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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千岁—— by凌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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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都有自己的车马,唯独明棠没有,明宜宓便邀明棠与她同坐。
这车马连车轱辘都是包了铜的,内里更是锦绣乾坤,坐进去软绵绵一团,一点儿颠簸都感受不到。
见明棠的眉头舒展开来,明宜宓也终于松了口气:“母亲说你归家伶仃,没个长辈照拂你,你若觉得孤零零的,尽可来找我玩。”
明棠见她关切模样,不知为何想起早逝的阿娘来,心中一涩,不由自主地开了口:“可会叨扰?”
“怎会!母亲平日里盯着我做女红,极是枯燥,你来寻我,我正可借此由头偷闲呢。”
明宜宓见明棠愿意同她亲近,眉目间那点儿愁气终于散去了。
只是她心中似乎多有思量,看了明棠几眼,欲言又止。
明棠只做不知,明宜宓心思纯善,只待她想说时说便是了。
几人先是在街上明家的铺子逛了又逛,后来又去了喜乐来用膳,那八宝葫芦鸭果真新鲜甘甜,连明棠都多用了几筷。
待用过膳之后,众人于厢房之中休息。明棠午后觉懒,便倚在一侧假寐,三娘与四娘见她垂眸一片慵懒模样,忍不住笑道:“往日里皆说我们明府姊妹个个天人之姿,如今见过了三弟,才知晓原来我们姊妹们都是庸脂俗粉,三弟才为人间绝色!”
明宜萱与明宜萤一块笑着,明宜宓便道:“你们不曾听爹娘说起大伯娘生得什么模样?我母亲同我说,大伯娘之姿容令天人绝倒,三弟大抵似母。”
鸣琴在一边伺候,闻言不由得看了明棠一眼。
这临街的厢房有些淡淡的阳光从外头折射进来,正巧拢在她的眉眼上,清淡地没有一点儿杂色,如工笔勾勒的线稿,若有浓墨重彩,便可点染出倾城绘卷。
小郎是天生绝色,但她细细看着,却觉得明棠与夫人并不肖似。夫人虽也是倾城绝艳,但小郎却多有几分英气,否则这些年女扮男装,恐怕早被人看出来了,而不是说个男生女相。
也好在并不相似,她是夫人一手调养大的,若明棠肖似夫人,她恐怕日日涕泪两行了。
明宜宓是个端贞柔和的性子,那双生姊妹却闲不住,两人玩闹间,不慎打翻了茶盏,一盏碧螺春全落在了一侧的明棠身上。
她正着了那件要了明以良小命的大氅,如今袖口绿了一大片,明宜萱的脸色登时就有些发白,讷讷道:“我……我不是故意的,这可……”
明棠摇头道:“不是什么大事,我去更衣便是。”
她与她们没甚仇怨,不必拿这个吓唬她们。
她起身出了厢房,鸣琴跟上去,打算伺候她换衣,孰料才转过回廊,便见得一个笑眯眯的少年人拦在她的身前。
鸣琴正要恼,却瞧见他黑色的外袍下露出的飞鱼服一角,而不远处那更衣雅室的房门正好快要关上,自家郎君的身影隐入其中,又可见朱色衣袍一闪而过。
九千岁!
第11章 这般易感?
明棠早注意到了那个笑眯眯的青年人,他那黑袍下的飞鱼服一点儿没遮掩,明棠一眼便瞧见了。
这个时辰有锦衣卫在,便是谢不倾来寻她了。
明棠晓得这尊大佛做事素来随心所欲,许是无意路过此处,知她在此,将她逮来一见。
她心中暗叹一声,进屋之时便伸手将厢房之门带上了。
谢不倾正负手立在一面博古架前,听明棠轻软的脚步声进来了,不曾回头,只道:“上回本督救你一命,你倒连声谢都不曾说?”
无悲无喜,明棠揣测不出他的心思。
明棠才借了他的面子狐假虎威,又吃了谢不倾的丸药才病好,不论是真心感恩还是有意讨好,皆是应当好生答谢一番——她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但她的谢礼还不曾备好,孰料这位九千岁自己寻上门来了。
倒见桌案上摆着茶具,热水茶叶皆备好了,只是无人煮茶。
谢不倾身边没有无用之物,他虽不说,明棠却了然他的意思——这是要自己伺候他用茶。
他既要,明棠便无不可,伺候用茶而已,总比玉体横陈来的体面。
明棠上前去,脱了鞋履跽坐于榻上,挽起了衣袖,替他煮茶。
不论是在金宫受那些嬷嬷调教,亦或是后来在南陈伺候那位新主,这些斟茶倒水的活计她早已经做熟了,甚至很是赏心悦目——金宫将她养成大魁首,不仅要她容颜倾城,不仅要她精于六艺,更要她一举一动皆美得慑人心魄,便是伺候人,亦是如此。
正如金宫替她起的花名一般,眠梦,她要美得山河倾醉,得是男人魂牵梦萦却得不到、只能在睡眠梦中偶然一见的倾城绝色,如梦似幻,遥不可及。
她在茶烟氤氲之中缓缓垂眸,挽起了衣袖。
正巧那袖边一抹碧螺春绿,映着她细瘦腕上的凝凝雪肤,仿若雪堆一般洁白无瑕。
谢不倾不知何时已回过身来,看着挽袖煮茶的明棠,见她微垂的眼睫在素白的脸上投下小小的阴影,见她浑身裹得严严实实,只一截皓腕露在外头,竟觉得有几分手痒。
明棠斟茶一盏,正待双手奉上,却察觉谢不倾已然到了她身边。
她才抬眸,却见谢不倾朝她俯身下来,那双穿花拂蕊的手搭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清醒时的肌肤与肌肤相贴,温热的触感叫明棠禁不住一颤。
她着实两辈子只与面前这人有过肌肤之亲,前世里南陈的主子嫌她风尘出身,只将她当婢女来用,连她一根头发丝儿都不曾碰过。
谢不倾的手拢在她的手腕上,微微捏了捏,明棠便已经浑身发抖。
“你怕我?”谢不倾已然俯身到了她身前。
明棠下意识往后仰,谢不倾的另外一只手却已经托住了她的后腰,如此一看,她整个人被谢不倾笼在怀中——也正是这般近,她鼻尖尽是谢不倾身上淡淡的檀香气儿。
檀香原是个温和古朴的香调,在谢不倾的身上却这般具有侵略性。
见明棠不敢与他直视,错开眼去,谢不倾的指尖便微微一动,在她手腕上轻轻摩挲起来。
明棠咬唇不及,从齿缝之中漏出一声忍耐不住的轻吟。她眼角含泪,忍不住瞪了一眼谢不倾。
只是她这般粉面盈盈,眼泪晕晕,连眼角都带了绯色,瞪人哪有什么威慑力?
谢不倾凤眸中划过一丝讶色,似乎明白了什么,摩挲明棠手腕的力度又大了些,明棠被猛然袭来的痒意搔得受不住,猛地咬住了唇,侧过头去。
只是她那泪眼已经含不住泪,顺着脸颊倏忽一下滑落下来,淌过脖颈,没入衣襟之中,洇出一抹深色。
她哪是怕,她是受不住碰。
想了想那夜她伏在自己肩上,不过几个动作,便缠得死紧,眼泪几乎打湿了自己三层衣裳,谢不倾倒明白过来。
有人天生体质如此,只是她恐怕比旁人更易感得多,否则那一夜他的衣裳也不至于湿得能滴下水来。
“怎么哭了?”
谢不倾嗓音之中带了戏谑的笑,明棠知道他已然察觉出了自己的体质异常敏感,分明就是明知故问。
她也一下子来了一股子劲,将手从谢不倾的桎梏下抽了回来,如同躲鬼一般将手整个缩进衣袖里,擦了一把泪:“……风迷了眼!”
谢不倾哑然失笑。
那日求他相救倒是求得果决,车前一跪求怜亦不见她害怕,有那献身的胆气,却是个这般碰也碰不得的身子,她可知道献身是什么意思?
既要献身,伺候他,可不是那般好伺候的。
若非喜来乐不是合适之地,今日可不是叫她伺候用茶了。
谢不倾一双凤眸之中晦暗汹涌。
明棠低着头,不曾看清他眸中神色,她正被后腰处传来的热度扰得心神不宁——手虽抽回来了,腰肢却还在他掌中,那手的热度透着层层衣裳传过来,虽不比肌肤相贴的触感真切,却朦朦胧胧,更叫她一惊一乍。
谢不倾这般,实在太磨人了……
她早知道自己身子特殊,故而连鸣琴都不能贴身伺候,但是往日里也不曾这般严重,怎么在谢不倾手中,她连声音都耐不住,即便死死地咬住唇,沉闷的鼻音也显出她的不堪一击。
明棠正想着,那手便收了回来,明棠还不曾从那檀香气之中回过神来,谢不倾便已从她的身侧退开,端走了那一杯茶。
他用了茶,外头的门板被轻轻叩响三声。
这大抵是什么信号,谢不倾放下了茶盏,提步往外去了。
他也不与明棠说旁的,只道:“今日算你答谢了一半,还一半。”
明棠用头发丝儿想都知道谢不倾意有所指,他哪喜欢什么茶水,只喜欢她禁不住的样子!
明棠想了想方才那几乎叫人昏死过去的酸痒,咬牙切齿道:“我早为大人备了谢礼,只是还不曾准备好,还请大人……”
她话还不曾说完,谢不倾打断了她:“不必准备甚么俗物,学学怎么伺候人罢。”
他走得快,断然不给明棠任何拒绝的机会。
明棠几乎一口气没上来。
等他走了好一会儿,明棠惊惧屈辱的泪才滚落下来,又被她狠狠擦去。
哭有甚用处?
她得记得今日的恐惧与屈辱,时刻鞭策自己勉励变强,若有权势在手,必不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回自己厢房的路上,鸣琴禁不住去看明棠的神色。
她脸上不见一点儿异色,唯有眼角一点红,鸣琴伺候她日久,晓得她是哭过了。
鸣琴哪知道方才是什么折磨,只想起方才替明棠换去沾了茶水的大氅时,见她手腕上两圈红红的指印,以为明棠是吃疼哭了,正腹诽谢不倾下手怎这般重,就听得明棠低低的一句话,咬牙切齿得很:“什么不喜俗物,冠冕堂皇!”
第12章 吐得一塌糊涂
明棠脸上不见异色,心中却羞恼得很。
一面恨自己身子不争气,一面恨自己不能反抗谢不倾,走也不禁走得快了些。
谁料刚转回廊,倒与人碰了个满怀。
明棠哪经得住撞,甚至觉得肩膀都撞得生疼,一连退了几步,鸣琴才扶住她,便听得方才撞了自己的一伙子人调笑起来。
“这是哪家的小郎君,生得同女郎似的,这般一碰就站不住?”
“我瞧着不像小郎君,恐怕是哪家的女郎贪玩,易钗而弁出门来耍了吧?”
几个人笑笑闹闹的,上上下下打量明棠的神色可称不上友善,甚至隐约可见些淫邪之意。
大梁国不禁男风,那柳巷红楼之中不乏南风馆,有些个纨绔子弟甚至将此事视为一等风流雅趣,身边带着的小厮都是娇柔男色,怕不是今日就被明棠碰上一群。
明棠不欲与这些人纠缠,转身便走,岂料那几个人胆大包天,一个拦住了鸣琴,一个直接伸手上去,欲揽明棠肩膀,口中还不着五六:“来来来,为兄今日做东,你来同为兄耍耍。”
旁边亦有人看见这一幕,却个个都当作没看见似的。
开玩笑,这为首的可是永亲王的嫡次子,最是个混世魔王,在上京城中欺男霸女,这当街拦人的事情可没少干,谁敢去触他的霉头?
再者那小郎君确实生得天生异色,身上的衣裳倒是寻常,料想也不是什么富贵出身,何必为了他出头反赔上自己?
周遭之人个个目不斜视,鸣琴气的大喊,反被人一把堵住了嘴。
明棠今日同姊妹出门,不曾带那袖中剑,哪想今日遇到这伙子纨绔。她闻着男人身上传来的酒臭气,忍着作呕之意,瞄准了他下三路。
下三烂的东西,若当真来拉扯她,她这一脚下去也能要了他半条命!
岂料一侧的厢房忽而打开了,内里传来几声稀稀落落的掌声,漫不经心的嗓音响起:“魏烜,几日不见,你胆子真是大了。”
明棠瞳孔一缩。
她不曾见过魏烜,但当然知道其名。永亲王次子魏烜,最是荤素不忌,最喜欢狎弄娈童,后院之中自个儿豢养了数十个男宠,还隔三岔五地买些男奴回去耍弄。
不仅如此,他还时常看上些良家男子,凡有看中者,便直接以王府府官之名,美其名曰赐官,随后强行将人接到府中去。
全上京城谁不晓得魏烜好男风,爱抢人?
但这不够叫她惊诧,几乎是那声音一传出来,她便转过头去,瞧见那屋中横着一桌。
谢不倾倚在上头,手中捏着薄薄的几张纸,似乎是个签字画押的陈词,带着半个血手掌印,还新鲜的很。
他脚边躺了几个人,横七竖八的,地上漫出一滩暗红来,不知生死。
谢不倾抬眸看明棠,不曾说话。
明棠见他,有些回不过神来,不知这般短的时间,他怎么就杀了人,又是杀了谁,脚步却已经往他身边走去了。
待那檀香气将她笼罩,替代了魏烜身上叫人作呕的酒肉臭气,明棠苍白的脸色才好了些许。
而魏烜一见谢不倾,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几乎是想也没想,干净利落地往地上一跪,满脸的谄媚之色,点头哈腰地道:“干爹!干爹怎么在此!”
也不等谢不倾开口,他就一个人扇起自己的巴掌来,打得噼啪作响:“是我今日荒唐了,不知干爹驾临此处,扰了干爹清净,该打该打!”
谢不倾并不理会他,魏烜瞥一眼谢不倾的神情,又连忙叫身后的几个纨绔将鸣琴松开,膝行了几步:“干爹,今日是儿喝糊涂了,若知道干爹尊驾在此,哪敢造次。”
谢不倾斜瞥他一眼,冷笑一声。
他一笑,魏烜头上的汗便如雨一般掉,顷刻间背后的冷汗将深色的衣裳都洇湿了,方才那趾高气扬的模样荡然无存,趴在地上不住磕头,仰谢不倾鼻息而活的模样活像一条狗。
其实方才魏烜纠缠明棠之时,便已有好事者躲在暗处看热闹。见平素里在上京城横着走的魏烜竟对着谢不倾连声称“干爹”,又自扇巴掌,只因纠缠人吵着他了,个个不禁噤若寒蝉。
谢不倾再是权势滔天,竟连皇家宗室子弟都这般怕他?
他一个阉人,魏烜也甘愿做他的干儿子,这是何等奇耻大辱?
魏烜不知旁人如何想的,他这一会子连额头都磕肿了,眼中惊惧极了。
谢不倾皱了眉,弹了弹手指,魏烜整个人便被一股子劲风推了出去,屋中嫌恶的声音传来:“滚。”
魏烜也不管旁人怎么看的,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如蒙大赦,谢了恩便满头冷汗地往外跑,很是落荒而逃。
堂堂亲王之子,在谢不倾的面前反倒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那架势堪称逃命去也,这位九千岁在上京城的权势如此可见一斑。
谢不倾扫了一眼鸣琴,鸣琴看懂了他的神色,低着头退到外间去了,几个番子也不知从哪冒出来,将地上横七竖八的几个人拖走,又将沾了血的地毯也一块儿扯走了。
谢不倾弹了颗香丸到堂中的香炉里,盖住了那一丝血腥气儿,回过身来,见明棠还是白着一张脸,摇摇欲坠。
他伸手将人拉过来,道:“怎么这般……”
正巧外头吹进来一阵风,走廊上尚未散去的酒臭气儿一下子吹了进来,谢不倾的话还没说完,明棠就知道要不好,连忙退开了去,捂着嘴奔到一侧的盆边,已是吐了出来。
但她吃的也就那么几筷子,吐也吐不出什么,一张脸皱成一团,紧紧咬住了牙关:“是我失仪了,大人还请海涵。”
说罢也不等谢不倾答,惨白着一张脸夺门而出。
回程的时候,明宜宓瞧着明棠雪白着一张脸,浑身恹恹的,经不住问道:“三弟可是病了?怎么脸色这般差?”
明棠仍觉得腹中有些翻江倒海,闻言亦是苦笑道:“大抵是用多了膳食,不克化。”
明家姊妹几个并不知道她在外头被魏烜纠缠之事,明棠也懒得说出来脏她们的耳朵。
因当时来喜乐来的时候考虑到娇客身份不便打扰,便挑了个最里头的清幽之处,正巧听不得喧哗之声。明棠回来的时候,外头的热闹都散了,有人认出来明棠跟着镇国公府的娇客,更不敢乱说嘴。
她们几个一概不知,只当明棠晚归是因更衣费事,不曾多想。
今日出来玩了半日,也该是回去了,故而明棠回了厢房,一行人便说回明府去。
若是寻常还好,坐在屋中歇一歇,喝盏苦茶压一压便好了,但如今又坐着马车,明棠那点子呕意又一下子漫了开来。
她总觉得鼻尖似乎还是弥漫着那一股子酒肉臭气,离了谢不倾更是明显,想起来方才魏烜拉扯自己的样子,明棠差点又呕了出来。
她上辈子也有这个毛病,大抵也是这副身子与金宫作最后的负隅顽抗。
金宫是最纸醉金迷之处,也是最最肮脏之处,明棠见多了形形色色的男人,只觉得个个都恶臭扑鼻。
金宫要她做眠梦,她却是男人不得近身的眠梦,远远看着如金似玉,可若真有男人来碰她的身躯,她怎么都受不了那恶臭,熏得她忍不住作呕,将这旖旎娇美的梦撕碎成噩梦。
不论是那大腹便便的丑陋豪富,亦或者是清俊硬朗的少年英才,谁都近不得她的身。人人都知道眠梦说寻常男人浊臭,纵使捧了万两黄金,也不得一亲芳泽。
但又正因如此,反而更引得世人狂热。谁也摘不下的天边月水中花,更惹得人想去摧折,人人都想做眠梦不厌倦的第一梦,为了见她一面,以证自身“芳香”而一掷千金者如过江之鲫。
眠梦压根不必承宠便可日进斗金,阴差阳错反倒守住了清白,一直做着金宫最遥不可及的那一团梦,无人可摘。
如今重生一遭,明棠还不曾去金宫受那些屈辱万分的调教,也不曾与什么外男有肢体接触,她以为自己这个毛病早已好了。
但今日遭魏烜如此冲撞,她才知道自己一点儿没好。
没好也就罢了,只是有一件事古怪。
她既然还有这个毛病,为何谢不倾屡屡碰她,她却一点反应都无?
第13章 新有一个郎君要回府?
先前几回谢不倾碰她,不曾引起明棠任何反应,她都快忘了那闻见男人味儿便吐的滋味了。
方才谢不倾在屋中,显然是在审问什么人,她看见了谢不倾的佩剑尚在滴血,也顾不上危险,懵懵地往谢不倾身边走去。
大抵是谢不倾身上那点若有若无的檀香气正可压一压她摇摇欲坠的五脏六腑?明棠一时想不明白,干脆先放下。
明宜宓见明棠不欲多说,晓得她是难受极了,也不引她说话了,只从马车的暗格里翻出些姜丝糖来,兑着车上备的水,喂给明棠喝。
她原本还想请明棠去院子里坐一坐,见见母亲,说一说那事,看来今日只得作罢。
等马车回了明府,明宜宓不敢耽搁,立即送了明棠回潇湘阁,待见那偌大一个院子光秃秃的,连花花草草都不曾种上几丛,家私器物一应都是灰扑扑的,心中的话到底按不住了。
她走在明棠身侧,轻声叮嘱了一句什么,这才匆匆带着自己的使女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融慧园。
高老夫人醒了有半日了,但仍旧没什么精气神,菩萨一般莹白仁慈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气,懒懒地靠在床头。
叶夫人半跪在一边的脚踏上,替她按摩尚觉酸胀的太阳穴,如老僧入定一般,仿佛眼前只剩下为婆母按摩一事。
堂下跪了七八个仆役,正一一汇报着这几日明棠的所作所为。
待听到明棠同三房四方的女郎们出去走了一遭,回来便一副病恹恹大不好的样子,高老夫人的眼神中漫出些悲悯来:“棠儿这身子,倒是和她爹娘一般经不得,老婆子我就是做一回恶人被她怨着,也要将她拘在院子里好好将养好身子才是,毕竟我们这些妇孺,到底是要靠世子过活。”
拳拳怜爱之情溢于言表,说着眼角还泛了红,流出几滴泪来。
叶夫人耷拉的眼角动了一下,神情依旧不悲不喜地木讷:“母亲慈爱,但三郎未必肯领母亲好意,否则那一日也不必在荣德堂闹成这般样子了。只可惜了四郎,尸骨未寒着,她倒和姊妹们去逛街。”
明棠行三,叶夫人以序齿称呼她三郎,并无不妥,只是有些不亲近。
这样的话有些阴私,下人们不敢多听,皆找了由头退下去了,房中只余她们二人。
待帘子打下来,隔绝了外界,高老夫人就晃了晃头,脱开了叶夫人的手,什么也不曾说。
叶夫人却已经领会她的意思,一下子跪在高老夫人面前:“母亲,我知错了。”
高老夫人不答。
她一寸一寸凝视着叶夫人古井一般的面孔,看着这张不过三十余岁,便如同老人一般毫无生气的容颜;看着她尚且乌压压的鬓边,与她浑身老气横秋的打扮,如此格格不入。
高老夫人菩萨一样的面孔泛起些体恤悲悯,眼神慈爱柔和:“你的日子是太苦了些,若是你想,不如放了你出去,各自婚嫁罢?”
叶夫人木雕似的神情终于活动起来。
她耷拉下眉毛,是一副极苦的哭相,红了眼眶,却半晌落不下一滴泪:“母亲,可是我哪里不孝顺,侍候的不好,竟要逐我?”
高老夫人却已然不由分说地叫她出去了:“是与不是,你好好想想吧。”
这就是下了逐客令了,叶夫人也不敢忤逆,只能退了出去。
能想什么?
这是叶夫人常常自问的问题。
她素来听不懂高老夫人的话,只能知道婆母是威慑敲打自己,却分辨不出她的威慑是否会成真。
她不愿离开,一点不愿,只得翻来覆去地在心中想。
一时想,自己越俎代庖又不知所谓,借老夫人的手让明棠的马车走小族之门,妄图叫她吃苦又丢脸,却没想到明棠从哪儿寻来了锦衣卫替她出头,引出这么大一场难看,让那贱人之子骑在脸上羞辱;
一时又想,自己究竟是造了什么孽,为人妇数载,竟仍旧为完璧之身?
叶夫人脸上的苦闷愈发浓重了,她走在走道上,就是今日的艳阳天也温不热她冰凉的心。
思索无果,反而愈发焦躁,叶夫人的身子如同筛糠一般,抖抖索索了一路。
鸣琴这头刚送走明宜宓的贴身奶姆,心中想的还是刚才听奶姆说的那些与叶夫人有关的,有些回不过神来。
“有哪里不曾听明白?”
明棠嘴里含着一块儿压恶心的薄荷片,懒洋洋地窝在院子里的秋千架上晒太阳。
“奴婢不懂,先郎君与夫人皆故去数年,老夫人为何要给先郎君娶续弦填房?那叶夫人……岂非守寡?”
见鸣琴一张脸都皱了起来,明棠有几分好笑。
方才明宜宓的奶姆过来,正是奉了明宜宓的命,又与明棠仔细分说了一遍府中情况,重点说了常跟在高老夫人身边,宛如陪房大嬷嬷似的那位叶氏究竟是何许人也,提醒明棠勿要和叶氏亲近。
她是一片好心,这“叶氏”确实说来话长,大有名堂。也难怪明宜宓在马车上那样欲言又止,原来是叶氏这样恶心人的东西叫她如鲠在喉。
鸣琴还叹:“叶夫人有些可怜。”
“你没领会那嬷嬷的意思,叶氏并非我阿爹的续弦填房,算哪门子的夫人。”明棠晃了晃身下的秋千,嘎吱嘎吱地响。“她入府的时候并无名分,且是自愿来的,她哪儿可怜呢?她浑身上下穿的,有几件不是我阿娘的嫁妆,她可不可怜。”
明棠当然看到了那一日叶氏的穿戴,绫罗绸缎,虽老气却十足富贵,尤其是她胸前一串蜜蜡压襟,颗颗莹润如脂,那哪是叶氏能用的东西?
“叶氏原是老夫人为爹相看过的未婚妻,甚至连未婚妻都算不上,不过口头上约了约,连个信物都不曾有。
阿爹少年时爱游历四方,志在山水,不常在家中,老夫人便是趁我阿爹不在家的时候和叶家约好的婚事,甚至不曾知会我爹一声。
阿爹少时做过先帝伴读,与先帝颇有些交情,于江南游学时结识了阿娘,便上奏先帝请求赐婚,先帝恩准,阿爹遂在江南与我娘喜结连理,归家之后方知道此事。
与叶家的婚事本就无媒无聘,我阿爹既已成婚,更不曾将此事放在心上。谁料这位叶氏大娘子一直待字闺中,毫无嫁意,一直到我爹娘相继病故,我被送到田庄上去时,她倒被高老夫人接到身边去了。”
鸣琴虽是使女,却也晓得无媒无聘不算婚事,叶氏这般,哪里算得上什么夫人?
也亏得这偌大的国公府,这些个仆从竟也喊得出“叶夫人”三字!
鸣琴脸色微妙:“奔者为妾,更何况先郎主已然去了,她这般……什么好人家能允准自家的女郎如此?”
大梁朝有律令,唯良妾以上才算妾室,贱妾甚至连个通房都不如,只是个婢子,随主家心意搓圆揉扁。
明棠失笑:“你说得正对,叶氏的出身甚至远远不如今日的齐若敏,所以即便是我爹已然故去了,她也要赶着趟上门去,做个不及通房丫头的贱妾。”
说起爹娘往事,明棠的眸中慢慢溢满了寒凉。
叶氏这桩亲,比齐家都要更低,自己如今勉强只算个世子待补,齐家便高攀不上;彼时的阿爹却已然是过了金印册宝的世子了,叶氏与他之间更是何等鸿沟之距?
若当真按着上京嫁娶的习惯,叶氏就是给国公世子做个通房都不大够格,想必她也是知道这一点,明知是守寡,还是这般义无反顾地到了明府来。
明棠相信她是为情,亦或者为财。毕竟能下得了狠心自奔,怎可能是个夯货?
一听齐若敏,鸣琴顿时想起先前花园子里,听了明宜筱三言两语便哭哭啼啼要退婚的齐若敏,心中叶氏更恶三分,翻了个白眼:“怎么老夫人尽是找些这般人。”
明棠哂笑:“许是喜欢。”
鸣琴忍不住啐了一口:“她若喜欢,怎么不给二房三房定下这样出身的夫人?老夫人这眼光得是何等毒辣,才总能三番五次从犄角旮旯里找出这些人家的‘好’女郎来祸害大好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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