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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光之意—— by飘荡墨尔本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8-18

“你真这么想?”宗极惊讶于宗光的改变。
梦心之洗完澡,把宗光的一件红色的篮球背心,穿了出来。
宗光见了,立马开始夸:“妹妹真好看!”
“可这不是裙子,没有裙子我才不要出门。”梦心之说着说着,眼泪都快下来了,扯着宗光的衣角,摇啊摇,一遍一遍的说着:“哥哥不许骗人。”
梦心之单纯就是不想走。
她一直都梦想着有个爸爸。
懂事以来,宗极是妈妈带她见过的,唯一一个有可能成为她爸爸的人。
平日里并不怎么穿裙子的小姑娘,忽然就变成了小公举。
宗光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粘人的小妹妹。
怪好玩的。
更关键的是,怪好看的。
宗光自告奋勇帮忙看着妹妹,让宗极赶紧开车带着梦兰去给梦心之买裙子,速去速回。
这么一来二去的,两小只玩在了一起。
宗极和梦兰的网友见面会,在同一时间,升级成了一起逛商场的线下相亲会。
缘分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奇怪。
宗极也没有想过自己会和梦兰这么合拍。

十八岁的聂广义,正处在人生一个非常大的转折点。
他刚刚失去了妈妈,还和从小到大一直很要好的爸爸闹得很僵。
他的人生,忽然就没有了方向。
他并非一定要上清华。
如果是的话,他复读一样能上。
聂广义已然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他的成绩很好,他的情绪很糟。
他想要说服自己原谅聂天勤,但是他做不到。
他想要告诉自己不要钻牛角尖,可他就是无论如何都消化不了。
他想像以前一样,和同学们勾肩搭背。
为了一点莫名其妙的小事情,笑得前仰后合。
可他现在连和人说话的欲望都不经常会有。
聂广义选择离开,去世界各地做交换生。
一个人,如果需要不断地去适应新的环境,或许,就没有那么多时间沉溺在过去。
他连学校都不想去。
只有博物馆这样的地方,才能让他静下心来思考。
捡到【极光之源】后,聂广义也没有继续在《迦拿的婚礼》逗留太久。
他发现,即便是盯着委罗内塞的鸿篇巨作看,他都能想起远在魔都的聂教授。
《迦拿的婚礼》一共画了一百三十多个人。
明明画的是圣经里面的故事,讲的是耶稣把水变成酒、并且比婚礼上原来提供的酒还要更好喝的神迹。
委罗内塞却把他自己和他的老师提香都一并画到了画里面。
这不得不让聂广义想到比《迦拿的婚礼》早了半个世纪的《雅典学院》。
《雅典学院》是文艺复兴三杰之一拉斐尔的传世名作。
拉斐尔在《雅典学院》里面,一共画了11个群组57个人。
柏拉图、亚里士多德、他的恩师苏格拉底……
拉斐尔还在一个非常不明显的位置,画了一张属于他自己的脸。
在没有闹僵之前,聂广义还和聂教授探讨过这个问题。
为什么欧洲古代的画家会在神话故事里面画,把自己和神画在一起,中国古代却很少听说有这样的传世名作。
聂教授说,中国古代的神仙,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
但是古希腊神话里面的神,就各种烟火气。
那些神不是完美的,有各种各样的问题。
可能自私,可能花心。
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因此也就不那么有距离感。
想到聂教授,聂广义整个人都开始烦躁。
他脚步匆匆地离开了蒙娜丽莎厅。
在离开卢浮宫之前,他还带着【极光之源】去了卢浮宫的失物招领处。
那边的工作人员忙着协助处理各种失窃的报案。
没人有空去管一张根本不能被称之为作品的A4纸。
聂广义在失物招领处待了好几个小时——他实在是闲得有些不知道要干什么。
几个小时里,来了好几个钱包被偷的。
说的都是在看《蒙娜丽莎》的时候不小心。
连现金带信用卡都没了。
在那个手机支付还没有起来的年代,没卡+没现金可谓寸步难行。
还有直接在那儿哭的。
聂广义在失物招领处,看了四个小时的人情冷暖,也没有遇到有人来找“画”。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他把这张A4留下,多半也逃不了被扔的命运。
聂广义鬼使神差地把这个“作品”放进了自己的包里。
算得上他和梦心之的缘起。
只不过没有很深刻的记忆。
连脸都没有看到过,能有记忆才叫一个奇怪。
聂广义在失物招领处耽误了一些时间。
梦心之和宗极也耽误了一些时间。
在匆匆离开蒙娜丽莎厅的路上,父女俩遇到一个穿着卢浮宫制服的工作人员,在接受一个中文电视台的采访。
采访有两个话筒,一个放了电视台的标志。
另外一个,是设计过的节目标志。
梦心之没记住电视台的标志,节目标志上面写的,是《走近达?芬奇》还是《走进达?芬奇》也已经很模糊。
总归她那时候还小,字也还没有认得太全。
原本气鼓鼓的梦心之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宗极也站在她的边上一起听。
前半部分,工作人员介绍了《蒙娜丽莎》,说了这幅画一堆有的没的,梦心之也没有记得太清楚。
后半部分说,工作人员说到了意大利米兰圣玛利亚感恩教堂的《最后的晚餐》:
“达?芬奇不喜欢用从中世纪开始就已经被广泛应用的湿壁画颜料。”
“他是一个发明家,他使用了自己独创的颜料,那种颜料里面,混了和鸡蛋和牛奶。”
“这也导致《最后的晚餐》有很多严重剥落的地方,花再多的钱,请再多的专家,也没有完全修复的可能。”
就那么一个瞬间,梦心之从心情低落,变成了兴致高昂。
那是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梦境是有意义的。
谁又能说,在层层玻璃的阻隔之下,丽莎夫人就失去了婉转动听的歌声呢?
这番话和梦境里面丽莎夫人告诉她的,有很高的重合度。
梦心之几乎一字不落地记了下来。
还在十四年之后,把这番话,用自己的解读,传达过了宗意。
并且用【达?芬奇不是专业画家】这么惊世骇俗的理由,说服了同样受困于小小的《蒙娜丽莎》为什么会成为大大的镇馆之宝的宗意。
梦心之当下就想回去再看一遍,毕竟她先前气得连打卡照片都没有拍。
好在那时候的卢浮宫还有夜场。
宗极带着梦心之又去排了一次队。
等到离开,已是夜晚。
父女俩进来的时候,一心只想着《蒙娜丽莎》,都没有来得及在地标玻璃金字塔前面拍过照。
出来就肯定是要拍个合影的。
但是,找谁拍呢?
宗极环顾了一下,看到有个同样穿了黑色西装,像极了工作人员的年轻人,正在给一个拿着中文地图的游客指路。
又是卢浮宫的“工作人员”、又会中文、还热心帮忙指路,这样的年轻人,请他帮忙拍张照片,应该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吧?
聂广义就这么被宗极抓了壮丁,在巴黎的夜色里,给宗极和梦心之在玻璃金字塔前面,拍了两张合影。
许是天色已晚,许是心情不佳。
聂?黑色西装?工作人员?广义既没有走心,也没有留意。
完全没把这件事情,装在自己的记忆里。
那会儿的梦心之,还没有那种让聂广义一看就走不动路的独特气质。
八岁的小女孩,就算能俏丽若三春之桃,也不可能清素若九秋之菊。
当然,即便留意了,恐怕也没有几个人能记住,自己在什么样的景点、帮什么样的游客、拍过什么样的照片。

这句话是聂广义说的。
说完之后,还给聂天勤、宗极、梦心之,在水光荡漾的地下室,分别安排了一个房间。
地下室是一个非常完整的生活空间,有客厅,有厨房。
聂广义帮聂教授把行李搬到了房间。
宗极先是参观了一下地下室,然后就上去五楼帮梦心之把行李往地下室搬。
“阿心啊,地下室的房间,确实要比五楼的好太多了。”
宗极对梦心之感叹:“爸爸还从来没有见过那么亮堂的地下室呢!透明泳池的采光设计,真的很天才,咱们的极光之意如果让聂兄弟设计的话,肯定会有很多更有意思的元素。”
“爸爸,你的眼光好毒啊。”
“嗯?什么意思?”
“聂先生确实也设计了一个极光之意呢!”
“他也设计了一个极光之意?怎么可能呢?”宗极惊讶发问:“他家里也有叫极、光、之、意的四个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先入为主的想法。
同样是名字,在不同人的眼里,就会有完全不一样的重点。
“不是的,聂先生设计的那个建筑叫Concetto di Aurora,他整个设计都是极光的概念,翻译过来,叫《极光之意》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啊?阿心看过吗?那个建筑怎么样,有我们的极光之意那么酷炫吗?”
“外观上,基本上是一模一样的。”
“啊?那这要怎么解释啊?你和聂兄弟说了,这你是梦到的吗?”宗极的第一反应,和梦心之有点像,以为是梦心之在哪里看到了,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说了。但是聂先生说,Concetto di Aurora是一年前才有的想法,他本来都拿奖了,因为外观重合,又把奖项给退了回去,他也没搞明白怎么回事。”
“这样啊,那阿心梦里的建筑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就还是得不到解答,对吗?”
“是的呀~”梦心之也颇有些感叹。
宗极和梦心之上五楼搬行李,地下室就只剩下了聂天勤父子。
“大头,刚在机场,你不是还说,准备拉个横幅去接爸爸的吗?怎么现在连留下来和爸爸来个父子夜话都不愿意?”
听说聂广义要一个人去五楼住,聂天勤很是有些不对味。
想当年,大头最喜欢的,就是半夜三更跑到书房找他聊天。
这次过来,聂天勤积攒了十四年的话,想要和儿子说。
聂广义其实也是。
只不过,今天的地下室,人实在是有点多。
聂广义很愿意和聂教授还有宗极大哥聊天。
假如没有那个他一见就烦躁的女生,聂广义倒是不介意三个大男人一起喝酒嗨聊一整夜。
“明天再聊也是一样的,聂教授。”
“怎么能一样呢?”聂天勤顺着杆子就往上爬了:“爸爸连你离婚都不知道,在你兄弟面前都抬不起头!”
“聂教授,这话就有点过了。”聂广义顿了顿:“您何止是不知道我离婚,您连我结婚都不知道吧?”
聂天勤很受打击:“就是啊,大头,你这是为什么啊?”
“年少轻狂不懂事呗,还能是为什么?”
“你小时候不就说,长大了一定会慎重选择对象的吗?你还说什么来的?你要找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老婆,过一辈子。”
“聂教授,你自己都说,那是小时候了。”聂广义反驳道:”我小时候还想过要娶松岛菜菜子呢,你不也说没问题……”
“大头啊,那会儿明显是开玩笑啊,能一样吗?”
“怎么就不一样了?”
“松岛菜菜子比你大了怎么都有个快二十岁吧,你小时候看的日剧,都是很久以前拍好的。”
“这样啊?聂教授的意思是年龄不能差太多是吧?那比我大不太多的就行的话……波多野结衣,您看如何?”
“谁?”这位日本明星,聂教授是真心不认识,尽管他年轻的时候,也看过挺多日剧的。
“一个小女孩。”聂广义难得心软了一下。
“大头啊,你现在也不是小孩子了啊,你不能找个大十七八岁的,肯定也不能找个小十七八岁的,这样会没有共同语言的。我和你妈妈就是……”
说到这儿,聂天勤的情绪就上来了:“都是爸爸的错,都是爸爸没有做好你的榜样。”
“聂教授,天才什么时候需要榜样了?”聂广义反问完了就开始嘚瑟,“像我这样的人,通常都是成为别人的榜样。”
“大头,爸爸知道你厉害,你拿了很多奖。”聂天勤语重心长道:“爸爸说的是没有做好在婚姻上的引导。”
“不需要啊,聂教授,我又不是没有尝试过。”聂广义发表自己的真知灼见,“婚姻是种毒药,越努力就会越早死翘翘。”
“大头啊……”聂天勤有心要劝,聂广义却没有意愿深入探讨这个话题。
“聂教授,我和你说实话吧,我喜欢男的,宣适你知道吧,就他那样的,就好……”
“你……你们……他……”聂天勤有些语无伦次:“真的假的啊,大头……你们……”
“当然是真的啊!不然我为什么要离婚呢?你都不知道,我前妻到底有多漂亮。那脸蛋,那身材……”
聂广义帮聂天勤把行李拿进去,就开始在里面聊天。
也没有关门,也没有小小声。
宗极帮梦心之拿了行李就直奔地下室。
也没有很多,也没有慢慢走。
好巧不巧地就听到了聂家父子对话的最后三句。
宗极原本是想进去聂天勤的房间和聂家父子再聊一会儿的,听到有人在里面和亲爹出柜,直接拉着梦心之走了。
“爸爸,那个宣适该不会是要骗婚程诺姐吧?”梦心之用很小的声音问宗极。
“应该不会吧……你不是也看过程诺写的故事……”宗极也用了说悄悄话的音量。
“爸爸,那个故事是真的吗?”
“爸爸现在也不确定了啊,阿心……”宗极心有余悸道:“爸爸应该听你的,今天就去住酒店。”
“没事的,爸爸,反正也就半天的时间了。”梦心之问:“爸爸,我们回头要不要提醒一下程诺姐啊?”
“这个……咱们毕竟还没有熟到那种程度,你就安安心心在这儿先把书念了……”

第61章 兄弟挺好
“大头啊,那宣……宣适他是什么想法啊?”聂教授的三观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却还在努力克制。
如果放到十四年前,他估计一巴掌就盖过去了。
现在的话,这位老父亲,已经学会了极大程度的隐忍。
比起父子永不相认,比起有儿子和没儿子差不多。
在聂天勤看来,结婚或离婚,和什么性别的人在一起,都已经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妥协。
“他啊?”聂广义故作思考道:“他不就是愿意在程诺那一棵树上吊死吗?”
“那……那……你怎么办啊……大头……”老父亲忽然就操心起了儿子的爱而不得。
这转变不可谓不大。
“再找个差不多的呗。”聂广义一脸淡定地回应。
“大头啊……你这是……你这是……”聂天勤深吸两口气,“你……你得让爸爸先缓缓。”
“哈哈哈……”聂广义笑得前仰后合,“聂教授啊,你怎么回事啊?这你都能信啊?你以前的眼力劲儿哪里去了?”
“什么意思啊,大头?”
“想当年,聂教授可没这么好忽悠。”
聂广义开了一个自认为更好笑的玩笑:“哈哈哈,那是不是我和你说,我喜欢宗极大哥家的那个小妮子,你也信啊?”
“啊?什么?”聂天勤问:“你喜欢你兄弟的闺女?”
“哈哈哈,不行了,聂教授,冰冻十四年,非一日之寒啊!哈哈哈……”
聂广义的笑点来的有些莫名其妙。
“你说你喜欢宣适是开玩笑的对吧?”聂教授倒是很快就淡定了下来,
“咱们有空就得多聊天啊,哈哈哈……”
“可不就是得多聊天?”聂天勤终于放下心来。
聂广义环顾了一下房间,抬头道:“你这房间刚好两张床,要不然我等会儿洗完澡下来找你好了。”
“要得(děi)!要得!”
“聂教授,你咱还用上重庆腔了?”聂广义继续笑不停。
“这不是没有儿子陪聊,只能操着各地的方言,自己和自己聊天练出来的嘛!”
“这话,让你带的那些整天嘘寒问暖的博士们听到了,得多伤心?”聂广义不答反问。
“他们哪有儿子亲啊!最多也就三年五年的缘分!”
“聂教授啊,下回您给底下博士上课的时候,我可就把这话转述给他们听了哈。”
“要不得(děi)!要不得!要不得!”聂天勤连忙摆手,他知道他儿子确实是能当面说出那样的话的人。
聂广义更加“狂暴”地笑着上了楼。
进了隔壁房间,并且已经把门都关好了的宗极和梦心之,相互看了一眼。
宗极用眼神问:【我的这位仁兄这是咋地啦?】
梦心之眨眼回应:【笑成这样……这是和老父亲出柜成功所以心情大好?】
父女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而后,会心一笑。
梦心之释然了,她大概也明白聂广义对她的态度,为什么那么不友好了。
宗极亦是满心欢喜,有性别不对路这个前提,再怎么让自己的兄弟照顾自己的闺女,都不需要担心。
他可真是一个有先见之明的父亲!
聂广义洗澡的标准时间,是半个小时,这一次,他只用了19分钟,并且还是在他自认为已经尽量放缓节奏的情况下。
就下楼见个亲爹,有必要洗澡都自带倍速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绝世美人洗干净了在楼下……
“聂教授,你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浦东机场?”
这个疑问,在聂广义的心里面已经很久了。
他搭乘的飞机,是因为出现双发失效,紧接着单发重启成功后返航,备降浦东机场,并不是一开始就从浦东机场起飞。
在这种情况下,聂教授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并且还带着一封写好的信?
身为高智商人群中的佼佼者,聂广义都觉得有点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明明在机场,看到了聂教授身影,却还是觉得不存在这样的可能。
“那天在长桥村和你聊完,爸爸就开始写这封信了。来来回回地写了好几遍。信写好了就想着要怎么给你。”聂教授也没藏着掖着,他本来就要和聂广义说这些。
“怎么给我呢?”
“我怕直接给你,你连看都不看就会扔掉。”
“知子莫若父,哈哈,还真有这个可能!然后呢?”
“然后爸爸就想着,送去机场送你,悄悄把信放在你的行李箱,就找人留意了一下你可能会搭乘的航班……”
“这都行?”聂广义问,“你找的谁?”
“我的一个学生……”聂天勤犹豫了一下:“大头啊……爸爸不是想要打探你的隐私。”
聂天勤有些底气不足。
毕竟,他曾经干过让学生把聂广义在法国的号码,找出来发给他一类的事情。
聂教授从教四十年,说是桃李满世界,一点都不会夸张。
这一次,是学生群没人知道他忽然来了意大利,不然肯定也有学生接机,哪怕从欧洲其他国家,专门来一趟。
聂教授对自己的学生,是真的没话说的。
在和聂广义“分道扬镳”之后,更是把所有无处安放的爱,都给了自己的学生。
“哦,没事。”聂广义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表示,“只要不是宣适和你说的就行。”
“啊?为什么呀?”聂天勤对儿子重新提起宣适有那么一点点的疑惑。
“你的学生有办法知道我坐哪一班飞机,还专门查完了以后告诉你,那是他们在念你的情谊,小适子要是把我的行踪告诉你,那他就是出卖兄弟!”
在聂广义看来,这是完全不同性质的两件事情。
“这样啊……原来大头介意的是这个啊!”聂天勤放松下来,加了一句:“那你兄弟真的挺好的!”
“那必须啊,也不看看是谁挑的一辈子的兄弟。”聂广义很得意。
“第一次,我打探了老半天,他只告诉我,你没从上海飞,而是离得比较近的一个有直飞罗马的二三线城市。第二次他干脆连提示都不给,还骗我说,你会坐货运火车回欧洲!”
聂教授明明是在顺着聂广义的话在聊,聂广义却越听越不对劲。
敢问除了温州,国内还有哪个介于二三线之间的城市,能直飞罗马并且离上海还比较近?
怎么不干脆直接报龙湾机场呢?
搞不好还有人以为是在亚龙湾呢……
还有坐货车回欧洲……
这摆明了是宣适真的自己就信了,才没来机场送行。
宣适的真实行径,和聂教授理解的,根本就是背道而驰的。
聂广义整个人都不好了。
兄弟不是不会出卖他,而是不知道要怎么卖得更具体。
呵。兄弟。
呵呵。一辈子的。
“如果不是你挑的一辈子的兄弟,偶尔还会和爸爸聊两句,爸爸都不知道你在意大利,过的怎么样……”聂教授干脆就和盘托出了。
“你们两个一直有联系?”这倒是让聂广义更加震惊了。
某位看起来文文弱弱实际上武力值爆表的小哥哥,可是号称和除了他以外的过去,彻底隔绝了七年之久的。
这是几个意思?
他什么时候成了这么好骗的?
“没有,没有,也就这两年。”聂天勤赶忙否认。
聂广义没有说话。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等着聂教授给他答疑解惑。
“这个……以前呢,爸爸每年都有好多学生要去意大利出差的,都会让他们去你的事务所看看……这两年,出入境不是不太方便吗?也就不太有人能像以前一样,给爸爸带点消息或者照片一类的回来……”
聂广义本来是很生气的。
到了这儿,忽然就气不起来了。
这位桃李满天下的大教授,平日里从来都不会让学生帮自己做什么私事,这是聂广义打小就知道的事情。
却没想到,在他满世界交换和定居意大利之后,这位教授几乎让自己所有的学生,都留意看看有没有“路过”他所在的地方的可能。
那么多学生,又是到事务所,又是拍照,还得不让他发觉,这些人不去做保密工作实在是太可惜了。
这么想来,如果不是这两年,小适子一心想着回国,和过往多多联络,聂教授估计就彻底失去了他的消息。
莫名的,聂广义就有点想要伸手挡住自己的眼睛。
真讨厌,天才的眼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值钱了?
存起来卖给那些高考差了一分没有考上心仪学校的不好吗?
他可是整整浪费了68分啊……
怎么都能帮助68个差一分的考生圆梦吧……
聂广义强行调整了一下情绪,语带调侃道:“聂教授,你不行啊……你怎么都没个直接在意大利的学生呢?总是拜托来出差的,那得多不方便啊……”
“也……也有的……”聂天勤语气有些不太连贯。
“堂堂博导,怎么说话还结巴上了?”
“就是……那个……我们明天不是就要去你在帕多瓦的事务所了吗?”
“然后呢?”聂广义都开始好奇了。
“你那事务所里面有个建筑师,就是我的学生。”聂天勤终于还是“招供”了。
“不可能,我绝对不可能录取有同济建筑背景的建筑师!”聂广义异常笃定。
“所以我知道那个学生要去面试你的事务所,就第一时间,让她把履历里面一切和同济有关的内容,都事先摘除了……”
“厉害啊!我的聂教授!你这是挖了个坑在那儿等我呢?”
“大头啊,这怎么会是爸爸挖的坑呢?人也是你自己招进去的。人家也只是少写了一部分学习经历,又不是做了假的简历。”
“那你都藏这么久了,怎么忽然就说了呢?”
“爸爸这不是觉得,你对同济,应该不会再有那么大的意见了吗?”
“谁说的?我明天就把那人开了。”
“不会。”聂天勤也很笃定。
“为什么不会?”聂广义笑问。
“你都不知道我说的是谁。那简历绝对不可能有漏洞。”
“是吗……”聂广义故意把尾音拉得很长。
“那是自然。好歹我也是你爹。”
“是,你是我爹,知道我看到简历里面有同济就不会录取,也知道哪怕不写,我也可能会对从国内来面试的人刨根问底。”
聂天勤虚空摸了摸不存在的山羊胡子,很是有些得意。
“所以呢……”聂广义再次把尾音拉得老长,和唱戏似的,直到快没气了才机关枪似的来了一句:“你就找了个金发碧眼的德国留学生,过来祸祸我的事务所。”
原本还在洋洋自得的聂天勤,张着嘴巴,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确实有些被震惊到了,好半天才组织好语言:“大头,你一直都知道?”
“我要是一早就知道,你觉得以我之前的脾气,我能让人通过面试吗?”
“那你怎么又……”
这并非是聂天勤有意安排的。
是他带的德国留学生,自己说了毕业之后要去意大利定居,毕业典礼的那一天,还专门问了他有没有适合的事务所推荐……
聂天勤也没有想过,事情会这么顺利。
为了保证这件事情不被抓包,聂天勤拜托了所有去意大利的学生,有空的话就给他拍点聂广义在事务所的照片,却独独没有拜托过这个直接进了事务所的德国留学生。
“聂教授啊,你忘了你儿子是个天才吗?”聂广义没有把话说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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