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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千岁—— by凌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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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氏宗祠。
这宗祠已在镇国公府之中屹立数年,是所有明家人心中最为庄严肃穆之所在,列祖列宗牌位数不胜数,最是沉寂骇人,平日里若不是犯了大错的人,是绝不会罚到宗祠来下跪思过的。
而既然是来思过,自然没有炭盆可取暖,整个宗祠之中冷得如同冰室一般,叫人冻得牙关打颤。
二夫人就在这一片冰寒之中抄写《女德》,双手都冻得发紫,连笔都快握不住了。
偏生又是在宗祠之中,她心中连咒骂都不敢,唯恐叫列祖列宗洞悉,只得苦着张脸慢慢抄。
高老夫人将她禁足于此,连伺候的人都没留一个,无人能与她说说话,心中苦闷不堪。
正抄着,忽然听得送饭食的小门咯吱一响,随后一道保养得宜的身影从外进来。
二夫人有些惊疑不定地看来人一眼,其人身上披着厚厚的火鼠皮披风,看不清脸——然后她将兜帽摘下,小声说道:“冬儿,我来看你了。”
二夫人看清了她的脸,惊喜万分,眼角甚至沁出几滴泪滴:“好妹妹,果然是你才肯来看我!”
那人微微一笑,从臂弯之中取下一个食盒,轻声细语的:“我晓得你在这里受苦,却也没什么法子,只能带些吃的来见你。”
二夫人这些时日只能用些粗食淡饭,怎会嫌弃这天降之喜,一双眼睛都笑出了褶子:“你心中记挂我,也只有你能想的这般体贴。”
那人含笑看着二夫人用膳,两人浅浅的低语声散在宗祠空旷的礼堂里,天井漏下的光罩在二人身上,照亮了来人脸上始终如一的温柔细致,亦照亮了二夫人脸上的苦闷与憎恶。
四房的嬷嬷带了十几个使女小厮到潇湘阁来,说都是采买的干净苗子,没有府中的家生子,卖身契也都在手里,只等明棠自个儿选。
明棠记得给拾月设下的上门关,在诸位使女小厮之中扫了一眼,却并未见到她。转而想起她会易容,恐怕并不是不曾来,而是混迹人群之中。
明棠给她设下上门关,她也想叫明棠瞧瞧自己的本事呢。
别的不知,这易容的本事确实高超,一眼下去没一个像拾月的,就连身形都好似变化了。
明棠便问起可否会读书写字,这些人之中果然只有一人站出前来。
压根不必多想,此人必定是拾月,时下世道艰难,仆役们能吃一口温饱饭便已足够,哪有多余的金钱精力来读书写字?
明棠将她留下,又细细从这些人之中选出几个瞧上去老实本分的使女小厮,正待将剩下的人打发出去,忽然在低着头的使女之中瞧见一张丽色的脸。
她脸上有些发苦,好似是为自己没被选中而发愁,明棠多留意了她一会儿,又说道:“还缺一个小厨房之中烧火的丫头,谁肯来?”
方才选的都是身边伺候的人,再不济也是院子里的洒扫,这是烧火乃是粗活,果然没几个人动。
不过那丽色少女咬了咬唇,腰肢一拧,就从众人之中走了出来:“奴婢愿做。”
明棠不着痕迹地多打量她些许,点点头,将她留了下来。
随后便是些交接卖身契之类的活计,并不新鲜,明棠将人都提到院子外头训了话,一一改了名字,安排了各处的活计,敲打一番。
个个都瞧着老实的很,明棠也不多说,只将拾月留下。
她点了拾月做书房使女,也算是一等使女,能跟着她贴身伺候。
等禀退众人,她果然单膝跪地行礼:“拾月见过小郎。”
明棠一笑,将她拉了起来:“确有几分本事,不过你刚来,我便有一桩事要你去做。”
“郎君尽管吩咐就是。”
第60章 小小年纪这般重欲
这几日阴雨绵绵的,鸣琴与双采都在一侧的耳房里晾晒明棠的衣裳,双采透过窗远远地瞧见明棠与那新来的使女说话,忍不住问起:“小郎似是认得那位新来的阿姊?”
鸣琴瞥一眼,见怪不怪:“咱们郎君有本事,大抵是她自个儿的人罢,不然也没有一来就做一等使女的。”
双采这才点了点头,抿着唇微微笑起来。
接下来几日,明棠皆在府中窝着,她身子不好,信期也不长,只等癸水之期过去。
好容易送走了信期,这上京城的天气却也古怪,深秋冬日里居然还有蚊虫、明棠夜里好好睡着,早间起来裹束胸带的时候便发觉心口不知何时被叮咬了一块儿红痕,指甲盖儿大小,微微有些痛痒,搽了药也不见消。
也不知是否是受蚊虫滋扰,明棠总感觉浑身不痛快,一股子抓耳挠腮消解不料的郁愤感总在四肢之中流转。
鸣琴见她躁郁,连忙在屋中点起驱虫的香来,偏生这味道不大好闻,呛得明棠连连咳嗽。
正咳着,外头便传来谢不倾颇为嫌弃的声音:“这一日日的,没一日康健的时候?”
鸣琴已然是麻木了,这位九千岁进出潇湘阁当真是随心意动,颇为多此一举地将明棠光裸的上身盖上了,随后走到外头去,自觉地当起了门神,心中咒骂谢不倾千万遍。
拾月正好在院子里替明棠清点书房之中的书册,见鸣琴的模样,结合西厂之中的传闻,多多少少猜到些许,看鸣琴的目光便很有些同情。
她不是士族出身,却晓得些士族规矩,知道郎君身边自小伺候的几个贴身使女大抵是要收房的,明棠身边只有鸣琴一人从小伺候,双采也曾提起二人感情深厚非常——偏生九千岁辣手摧花,鸣琴这样忧郁也情理之中。
于是拾月便甚是同情地走到鸣琴身边,同她一块儿当起门神。
鸣琴看她,长叹一声:“我守着,你去备水吧。”
而屋中的明棠见了谢不倾,锦被一裹一转身,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忍不住阴阳怪气:“是是是,我这病秧子身子总没一日好转,也不知能不能借借九千岁的长寿,让我这短命鬼也增增寿元。”
“你怎知本督长寿?”
明棠仗着背对着他,翻出一沓大白眼。
还能为何?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谢不倾是大梁朝的顶级祸害,定是如同千年王八万年龟似的长寿无极。
明棠正在那腹诽着,也不知谢不倾何时悄悄到了她身边,湿热的气一下子萦在她耳边,吓了她一跳。
她心中警铃大作,拉紧锦被,只觉背对谢不倾大不妙,猛得一下转过身来。
谢不倾身上还带着些外头的寒气,明棠缩了缩。
“你在心里骂本督?”
明棠假笑:“怎会,九千岁是我大梁朝的中流砥柱,自然是在心祈祷九千岁大人万寿无疆。”
谢不倾的手在明棠脸上捏了捏,冰得明棠一躲。
他晓得明棠怕冷,用一侧面盆里还未用过的滚水洗净浸了,这才堂而皇之地去揭她的锦被,明棠要和他争,却没那本事,一下子就被夺了被子,握在掌中。
谢不倾看着她心口那一块儿红痕,轻轻地按了按,明棠便觉得浑身不得劲的滋味一下子漫开,忍不住瞪他。
她瞪,他就捉她,很快明棠就没了力气,只能在他怀中气喘吁吁。
明明屋中的炭盆已然熄了,却还是觉得周遭的空气似乎都热烫起来,明棠不知这世上还有这么多轻拢慢捻抹复挑的玩法,懵懵地握着谢不倾的手腕,却没甚作用。
谢不倾观她脸上云蒸霞蔚,想起来自己曾在西厂用过下面人孝敬上来的樱桃果儿。那果儿是些新鲜品种,粉嫩嫩的,他也觉得少见,随意撷了两个慢慢揉捏洗净,偏生这新奇水果娇贵难伺候,太过柔嫩,在指掌间捏了几下便破了皮,含于唇齿间,倒却有一股子与寻常樱果不同的清香。
等明棠懵懵然上了云霄再下来,一面感慨原来这样也可,一面羞愤欲死地埋首被中,想着谢不倾究竟是从哪儿领悟的这些东西。
谢不倾吃了樱果似的饕足,神情有些懒散散的,如同抚弄小猫儿似的轻轻抚弄明棠鬓发。
他平素里皆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明棠从未见过他软化了眉眼的神情,似是……明堂大殿里供养的一株佛莲,于明灯三千、香火氤氲中浸润百年,风姿绝世,沉静从容。
若非见他唇上沾了点儿殷红艳色,还真当他是那不染红尘的佛莲。他若挑了眉眼,佛莲便染上妖纹魔印,他的手指唇舌皆可夺人性命,将一切平静碾碎,当真矛盾。
明棠躲在锦被下,露出一双眼来偷偷看他,又经不住想世间当真是无谢不倾这般人。
她想得远了,玩笑似的想,谢不倾如此品貌,杀了未免可惜。如今谢不倾将她当成笼中雀似的拨弄赏玩,日后她若起势,必为谢不倾打一纯金牢笼,以金丝细链将他锁于笼中,再张狂狠厉的妖莲,也得在她掌中温驯绽放。
谢不倾揉了揉她尚有些毛茸茸的鬓发,戏谑道:“怎么,看本督的脸看呆了?”
明棠擦了一把自己方才落下来的泪,极敷衍地点头:“对对对。大人风姿绝世,小的看呆了。”
谢不倾便一看自己的手,笑道:“我还以为明世子不是凡俗之人只爱皮囊,应该更喜欢本督这双有用的手多些,你说是也不是?”
明棠想起他方才拨弄琴弦似的指法,第不知多少次暗想世上怎有谢不倾这般脸皮奇厚之人,这样的话也能随便说。她便故意敛了神情,做出个媚眼如丝的模样:“是了是了,大人若疼爱小的,不如把这双手赏给小的。”
最好把你这杀材的手砍了,拿去洗恭桶倒夜香!
谢不倾却挑眉:“人不可貌相,明世子竟有这等癖好?难不成随时随地想要,小小年纪这般重欲,真叫本督惊奇。”
第61章 明世子厚爱小玩具?
什么什么?
她不过是说要把他的手砍了,谢不倾怎生又能想到这些乌七八糟的,她要他的手做什么!
明棠斗嘴也斗不过他,干脆躺下装死。
谢不倾笑了两声,理了理身上被明棠压皱的衣裳:“本督这双手是不能赏给你的,但明世子这般厚爱,自有别的小玩意儿相赠,回头让人给你送来。”
明棠一点儿也不想知道有什么别的“小玩意儿”相赠。
谢不倾又说起些别的,大抵是说近日皇帝事儿多,他要出京一趟,让她乖顺些呆着,明棠乱应了几句,他便取了一个药匣出来,放在明棠身侧,说是西厂药庐为明棠炼制的补身丸药,特意叮嘱她必得每日服用,最迟不得超过巳时。
明棠应了,正想着谢不倾竟还记挂着这事没忘记,不想谢不倾转身便离去了,倒好似当她这香闺是个春风一顾的秦楼楚馆。明棠咬牙切齿地想,等来日将谢不倾锁在笼中,也得当他是个予取予求的小倌儿!
她边想,便将鸣琴召进来穿衣,也不知道这谢不倾方才是不是给她用了什么灵丹妙药,心口那一点儿蚊子包消下去了,心中也不再如同方才一般抓耳挠腮地不痛快。
奇也怪哉。
明棠这厢海棠初绽,旁人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叶氏那一日被鸣琴扇得极狠,回去就称病了,偏生明棠那一日在荣德堂将许多人给震慑住,皆晓得了叶氏连阿姨都不如的身份,也没人敢私下里去探望她,连医都没给她请一个。
而叶氏从前在府中虽不如二三夫人,却也因颇受高老夫人青睐而有些地位,从未受过这般冷待,在屋中躺了几日,越想越觉得憋闷,忍不住想去见高老夫人诉苦。
高老夫人自己却还自顾不暇着,那一日在荣德堂被一气,头风好似越发严重了,时不时便发作一番,虽不要命,却叫她痛得诸事都不想管。
叶氏藏藏掖掖地到了融慧园,打了一路的腹稿,正瞧见三夫人许氏走出。
三夫人生得泼辣俏丽,性子却极寡淡,不喜同人言谈,与府中诸人的关系皆淡淡。见叶氏藏头藏脚地过来了,眼见她跌破的头还没好,脸上又添了新伤,凄惨无比,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便叫身边的使女去给她取了药来。
叶氏平素里并不大喜欢三夫人,但如今她那小院门可罗雀,连送药的都没一个,使女见了她都敢窃窃私语,三夫人此举无异于雪中送炭,叫她感激不已。
三夫人也不曾多说什么,点点头便回自己的院子去了,正巧这时风大,吹得雨丝乱飞,叶氏被雨打得心烦意乱,又忍不住去看三夫人。
她在使女的伞下走着,风猛然一下吹过来,她只按住自己的氅衣袖口,微微低下头来,自有使女为她挡风。见她那一身士族女郎与生俱来的风姿气度,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从容优雅,叶氏眼中的感激里深藏几许艳羡。
但叶氏也很快想起来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匆匆忙忙进了融慧园。
高老夫人这会子的精神还好,只是瞧着那已然空了的库房钥匙发呆——她如今精力不济,时常头风发作,大夫也同她说应当多多休息,万勿劳累。
如此情形,她实在执掌不了中馈,几经思索,终于将象征中馈大权的库房钥匙交由三夫人许氏。
虽早就想好了这镇国公府将来是要由三房一家子挑起大梁的,但大权在握这些年,骤然交出去了,高老夫人难免还是觉得心里头有些空落落的。
叶氏进来,高老夫人瞧见她那畏手畏脚的小家子气便来气,没好气地说道:“怎么,没胆子和她搅闹,如今就来找我诉苦来了?”
叶氏最怕老夫人训斥,被她夹枪带棒地刺了两句,就忍不住红了眼眶:“……是三郎君太过欺人太甚。”
“从前乔氏骂你蠢钝如猪,你心里还不服气。乔氏再蠢,也晓得明面儿上她还是主子,你拿什么身份去斥责她?也难怪三番两次地被人打得脸上无光,是该狠狠打醒你这蠢东西!”
高老夫人头风日久,日渐暴躁,抄手拿起手边茶盏,一下子摔在叶氏脚边。
这不说还好,越说高老夫人越是恼怒:“你瞧瞧你,有什么事情做得成?都勿要说对付她,你连裴氏都应付不来,裴氏跑出来作乱一事,你到如今查不出个头绪。我看是你这些年在我身边养尊处优惯了,真将自己当做大房夫人了!”
叶氏不敢辩驳,心中憋闷不已,只敢悄悄用衣袖拭泪。
正当叶氏以为自己今日要挨无休止尽的责骂时,忽而听到外头急匆匆的步伐传来。
原来是方才离去的三夫人又来了,脸上有些忧色,身边还带了个二房的嬷嬷。
她一来,叶氏便给她让了位置。
“母亲,有一桩事容儿媳禀告。”
三夫人恭敬地行了礼,高老夫人瞧见她脸上才有了些霁色,问起:“出什么事儿了?”
她侧过身去,让那二房的嬷嬷上前来回话。
那嬷嬷脸上露出浓重的悲色来,一下子跪倒在地:“禀老夫人,二娘子……二娘子去了!”
高老夫人一下子瞪大了眼,短促地呼了一口气,惊声道:“筱娘……筱娘去了?怎么没的?”
嬷嬷呜呜而哭:“二娘子急病,实在留不住,方才咽了气。”
竟是病死的?
高老夫人身形晃了晃,差点跌倒。
她不喜欢四房的明宜宓,倒是和明宜筱亲近些,只是明宜筱院子里报上急病来的时候,她自个儿也正头痛脑热的,只叮嘱了下人说要给她请医。
后来二夫人请人做法云云,也是为了给明宜筱驱邪治病,高老夫人只当一场急病很快便能好,没太放在心上,却不想短短几日,明宜筱便病亡了!
高老夫人悲痛欲绝,偏生明宜筱尚未出嫁便病亡,按制连明氏祖坟都入不了,只得在京畿寻一风水宝地,尽快下葬。
连日内大悲大怒,高老夫人一下子又病倒了,明宜筱的丧仪四房不肯插手,二夫人又关在宗祠里出不得,皆是由三夫人一手操持。
消息传来时,明棠正在与拾月学些强身健体的基本功夫。
双采替她擦汗,问起明棠此事待如何,明棠心知明宜筱好端端在宫中呆着,只道:“乔氏这回总算想出个聪明法子。”
报了明宜筱病亡,她与四房就再不能拿着明宜筱来做筏子拿捏二房,这确实是个聪明法子。
只是不知后宫那位丽美人如今圣眷正浓又品位颇低,强敌环伺,正是需要大量金银财宝打通后宫人脉之时,她连自个儿正主的身份都没了,又得去哪儿弄钱?
第62章 明棠是永亲王世子妃?
明宜筱在宫里过得好不好明棠不知道,但她晓得哪里的后宫皆是如此,无根基的妃子,越是受宠便越是要巩固地位,否则来日恩宠渐逝,往日里那些被她夺了宠爱的高位妃嫔就第一个容不得她。
杜皇后就绝非心慈手软之辈,更别提除了明家,其余六姓几乎皆有族女在宫中,明宜筱顶着柳霜雪的身份,只会越发难受。
明棠甚了解明宜筱的心思,她只想着自己入宫得宠,是阖家荣耀的好事儿,回头寻机会悄悄递信出来。与二夫人暗通款曲,她母亲自会拿着大把的银子去砸顺她的后宫之路。
可如今“明宜筱”已然死了,明棠就等着看她如何运作。
不过当下,她有另一桩事要做。
“明宜筱”的丧仪已过了好几日,今日是永亲王妃的寿辰,请了全上京城的高门贵胄,镇国公府也在其列。
往年皆是明以江替镇国公府赴宴,今年也不知怎的,永亲王府的帖子竟是直接送到明棠这里来了,点名要明棠前去赴宴。
难不成是他们怀疑她与魏烜之死有关?这也不应当,永亲王府若要发作,也不会挑寿辰这样的好时候找晦气。
而且魏烜的死讯如今可没有流传出去,他平素里极少住在王府之中,弱冠之后便在外头买了个私宅,整日在里头眠花宿柳,间或跑到外头偷腥,永亲王府都寻摸不到他的踪迹,干脆懒得找他,哪会知道他已然死了?
明棠想到宫宴那夜那几个拦着她跑的世家子,其中几个家里都是与永亲王府交好的,多半是以为她已遭了魏烜玷污,想故意将她弄来看笑话罢了。
正巧,明棠要寻他们麻烦,他们倒送上门来了。
她带了拾月同自己一块儿出门赴宴,留了鸣琴与双采看着潇湘阁里新来的这起子下人,套了马车出门去了。
恰逢今日太学休沐,她的马车与下学回来的明以江擦肩而过。
明以江有意想叫住明棠,解释一二那日茶楼之事,明棠却不曾应答,叫马车速速驾走了。
她如今头上这么大一顶绿帽,正好以此为由,不用与明以江演什么兄友弟恭,这是明以江欠她的。
明以江看着明棠的马车绝尘而去,脸上有些受伤,垂头丧气地进了明府。
而明棠却令车夫多往皇城的方向绕了两圈,稍后再去永亲王府。
而果然如同明棠想的那样,她的马车才到永亲王府门口,门口站着的一群士族子弟便发出奚落的哄声,甚而远远不止当初在宫宴之中为难她那几个,还有人在外头喊:“永亲王世子妃到了!”
永亲王虽确实还未请立世子,但他膝下长子幼年得了天花而死,自己又不慎伤了肝肾,难再有后,唯一的嫡子魏烜必然是将来的世子,和他厮混的这些纨绔都叫魏烜世子。
想必是那些个杀材回去之后,又将宫中之事添油加醋说给这群狐朋狗友听,这些人本就同气连枝,一窝蜂似的跟风来恶心她。若她真是个被魏烜玷污了的郎君,好端端的大男儿被说成世子妃,何等杀人诛心?
拾月知晓魏烜名声,忍不住皱眉。她现下既为明棠之仆,自然跟一人忠一人,更不提明棠与她顶头上司九千岁很有些官司。就算是,那也是两厂提督夫人,哪轮得到魏烜高攀?
明棠却按住她欲发暗器的手,轻声说道:“你忘了方才我有意绕行,等到她车马出来?”
拾月一怔,想起来了,顿时惊讶:“原来小郎命马车绕行,是有意谋算?”
她话音刚落,后面便传来气急的喊声:“在这胡言乱语什么!”
那群士族子弟还未反应过来是谁说的话,倒见明棠从马车上下来。
她今日依旧是一身素白氅衣,未戴帷帽,便是冷着张脸,也是天下稀罕的容貌。
明棠不搭理他们,绕过就走。
方才嘴贱的那个还是头一回见明棠,忍不住想这样好颜色难怪魏烜会在宫中执意纠缠,嘴上叫得更加起劲:“这不是永亲王世子妃吗,怎么给主母贺寿,还这般姗姗来迟?以后不想当永亲王妃了?”
后头隔了数步的马车之中忽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女人恼怒的声音从中传来:“实在放肆,给本公主割了他的舌头!”
这般一喊,众人终于发觉他们明棠的马车后露出公主銮驾的一角,正巧他们这边在视觉盲区,之前竟未发现。
大梁朝还有什么公主能出宫赴宴,皇帝膝下的公主还小,长公主年纪大了不管俗事,不外乎是太后独女,天子之姊,福灵公主!
公主的銮驾自然是带着侍卫的,她一声令下,两个侍卫便窜上前去将那嘴贱的按倒在地,手起刀落,一团带着血的肉块儿便被丢到一边。
他捂着嘴惨叫起来,杀猪一样。
这变故陡生,诸人都不曾反应过来,明棠更是理也不理,直接交了帖子进永亲王府。
拾月小声问起:“小郎与福灵公主熟识?”否则何以为她出头?
“非也。是这些人说话不过脑,犯了福灵公主的忌讳。”
福灵公主幼时,太后有与永亲王府联姻之意,双方一拍即合,只待及笄之后成婚完礼。福灵公主自小将魏烜视作未来夫君,对其十分不同,也常以未来的永亲王世子夫人、永亲王妃自居。
谁曾想福灵公主及笄礼当日,魏烜在礼上醉酒,福灵公主好心将他送至自己寝宫的偏殿醒酒,他却大肆狎玩太监宫女,连福灵公主的贴身侍婢都不能幸免,被她亲眼撞见。
福灵公主性情暴躁,当即拿刀欲砍,差点砍断魏烜男根;魏烜吃痛,一脚踢在福灵公主胸口,亦将她踢掉半条命。
太后大怒,永亲王府却也恼火,但为保住了魏烜这根独苗苗,只得将自己手里豢养的私兵交出一支到杜太后手下,另赔了两条铁矿矿脉、让出几个炙手可热的肥缺给杜家,这事才作罢。
此事乃宫闱秘闻,不许人传扬出去,只说是钦天监算出二人婚事不合。但此事成了福灵公主心中的一根刺,绝不允准有人在她面前再提起永亲王世子夫人、永亲王妃等话,否则必然动怒。
明棠能得知此事,亦是上辈子在金宫之中听闻——金宫之中不知道多少沦落风尘的官家女子,昔日后宫中人也有几个,这些消息成了她们在金宫里长日折辱之中唯一的消遣,明棠也听了不少。
就是早知道这些纨绔嘴上不饶人,明棠才特意让车夫绕行至皇城,眼见着福灵公主銮驾替太后出宫送寿礼,她才行到其前,就等着让这些人犯福灵公主的忌讳。
自然,割条舌头不过是开胃菜罢了。
这些人不会因为一个狐朋狗友被公主割舌就放过明棠,还会因得罪不起公主便将此事记到明棠头上,而明棠正等着他们找上门来。
气急败坏的福灵公主正下了銮驾,几个士族子弟哪敢与她对着干,一个个点头哈腰,连忙解释方才的话是调侃明棠,不敢冒犯公主云云。
福灵公主自宫宴后便对明棠没甚好印象,如今又听起方才的调侃竟是因她而起,让自己失了分寸,更是不喜,猛得往永亲王府之中走去,正瞧见明棠半个背影消失在转角。
“明家小子,给本公主站住!”
第63章 棠棠中药失踪
明棠哪会理会她,福灵公主摆明了要找她的麻烦,就是听见也作没听见,快步走了。
福灵公主几时被人如此忽视过,气急败坏地叫自己的侍卫去捉住明棠。
拾月忍不住小声嘀咕:“这公主实在阴魂不散,怎么回回如此。”
她出身从龙卫,哪会叫他们逮住明棠,正欲带着明棠就走,却不料明棠又拍拍她的手,说道:“不急,她撒不了这个泼。”
福灵公主脾气甚大,人却不大聪明。这永亲王府又不是皇宫,岂容她一介守寡的公主放肆?
更别提当年还有险些“断根之仇”,福灵公主对魏烜恨之入骨,生怕绝后的永亲王何尝不是?
他儿子挨了一刀不说,自个儿还实打实丢进去私兵、铁矿与肥差,永亲王府心里没有怨气才怪。且正是那事之后,魏烜就对女子生了心理阴影,不再近女子身边,一味沉迷男色,到如今也没给永亲王府留个后。
永亲王府恨都恨死了,她在府外割人舌头也就罢了,总赖不到永亲王府头上,可进了府还要搅闹,谁会容她在自个儿的寿宴上作妖?
果然,福灵公主的侍从才往明棠身边过来,永亲王府的府卫就上来拦住,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请公主安。今日是王妃寿宴,和和气气一些才是。”
福灵公主还要闹,那几个府卫也不是吃素的。
她气急了,大喊:“明家小子,你要是个男人,就别躲在别人背后!”
明棠乐了,她本就不是男人,还怕这种话,于是她回身作一揖礼,带着拾月就走。
今日的宴席设在永亲王府里的沣水池边,因时下喜好风雅,于是作一曲水流觞宴,几乎绕了整个沣水池一圈儿。
有使女上前来引路,请明棠入席,做事却笨手笨脚的,将茶碗打翻了,洒了明棠一怀的顾渚紫笋。
这小丫头急得都快哭了,明棠摆了摆手,只道小事,打发她下去了,让拾月上来给自己擦净。
拾月也没架子,堂堂从龙卫当真如使女一般跪在她身侧帮她擦身上沾着的茶水,认真细致地很,甚至趁人不注意,以内力将沾湿的地方熏蒸干了。
她易容的这张脸是个微丰的模样,看着很讨喜,今日出门的时候双采往她头上戴了两朵儿毛茸茸的珠花,形似熊耳——想着拾月那副严肃模样,头上却生了一对毛茸茸的熊耳,明棠忍不住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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