卫遍布眼线,查探的消息可以以当日来汇集。
今天城里谁家宴请,谁家出行,谁家后宅打了架等等事都在查探中。
都督坐在车上闭目听,待听到翟家老夫人过寿的时候,睁开眼了。
“翟家,这不就是西州许城杨夫人娘家吗?”他说。
朱川一抚掌:“对,没错,就是她,那个墨徒七星的雇主!”
虽然没有大张旗鼓的查,但只从那个差头口中得知的消息,就足够掌握这个七星的一切。
玲珑坊绣娘,杨夫人为母祝寿,雇佣进京做绣工。
“不过寿辰这种场合,她一个下人能来吗?”朱川又疑问。
而且都督要抓这个七星不用到翟家寿宴上,如果有需要,不管在哪里,抓起来是一句话的事。
但进京之后都督似乎忘记了这个七星了。
霍莲没说话,只抬了抬下巴,指了指身边的六尺剑。
自从回京后这把剑始终被带在身边。
“拿上。”他说,“拐个弯,去翟家看看就知道了。”
于是就有了这一场差点把翟家寿宴变成丧宴的拐个弯。
果然看到了这个七星的痕迹,寿礼在,人必然也在,但都督怎么不抓,看完寿礼就走?
那是来干什么?看热闹?
霍莲说:“我是来确认下,这个人是不是这个人。”
是都督没说清还是他没听懂?朱川愣了下:“那确认了吗?”
虽然见那一面的时候感觉奇怪,但看手艺的话,霍莲看着对面乌黑的车壁,点点头:“是个手艺人。”
是个手艺人的意思就是确定了吧?朱川问:“那然后呢?”
霍莲将六尺剑放到一旁。
“然后,等。”他靠在车厢上,闭上眼,“等她来取剑。”
虽然已经初春,但还没到百花盛开的时候,这一大盆盛开的茶花摆在厅内,盖过了室内绫罗绸缎珠光宝气。
厅内无数震惊的视线围绕着茶花。
翟老夫人已经能坐直了,但面容依旧呆滞。
这都察司
还真是来祝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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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察司已经走了,后院的戏台已经重新唱起来,先前的紧张似乎一扫而空。
尤其是年轻的女孩儿们更耐不住围着茶花观赏。
翟老夫人也渐渐恢复了心神,喃喃说:“祖宗保佑。”说罢又仆妇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不懂事的孩童,知道这件事绝不是单凭祖宗保佑。
除了翟老夫人问,四周也投来好奇的视线,得到交代的仆妇按照吩咐将事情复述一遍。
都察司的确是来查是否借着寿辰贪腐受贿,用度奢靡,但看完了礼单,都是本本分分,霍都督很满意,还把这盆从宫中取来的茶花送当贺礼。
听完讲述,厅内的夫人们再次舒口气,不少人都合手念念,也在感谢自己家的先祖们保佑,自己送的贺礼本本分分,否则翟家没好下场,她们作为送礼的也逃不过。
“老夫人,安心吧。”夏侯夫人说,“你们是都察司都查不出过错的人家。”
是啊,这还是第一次都察司进门毫发无伤的人家,不止毫发无伤,还给了贺礼。
翟家的清名这算是被都察司认证,满朝皆知。
等着吧,皇帝必然要亲自奖赏呢。
室内满是恭喜声,气氛终于恢复了先前的喧闹,比先前还喜庆。
翟老夫人的脸上终于露出笑脸,但又想到什么,问那仆妇:“你适才说,霍都督看到一个贺礼笑了,是什么贺礼?”
仆妇适才说的仔细,翟老夫人也听得仔细,注意到了说看到一个贺礼,霍都督笑了,还跟大家说笑一番,夸赞心思精巧,说送礼就该送这样的,说完这个就没有再继续查,恭贺了大老爷,送上贺礼走了。
翟老夫人一听就知道了,这个贺礼,是关键!
说起这个贺礼啊,仆妇也笑了,说:“是个特别有趣的贺礼,霍都督看到的时候让大家猜是什么,结果都没猜出来。”
那个阎罗王一般的男人竟然跟大家玩猜猜猜?
厅内的女子们顿时更好奇:“到底是什么好东西?拿来让我们也看看。”
翟老夫人对翟大夫人示意去拿来,没必要藏着掖着,都察司都看过来,让所有人也都看清楚。
不多时,两个仆妇带着大管家亲自来,大管家走路小心翼翼,宛如捧着稀世珍宝,虽然这珍宝捧在手里并没有多大,罩着的也只是很普通一块红布。
管家在满屋子人视线的注视下打开红布,核桃木雕呈现。
“大家猜猜,这是什么?”大管家含笑说。
室内的响起乱乱的议论和回答声,雕工不错,扇面,摆件,熏香等等不一。
就在大管家得意洋洋要宣布答案的时候,有女声开口“是,滴漏?”
大管家滑到嘴边的话不由一顿,其他人都看向说话的人,见是夏侯小姐。
“这仙翁衣袍的花纹是刻度。”夏侯小姐接着说,纤长的手指指着,恬静的脸上有浅浅笑意,“这鹤首应该会沿着刻度而动。”
人们忙凑近去看,发出惊呼声“真的有啊”“快看现在仙鹤的嘴的位置。”
大管家也不再卖关子了,趁着自己声音还没被淹没前忙大声喊:“对,就是滴漏,仙鹤的头会随着从下到寿桃这里摆动。”
厅内顿时喧闹一片惊叹“好有趣啊”“这只是普通的核桃木。”“雕工是不错。”“竟然是滴漏啊。”“娘,我也想要这样的滴漏。”
因为挤过来的人太多,为了避免磕碰,仆妇们忙把木雕滴漏塞给翟老夫人。
翟老夫人在手里捧着木雕左看右看,看得满眼欢喜。
怪不得怪不得让霍莲都找不到借口,这的确是不值钱的但心思精巧的贺礼啊。
“是谁?”她忙问,“这是哪位亲朋好友送的?”
喧嚣的厅内一阵安静,你看我看你,低低互相询问。
怎么送礼的人不在其中?
“老夫人,这礼跟大姑奶奶有关。”大管家笑着说。
站在后边的杨夫人一愣:“我?”
这不是她送的啊。
“这是西州许城七星小姐的贺礼。”大管家小心地拿出礼单,大声念。
杨夫人尚未说话,她的仆妇婢女们顿时欢声“是阿七——”“是七星小姐。”“是她——”
几个人的声音响彻厅内,引得诸人更加好奇。
“梅娘。”翟老夫人问,“这是你家的亲戚?”
杨夫人心情如沸水滚动,但表面上平心静气,含笑说:“娘,你怎么忘记了?是我请的绣娘,进京后是你安排照看着,她感念你的厚待,特意跟我要了帖子,来亲自给你祝寿。”
绣娘啊。
翟老夫人想起来了,那个绣娘她的确知道,但一个绣娘还真用不着她照顾,交代下人一声就可以了。
至于帖子,她恍忽记得仆妇是提了句,不过那也是因为听到是女儿所求,直接就应允了,根本没在意是给绣娘还是什么人。
没想到——
翟老夫人看着厅内:“七星小姐呢?”
厅内人又是四下乱看,并没有人站出来。
也不奇怪,这里都是有头有脸有身份的女卷,那个绣娘只怕自己就回避了。
杨夫人身边的婢女忙说:“梦禅姐姐带着她们出去玩了,应该是在看戏。”
翟大夫人忙说:“快去请来。”
厅内四五个婢女齐齐应声,有翟老夫人的婢女,翟大夫人的,杨夫人的,不管谁都向外去了。
陆异之慢慢从前院向后宅这边来。
适才要去打探情况的时候仆妇来告知了,没有抓人没有抄家暂时缓解了惊慌,但他还是走来前院看看。
因为都察司卫阻拦没能近前,他一直等到都察司离开,然后亲自问候了翟大老爷,跟管家打听了细节后,才向后宅来。
他刚走回女卷大厅,听得后边一阵脚步杂乱夹杂着女子们的说笑声。
陆异之下意识回头,见是一群婢女,青春靓丽花红柳绿,满面笑容。
这一瞬间他再次恍忽回到了家中,因为在那群婢女中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那女孩儿面容清丽,穿着竹青衣裙,随着走动裙摆如涟漪。
她的视线越过说笑的婢女看向他。
“阿七?”陆异之也像在家那样脱口唤道。
这一群女子嘻嘻笑着脚步如风,一眨眼就到了他身边,一阵风一般从他身边过去了。
那女孩儿的视线如水一般从他身上滑过,沉静无声。
倒是她身边的女孩儿一声低呼“三——”
但下一刻似乎被推了下,身子一晃,声音便宛如落入水中的石子,旋即被吞没。
“老夫人。”
“大夫人。”
“夫人——”
婢女们簇拥着女孩儿迈上台阶,莺声燕语响彻厅内。
“七星小姐来了。”
陆异之站在门厅口,看着内里,厅内的热闹跟家里也是很像。
区别是,翟家坐在正中被环绕的是满头花白翟老夫人,陆家则是他的母亲。
还有在陆家的话,那个阿七只会站在屋子角落里,跟一群婢女侍立,而不是像此时此刻,站在人前,被所有人簇拥,被当家主母拉着手……
翟老夫人托着七星的双手,满面笑容:“怎么会有这么巧的手?这么巧的手是怎么来的?”
七星说:“爹娘生的。”
四周的人都笑起来,翟老夫人也哈哈笑,待要调侃一句爹娘,杨夫人在旁轻咳一声。
“娘,你别只看这个木雕就夸啊,你看看我送你的一套衣裙,一定会惊为天人。”她大声说,又接着扶着老夫人的肩头低语一声,“她爹娘都不在了。”
这种时候别谈论这个,免得小姑娘伤心。
当然换做其他时候可不用在意,伤心又如何?说一说去世的父母呢,这是主人家的关心。
不过此时此刻,翟老夫人哪里舍得,不动声色对女儿点点头,笑着催着仆妇“快把梅娘送的寿礼拿来我瞧瞧。”
随着杨夫人送的衣裙取来,厅内又掀起了新的喧闹,木雕滴漏是新奇,但也仅仅是新奇,这种摆件有没有,对内宅的女子们来说无关紧要。
但衣裙刺绣就不一样。
这是一套山青色衣裙,外衣下裙,看起来素雅,但花纹遍布,若隐若现,似日光闪耀又似乎星辰点点。
“好好。”翟老夫人连连称赞,伸手捏着衣裙仔细看,“好绣工好绣工。”
其他的妇人们也都围过来,连连点头。
杨夫人却将衣裙拿起来,笑说:“还不到夸好绣工的时候。”
说着让婢女们上前,帮自己把衣裙披穿比在身上。
“娘,你仔细看看。”
这个七星厉害啊,一个木雕让人猜,一套刺绣也让人猜,厅内的人都兴趣倍增,和翟老夫人一样,视线凝聚。
杨夫人在厅内缓缓转动,或者展开衣袖,或者垂下,展示着。
“近前看,能看出花纹精巧。”
“远看,则是可意会的美。”
“看似普通,但只要看到就移不开视线,也不知道想要看什么。”
妇人们七嘴八舌点评,都是在夸好看,但怎么好看也说不上来,直到一个女声轻笑。
“啊,这是把青山绿水都穿身上了。”
诸人一愣,看向说话的人,依旧是夏侯小姐。
夏侯小姐专注地看,还伸手在眼前轻轻划动,似乎在勾勒线条:“这是一幅山水画,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跟父亲书房悬挂的那副相似。”
她看向夏侯夫人。
“母亲,那幅画就是翟老先生送的吧。”
夏侯夫人点头:“没错,就是翟老先生的。”
翟老先生虽然一辈子在礼部做个清闲散职,但画技出众,也是因此与夏侯先生成为至交。
在场的人都忙定睛看,果然那刺绣勾勒,外衣如山,襦裙如水,肩背白云萦绕,真是把青山绿水穿身上了。
“我出嫁的时候,父亲特意为我做了画,让我在外地解思乡之苦。”杨夫人倚在翟老夫人身边说,眼圈发红,“父亲过世,母亲身体不好,这些年都没有再出门,我就想把这幅画绣在衣裙上,让母亲穿上宛如置身山水间。”
翟老夫人点点头,抚着她的肩头:“好孩子,你有心了。”
她再看向一旁的七星,伸手。
七星也不拘谨,将手再次放在翟老夫人的手里。
“好孩子。”翟老夫人握着她的手,“好孩子,多谢你这一双巧手。”
说着眼泪如雨而落。
站在门边的陆异之有些恍忽,真不是认错人了吗?
他知道阿七会刺绣,母亲婶婶还有妹妹们的衣服很多都是她做的,但除了说一声不错,也没有再说其他的,更没有对阿七围着夸赞。
他一直认为只是司空见惯的手艺。
真是司空见惯的手艺吗?
能让都察司霍莲一笑而去,能让翟老夫人握着手落泪,能让满厅内的女子们询问。
“她的手艺真不错。”女声在耳边传来,“我适才问她了,她说从三岁就开始启蒙了。”
陆异之看过去,见夏侯小姐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
夏侯小姐眼中带着几分笑意:“手艺人和我们读书,学习琴棋书画一样,也是十年寒窗刻苦。”
说到这里没听到陆异之说话,她审视他,见他神情有异,轻声问:“怎么了?可是外边有什么事了?”
或许女卷这边报喜不报忧?或许是陆异之心思敏锐察觉到什么?
陆异之忙摇头:“没有,我走神了,还在想刚才的事。”
夏侯小姐一笑:“别想了,思虑太多,反而容易自困。”
陆异之有心抬手一礼,称呼一声谨遵师姐教诲,这般调侃也是乐趣,但——他的视线下意识看向厅内,那边七星被几个小姐围着挡住了身形。
他点头应声是,没有再多说。
“你在这里和我们一起?还是去男客那边?”夏侯小姐问。
陆异之道:“你陪着师母,我去外边,正好也多听些消息。”
夏侯小姐说声好,两人互相浅浅一礼,便各自转身。
陆异之一直走到外院,深吸一口气,寻了陆家的仆从,让去把自己的仆从唤来。
不多时,两个仆从急匆匆过来了,神情有些不安。
“公子?是要走了吗?”
“都察司来查翟家,是不是很严重?”
“那我们快走吧——”
两人小声说。
陆异之看着他们,似乎审视,又似乎恍然:“原来这些日子你们不让我上街是因为这个啊。”
两个仆从愣了下,什么?
陆异之看着他们,说:“阿七来了。”
两个仆从顿时脸色大变。
“哪里?”“在哪里?”
他们四下乱看,神情戒备,抓住陆异之。
“公子,你先走——”
陆异之一把甩开他们,沉声喝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要讲这是怎么回事,单单说一句大老爷告之阿七进京,要防备她惊扰公子是不够的。
还需要讲阿七为什么会进京。
阿七赌气跑出家后,去当了绣娘。
然后被杨夫人雇佣,就送进京城来了。
“这都是攀上了玲珑坊这个靠山。”一个仆从说。
另一个仆从跟着点头:“没错,老爷说了,不用怕她,她做的这种事,就算攀上杨家,杨家也不会为她出头撑腰。”
说到这里两人又想起什么,问陆异之。
“公子,那婢子在哪里?”
陆异之哦了声,伸手向后指了指:“正在见翟老夫人。”
两个仆从脸色顿变“公子,那你怎么出来了?”“公子,你怎么没抓住她?”
虽然说杨家翟家不会为一个绣娘出头撑腰,但现在翟老夫人那边女客涌涌,尤其是夏侯夫人小姐都在,那婢女如果胡说八道,公子的声名就被败坏了!
陆异之不仅没有去,反而在一旁的山石上坐下来。
“不用担心。”他说,“阿七,没那么蠢。”
如果适才见到的一刻,那女孩儿喊出他的名字,他当时就会有应对。
但那女孩儿与他擦肩而过目不斜视,宛如陌生人,他就放心了。
阿七聪明不聪明他以前没在意过,此时看,是个聪明的姑娘,知道要想与他修好,绝不能当众哭闹。
“别一副惶惶不安的样子。”他呵斥两个仆从,“让翟家和其他人误会我们惧怕都察司祸事。”
那对公子的声名也不好,两个仆从忙端正了神情,但——
“不用急。”陆异之知道他们要说什么,整理衣袍,“她既然奔我来了,自然会来找我。”
但一直到翟家的宴席散了,陆异之都没有再见到七星。
陆异之护送着夏侯小姐和夏侯夫人车马缓缓驶离翟家,街道上灯火越来越亮,人也越来越多,要走出这条街的时候,他忍不住再次回头,翟家门在夜色光影中昏昏不清。
或许她也知道翟家不是说话的地方,所以回避了。
既然她见到他了,也让他知道她来了,那就等着她上门吧。
“你们。”陆异之微微俯身。
旁边牵着马跟着走的仆从忙倾听吩咐。
“她如果找来了。”陆异之轻声说,“不要大惊小怪,让她见我,我来安抚她。”
仆从们神情犹豫,低声说:“公子,你可别被她缠上。”
陆异之一笑:“她既是冲我来的,也只有我能安抚她。”
先人早就说过了,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明亮的室内,衣袖挽起来,露出白皙的胳膊,以及其上满满的首饰。
有金镯子玉镯子,两只手腕各自戴了两只。
青雉小心捧着,发出哇的赞叹声。
“小姐,翟家夫人们真大方,非要把两只手腕都戴满。”她说。
七星笑着将镯子褪下来:“我说一只手腕带不下的意思是,我日常做工不能带这么多,不是要她们再给另一只手腕也带上。”
想到当时的情景,青雉再次哈哈笑。
“小姐收下也是对的。”她说,“翟夫人们真是受惊了,只想对小姐表达感激,小姐接受了也是对她们的安抚。”
婢女们涌进后院找七星的时候,主仆两人也很惊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婢女们七嘴八舌讲了,青雉才明白了,原来是小姐的贺礼让翟家化险为夷啊。
七星摇摇头说:“不当谢,到是我给她们惹来惊吓了,罪过。”
青雉似懂非懂,说:“不过,大家都说是这次的事也是翟家的福气,将来声名不得了了,小姐还是给带来福气了,可不是罪过。”
七星点点头:“那倒也是。”说罢一笑,示意青雉,“把镯子收起来吧,你跟我去找个人。”
进了三月之后,天一日暖过一日,穿街而过的风都轻柔了很多。
伴着一阵风吹过,街上有红红白白的花瓣落下来,小孩子们不由张手发出欢呼,而街坊路人们则已经见怪不怪了。
还有人不耐烦地挥开散落的花瓣。
“这还有完没完了?”他抱怨,“好好的街道变成了青楼一般。”
旁边店伙计倚着门嘿嘿笑:“那要看六爷什么时候腿养好。”
“那可有的熬了。”另一人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呢。”
“高财主也是,闲着没事教子干什么!”先前的人愤愤喊,“让高小六在赌场安安生生败家多好。”
街上笑闹咒骂,高楼上倚着窗户的高小六似乎听不到,听到了也不理会。
“六爷。”旁边的店伙计小声说,“花用完了。”
高小六头也不转,懒懒说:“没了就去摘啊。”
店伙计无奈说:“六爷,街上的花都被买光了,要不等明日吧。”
高小六看着远处叹口气:“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啊……”
公子这是在楼里被关傻了吗?店伙计眼神担忧,怎么一天天倚着窗,看着远处,一点都不像曾经叱吒赌场的高小六,倒像个倚门望夫的高小娘。
“没有花了啊。”高小娘转过头,说,“去摘些叶子吧。”
得了,这下街上骂得就更凶了,店伙计将头一点,应声是,拎着簸箩就走。
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叶子被扔下去,果然街上骂声冲天。
高小六充耳不闻,只看着远处,手捏着叶子:“今天来,今天不来,今天来,今天不来——”
正吵闹间街上忽的一阵安静,也不是安静,有马蹄踏踏,有脚步乱跑,但喊声都被压低了“快走快走,都察司来了——”
都察司吗?
一队黑压压的都察司兵卫疾驰而来,当叶子从天而降落在头上身上,他们抬起头。
就听得砰地一声门窗关闭,然后是人的嘶喊声。
“爹啊——你不能扔下儿子啊——你要是去了——我可怎么办啊——我也不活了——”
是有人丧父情绪崩溃吗?所以扔叶子撒泼啊什么的也不奇怪。
朱川啪啪抬手打掉肩头的树叶。
“不想活了?”他说,抬头向上看,“那我助人为乐送他一程?”
“行了,看好你自己。”霍莲说,将落在手腕上的花叶子拂去。
朱川便忙将怀里的六尺剑抱紧,眼神犀利地环视四周,四周躲进屋子里的人忙更向内去,无处可躲靠着墙壁的恨不得钻进墙里。
霍莲催马,黑压压如乌云般向前去了,跑进室内挤在墙上的人们重回涌回大街上,看着远去的人马。
虽然作为京城人对都察司应该早就习惯了,但每次见到还是心悸。
“怎么这几天霍……都督经常出门了?”有人小声滴咕。
都察司在京城神出鬼没,指不定出现在哪里,京城里人也见惯了,但霍莲倒是很少见到,最初的时候他亲自动手打官员抄家杀人,后来需要他亲自出面的时候不多,要么在皇宫,要么在都察司坐镇。
这春暖花开的时节,怎么接连两三天都看到霍莲当街穿行?
肯定是又有谁要倒霉了!
不急不缓穿过半座城来到了都察司所在的街,朱川绷着的肩头放下来,也没有再左右看,左右明里暗里都是都察司的人,要是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人敢来抢剑,那真是疯了。
“都督。”他将六尺剑在身前晃了晃,“那人怎么可能明目张胆的从我们手中抢剑?疯了吗?”
疯了吗?霍莲看着前方,前方虚空中似乎浮现一个人大笑的样子。
“来,小哥。”那人喊,“助我一脚之力。”
霍莲垂目,再抬起视线清明,说:“那些人,本就是疯子。”
虽然城镇有些小,但春日万物复苏,花红柳绿,小城也变得喧闹。
街上提篮叫卖的更多了,吃喝用度皆有。
“卖鞋底——”
“卖草编——”
“新鲜的鸡蛋——”
春桃在街上穿行,现在的她不仅不再羞涩,篮子也换成了箩筐,除了鞋底,还多了几样东西来卖。
走了没多久就被人叫住,挑挑拣拣“鸡蛋新鲜吗?”“这草是晒蒸过的吗?”
春桃一一回答,还会讨价还价“婶婶,是新鲜的,你摸摸还有余温呢。”“不能再便宜了,原本是留着自己吃,家里有病人。”“没办法需要买药。”
听她这样说,妇人们也不好意思再砍价,差不多就买了。
等走过两道街,被在门外摘菜的妇人唤住时,箩筐已经空了一半了。
“春桃,现在越来越会做生意了。”妇人笑着说。
春桃羞涩一笑,从箩筐里拿出一小包咸菜:“婶婶,这个送给你尝尝。”
妇人忙抬手拒绝:“我怎么能白要你的,挣几个钱不容易。”
春桃说:“我是想谢谢婶婶——”
话说到这里被妇人哎幼一声打断:“我有什么好谢的。”说到这里眼神带着几分告戒。
春桃微微一凝滞,声音变小:“——婶婶一开始就照顾我生意,如果不是婶婶,我也不会坚持下来,我们家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旁边的邻居正好走出来,听到了,便笑着说:“周家婶子是最心善的人。”
周家婶子一笑:“我花便宜的钱买到东西,竟然也能成善人了。”
说这话再次看着春桃,眼神别有意味。
春桃看懂了,没有再说这种话,但她心意不变,当时她只不过将一封信给过来,那群作恶的山贼就真的被剿灭了。
虽然当时出现的都是官兵,但春桃觉得这一切是跟自己递出的信,这位周家婶子有关。
她说的也不是假话,如果那些山贼没有及时被剿灭,她的家,她这个村子,绝对熬不过这个冬天。
虽然自那天后,阿水哥再也不提这件事,她也没有再问,但开始定期来城里叫卖。
其实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样做,大概是想着如果再遇到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时候,心里有个依靠有个希望。
春桃也知道避嫌,以往她也很少往周婶婶这边来,这不过是第三次。
她起身告辞,待要背上箩筐的时候,又有人走过来。
“这些鞋底子是卖的吗?”女声问,伸出手摸了摸挂在箩筐外的草鞋样子。
春桃忙应声是,抬起头,看到是两个年轻的女孩儿。
为首的女孩儿微微俯身抬脚,将脚上的草鞋脱下来,拿在手里示意,说:“你看看,有没有合适我脚大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