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千岁—— by凌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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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棠这见过了沈鹤然最窘迫模样,如今成了沈鹤然眼中钉肉中刺的小子,就是最佳的那双手。
先前没有见到静海王妃,这一次却不一定了。
是以明棠再次以上门寻沈鹤然之由,去了一趟静海王府。
自然,沈小世子是不会见她的,他二人在人前闹的那番模样都到了要喊打喊杀的地步了,又怎么会来见她。
明棠看上去又扑了个空。
今日来接待她的依旧是那两个貌美如花的女郎,只不过今日还不等她二人如何施展浑身解数,来引起她的青睐,便听人说,是芝兰郡主有请明府三郎君去静海王府的芙蓉园看花。
芙蓉园,又是一处只有嫡出子女可以进出的地方。
她们再试怎么在这里争风吃醋,却实打实地这辈子也进不了芙蓉园。
芝兰郡主一出,谁也和她比不了。
一听芝兰郡主的名字,那两个争风吃醋的女郎面上都浮现出些许惊讶之色——她二人会在这里争风吃醋还有迹可循,芝兰郡主这一位向来高高在上的郡主,怎么还来凑她们的热闹?
她们凑到明棠的身边来,当然不是因为看上了她这皮囊,而是想为自己谋一个好的前程。虽然这位镇国公府的三郎君到如今也还没有继承世子之位,但是只要有祖宗礼法在一日,这位小郎君就算是无法继承世子之位,她也是长房的嫡子嫡孙,没有人敢叫她当真一辈子都像现在这般窝囊。
以她们的身份,王爷的庶女,说是高贵也不见得高贵到哪儿去;说是不高贵,却也是王府出来的姑娘,这地位不上不下的,很有几分尴尬。
以她们的身份,想要去配一个什么当真的世子还恐怕有些难度。可若是配上,明棠,事情倒简单许多。
她们如今也到了适婚的年龄了,婚嫁权自然不在自己的母妃手中,而是在王妃的手里,嫡母对她们的婚事有着说一不二的权利,若是真的为了什么权宜之计将她们这些无足轻重的庶女直接许了婚事出去,她们就是再受母妃疼爱,也没人能够越过她们的嫡母来处置她们,只能悲惨一生。
是以来了个明棠,她们自然也想在此之前努力的为自己谋一二分好处,只要能搭上明棠,赌的便是她日后是不是能起势,只要她日后能够起势,或是能够成功继承镇国公府,她们便是赚大了。
也别看不起人,若是这位镇国公府的三郎君如今已经继承了镇国公府的世子之位,那自然是轮不到她们这些王府的庶女去盯着她的正妻之位的;
正是因为他身份上有些尴尬,但是却又是实打实的士族子弟,身份也确实不差,所以她们才会动了心思,这才是合情合理的,可是这位芝兰郡主怎么会动心思呢?
芝兰郡主是他们的姊妹,年纪相仿,但是身份却截然不同。
芝兰郡主是王妃膝下嫡出的几个最受宠的女儿之一,如今也到了亭亭玉立的年纪,正是挑选夫婿的时候,上门来的媒人几乎能够把静海王府的门槛儿都踏破了;
只不过王妃娘娘说心疼自己的女儿,不想她这样早早的就嫁到旁人的家里去做新妇受折磨,是以想要在王府之中再多留她两年,拒绝了不知道多少媒人的上门提亲。
芝兰郡主是王妃最宠爱的掌上明珠,若是能够娶到她,那助力不知有多少,更何况她还是板上钉钉的嫡女,又有郡主之位,算起来也是有封赏的郡主了,与她们这些虚假的姑娘没有什么可比之性,她如今也凑这热闹来了?
方才两个人恨不得凑在一起,互相扯彼此的头发,如今一听那位王妃的掌上明珠也动了这般心思,顿时便打不起来了,甚至颇有些一句对外之意。
“郡主,怎么会这个时候去赏花?”
“这个时节,芙蓉园里头的奇珍异草都还未开花呢,怎么这个时候带三郎君去,没得叫人觉得不喜欢呀。”
“三郎君同我们正说着话,说起一些旁的,正是兴头处。我还开了自己的私库,取了些家里头母妃带来的稀罕物件请三郎君品尝,只是才刚刚叫小厨房吩咐下去,到如今什么也还没品尝,怎么就将三郎君叫走了?若是要走,先吃完再走也不迟。”
“知道郡主姐姐什么好的也有,自然也不差你们这一块两块的,但是这会儿正是说的开怀的时候,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来?”
两人的话或尖锐或委婉,但是想说的话的核心来来回回,都是想叫你那来传话的仆从不许催,至少要给些脸上一点面子,不要这位郡主姐姐连自己都尚未露面,一来就想将人都薅走。
若是真的这般,不说提前插队的功夫多累人,她们今儿在这争风吃醋,彼此说来说去的,却什么也没讨得好,还叫自己心里头很不痛快。
“郡主想要看花,那芙蓉园中自然会有花可看,这不是你们应当操心的事。你们的嫁衣可绣的如何了?王妃娘娘可是说了,要叫你们穿着自己亲手绣的嫁衣出嫁的,如今你们的年岁也到了,若是还不准备起来,到头来婚事一定下来,你们便是要吃亏的。”
那位进退有度的女郎听到这里就知道,今日至少自己是没什么戏可唱了。
她向来看上去是清心寡欲的样子,肯定也不愿意与王妃正面冲突起来,便站起了身,冲着明棠行了个礼,说道:“想是今日不巧了,既然姐姐寻三郎君有事,三郎君便先去陪姐姐,就是若是回头再有空闲,再与我们一道游玩也不迟。
她说完之后,也没见什么磨磨蹭蹭的留恋之意,她那漂逸出尘美人面上也看不出半点儿对于郡主的忽然出现,好似要截胡的不满,她只是站起身来笑意盈盈的走开了。
另外一位,面上的神情可没有她那样好了。
自从听到郡主叫人来传话,她那心情就好似打翻了一箱子醋似的,心中很是不快。
但是她也知道,自己与郡主没有什么可比性,所以说道理千算万算都是那样,但她觉得奇怪,郡主怎么会看上这三郎君,以郡主嫡出的身份,就是入宫去做个皇妃也是使得的,怎么自降身份?
若是芝兰郡主自己动了歪心思,昏了头要这样如此,那王妃娘娘也是扭不过她的。
光是这般一想,便足以叫人知道,自己这会儿心中最遗憾的,便是没有那一层金灿灿的嫡出身份了。
她若是嫡出,还有哪个姐妹敢跟她抢三郎君?
但是转念一想,她若是嫡出又怎样需要担心自己的婚事?还去找一个到如今还身份未明的郎君,她若是嫡出,配一个正经世子也是使得的。
可是想来想去,未免有些不甘心。
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是嫡出,所以最好的莫非于面前之人,只可惜她想方设法想要攀上的,对于嫡出的芝兰郡主来说,也不过只是弹弹手指头的功夫。
所以她磨磨蹭蹭的,好一会儿才站了起来,脸上还有些不甘心之色,极快的说道:“是我来的不巧了,没能算到后来郡主还要与三郎君去看花,也不知是不是心诚则灵,能叫花儿都为她这真情所开。”
这话说的,其实是有些大胆的,若是平常,她可并不敢这样同郡主的人说话。这位郡主的脾气看上去是好的,可是这后宅之中有什么东西看上去是真的?这些话要是落到王妃的耳朵里,她恐怕吃不了兜着走。
但是她本就已经被气了一趟了,如今又被另外一个郡主压在头上动弹不得,她心里可没有半点痛快,就是知道自己的话说的有几分过火了,她也全然不怕,哼哼唧唧地走了。
那仆从听了她的阴阳怪气,却从头至尾也不曾有什么神色变化,只是转过身来,看着明棠说道:“走吧,莫要让郡主等急了。”
明棠脸上有些受宠若惊的模样,心中却在暗暗的想,这府中尽是些女眷,整日都在争风吃醋。
就是她如今的条件,几个庶女都能为了她在这里唇枪舌剑,还尚且能够理解,但是这位郡主金尊玉贵的,又是王妃娘娘极为疼爱之人,怎么会打上她的主意?
她必然是不会的。
或者说她绝不会看上她,却不知这一趟打的是什么主意。
所以,这并不是郡主的主意。
这是一个能够操纵郡主的手,通过郡主的手来传递讯息的人的主意。
在王府之中,还有谁能够这样肆无忌惮的代替郡主来做决策?
没有旁人,只有她在今日这环环相扣的局中,想要当真见一面的静海王妃。
静海王妃也想见她。
一拍即合。
这一趟果真没有白来。
若是能够见到静海王妃,这一趟究竟是为什么要见她,又是要怎么样见她,同她讨价还价些什么,那恐怕便心里有数了。
明棠跟着那仆从往前走着,这偌大一个静海王府的芙蓉园几乎没有落脚之处,满地都是种植的乱七八糟的各种东西,有些看上去沉甸甸的结果了,便可以摘下来带走——也不知道这个时间哪里来的果子。
明棠却不是来采摘东西的,这些东西还是留着,便小心翼翼的避开了所有的东西,在岔道上不少左绕右绕的走了。
不知道有多久,才终于走到那一处精巧的小园面前,院子的院门上挂着手书的三个字,正是芙蓉园。
那仆从将她带到这里,就不再进去了,只是冲着明棠,有些歉意地弯了弯腰道:“王妃娘娘规定如此,咱们下人并不能够进去,只能将您送到此处了。郡主在里头等着郎君,郎君且自己进去就是,若是有什么事情不妥当,再叫奴婢,奴婢一直在门口守着。”
明棠点了点头。
她一面往里头走去,发现里头种植的其他的花花草草越来越多了,只是如今不是开花的季节,许多花虽然生了芽,却没有半点要开花的征兆。
除了这些还未开花的花,还有许许多多她认不得的。
这样的时节叫她去一个花园子之中看花?这理由未免有些太过敷衍。
只是若说是敷衍,不如说是目中无人——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由头,就能叫她从那两位女郎身边走开,充分显示了,便是一个明显是个借口的理由,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也没人能够拆穿,那些人在王妃等人的面前,也从来没有什么余地。
但为何竟然不让仆从跟随,只让她一人只身前进?
难不成是要以此为借口,引得她去杀人灭口?
静海王府应当想不出这么疯的法子。
只是若不是这么疯的法子,到底这个节骨眼上叫她一人前往花园是为了什么?
怀着这样满腹的心思,明棠在芙蓉园之中慢慢走着,一时片刻都不曾见到人,也不知道那一位芝兰郡主究竟在何处。
只不过这样看着看着,倒也看出两幅芙蓉园的好处来,这芙蓉园之中,虽然暂时还未开花,但就是那些奇珍异草,也十分鲜艳新奇。
到底是每日都有人伺候照料着,就算只是些花花草草,也瞧得出有人伺候的富贵。
不过越往前走,就觉得地上矮小的许多树木忽然变成了树,在头上遮天蔽日的,瞧不见一点阳光。
在这样的情形之中,前前后后的也瞧不见人,还要保持着一个人往前走的架势,不知究竟是何等心理才能做到。
这四周都静悄悄的,除了方才进来的时候还见过一两个伺候花草的匠人,再也没有见过人,那位点名也要见她的郡主,究竟又在何处?
明棠再耐着性子,往前走了走,就听到一侧的树林外头似乎有溪水流淌的声音。
她拨开面前的一些枝条,赫然瞧见一位少女,正蹲在河边静悄悄的搓揉着什么。
第310章 这买卖,你是做还是不做?
那在水边浣洗东西的少女动作十分熟练,想必也是经常在此。
即便是这样旁人做起来十分不美观的动作,她做起来也十分赏心悦目。
明棠看了一会儿,心想,若是郡主,恐怕也不应当会在这亲自浣洗东西,想必是那郡主或是王妃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故意耍自己罢了,便想转身离去。
不知是不是明棠的走动有些声响,那在水中不知道在洗什么的少女一下子就听见了她的声音,猛然站了起来。
待她看清了是谁之后,她的面上还有一些惊讶:“我还以为很有些时候才来,却不想你确实很快。”
这样说话?
但见这少女面上没有半分扭捏之色,大大方方的,瞧不见奴仆身上的怯弱之气,难不成,这就是那位郡主了?
看上去,她生了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瞧上去年龄小,甚至比她方才外头的那几个妹妹都要小上不少。
只是人果然不可貌相,谁能想到她生得这样幼嫩可爱,后头能做出以身份截胡姐姐这般事情来。
更何况这前后都不见人,瞧见一个娃娃一般的少女,多多少少有些瘆人。
“见过郡主。不知郡主这个时候请我到芙蓉园来,可是有什么要事要商谈?”
明棠心中想转身便走的念头极大,只若是走了,便瞧不见这些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硬生生地将自己停在原地,勒令自己不能转身就走。
“……没有什么要事要商谈,只是你在下头,日日都吃着那些又甜又腻的东西,我想着,三郎君用些别的心中可能会好受用些。”
她面上瞧不见什么其他的神色,只是弯着眉眼看着明棠,就在微微笑。
她这话还当真说的没错。
那两个女郎一门心思就想着要夺得她的喜爱,什么法子也掏出来了,如今用的是一项比一项奇怪,也不知她们从哪里打听来的主意,一会儿给她拿出一盒子不知从哪儿来的点心,一会儿又是哪来的干果蜜酱,甜腻腻的,确实腻的慌。
明棠点点头。
那一位小郡主就站了起来,手里头提着个小篮子,正是在水中洗的东西。
她从水边朝着明棠走过来,真是哥千娇百媚,金尊玉贵的小郡主,今日打扮一新。
而这些却吸引不到她,明棠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静海王妃这样曲曲折折地将她请过来,究竟是想说什么?
正想着如何开口,却不想郡主却忽然说道:“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明棠有些不懂郡主这话问的是什么意思?
不过还不等她回答,旁边就露出另外一个声音:“两位女郎有求亲之意,自然想尽办法与这位郎君处好关系,想瞧瞧究竟是谁能够获得这位郎君的青睐。”
这个声音传出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躲在暗处说话。
不过会这样躲在暗处说话的,除了暗卫没有其他人。
明棠心想,果真是静海王妃心爱的女儿,竟然连自己的女儿也舍得配几个暗卫。
而芝兰郡主听了这话,娇嫩可爱的脸上浮现出些许恍然大悟的神色:“是了,我日日都在这芙蓉园之中,不曾走到外头去,忘了原来我的这些妹妹们也到了适婚的年纪,只是她们也太心急了些,母妃又怎么不会为她们寻一桩好亲事?这样着急的将自己推到旁人的面前去,没得叫旁人见了不少喜欢,便是着急出嫁,也要好好想想自己究竟要嫁何等的人。”
这话说的,娇俏可人,可是却又有些旁若无人,但她的度偏偏把握的极好,一时之间让人不知道她究竟是在嘲讽,还是当真真情实意的如此说话。
而她很快又转过来,看着面前的明棠:“此话与郎君无关,只是瞧着妹妹们着急,我这做姐姐的心中也有一些恨铁不成钢,她们这些时日总是纠缠于郎君,叫郎君困扰,我在这儿替妹妹们道歉了。”
说着,芝兰郡主就将自己手中方才提着在水中洗的那个竹篮递了过来。
那竹篮之中还有些重量,方才洗的时候,水还淅淅沥沥的都落了下来,竹篮上盖着盖子,不知里头究竟是什么。
明棠伸手要接过竹篮,却不想芝兰郡主一下子又收了回来:“是我忘了,还不曾到时候呢,且烦郎君再等一等。”
她又提着那小篮子回到了水边,嘴中还哼着歌,瞧上去心情很有几分高兴。
她不疾不徐的,什么也不说,没有提到半句正事,好像是当真为了将她从她妹妹的纠缠里头解脱出来,才将她叫到这芙蓉园之中来。
但是很显然不是。
明棠绝不相信她会有这样好心。
她早在这个局之前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和沈小世子了解过,静海王府之中,虽然看上去人丁简单,不过只有一位王妃和若干女郎,但是这些女郎的生母各不相同,其中最尊贵的自然是嫡出的那些,剩下的不过都是庶出。
可是她们的母妃受宠与否,以及她们的出生身份上总有差异,所以她们虽然是姐妹,但是彼此之间又十分不对付。
而这些这些不对付的庶出子女头上还凌驾着那些嫡出的子女,她们瞧不起府中的任何一个人,也从来不与她们交好,就算他们是至亲姐妹,也不过如此。
这位郡主也一样。
她虽然没有被重点提及,但是沈小世子却也提了她两句,说她是个假惺惺的笑面虎,从小的时候就很有些深不可测,整天端着一副笑脸,看上去笑盈盈的,实则背地里阴人极狠,最看不起的就是府中那些与自己同父异母的庶出姐妹,口中向来都是说那些庶出的姊妹,不过只是如同猪猡一般。
她对庶出的蔑视与讨厌,这么多年也不曾变过,明棠才不会相信她口中说的那些话——她在她的面前玩什么聊斋?
一个最看不起庶出子女的人,绝对不会想法子去为她的所作所为赎罪,甚至只会落井下石,栽赃陷害。
更何况,她对庶出的蔑视已然是刻在骨子里头的,她绝不会为了争风吃醋,或者是为了叫那些自己从来就看不起的庶出姐妹吃瘪,就故意将她们如今看好的对象给抢走。
明棠更倾向于的,还是她不过只是做了王妃手里的一步探路棋子。
静海王妃是在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试探她,试探她究竟是一个如何心性的人。
而明棠想,在这样极为自傲自负,又自认为自己很有些能力的人眼中,他们向来是不把旁人放在眼里的,甚至觉得自己能力超群,能够将世上所有的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所以他们不喜欢和那些会让他们觉得威胁的比他们更聪明的人打交道,只喜欢和那些在他们眼里最蠢笨的人交际,将每个人都当成他们的工具。
很显然,静海王妃是在试探她能不能看出些端倪——看不出端倪最好,她需要的就是蠢笨的刀,而不是聪明的刽子手。
刀可以随便的捅向任何一个自己想要伤害的人,不想要的时候随时丢了就是;
但是刽子手却不行,刽子手知道每一个主人让自己做的事,也知道每一个自己奉主子之命要杀的人,他若是不服反水,随时就可能反叛,变成一把捅向自己的刀。
静海王妃这样满身秘密的人,绝对不会允许一个聪明的刽子手在自己的手下,她只喜欢玩刀的感觉,不喜欢整日都沉浸在被自己的刽子手反水的恐惧中。
虽说面前如今只有芝兰郡主,但是那位王妃一定在暗中悄悄观察,只要现在明棠展露出一丝一毫的聪明,恐怕她就不会出现。
更何况静海王妃自己就名不正言不顺,她的身子站不正,所以绝对不敢轻易的露于人前,只怕自己一露面,就暴露在陷阱之中。
更别说,她的心中还有着那些乱七八糟的阴谋诡计,她会通过芝兰郡主来找明棠,一定是有所诉求的,还是最见不得人的那一种。
如果明棠没有猜错的话,这一回沈鹤然忽然将她的女儿给打了,不仅打了,还打的极狠,口中说是要将她和明家的人全杀了,便惹得静海王妃终于动了杀心。
自然了,这位王妃娘娘动的杀心,当然不是因为自己最宠爱的小女儿被打了,而是因为她能够察觉到,那位至少一直算是明面上在她的掌握之中的小世子,如今终于不再害怕她的掌握,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在暗中悄悄的丰满了羽翼,如今到了要反噬她的时候了。
这位王妃娘娘这样的人,越多的秘密,就越怕死,越担忧,所以她为了保住自己的这些秘密,当然不惜一切代价。
所以她如今动了杀心,想要在这位发了疯的小世子将一切抖落出来之前,就想个方法解决他。
但是这位王妃娘娘自然很聪明,知道自己不可能由自己的手来动手,她已经算是动了两次手了,一次手是在沈鹤然幼年的时候将他送入狼群雪堆之中,却没能够成功将他害死,后来竟然被狼养大,还活着回来了;二就是这一回安排人叫他跌落山崖,人受了伤害,一头埋进了雪中,原本是板上钉钉的要死了,却没想到竟然被明棠给救了回来。
两件事情都算得上是极为铤而走险,却没有一件事成功。
毕竟随着时日的增长,静海王的年纪越来越大,他越来越知道自己生不出新的继承人,就会越来越重视沈鹤然这位继承人的安危与生命危险。
而她动过手,就会留下痕迹,她动的手越多,留下的痕迹就越多,就越有可能会暴露自己,所以她如今最好是不动为妙,一动手,就很有可能就会暴露自己——不仅仅是这一次,连带以前做的事情,也可能被连根拔起。
可是这种杀心,静海王妃也已经再也按耐不住了,因为这位小世子如今露出来的问题,不仅仅是威胁到她的地位,甚至很有可能威胁到她的生命安全。
一旦秘密暴露,她面临的就是愚弄皇室的罪名,就连静海王自己都自身难保,就算是王爷爱她爱的死去活来,这回也没法保住她了,她绝对活不下来。
杀心在前,怕暴露在后,思前想后,她只能找一把足够蠢笨又足够听话好用的刀,为她捅出那一剑。
而那一位很显然,如今被那位世子恨得不行,甚至挂在嘴边要杀了的明家人,这位当年将他救了回来的明世子,就是那一把最为合理的刀。
这位明世子如今反复的上门来,不就是为了想要和缓他二人之间的矛盾,可是矛盾总是难以解决的,和缓矛盾,不如主动出击,消除矛盾。
明棠其实在自己的心里想的非常的清楚,这位王妃早就将一切都计算好了,她的心里没有半点退缩和畏惧。
她的心智很狠,且十分坚定,是个能成大事之人,却将心思都用在了这些事上。
不知道说是可悲还是可笑。
不过她心中想着这些,脸上却没有分毫,还在同那一位郡主你来我往的说些没用的话题。
明棠想,若是一个聪明,但是却又不是聪明绝顶的人,看到这副情形,想必早就猜到是王妃指引郡主而来,这会儿就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
所以她只想做一个看上去最为蠢笨直接之人,郡主说是什么,她就做什么,郡主说要给她洗些东西尝尝,她就只在岸边等着。
那芝兰郡主动作优美地将篮子里头的东西又洗了好久才提了上来,水珠滴滴答答的落下来,粘在她雪白细腻的指尖,有些也打湿了她的裙摆,隐隐约约可见裙摆下温柔的白皙肌肤。
无疑,这位郡主确实是个美人。
聪明的人心里装着的都是正事,不会去关注美人什么模样。
那么明棠就想做个色中恶鬼。
色鬼,往往都与愚蠢,笨,联系在一起。
色鬼,有期待有软肋有欲望,是最好掌控的人,也正是静海王妃最想要的那一类蠢蛋。
所以她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这位刚刚从水边站起来的郡主,看她上上下下的模样,目光放肆的没有一丝阻拦。
芝兰郡主也显然是个人精,她兴许知道她的母妃是为何安排这一局的,甚至也是其中的半个出谋划策者,即便被这样火辣辣的目光盯着,她也毫无半点局促,一路提着竹篮子重新回到了明棠面前,挑了挑眉,温柔又很有些俏皮的说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方才才提回去处理了下,你拿去尝尝看喜不喜欢?”
明棠不知道她这一句心急吃不了肉豆腐是不是什么话的一语双关。
当然,是或不是,其实已经并不重要,静海王妃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那么她只需要表现的像是一个直头直脑,什么也没有想法的人,就能够引得一直藏在背后的静海王妃出现。
所以明棠笑了笑,面上有些痴迷之色的看了芝兰郡主一眼,说道:“有郡主陪着,自然不觉得久等。”
第311章 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他?
“是吗?那你可觉得本郡主生的可好看?”
娇柔的小少女眯着眼睛微微的笑,看上去没有半点侵略性,谁能知道她这样温柔的笑容背后,藏着的是静海王妃那深可吞天的野心与阴谋?
“这世上难道会有人觉得郡主不好看吗?”
明棠温柔的笑着,口中这般说道。
她面上看起来是个目光一直盯着这郡主看的色中恶鬼,谁也不知她的心中只是不断的在想,原来假装自己是色鬼,也有这么多的讲究。
要装自己是一个色鬼,可真是太累了。
她脾气取向正常的很,没有那磨镜的癖好,自然不会时时刻刻都盯着一个女子露出色迷迷的目光,还不觉得任何不适。
明棠也难得有这样苦中作乐的时候。
她想,自己这样迫切的想要将一切都解决掉,还不是为了那一个如今出了京,在外头公务便仰无音信的男人——他到外头,想必是有几分危险,否则那些人也不会特意的暗示她,虽说如今明棠也不知如何去应对这些危险,但是在她的面前,如今京城之中的这些琐事已然了无趣味。
早一些将这些事情解决掉,是不是就能早一些想方设法去帮他避开那些险境环生?
明棠其实也没什么办法。
但是这样被动的坐以待毙,在京城之中,好似被人豢养禁锢在笼中的金丝雀一样,永远只能被动地知道消息,被人告知他如今究竟什么情况,在何处,遇到什么危险,被动的,甚至是绝望地等待一个结局,那不是明棠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