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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千岁—— by凌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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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不倾的嗓音依旧漫不经心,却带了些暴风聚集的怒气。
“魏纨……魏家人,个个都嫌自己命太长。”
非夜当然知道那密信里写的是,明棠在白马寺亲眼见到督主与福灵公主同游、亲耳听到林中情事,京中多人甚至撞见夜游画舫上督主与福灵公主同赏烟火。
最后一句,乃是拾月原话。
“世子因误会而大怮急病,连我都要不日归还于西厂。危!大危!”
这话……非夜只祷告自己今夜别死的太惨。
谢不倾的嗓音压抑着骤雨前的平静:“此事且先不论,她呢?”
非夜忙答:“拾月仍旧在镇国公府。”
谢不倾不耐烦地起了身:“本督问的是明世子。”
非夜急得快给他跪下了,连忙道:“今日元宵宫宴,明世子已进宫去了。”
谢不倾便出了沧海楼,身上衣裳都略沾奔波之色,却并未更换。
他双手负在身后,紧紧地握成拳头,须臾又松开:“备马,进宫。”
非夜立刻去了,走了一半,又想起来什么事儿,忙又说道:“紫衣侯刘体留了明世子赴宫宴后的飞来观之宴。”
谢不倾的身影便已消失在原地,风中犹闻他压抑的怒火肆意流淌:“好,好极了。”
第155章 谢不倾亦有中药的时候?
元宵夜,宫中。
这君臣同乐的宴席,比起先前的太后寿辰显得要宽泛松快许多。
殿中丝竹管弦不绝于耳,君臣礼仪也并不是那样严苛,一派其乐融融的快活景象。
太后果然如同往常一般,总要压着时间才来。
她着实生了一张倾国倾城的绝色容颜,就算是做中年妇人的拘谨打扮,也压不住她身上的风情万种。
从她这般模样,亦可窥见当年杜贵妃为何能够从小小的掖庭女史,一路晋位至先帝元后之下唯一的贵妃之位。
杜太后身披金色凤袍进殿时,便如那万鸟朝凰的凤皇,引得所有人都移不开视线,而她只是虚虚抬手,略扫了全殿中的人一眼,身边的女官便替她开口,命所有人不必多礼——她鲜少自己开口,脊背挺得笔直,行得平稳,步步生莲,身上兰麝香气芬芳。
待杜太后终于远远地上了高台,在皇帝身边的凤位落座之后,众人这才起身。
明棠在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里,听见几个年纪尚小的郎君说起闲话,言及杜太后风华万千,便是如今的中宫皇后同样出自杜氏,却也同样不及杜太后身上半分气势,难怪能做垂帘听政的太后,挟持幼子,把持朝政数年。
这样的场合,自然没有人敢说一句太后的不好——唯独明棠一人,垂眸遮掩眼底一片鄙夷。
旁人兴许没有察觉,但她却切身体察到,太后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着实耐人寻味、意味深长。
就好似已经将请她当做何等珍馐美味,道道目光将她凌迟,全是垂涎三尺。
即便她甚至不曾如寿宴那晚一般直接明目张胆地点明棠来扶她,但她那若有若无、不可忽视的视线,却始终萦绕在明棠身侧,阴魂不散。
那目光简直如同隔纱的刺儿,朦朦胧胧,微弱又持续地时不时扎她一下儿,着实叫人浑身难受,如坐针毡。
但明棠只当不知,不与杜太后直视。
直到杜太后远远上了高台,她才借抬头共举杯遥祝皇帝万寿无疆、太后娘娘长乐无极的时候,打量一眼太后。
她端坐凤位之上,皇帝对她毕恭毕敬,皇后杜氏亦对她极为孝顺,瞧着何等母慈子孝!
明棠却知,此皆不过是障眼的假象罢了。
小皇帝前些日子又说要削士族豢养门客私兵的规模,又突发奇想,要拿士族手里屯着的田开刀,与太后在宫中吵了起来,不欢而散。
小皇帝的政见,从来与大力支持士族的太后意见相左——昔日依靠强硬母族垂帘听政的太后,与才亲政几年的小皇帝之间,利益相悖,哪有那样多的母慈子孝?
争权夺利,兄弟阋墙,士族之中尚且如此,更别说事关皇位的皇族宗室。
倒是这一眼打量,反倒叫明棠看出些别的端倪来。
太后身边带着的漂亮内侍,与上回寿宴时带着的那个不同——又或许,上回那个内侍,就是长公主传来的消息之中,提及的太后那得了急病死的心头爱。
不过太后有这许多的心头爱,死了一个便换另一个就是,今日身边带着的这个新的小太监是,宴席上年过而立却依旧风采如昔的紫衣侯刘体是,被紫衣侯刘体发出邀约的明棠,亦是如此。
上位者的垂怜,仿佛从来都是如此廉价薄幸。
太后如此。
谢不倾亦如是。
隔着这样远,明棠看不出那毕恭毕敬的小太监是否心甘情愿,但即便是隔着这样远,也能看出他唇红齿白,低眉顺眼,乖巧至极。
他一直跟在太后的身边,时不时跪在她腿边,殷勤尽心地揉捏她的腿脚。
而紫衣侯刘体,更是时不时地对着高台凤位举杯相祝。
明棠闲着无事,便也细细打量刘体。
不出意外,也是那等体格纤瘦,弱质温柔的模样——这也难怪太后如此垂涎明棠,她的容貌,上京城里也再难找到第二个。
不知那内侍说了什么,太后忽然往明棠的身上深深看了一眼,眼底的笑意愈发浓厚,倒是忽略了紫衣侯的频频举杯。
紫衣侯也不气馁,只是放下酒盏,同样望着士族堆中如美玉无瑕的明棠,目露惊艳思索之色。
太后穷追不舍的目光,紫衣侯毫不避讳的视线,连带着不少人的悄悄打量,明棠只觉得荒谬。
太后将主意打到自个儿的头上,她也着实是太过昏庸些了——满朝文武,朝廷百官皆在侧,太后竟也这般毫不收敛。
难不成是她与小皇帝对垒这些年,亦觉得小皇帝绵软无力,虽性子多疑,却又无甚与她争锋的本事儿。知道自己在朝中已然没甚阻力,所以做事愈发出格?
明棠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桌案前,心中亦思索着这些,借手中的茶盏,隐隐约约的在面儿上勉强看见自己的倒影,安静默然。
与她的安静模样截然不同的,是前头坐在一起的高老夫人、明二叔、明以江三人。
因明二叔为年后的调任回了京,他身为朝廷命官,自也能够赴宴宫中。
明二叔与高老夫人坐在一块儿,带着她的宝贝凤凰蛋明以江,三个人才是真正的一家人,一直说着种闲谈趣话,唯独留着明棠一个人在太后细细密密的目光下静坐着,直热闹到戌时。
太后照例,一到了戌时就言及自己疲倦乏累,想先回慈安宫去歇着,也没人拦她。
明棠有意盯着她的去向,果然瞧见在她离开之后不久,同在元宵宴席上的紫衣侯刘体,也同样以更衣的借口追了上去。
这一去,就是近半个时辰。
等刘体再回来时,面上已然一派平静——而明棠分明看清他不知被什么沾湿了的上唇,微显凌乱的衣襟领口。耳根后甚至还未散尽的薄红。
明棠忍不住皱眉。
他跟着太后出去,做了什么,简直不言而喻——这也难怪福灵公主能在外头就与人野合,原来是一脉相承的做派。
他身上的衣裳浑然未换,那更衣不过就是个无稽之谈,做了什么一目了然。
倒是他坐下之后,也不及端茶用膳,反倒是一双波光粼粼的桃花眼往对面一放,正好落在明棠身上。
两人这般对视,紫衣侯的脸上忽然有了些笑容,端着手中的玉杯,遥遥向着明棠举起一杯,颇有几分揶揄之色:“明三郎君天姿,得天尊青睐,能承袭我的位置。”
这话一出,大殿之中便有好些人将目光往明棠的身上移来,仔细的打量着她一番,便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眼神,随后就目露不屑地不再多看了。
但紫衣侯所作所为,着实是把明棠置于风口浪尖,如此这般,几乎已经明示众人,明棠得了太后青眼。
只不过明棠很不在意这些。
她更在意的,是与自己一条船的长公主的利益。
宫中有太后有心于她的消息,长公主能得到,其他六姓之中的人未必不能得到——六姓之中谁不是互相倾轧?若能在对方之前找到对方的眼线,必然先行拔除。
明棠本就不愿暴露长公主的手段底牌,便权当不知这些人的目光是何意思,仍旧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品茶用膳。
而即便是她这样一直低眉顺眼的,自己一个人自顾自的用些茶品些菜,明家的人也从来不给她痛快。
明二叔在前头坐着好好的,忽然回过头来,冷不丁的看着她,面上瞧着一本正经,眼底却藏着许多讥笑之色:“棠儿,几时与宫中有了联系?”
紫衣侯为明棠下了信件,邀请她参与元宵节宴后的飞来观之宴,这消息原本就没有怎么避人耳目,明二叔会晓得也是意料之中。
所谓与宫中有了联系,不就是指紫衣侯方才的故意举杯与话语。
明二叔定是知道些什么。
长者说话,不答便是不孝。
明棠知道在这般大庭广众之下,明二叔忽然说出如此意蕴深刻之语,明显是往自己的面前挖坑。
他这般话语简直直白,明棠也只做浑然不知的模样:“二叔说笑了,小侄与紫衣侯并不相识,也不知是否受天尊青睐,才得了那信笺一张,赴之后的飞来观之宴。”
明二叔显然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些快味的笑容:“天尊青睐……果真是个好青睐。”
阴阳怪气的,明棠也先当没听见。
明以江的县议已经过了,按找序齿长幼与规矩来说,最晚开春便要将明棠承袭世子之位的事情提上日程。
明二叔怎会不急?
他所打主意,不过就是试探激怒明棠。
大梁朝的爵位承袭,一看嫡长,二也同察举制一般要过县议。
若能引得明棠在孝道等事情上出个大丑,德行有失,请封世子之位的事情就又可以往后延迟。
明棠才不上他的钩——这钩直饵咸的,她又不是姜太公的鱼。
她玉白的指尖在几乎与她融成一处的白瓷茶盏上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含着些温润的笑意:“说起来,二叔年后可是要升迁?可不要出什么变故才是。”
听着好像是一句关心之语,却又带着些意味深长的暗喻。
这话才真是戳中明二叔心中的最痛之处。
他在为官一套上并没有什么进益,如今也不过是靠着刷了好些年的资历,勉勉强强的混到这个位置。
好不容易叫他寻得个好机会,能够回京升迁,只是事情到底未曾定下来,颇有一些变数,他近几日着实满腹担忧。
若是从旁人的口中说出,他还只当这话只是个恭贺与关怀;
可是从这看上去就不阴不阳的臭小子嘴里说出来,他便觉得是场诅咒。
明棠玩味地将手里的茶盏一转,淡淡的茶烟从她手中渐渐飘荡而上,而她的话语就这般融在茶烟里。
她刺了明二叔一下,在他心里留根刺儿,却又说起另一件事:“二叔若说起天尊,小侄我昨夜确实梦见。”
“你梦见什么了?”明二叔下意识问道。
“我梦见……我梦见大厦将倾,黄粱一梦,到手之物,终将飞走;触手可得之物,转眼就成过眼云烟。”
这话清清浅浅,话音刚落的时候,忽然传来一声咔嚓的清脆响声。
原来是明棠不慎碰落了茶盏,在身侧摔了一地。
“哎呀,开个玩笑罢了,怎么将茶盏也摔了?”
明棠面上的神情有些惋惜,依旧无辜纯良。
却不知怎的,仿佛一记重锤锤在明二叔的心上。
明二叔只觉得她胡说八道,可所谓“大厦将倾”、“黄粱一梦”云云,着实与他心中担忧应在一处,叫他焦灼。
“你……”明二叔愤愤然瞪了明棠一眼,不欲再与她多说什么,转过头去了,浑然忘了原是自己先开的这个头。
宫宴之中如此这般,而进宫的人也同样步履匆匆。
谢不倾纵马从宫道之中驰马飞过,左右的侍从无一敢拦下他。
后头的人只能瞧见他在风中被卷动翻滚的衣角,依稀可见衣料上褶皱重重,显然是穿了几日才能有的模样。
世人皆知九千岁谢不倾最是一丝不苟的模样,其人有洁癖,不喜衣冠不整,不喜身有污渍。
这恐怕还是他们头一回见九千岁这般衣衫不齐整地进宫——故而等他的身影消失在了远处,夹道旁边的侍从宫人才敢小声地窃窃私语。
“九千岁大人怎么这个时候进宫?平素里元宵节家宴,大人不是从不进宫的吗?”
“你问我这些,我又去问谁去?我可不明白。只是我只知道一点,大人平素里极喜欢衣衫齐整,如今这般进宫,瞧着有些风尘仆仆的模样,想必是刚从哪儿回来,有急事。
许是帮陛下做事去了,你嘴这样碎,小心问了这许多,被锦衣卫的其他大人们听见了,你的脑袋可要不保。”
“嗨,不过是同你说几句闲话,这样认真。”
如此这般的闲言碎语,在夹道之中也时常显现,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天穹愈发黑了,仿佛某人涌动的怒火翻滚。
谢不倾进殿的时候,静悄悄的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今夜他所着衣裳着实朴素又风尘仆仆,加之他脚步用上了内力轻软,人又隐在暗处,无人注意到这竟就是昨日权倾朝野的九千岁。
他的目光阴鸷又沉郁地往高位上一放,正好瞧见那空了的太后凤位。
小皇帝仍旧一杯接一杯的饮酒,身侧的美人也认不出是哪个。
福灵公主不知在何处。
一窝子蠢东西,谢不倾懒怠多看一眼。
他的目光径直落到镇国公府的席面上,没再看任何人。
只瞧见高老夫人等三人身后的那张小小桌案,茶水犹在,此时竟已空无一人。
他的目光立刻往紫衣侯的方向而去,只见紫衣侯仍旧在位上悄悄饮酒,面颊上有几分酡红,瞧着有些醉了。
紫衣侯还在,那小兔崽子去哪了?
谢不倾不耐烦极了,转身便往外走,在殿角瞧见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太监。
谢不倾的目光不过是往他身上一横,小太监就吓破了胆,一下子跪倒在他的脚边,哆哆嗦嗦地求饶:“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小的不是有意触怒大人!小的只是在这等着宫宴散场,瞧瞧有没有多余的膳食可带着些回去,不曾想冒犯了大人。”
这样无聊的偷鸡摸狗,谢不倾从未在意。
他的眉目间漫起戾气,薄唇微紧:“滚开。”
那小太监却仍旧如同筛糠一般,跪倒在他的脚边,挡住了他的所有去路,甚至还大着胆子爬了几步到他身边来,一把抓住他的靴子衣摆:“大人……”
“……”
谢不倾说出口的话,从来不说第二遍。
更罔论此时此刻,除了明棠,他谁也不想多见。
他脚尖不过微微一动,那小太监就如同断线的风筝似的整个倒飞出去。
宫殿之中的元宵宫宴依旧歌舞升平,而那小太监一下子撞在外头的汉白玉栏杆上,几乎撞碎了整个后背,呕出一口血来。
不必他吩咐,立即有隐在暗处的暗卫将这小太监收拾了去,连汉白玉栏杆上的血都擦得一干二净。
谢不倾径直往后宫而去。
他虽也勉强算是宦官内侍,但如今已不在宫禁之中行走,而今这时候后宫之中正有许多翘首以盼君王宠幸的妃子,便是谢不倾是个阉人,那守门宫人也不敢就这般放他入后宫去。
但谢不倾循着一点淡淡的香气,极不耐烦地抽出了腰间佩剑。
剑光在夜色下泠然一闪:“滚。”
那些人也不敢拦他,只觉得今日九千岁脾气比往日还要可怖。
谢不倾飞快地往后宫中去了,不察自己的面色已有些微微的薄红。
他的怒火比平素里更加难以压制,就这般夜闯后宫,吓得几位正在外头行走的妃嫔瑟瑟发抖。
第156章 药性起效,勾引谢不倾
谢不倾却恍若未闻。
他循着那一点儿淡淡的冷檀香气儿,绕过了御花园,瞧着竟是直接往后宫偏僻处而去。
这方向与太后的慈安宫方向并不相同,也并非是通往飞来观的方向。
若是太后着人动的手,以往杜太后荒淫行事,要不然在慈安宫内,要不然就在飞来观中,从未去过这两处之外的地方,今次怎寻到这来了?
不像太后的手笔。
可若不是太后,还有谁有这念头、亦有这能力将这小兔崽子掳进后宫——
谢不倾忽然皱了眉头。
小皇帝,魏宁。
是了,还有这心比天高,手段却比纸薄的小皇帝魏宁。
谢不倾想起那一夜他入宫述职,在御书房里曾撞见那明二娘子身着郎君衣衫,在眉间点上朱砂痣,扮作明棠的模样,承欢于小皇帝身下。
这般打扮,若非皇帝有意授意,寻常妃子绝不敢如此——彼时小皇帝的心思就已然昭然若揭。
谢不倾已然是压抑不住的烦躁,眉头都紧紧锁着。
魏宁当真是越活越过去——谢不倾焉能不知他的念头?
真心的怜爱未必有,更多的是发泄他内心长久以来的怨愤。
正如小皇帝不服太后多年垂帘听政的管束一般,他如今亦日渐忌惮当年鼎力支持他亲政的谢不倾——故而他才会在谢不倾罕见命人帮助明棠后,好脾气模样似的来打探他对明棠的意思。
即便谢不倾的理由天衣无缝,小皇帝却仍旧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他与明棠——太后寿宴上的亲手扶起,后头赏赐的不跪之恩、再后来同他说的那些立男妃的玩笑话,皆是为试探谢不倾的意思。
即便如此这般翻来覆去的试探最终也并未得出个结果来,小皇帝却似乎早已经自己有了定论——他无法排解自己对谢不倾的忌惮,便只能悄悄地从他认为与谢不倾私交甚密的明棠身上招呼,找回快活。
魏宁,真是疯了。
小皇帝并无直接对他动手的实力与勇气,便将念头打到无辜弱小的身上。
若他当真敢……
谢不倾棱角分明的面上浮现出一丝阴鸷之色,继续循着那冷檀香丸的味道追寻,步伐匆匆。
小道越走越偏僻,竟到了几乎无人居住的西宫。
小皇帝的后宫不丰,西宫此处现下并无妃子住着,零星看到灯火几点四散在周围,一片孤冷孤寂的模样,乃是在西宫之中守值的宫婢奴仆之住所。
四周风声寂静,似乎远远的能听到大殿宫宴之中传来的丝竹声,却更为西宫这冰冷寒凉的夜增添几分孤苦。
谢不倾终于寻到了冷檀香气息最重的一处,瞧见门半虚掩着,门槛上似乎搭着半件白色的衣衫。
定定凝神一看,那果真是件白色的狐裘氅衣,正是宫中司造的产物。
谢不倾踏入其中,还未在黑暗之中寻到那小兔崽子,却不想身后的门猛然一关,竟是被人锁在其中。
而屋中一片活色生香。
他瞧见那温柔似水的美人打扮的极尽明艳娇娆,一双杏眼欲语还羞,面上覆着淡淡的面纱,容貌朦朦胧胧,看不大清楚模样。
但她露出来的一双眼儿媚眼如丝,仿佛条条钩子抛出诱惑,身上的轻纱罗衣几乎清透的瞧见里头的雪色,玲珑有致,确实是个貌美的女郎,却并不是他那找不见了的小兔崽子。
与那件躺在地上的郎君狐裘格格不入。
那美人看见他毫无神情的眼,显然是生出两分惧怕之意,脸色微微苍白了些,却仍旧是打起精神来,脸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甜腻腻又谄媚地望着他:“大人,妾身蒲柳之姿,还望能替大人宽衣解带。”
谢不倾不知自己不过只是想立刻进宫见明棠一面,却不知这路上怎有这样多的魑魅魍魉牛鬼蛇神。
他几乎压抑了一路的暴怒瞬间倾泻而出,手中长剑出鞘,剑光顿时落在她纤细的脖颈上:“明二娘子,你为何在此?”
是了,这如此香艳打扮的女郎不是别人,正是被那小宫女说动,打定主意要勾引太监主动献身,以谋求更多的盛宠的丽美人明宜筱。
听到这话,那美人脸上的神情陡然变得极为苍白,瞬间连接下来打算好的种种勾引之语都说不出口了,只青着一张脸,不敢置信,却又支支吾吾的说道:“大人所言为何,为何妾身听不明白?”
谢不倾本身就没有多少耐性,此时此刻更是满腹焦灼,听她如此不肯承认,面上的阴霾之色更重:“明宜筱,本督说过的话不会再说第二次,明棠在何处?”
明宜筱浑身如筛糠一般,听他如此一语道破自己的身份,方才生出来的旖旎心思瞬间荡然无存,只顾着瑟瑟发抖,甚至连应该如何求饶都想不到。
“……”
有那一刻,谢不倾的眼底闪过嗜血涌动的杀意,当真是想一剑将这自不量力的下贱女子了结。
若非这人身份特殊,那小兔崽子留着她总好似有些用处,他今日便要将这明宜筱送上西天。
但是留着明宜筱的性命,却并不与他的杀意冲突,谢不倾手中剑顷刻落下,不落在她的脖颈,反而落在她缩在一侧的小臂上,竟是瞬间将她右掌的小指给削了下来。
鲜血顿时打湿了整个床毯,明宜筱顿时痛得尖叫起来:“……大人,我当真不知三弟在何处!”
“你若不知,又为何用这冷檀香丸?”
谢不倾方才一路追来,寻着的正是空气之中淡淡的冷檀香味,不曾想到自己一路追踪,瞧见的却是另外一个女子。
“……妾身也是听外头的传言,说是大人少时与公主曾有一段情愫,这冷檀香丸便是公主赐予大人的爱物,妾身昏了头了,想要引起大人注意,这才用这冷檀香丸,企图引起大人些许怜悯,是当真不知三弟在何处。”
明宜筱为着今日的勾引,早已经做足了准备。
先是买通了守门的侍从,叫他们一得了谢不倾进宫的消息就先报到她这里来,她便立刻将东西都备好,只待那前去引他的小太监先将催人助兴的药物吹到他的身边。
在此之后,便通过这所谓的冷檀香丸,将心系公主的谢不倾引过来。
按说到此时,那催人助兴的药物也应当已然起效,但面前的谢不倾面上几乎不见一丝欲色,只有深切的怒。
“来人。”
谢不倾已然懒得听她在多说什么,径直叫人先将她捆了起来。
这会子他没多余的时间同明宜筱说这些没用的废话,他也得尽快找到那小兔崽子。
他一出了门,更是急忙寻找。
但他越是着急,身上的内力催动浑身血液流动,面上的薄红之色更是越发浓重。
谢不倾亦察觉,自己不知何时中了旁人的招了。
亦不知这究竟是何药物,谢不倾本有意用内力冲开,却不想因运作内力,那药效甚至瞬间加倍涌入,谢不倾只觉得浑身五脏六腑似乎有烈火灼烧。
眼前的视野甚至有些迷蒙,竟不知这究竟是何药物,起效如此之快。
谢不倾却不知道,在他转身离开大殿之后不久,先前空空如也的桌案后,便又坐上了那金雕玉琢的小郎君。
明棠方才觉得有些气闷,到外头略略走了走,吹了吹外头的冷风透气,这会儿才回来。
宴席之中依旧一片歌舞升平,似乎方才无事发生。
只是明棠似乎闻到了一股子若有若无的冷檀香气,一点点影影绰绰的,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些日子她换了另一味香料熏衣裳,并不曾用这冷檀香丸,这香气并不是从她的身上传来的。
全大梁朝最喜爱用冷檀香丸的,莫过于九千岁谢不倾——难不成这厮方才在她不在的时候来了一遍?
只是心里头才刚刚这样想的,明棠便甚是讽刺地勾动自己的唇角。
来与不来,同她又有何关系。
她只等着这百无聊赖的元宵宴速速过去,赴飞来观之约,瞧瞧里头究竟是个如何情形。
如此硬等着,终于等到宫宴散去。
紫衣侯刘体不知喝了多少酒,站起身来的时候甚至有些颤颤巍巍,但他仍旧记得自己是来做什么的,颇有些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明棠身边走去。
姣好的面容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明三郎君,且同我走一圈吧。”
明棠点了点头,跟着他往外头走去。
飞来观所在的位置并不算绝佳,只在西南角的一个僻静之处,一路上无宫女引路。乃是紫衣侯刘体亲自提着盏小灯笼在前头开路。
明棠并未说话,那紫衣侯也不知是不是喝了太多的酒,酒意上涌,也不大说话。
这静悄悄的夜色里,谁知其下究竟藏了多少肮脏之物。
明棠跟在后头,心中颇有些细致的想起自己今日的计划,却不知是什么时候,仿佛不过只是一刹,身前似乎没了动静。
明棠才抬头一看,便瞧见方才还被人提在手中的小灯笼,这会儿正落在地上,里头的蜡油淌了出来,将外头的纸都打湿了。
“侯爷?”
明棠试探性的喊了一身,细嫩的嗓音却融在风里,周遭并未传来任何回应。
紫衣侯刘体不见了。
难不成,这正是计划之中的一环?
明棠暂且立在原地的墙根边,不敢随意走动,心中正想着这些事情,只觉得今日的事情一件比一件不合常理,身后忽然被人搂进滚烫的胸膛之中,按住双手,压在了旁边的墙面上。
明棠大惊,用力推拒:“放开,可知我的身份,怎敢如此冒犯?”
第157章 难耐地在她身上作乱
回应明棠的并无人声,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压在她的耳边,还有那人顺着她后脖颈上留下的一连串湿热的轻吻。
明棠欲躲,却被那人压得紧紧的,几乎整个被压在墙面上,回不了头,也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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