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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九针—— by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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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渐变淡,青光笼罩的室内,躺在床上的高财主猛地坐起来。
“你说什么?”他不可置信问。
因为来的急,知客都没顾上点亮灯,面容昏昏暗暗。
“京城外眼线发现七星去找竹三连那群杀手了。”他说,“似乎查到了他们的老巢。”
高财主站起来:“什么时候?不是盯着她呢吗?”
出京什么时候?查那群杀手又是什么时候?
他不是已经将京城戒严了吗?这些事什么时候做得?
知客面带羞惭:“她跟公子一起过节,然后去放河灯,还亲手做了河灯,给公子送来,游逛买了一车的东西,夜半才回去,回去就歇息了……发现异常。”
高财主冷笑一声:“那肯定是替身,在没注意的时候换了人。”
知客转头喝斥室内站着的几个人影:“好好想想!怎么回事?有什么异常?”
几个人影对视一眼,慌乱一刻,有人想到什么。
“异常,异常就是,七星小姐半路带了面纱,说是要遮挡烟花的灰尽。”
街上女子们带面纱的不少,到底很多女子不太喜欢抛头露面,所以这种女子们穿搭小事他们也没有太在意。
现在看来,这就是不对了。
知客抬脚踹过去:“蠢货!”
人影跌倒地上蜷缩成一团,可见痛苦,但并没有敢发出半点声音。
其他几人噗通跪下了。
“行了。”高财主喝止,“下去吧。”
那几人忙起身,将地上蜷缩的男人也抬起来,一起退了出去。
室内安静一刻,高财主忽地笑了笑。
“原来以扩大工坊的名义让人进来,不是要安排自己的人手,而是已经安排好了。”他说,“我们这个小掌门,行事做派真是个老手啊。”
他围盯着她,而她不动声色地戒备逃离着他。
知客面色低沉:“老爷,竹三连兄弟可靠不住。”
那些杀手可没什么忠诚之说,虽然没有露过面,但来往这么多年,又要借着竹三连兄弟的手豢养杀手,身份什么的多少有些透露。
如果让那七星抓到证据……
高财主说:“去,安排人吧,如果竹三连兄弟杀不掉那女人,那就让他们去死。”
知客应声是,心里暗叹一声,这又是一笔损失啊。
昏暗的室内,高财主脸色蒙上一层青色。
“让她当掌门,不去拿巨子令,而是倚仗着身份做乱七八糟的事,我们好好的墨门,被她搅的一团乱。”他慢慢说,“就像她爹一样,该走的大道不走,非要舍近求远,毁我墨门基业……”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冷笑一声。
“她是不是以为拿着巨子令做诱惑,我们就不敢不舍得把她如何?她就能为所欲为了?”
他看向知客。
“去告诉刘宴,我们的掌门还是交由他管着更好。”
知客迟疑一下:“那巨子令……”
“如果她真是为墨门着想,困顿将死之时……”高财主抖了抖衣衫坐下来,说,“会将墨门至宝巨子令交代好的。”
事实证明,年轻人还是不能惯着,让他们过好日子。
知客应声是。
“我会亲自协助刘宴。”
说罢退了出去,随着他离开,深宅附近无数人影在蒙蒙青光晨雾中向外散去。
将明时分到了最昏暗的一刻,茉莉花灯已经燃尽,只余下花瓣漂浮在碗中,公子伏在桌案上睡得沉沉。
墙边的门忽然打开了,一个人影悄无声息走进来,也不说话,黑漆漆中向高小六身上摸去。
伏案而睡的高小六抬脚一踹,那人影闷哼一声“是我是我——”
还好他发声及时,高小六认出是自己的小厮,及时卸力,没有将其踹飞出去。
“干什么?”他没好气说,“鬼鬼祟祟。”
小厮低声说:“怕被人发现。”抱着高小六收回的脚到了他身前,“公子,你让我盯着的事……”
在他耳边附耳几句。
高小六眼神晦暗。
“所以,果然……”高小六幽幽地说,“这个京城堂口,我只是个摆设。”
青光笼罩着大地,越过一层层密林,山脚下有一座好大的宅院,此时挂满的灯还没熄灭,院子里散落着乱乱的箱子,地上还有珠宝。
乍一看像狂欢过后,又像逃难搬家。
一个竹竿一般的男人站在屋檐下,发出尖声喊叫:“把地上的都捡起来了,一个不能丢!”
又有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男人从室内走出来,亦是声音尖尖:“大哥自己要用一辆车,装不下了!”
先前的男人神情不满:“大哥失去的是手,又不是脚,让他自己走,把车给我让出来。”
“竹老三!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又一个男人从内冲出来喊,“你是要抛下我吗?”
这个男人跟先前两人站一起不太能说是一模一样,因为他没有双手。
“我们没想抛下你。”竹老三忙说,“我只是觉得,没必要跑。”
“没错,弯刀刘他们那么多人呢,难道还杀不了那一两个墨徒?”竹老二也说,“老大你真是被吓破胆子了。”
提起旧事戳中伤疤,竹老大脸色更青。
“我不是被吓破胆子了!我是不想惹麻烦,那人让咱们不要被发现踪迹。”他喝道,“惹那人不高兴了,我们没好日子过!”
三人正吵闹着,有人急急冲进来,大声喊着:“墨徒杀过来了——”
吵闹顿停,竹老二上前一步,问:“多少人?”
他的话音未落,破空声响起,刚迈过门槛的来人胸口喷出血花,瞪圆着眼,保持着向前跑的姿态扑到在地。
在他身后,有人迈过门槛踩着尸首走进来。
屋檐下站着的竹三连兄弟神情微微一顿。
一个人?还是个女人……
“是她!”竹老大忽地喊起来,尖声噼裂,用光秃秃没有手的手臂指着来人,“是她!”
雨夜袭杀,虽然昏暗不清,但那个女人深刻在心里,梦里不断被她一次次斩去双手。
竹老二老三也认出来了。
青色的天光中,这女子比那日雨夜看起来更单薄,一把六尺剑垂立在身侧,宛如又多了一人与她并立。
“当然是我。”七星看着三人,“你们当初杀我,难道不知道我的身份?”
她缓步向前,一字一顿。
“既然知道我是墨门子弟,就应该知道我会再来。”
“我们墨门子弟可不会以德报怨。”
“你要取我性命,我必斩你头颅。”

第56章 非不可
杀的是墨徒,还是其他人,对竹三连兄弟来说,都一样,就如同街头乞丐也杀,高门富豪也杀,身份从来不是他们这些杀手要考虑的事。
当然,身份也很重要,关系着价钱。
这个女子当初的价钱不高,但失手后,不仅真的失去了双手,还被失去了一大笔钱。
那个人对他们很大方,每笔生意只抽一成利,但那个人又非常贪婪,一旦交代的任务失手,就要拿走你半数身家。
竹三连兄弟又是身痛又是心痛,恨不得找到那女人,将她千刀万剐。
只不过那人在他们失手之后就下了命令,不许再接生意,隐藏行迹。
没想到啊,这女人竟然送上门了!
竹三连兄弟同时发出尖叫。
“竟然是你!”
“你还敢来!”
竹老大更是举起光秃秃的裸腕:“墨门弟子竟然有这种规矩吗?那真是太好了!不用我们寻找,你自己就送上门。”
七星看着状若癫狂的三人,神情依旧平静,点点头:“是,我来了。”
她将六尺剑横握面前,越过剑身看着他们。
“上一次你们说我没有兵器,这一次我特意带了兵器,所以。”她微微一笑,“这一次不会再是只斩断一双手了。”
竹老大气得尖叫,将裸腕一挥大喊“杀了她——”
伴着他的喊声,从室内冲出来从屋檐上跳下来约有二十多人,握着兵器,如狂风般扑向七星。
狂风卷着竹三连兄弟的尖叫。
“砍掉她的双手!”
“砍掉她的腿!”
“不要让她死得容易!”
“把她碎尸万断!”
七星拔剑。
长长的剑身随着出鞘,一道灰白寒光倾泻。
铎铎铎铎几声连响,最先袭来的一排人手中的兵器与之相撞,没有虎口发麻,甚至都没有感受到相撞的力度,几人手中的兵器齐齐断裂。
女子的身形抖动,长剑如雪花飞散,虚虚实实到处都是剑影,几人完全没有反应的机会,剑锋拂过他们的下颌,胸前,肩头。
长剑薄刃,只留下一道细缝,但体内的气血宛如如江河破堤,喷涌而出。
几人只来得及用手捂住伤口,倒地气绝而亡。
围拢过来的杀手阵,宛如要合拢的伞一般瞬时撑开。
竹三连兄弟的兵器亦是剑,一眼就认出这是很常见的飞雪剑法。
顾名思义,就是剑快宛如飞雪,虚实难辨,但如此虚实难辨,还能点点飞雪皆取命是第一次见。
好锋利的剑!
屋檐下的竹老二竹老三又是愤怒又是震惊,伴着竹老大的尖叫,各自拔出青剑,两人合一,两剑合一,又化作数到虚实剑影向七星袭来。
“就算有兵器,今日你非死不可!”
七星与围攻中抬起头,袭来的剑影带起的风撩动她的发丝,她缓缓向前踏一步,单手将剑向下斜斜一噼。
叮一声轻响。
飞来的青影宛如竹竿被打弯,虚影瞬时散去,两道身影,两道剑,陡然跌落在地上,砸倒四五人。
“非死不可的是你们。”
夜色如水渐渐清透,天光笼罩山林。
山林间两人狂奔,身后有一道影子紧追不放,孟溪长猛地一踩山石,跃到了其中一人上方,举起手砸下去。
下方的男人抬起刀抵挡,落下的不再是剑,而是铁拳,砰地一声,伴着一声惨叫,刀与男人一起被砸在地上,枯枝烂叶飞溅。
孟溪长也随之落地,他的身上脸上满是鲜血,落地那一刻,有些喘息不过来,嘴角的血也再次流下,但依旧抬起头看向另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丝毫不管同伴,反而怀着有朋友阻挡孟溪长的狂喜疾奔,下一刻,一只袖箭从后方飞来,伴着一声犀利破空声,穿透了男人的身躯。
男人在奔跑中直接栽倒,一动不动死去了,脸上还保持着狂喜的脸色。
孟溪长在后站起身,看到死去的男人,没有狂喜,而是带着几分戒备转过身。
这不是他杀死的。
身后密林中有几道身影快速奔来,发出孟溪长熟悉的暗号。
“是南堂的兄弟?”
“是孟侠。”
不仅有熟悉的暗号,还有认识的人。
孟溪长身形略微放松,看着奔来的人们:“你们怎么来了?”
“孟侠除恶,怎么不告诉大家一声?”认识的同门不满说。
“是啊,消息散开了我们才知道。”另一人说道,看着地上两个尸首,“这里竟然就是杀手盟的老巢,他们人数众多,你一个人真是太冒险了。”
更有人等不及向前奔去:“快,休要闲谈,别让他们跑了。”
其他人忙跟着前行。
“孟侠,你受伤了就先歇一歇,还有更多兄弟们都赶来了。”认识的同门喊道,“放心吧。”
孟溪长看着他们接二连三向前而去,神情并没有半点放心,反而皱眉,看看天色,又看看身后。
消息已经散开了啊。
那墨门中潜藏的奸人自然也知道了。
其实也知道瞒不住,只希望七星小姐的时间够用,不要再出意外,功亏一篑。
他将肩背的伤口用衣袍扎紧,转拳为剑,飞奔追去。
清晨,节庆一夜狂欢的城池带着几分疲惫散乱。
街上的装饰还未拆去,狂欢的人们还在沉睡,一队疾驰的兵马打破了安静,也让城门前昏昏欲睡的守卫打个机灵。
看着为首的官员衣袍,再看身后簇拥十几人,急急忙忙避让。
这是大理寺卿刘宴,这么一大早出门,出什么大事了?
守城门卫们看着兵马过去了,小声议论几句就准备换岗,但有一个兵卫却一直目送着刘宴一行人,似乎看出了神。
“张元,你干什么呢?换岗了换岗了。”一个兵卫招呼他。
张元应了声,却没有向城内走,而是向城外去。
“张元,你干嘛去?”兵卫忙喊。
张元却似乎没听到,从城外马棚牵出一匹马骑上就跑了。
“这混账东西,又要乱跑。”兵卫气道。
另一个兵卫摇头:“这一去又是十天半个月不见踪影,这次谁也别为他说好话了,上峰查起来就实话实说吧。”
另一个兵卫笑了:“也没办法不实话实说了,这一段日子他天天逃差,用家中亲人病亡的借口,家里的亲人都用尽了。”
“我看他是不想干了。”又一人感叹,“我看到他还去京兆府给人送礼呢。”
这话让其他人再次嗤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将官带着新一队守卫过来,几人忙交了差换了班各自去了,不再理会那个张元。
而奔驰没多久的刘宴半路被拦住了。
经过一个岔路时,一道绊马绳突然从地上弹起,还好有一段距离,马儿嘶鸣扬蹄停下,避免了人仰马翻。
但人马尚未缓过神,路边大树上陡然跳下一人,将刘宴从马背上裹挟着落在地上。
“大胆——”
“什么人——”
呼喝声乱乱,兵器出鞘,其间也夹杂着急急的男声清亮。
“自己人——”
自己人?随从们有些愕然,看向树下的人,一时没看清,不是因为天光还没亮,是天光下此人金灿灿晃眼。
高小六对着诸人拱手团团一礼。
“是我,是我。”他大声说,“自己人。”
刘宴看着面前站着的高小六,淡淡问:“高公子竟然从京城出来遛弯?真是难得。”
原来是会仙楼的高小六,随从们都不陌生,而且也知道会仙楼和刘宴的关系不一般,迟疑一下握着兵器的手垂下来。
只是不知道这纨绔子弟又要干什么,毕竟这小子一天到晚都在赌场,更是几乎没有离开过京城。
在京城外见到他,的确意外。
刘宴这话里还有另一层意思,高小六听得懂。
作为密报人一方,他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刘大人。”他带着讨好的笑,亦是说了一句另外意思的话,“我来请你帮个忙啊。”
“怎么?”刘宴看着他,靠近一步,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高公子又要打算用自己来抵换你们掌门?”
高小六看着他,忙点头:“对对,大人意下如何?”
刘宴笑了笑:“你根本就不在我意中。”说罢站直身子,抬手一摆,“回家找你爹去吧。”
下一刻手被高小六抓住。
“刘大人。”他看着刘宴,“那就对不住了。”
话音落,将刘宴向后一拽,同时抬起另一只手。
刘宴看到寒光一闪,刀!
随从们也在此时察觉不对,却也只来得及瞪圆眼,视线里一切似乎变得缓慢,看着高小六将刘宴缓缓按在了路旁的大树上,手中握着一把匕首缓缓刺了过去——
“大人——”
伴着他们的喊声,一切又恢复了正常,伴着一声入肉的闷响,闪电般的匕首穿透了手掌。
不是一只手掌。
钻心的刺痛,刘宴视线一瞬间模湖,但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手被高小六的手压住,匕首先穿过了高小六的手,再穿透自己的,两人的手一起被钉在了树干上。
血涌出,沿着两人的手腕胳膊滑落。
高小六贴在刘宴身前,剧烈的疼痛让他整个人都在颤抖,但脸上笑意盈盈。
他说:“刘大人,这样,你总得先抓我了吧。”

室内站着的高财主,重重地吐口气,坐下来。
“你说,我这儿子养的是好呢?还是不好?”他问。
知客叹口气:“那两个小厮说,当得知七星小姐在京城外遇刺后,公子就起了疑心,挑了他们几个人盯着堂内的动向。”
高财主摸了摸下巴:“你说,这有什么好疑心的?咱们京城堂口这些年为了隐藏身份,就是与外界断绝了,不闻不问,怎么就这一件事,他就疑心?”
虽然这个时候说这个不合适,但知客还是忍不住说:“可能公子对那位小姐太在意了。”又轻声劝,“年少慕艾倒也人之常情。”
高财主脸色复杂:“还是将他关的太严了,没见过女人。”
知客不再提女人的事,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刘宴的身份特殊,又是在光天化日之下遇袭,这事如果不好好解决,我们会仙楼的身份就瞒不住了。”知客低声说。
如果这时候被人知道刘宴是去抓墨门掌门,那高小六袭击刘宴的动机就引人怀疑。
主要是引陛下怀疑,那就糟了。
高财主自然也知道,伸手用力揉了几下脸。
“这个不孝子啊。”他说,长叹一口气,“你亲自去一趟吧,告诉刘宴,这次就不劳他亲自去了,我会给他一个交代。”
说到这里声音冷冷。
“为民除害,什么叫害,在她眼里的害就是害吗?她就是天志吗?代天行事,不自量力,是要付出代价的。”
知客明白了,说:“既然官兵不能动用了,那我来安排人手,假做杀手盟。”说到这里神情恨恨,“公子伤了手,她总要伤条胳膊才算对得起公子吧。”
除了公子的手,杀手盟被剿灭,再加上老爷为了安抚刘宴势必要再拿出一部分利益。
这才多久,因为这女人,这些年苦心经营的家业,都要被败光了。
知客转身要走,又停下,问:“那公子……”
高财主冷声说:“让他如愿以偿,去牢房里待着吧。”
知客应声是转身向外,但这一次被高财主唤住。
昏暗的室内,高财主轻叹一口气,问:“伤得重不重啊?”
知客也叹口气,举起手掌转了转:“能不重嘛,要穿透两个手掌,是用了狠力气得,要是咱们的大夫再晚去一会儿,这手就废了。”
高财主沉默不语。
“老爷你放心,已经安排林神医贴身照看公子。”
高财主摆摆手,知客退了出去。
灰白色的剑光不断在人群中穿梭。
她是拿了兵器,但似乎跟那个雨夜没有区别,根本就看不清她的出剑。
一道剑光袭来,四周的气息都在颤抖,竹老二和竹老三合二为一,将手中的剑上三下三左右三四,瞬时几十招,撕开了禁锢的剑气。
双方身影相撞,伴着叮一声脆响,竹老二的尖叫随之而起。
“我的剑——”
他挥出的剑被七星手中的剑斩断。
合二为一的竹老二竹老三也被剑气噼开,竹老三及时退后,但竹老二晚了一步,手臂宛如被剑气紧紧缠绕,一动不能动。
竹老二眼神惊恐地看着眼前,剑影散去,七星和手中的剑都非常的清晰,越来越清晰,直到——
噗一声轻响。
长长的灰白的剑穿透了他胸口。
竹老二宛如折断的竹子,发出半声尖叫,旋即倒在地上不动了。
站在后方原本要上前的竹老三面带惊恐向后退去。
“上,上,上——”他连声尖叫,“一起上,所有人——”
这个女人太厉害,不能直接跟她对上,其他杀手们涌上去,竹老三就躲在后方,不时偷袭。
但他的想法是很好的,在他下令的时候,外边也响起了脚步声夹杂着呼喝声。
“就在这里——”
“杀啊——”
“七星小姐——”
十几人冲了进来,看着满地尸首,再看被二十几人包围几乎看不到的女子,再无迟疑纷纷冲上。
竹老三的脸色一片青绿,失去了竹老大,又失去了竹老二,三兄弟合为一的战力早已经没有了,再看着不断倒下的杀手们,他手中的剑猛地撤回,转身就跑。
但刚迈出一步,心口剧痛,低下头便看到了那把长剑。
大概这是他第一次看清这把剑。
它的剑身上的确有一道灰白,此时此刻鲜血浸染,灰白若隐若现,宛如在吮吸鲜血,诡异又骇人。
好可怕,伴着这个念头,长剑被拔了出去,竹老三倒下,视线一片虚无。
七星抬起头环视四周,原本站在屋檐下大呼小叫指挥杀东杀西的竹老大已经不见了,她嗅了嗅空气中弥散的血腥气,向一个方向追去。
失去双手的竹老大身手不如以前,但想着仗着小路密径,怎么也能摆脱追兵,只要到了另一处藏身之所,就没有人能找到他了。
只是没想到才爬上半山腰,身后就有声响传来。
他自己就是个擅长追杀的杀手,耳朵一动就分辨出来,这是追兵到了。
他回过头,果然看到一道剑光斩断了枯枝,下一刻有人影跃起。
林深叶密日光斑驳,但现在的竹老大闭着眼都能认出那个女人。
那个阴魂不散的妖魔!
他知道逃不掉了,他自己就是这样,要杀的人根本逃不掉,除非,能拿出足够的价值诱惑。
竹老大不待七星追上,停下脚步转过身。
“你是墨门子弟——”他尖声喊,“我有一个秘密告诉你——”
但他刚开口,异变顿生,四周枝叶猛地摇晃,一薄如蝉翼的飞镖滑过他的脖颈。
七星飞跃落地,只看到竹老大头被割断一半,一半歪倒,一半突突冒血,张着嘴似乎要说什么,满面痛苦……
七星抬手挥剑,割断了竹老大余下的脖颈,结束了他的痛苦。
伴着人头落地,七星向林中一个方向追去。
枝叶摇晃山风席卷。
风声枝叶声野鸟山兽的鸣叫声,似乎不断。
隐藏着半山腰一处山石后的七八人神情紧张,但又有些茫然。
“山下那边又来了一拨人,杀得更厉害了。”一人低声说。
另一人低声说:“我倒觉得先前虽然一个人杀得更厉害。”
两人评论着,又看向一旁:“朱爷,咱们就这么看着啊?”
靠着山石,叼着一根草的朱川瞪了他们一眼:“看着还不好啊?多清闲。”
“那可是墨徒和杀手。”一人说。
这两个可都是官府当抓的匪贼。
朱川再次呵一声:“官府该做得事跟我们都察司有何干!”
其他人还要说什么,负责警戒的人忽地一声低喝:“有人来了。”
嬉笑的人肃重神情,朱川也坐直了身子,山风摇曳枝叶晃动,人尚未看清,有声音传过来。
“朱川。”
女声清清,宛如林间鸟鸣。
但朱川却丝毫没觉得愉悦,身子绷紧,脸僵硬。
身边的兵卫鸦雀无声,等候他的一声令下。
朱川一动不动。
林木摇晃,一个人影出现在不远处。
“朱川。”她再次喊。
喊什么喊!发现他就发现了,他也不奇怪,更不怕,大不了再来一战。
朱川攥紧了手,慢慢站起来,看着来人,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嗯。”
这声嗯毫无气势吧,似乎在打招呼?朱川心里懊恼,感受到四周的兵卫视线凝聚在他身上,那个出现的人影看到了他,没有再走近。
“拿着。”她说,将手一扬。
什么?朱川一愣,然后见一道光飞过来。
四周的气息都凝滞了,朱川下意识按住了兵器。
叮一声,六尺剑嵌入身前的山石缝隙中。
剑身摇摆,发出嗡嗡鸣叫,似乎在招手。

他一路能跟上她还真不容易,又要不被发现,又要不被甩掉。
她杀东杀西,搅动这四周杀气满天。
这是杀红了眼要来杀他了?
但把剑扔过来是什么意思?
表示看不起他,杀他不用剑,徒手就行?
朱川伸手要拔剑,然后给她扔回去!
那边七星再次说话:“把这里清理一下。”
清理?清理又是什么意思?朱川嗡嗡的脑子一愣,看向那边的女子。
自从扬手扔剑后,七星就没有再上前,说完这句话更是转身就要走。
“哎!”朱川忙喊道,“怎么清理啊?清理什么啊?”
七星回过头:“你们都察司当然是清理大逆不道匪贼啊。”
说罢顺手折下一根树枝,在山石上一撑消失在山林间。
“哎——”朱川喊着追出来几步。
女子来得快去得也快,短短三句话,其实就在眨眼间,如果不是山石间插着那把六尺剑,朱川都要以为是自己幻觉了。
但这也太玄幻了!
朱川盯着那把六尺剑,她将剑费尽心机(虽然并不费力)地抢走,这又给扔回来,图什么呢?
还有,什么叫让他清理大逆不道匪贼?
她就是最大逆不道匪贼,还是贼首!
让清理她?这还是挑衅!
朱川伸手将六尺剑拔出来,竖眉喝道:“都听清了吗?”
身边的兵卫们没有以往那般高声应和气势如虹,而是一阵沉默。
“朱爷,听,是听清楚了。”一个同伴看着朱川,小声问,“听谁的?”
那个女人说的话他们听清了,但朱川还没说话呢。
那这是要听谁的?那个女人吗?
朱川脸色涨红,没好气说:“当然是听我们自己的,我们都察司朝廷衙门,奉皇命巡察缉捕,有什么不对吗?”
兵卫们看着他神情古怪,是倒是,但你刚才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朱川懒得再多说,将六尺剑一挥:“听我号令,集结人马,缉捕这些光天化日之下作乱之徒!”
行,这就清楚了。
听都察司镇抚使朱川的号令,至于朱川是不是听那个女人的,他们就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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