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千岁—— by凌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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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不倾手中一轻,却觉得她好似犹在怀中,香气缭绕,兰麝氤氲。
明棠却几乎是头也不回地就进了潇湘阁,甚至完全不曾顾及被落在身后的他,如此无情。
谢不倾先是皱眉,却又好似想到什么一般,抿唇笑了笑,微微捏了捏手指,好似还捏住指尖最后残留的一点香气。
罢了,徐徐图之。
既然这小兔崽子不曾顾及落在身后的他,他便自己往前跟着走,又有何不可?
明棠进了潇湘阁,只觉得更多的正事如潮水一般涌来,她心中虽疲累,却也逼得自己一定要往前走,不可停下片刻,立即让人将那日前出去寻自己弟弟的小太监召来。
那小太监带着一身罩着斗篷的人一同进来,那人显得稍瘦削些,即便是穿着斗篷兜帽,看不清容貌,明棠也觉得果然是一眼的眼熟。
两人跟在拾月的身后,一见了她,便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只说心中感激,结草衔环。
明棠抬了抬手,叫他们二人先起来说话,知道他两人一同过来,其中一人便定是那叫“不倾”的胞弟。
不倾微微起了身,有些局促地站在一边,而明棠的目光落在不倾的身上,只觉得惊诧到骇然。
世间甚至无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却怎会有人都生得这般相似?
上回在去白马寺的路上,远远地隔着一段距离,明棠便觉得眼熟地可怕,后来想着这小太监若当真还能寻到他,到时候离得近了,看到的细节更多些,恐怕并不会觉得如何像。
但如今这个人就在眼前,明棠却仍旧觉得像得可怕。
不过是身子比谢不倾瘦削了些,浑身气势也不太如他,可这般站着,便几乎与谢不倾一模一样。
明棠正欲开口说些什么,谢不倾那尊大佛却又从门口踱步而入。
她下意识给当头的小太监使眼色,那小太监在太后身边伺候如此之久,察言观色更是一等,不必明棠多说一句,他便先带着不倾下去。
但谢不倾几乎从走进来之后目光便落在明棠身上,不曾错漏她那一个眼神,一侧头,便瞧见了那两个凄凄惨惨的身形。
谢不倾目光一凝,随后走到不倾的身前,伸手去摘他的兜帽。
明棠心中一紧,连忙扬声道:“大人不可!”
那叫不倾的小太监也躲,却哪有谢不倾的速度快?
第203章 剥开她的衣襟咬她
兜帽落下的那一刻,连谢不倾的眉眼都是一挑。
兜帽下的脸诚然被划得血肉模糊,但仍旧能够看清眉眼模样,立在谢不倾的面前,几如对镜自照一般。
那小太监吓得两股战战——在明棠这儿能见着九千岁,便已然是撞见个天大的秘密,而如今又被他发现自己与他生得别无二致,更不知自己要触到这尊杀神的哪处霉头,动怒间顷刻就能要了他的命。
他一下子跪地不起,长呼道:“见过大人,还请大人饶命!”
他的兄长亦是跟着一同跪下,浑身上下的伤处一直隐隐作痛,通过蛊毒寻找到弟弟已然耗费了他许多精神,如今这般跪着,更是浑身冷汗,头晕目眩地几乎昏死过去。
若是往常,谢不倾必会不问缘由将其二人斩杀,但今日立在这潇湘阁中,看着明棠面上都一下子鲜活起来的神情,他只是垂下眉眼,冷笑了一声:“出去。”
那两个小太监一开始还没听明白,这会子如蒙大赦,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互相搀扶着往外跑了。
“嘴要严些,否则……唯独死人的嘴是最紧的。”
谢不倾的话语,在这样的深夜之中,如同鬼魅低语,那两个小太监吓得满身冷汗,只叹自己怎么今日就遇上了这一遭,这尊大佛究竟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等跑的远了,心中甚至还有些不可置信——若是依着传闻之中九千岁的脾气,他们二人死一万次也不足惜,怎生今日反倒只是叫他们滚出去?
两人跌跌撞撞地跑出内院,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有些劫后余生的不敢置信。
倒是拾月探头探脑地往里头看了一眼,便任劳任怨地拉起两个小太监,轻声摇头道:“先回去歇着罢……今夜里是不会再召你们二人问询了,好好歇着。”
那两个小太监人还是懵的,却也丝毫不敢多问,只跟着拾月走了。
而他们二人的身影一消失在外头,潇湘阁内院的门便无风关上。
轻轻的门扇合拢的“咔哒”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明棠听得那一声,几乎是浑身跟着打了个颤。
“大人?”
明棠心中大呼不好,飞快地转动起心绪来,只想着自己究竟要如何同他解释——
却不料他压根没给自己解释的时机,谢不倾步步朝她而来,如同走向自己所在网中的猎物一般。
步步好似踩在她的心上,夹杂着丝丝外露的怒气,直叫人心慌意乱。
明棠强自维持着冷静,只道:“皆是误会!这人是……”
谢不倾却轻笑一声:“明世子方才赶着趟要回院中,不与本督多呆分毫,便是为了见他二人?”
明棠摇头,谢不倾微垂的凤眸眼角便露出些炽热的怒欲来:“不是?本督亲眼所见,你急匆匆为见他二人奔入院中。”
“是有正事……这两人的身份重要,我并非——”
明棠还不曾说完,便瞧见谢不倾解腰封的动作,将她口中欲说的话皆堵了回去。
分明是这般紧张的时候,明棠却还是不可自抑为他怒火勃发下的容色所摄去心神,只瞧见他勾起的唇角带着淡淡的讥讽怒意,又瞧见他那双玉手搭在腰封之中,从容不迫地抽出了那一条腰带。
谢不倾先前还是衣冠整齐的正经模样,这会儿被他抽走了腰封,氅衣便歪歪斜斜地敞开在侧,露出他雪白的中衣——而他脖颈上又染上了怒色交织的红,愈发衬得他眼底的幽暗明显。
大抵是热的厉害,谢不倾抽了抽自己的衣领,明棠便瞧见他散开的衣襟下几条醒目新鲜的抓痕。
那是她之前所为的。
明棠不敢多看,只觉得心中怦怦,但见谢不倾步步而来,既不接话也不斥责,只是唇角含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她便生出惧意,下意识地往后退。
“跑什么?见了本督,便不愿多留一会儿,定要跑不成?”
他的步伐倒还是不紧不慢。
人总是最会趋利避害的,即便明棠有心想要拦下他勃发的怒意,同他好好说清楚这一场事儿的误会与原委,可人却已经不由自主地往后退,步子越退越大。
可这屋中之中终究不过如此距离,再往后退,也是退无可退,直到背后靠上冰冷的墙。
而明棠再抬头,便已经撞入炽热危险的胸膛。
谢不倾不知何时便已经一步上前,将她整个人压在墙上,两个人之间没有半分间隙。
两厢相似的冷檀香气交缠在一起,在这寂静焦灼的夜里,染上更多的暧色。
谢不倾的眼中更是晦暗难明,居高临下地看着明棠的脸儿,指尖从她的鬓角一直划到她的下巴。
明棠张嘴欲解释,却一下子被咬住唇角,被汹涌而来的热裹挟着攀升,又被这人比平常粗暴不少的动作带来的刺痛感拖下巅峰。
一半昏昏沉沉,浑身食髓知味的渴望刹那间被点燃,汹涌窜起;
一半气恼惊怒,脑海之中剩余的理智都在叫骂,是这谢狗无理。
而谢不倾,眼底更是一片风暴云集。
方才在潇湘阁门口,明棠径直丢下他,他便不可自抑地想起来自己少年时常常陷入的那些梦魇。
那梦魇,昏昏沉沉,却总是来来回回地做着一样的梦。
有时候,是在乱葬岗无边的暗与深色里,是在疯犬与野鸦的交鸣里;
一成不变的是永恒的夜,是亘古不化的浓墨似的夜色,将他与一切都拢在其中。
谢不倾抬眼能见、五指能触之处都是永恒的绝望与血仇,好似在忘川血河畔如同行尸走肉,永生永世地与那些忘不掉的血仇禁锢在一起,孑孓独行,连生魂都被这地狱一般的泥泞污垢拖入烈火焚烧,难以脱身。
而那样的永夜荒原,却被一枚还带着体温的香酥油饼如同镜像一般打破,片片如碎裂的琉璃纷飞;
随后便是耀眼的骄阳日光流泻而入,暗色消弭。
骄阳被他捉到一缕藏在掌心,便在他心间被一生珍藏,刻骨铭心。
而他此后再去追逐,却再也不见那骄阳的踪迹。
他穷极一生,都在追寻那骄阳金乌的步伐,可明珠好似蒙尘,他无论在何处也不曾找寻到那骄阳,于最后所得,才知骄阳坠落于南野,永失那一日刻骨铭心的日光。
有时候,亦是在那高山险途里,是在一日看尽长安花里。
谢不倾见那永世不寻的骄阳却在金笼之中束缚,见她泣血如珠子,见她哀婉至极,于是将她救下,揽入怀中,一夜抵死缠绵,疯迷起伏。
可那是当真寻到了骄阳么?
正如同星宿列张,天明之后满天星辰皆要汇入苍穹之昴,再也难寻——那一夜的浪荡爱欲醒后,她亦身退至高崖,纵使身后万丈深渊,她也毫不犹疑,骤然跌落。
山高海阔,人间星河,莫别过。
仍旧骤痛。
谢不倾便是想起那般情形,便只觉得心中狠狠一抽。
不,他不允。
是骄阳南落也好,是金乌高坠也罢,谢不倾他,从来不允。
山高海阔,他便偏要破山涧,平沧海,上穷下尽也寻觅;
人间星河,他便偏要碎星辰,覆人间,火中取栗也不惜。
谢不倾的攻伐愈发凶狠,捏着明棠下巴的手也愈发地收紧。
可在真正收紧之前,又顾念着她实在娇气,于是他又松了手劲,只这般捧着她的脸儿,深深吻去。
明棠生疏又笨拙地被他拖着滚落无妄欲海,又想挣脱,却又无能为力。
比从前数次,他的动作着实是要粗暴得多。
她一半儿在欲海汹涌的翻滚里被裹挟着带上云端,一半又被这步步紧逼的动作带来的丝丝疼痛拉下巅峰,上上下下,如同被架在火上炙烤一般。
这一吻,着实绵长,像是这般用力,便能听到她的心,看看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念着什么。
即便是眼里心里皆没有他,也不能有旁人。
她是他掌心琳琅的月色,是他心间耀眼的骄阳,容不得任何人染指。
谢不倾几乎要这般就将她吞吃入腹。
也唯有明棠着实是呼吸不过来的时候,谢不倾才会给她渡一口真气,却从始至终都不曾松开于她。
好半晌之后,谢不倾才松开被自己吻得红肿的唇。
“抖得这样厉害,是怕了本督?”
他的凤眸之中晦暗不明,手却轻轻地捏着她的下巴,嗓音喑哑。
明棠大口喘息着,眼角都染上迷迷的绯色。
谢不倾如同着魔一般看着她红润的唇,那一张琼口已然被吮吸得艳红——他便控制不住地以指腹去抹开二人交融在一起的水润,将她的口唇都涂抹得如同上了口脂一般丰盈诱人,引君采撷。
明棠愈发抖得厉害,脑海之中迷瞪瞪的,只觉得他的指尖也好似着了火,从哪里划过,哪里便像是燎原一般,又怕又烫起来。
男女体力上天生有差距,即便明棠有心想要解释,却也仍旧害怕动了怒的谢不倾。
他又低哑着嗓音,捧着她的脸儿,笑着问她:“怕了?”
明棠嘴硬摇头,谢不倾唇角的笑容一勾,手便忽然扬起。
明棠下意识地闭上眼,只以为这位从来不听人言、固执得可怕的九千岁这一掌要打在她的面上。
却听见谢不倾有些嘲弄的嗤笑:“明世子在本督处,向来矜矜贵贵的很。本督几时对你动过手,你竟怕本督要对你动手?”
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未袭来,那双手只是将她的脸捧在了掌心。
明棠有些讶然地睁眼,便瞧见谢不倾比方才还要跟黑沉几分的脸。
“你不信本督?”
明棠微微攥紧了他的手腕,仍旧摇头:“我信的。”
谢不倾却看出她眼底深藏的防备,更是愠怒,而这怒中,又掺着些难言的挫败。
明棠微微一瑟缩,大抵知道谢不倾因何而怒。
一来,见那小太监与自己生的一模一样——高位者总自傲,即便不是高位者,瞧见与自己生得一模一样的人也难免惊诧不虞,更何况是这位能够在大梁朝横着走的九千岁?
二来,见她下意识恐惧,又怒她不信任他——可明棠不过只是小小女郎,平生与他也不过相识这数月,怎知在外人口中生杀予夺的九千岁,是否也会将她零落成泥碾作尘?
明棠力弱娇小,谢不倾高挑力强,他如此居高临下,便好似圈占标记主权的雄兽一般,叫她浑身簌簌发抖。
方才是她惹了他气恼,虽是谢不倾自个儿不听人解释,但她也着实怕谢不倾将这气撒在她的身上。
“别怕本督——永远别。”
谢不倾几如喟叹,甚至有半分哀求。
便好似豺狼虎豹口露尖齿,却又言及“莫怕”,明棠实在难信。
而谢不倾剥开她的衣襟,如同将那含苞待放的花朵一层层剥开似的,寻到最中心的软嫩秘处,泄愤似地啃了一口。
明棠的脑海之中嗡地一下,死命地推着,捶打着他,却只能被他拖入唇舌的深渊。
她要踢打他,却被谢不倾牢牢地按于身下。
分明屋中还点着灯,明棠能清晰地看见谢不倾凤眸眼角都漾起了艳色,如软嫩的花叶,却又交杂着深深的偏执与狠戾。
明棠鲜少见到谢不倾当真沉于欲色之中的神情,如今却还是第一次在灯下如此清晰地瞧见他面上的情动,心中狠狠一跳。
而他睁开了眼,眼中尽是明棠看不懂的涌动情愫。
“莫怕,明棠。”
谢不倾这般言及,明棠心上便如同挨了一击。
他眉眼目光皆潋滟,甚至带着些明棠绝未曾见过的求与软弱,叫她大为震撼摇曳,一时愣神。
“明世子。”
“明棠。”
“棠棠儿。”
“乖一些,莫要怕我。”
他看出明棠的怔忪,眼角染上些笑意,更是与寻常不同,一声一声,声声入耳。
明棠想,自己兴许是着了魔。
分明知道这不过是野兽藏了獠牙,却听着这一声一声,也好似有几分不由自主走入他的陷阱之中。
她叹了气,一把捂住了自己的眼。
谢不倾看出她的默许,又倾身上去吻她。
不同于方才的疾风骤雨,谢不倾如今堪称温存至极,见方才自己将她的唇角都咬伤破皮几处,甚至轻轻地安抚于她。
堂中有不知从哪儿来的风一下子吹过来,将四处点着的灯火一下吹灭。
而暧色便在夜色浓厚里,愈发情浓。
第204章 酒后才可乱性
比起先前那吻得她都无法反抗的力道,后来他却好似温存不少。
谢不倾轻柔地在她的唇角烙印下吻,又沿着她的鬓角一路往下。
细碎,温柔,好似不舍在她这一身雪白如脂的肌肤上点染红痕。
可偏偏她的肌骨在谢不倾的掌中唇下,便成了最最矜贵的素宣,最最娇气的锦缎,受不得一点摧折与摩挲,即便只是如此轻轻点染,也开出大片大片绯色的烟霞。
谢不倾几乎是将她整个人压在了桌案上。
这是明棠的书房,与沧海楼之中随处可见的奏折不同,明棠的书房之中或可多见些人住着的气息。
尽管书房之中也一如明棠在外表现的那般肃然,所有的书册都妥妥当当、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架,处处都不染半点尘埃,没任何女郎闺房之中摆放的奇珍异品物件儿,老气横秋地宛如步入中年的沉稳郎君。
但桌案上还是有些将开未开的花骨朵儿几枝;被堆叠起来的书信之中,也隐约看见废稿上颇显趣味的信笔涂鸦;而桌案下还摆着个缝成狸奴模样的大软垫子,大抵是她在这儿坐得累了,便会拿出来坐捏搓揉一番似的。
一切都有明棠的气息。
就好似,就算明棠不在此处,谢不倾一眼望尽,也似乎能想象出她是如何在这儿一丝不苟地翻阅书籍,全神贯注地书写书信,累了之后,便也倚靠在童趣可爱的软垫上,放空似的随手涂鸦几笔。
那是旁人见不到的风景。
不同于她平常端着的假面,亦不同于她平素里的油滑,只在这独属于她一人的屋舍之中,展露出最最原本、最最自然的她。
即便是在这处处都透露出腐朽之气的镇国公府之中,她也仍旧在面上的老成下,藏着如同骄阳烈日一般的心。
而此,便是谢不倾从未触碰过的温软和煦。
他动情的眼中甚至藏着自己也不曾察觉的平静,只深深地看着明棠一眼又一眼,好似这般便能够将她永远刻在眼底,藏在心间。
明棠被解开的衣襟与她散落的墨发交缠在一起,谢不倾那件朱红的氅衣就被这般压在明棠的身下。
发如墨,衣似血,愈发衬托着明棠如同雪白无双的匹练。
而这匹练,如今因着他的放肆,逐渐染上了胭脂霜华。
虽然屋中的灯火已被他灭去,谢不倾却仍旧能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美不胜收。
他的目光落在明棠的身上,扣着她的肩膀,轻轻一咬,沙哑着嗓音忽然问道:“可要饮酒?”
明棠方才已经在他的噬咬下攀越过云端,这会儿只觉得心与身皆软绵绵地提不上劲,软着手去拢好自己的衣襟,又听谢不倾说起饮酒,下意识地摇头:“不饮酒罢,我不胜酒力。”
她次次喝完酒,脑海之中便一片空白,发生的事情是半点也记不得,甚至还总是在谢不倾身上这般那般,留下些她自己看的都小脸通红的罪证。
谢不倾意味深重地一舔自己的唇角,那平素里显得有几分苍白苛刻的薄唇,如今也染上同样的艳丽,水光靡靡。
“半点不饮,如何补充?”
明棠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他所说的“补充”究竟是何意,羞恼地一下双颊通红,下意识要推开他:“胡言乱语些什么?”
谢不倾却由不得她那些动作。
他笑着扣住她的膝窝,只慢条斯理地动动指尖,将原本被她压在身下的那一件红色氅衣抽了出来:“本督可从来不曾胡言乱语。”
红色的氅衣上,一片润润深色愈发醒目。
明棠“腾”地一下红了脸,下意识伸手去同他抢,却不料自己的衣襟本来就松散,方才还用手压着,如今伸手去抢东西,于是衣裳又松松垮垮地垂落下来。
而谢不倾长臂一伸,明棠就几乎如同投怀送抱一样扑进他的怀中。
“你……”
“如此看来,倒是明世子先迫不及待。”
明棠气急:“我分明没有!”
谢不倾便好似哄小孩一般点头:“是了是了,明世子怎么会有呢?自然没有。”
说着,便抱着她从桌案上一下站了起来,步步绕开书房,往深处的软榻走去。
“本督新得了一些果酒,味香甘美,如同榨出来的果汁似的,明世子爱甜,可要尝尝那果酒的滋味?”
“我……”明棠的拒绝还没说出口,便被抱着自己的某人拧了拧腰肢,一下子瘫软了身子,“唔!”
“既然如此,那本督便当明世子同意了。”
谢不倾哑着嗓音低低地笑。
酒水自然味甜甘美。
不过这世上于他而言,总有更加味甜甘美的东西,辅以酒水,便登极乐。
“我没有,我不喝!”
明棠要着急了。
她着实对酒没甚喜好,何况回回喝过酒之后便难以控制自我,醒过来之后更是什么也不记得,如同失控一般。
她如此这般能自控的人,着实不喜欢失控的感觉。
谢不倾的指尖却不知何时搭着他方才从腰间解下的腰带,微微地一挑眉:“乖一些,若是这般不听话,可别怪本督……”
他俯身下去,几乎是含着她的耳尖,吐出三五个虎狼之词。
明棠本就一片绯红的脸,此刻更是红的滴血,人却已经被他放落在榻上,被他挑起一缕垂在雪白肩头的墨发,轻轻一吻。
“你是要这般,还是要那般?本督向来极好说话。”
他勾着唇角,露出一个看上去十分和煦的笑容。
明棠在心中骂了他不知多少遍。
这人真是要不了半点脸!
他若是好说话,那这世上便没有不好说话的人了!
他摆明了将那事儿拿来威胁她,偏偏在这件事上男女之间的力气实在相差太远,明棠又没有武艺,半点没有反抗机会,这算哪门子的好说话?
她有得选么?
谢不倾见她不曾说话,又捏着她的下巴辗转反侧地落下一个吻,带了几分风雨来前的克制隐忍:“明世子,果然识时务者为俊杰。”
明棠在黑暗中绷直了嘴角,只在心里骂了他千遍万遍。
谢不倾对她面上的神色变化看得一清二楚,只知道自己果然又逼得这只小兔崽子要炸毛。
可她分明也是喜欢的。
缠得死紧,夹着欢愉的低吟。
那般时候,又总非只有他能得到快活——更如今,他还尚且遵着“医嘱”,对她分毫不敢犯,到底是谁的快活多些?
到了那般时候,若当真叫她吊着不上不下,恐怕她还要更急。
酒能助兴。
这小狐狸崽子总顺应不了自己的心意,自然需要酒来助兴——至于旁的,谢大太监可不会承认自己别有居心。
明棠甚至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吩咐下去的,片刻之后,就有人悄悄敲响了房门,随后他去开了门,便取了一盅酒水进来。
谢不倾拔开了酒坛子的木塞子,一股子浓郁的果香顿时散弥在各处。
屋中的灯火已灭,内间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于是除了视觉以外的其他感官更是敏锐,那带着丝丝甜桃味的香气,直直的往明棠鼻子里钻。
诚如其所言,这酒水果然几乎闻不到半点酒气儿,唯独一股子甜甜的果味,还是明棠最爱的甜桃。
“尝一杯?”谢不倾倒酒的声音散在空中,竟有些勾动人心底的馋虫。“是今年新酿的酒,酒劲很淡,莫要害怕辣嗓子冲头。”
明棠讶然。
这个时节还不到长桃子的时候,怎生就有今年新酿的桃子酒?
只是想想,旋即又释然。
这大太监想要什么得不到?
这江湖江山,对他而言便早已是唾手可得的掌中之物,不过要一瓶区区新酿的桃子酒,那又有何难事儿?
明棠知晓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这会儿不肯喝,回头又不知要以什么方式喝下去,只能点点头:“半盏。”
谢不倾便端了半盏到她的面前,却又不交到明棠的手中。
明棠心中只加倍觉得窘然——这谢老贼,这又是想了什么坏法子来折腾她?
酒盏不交给她,她是会那些话本子里头写的什么吸星大法,隔空就能将酒盏之中的酒水喝到口中不成?
“来饮。”谢不倾笑了一声,却将酒盏衔在唇齿间,俯身到明棠面前。
明棠从未见过这般多的花样,红着脸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她半晌才看懂谢不倾此举之意,应当是要她凑上前来,与他同饮一盏酒。
可……这如何好同饮?
谢不倾见她那呆呆愣愣的模样,知晓她确实是半点这些活儿也不会;
但看着她这般天生的纯真,谢不倾又觉得心情大好。
若她当真如同那些人一般,娇笑着殷勤迎合,他又觉得没意思,甚至恐怕要着恼。
依稀想起,彼时他曾笑话她,半点儿伺候人的功夫都不会,如今想来,倒是他那时候狂妄着了相——她才不应该去学那些伺候人、取悦人的手段。
她就如同一张白纸素宣,所有色彩都合该在他的手里绽放,合该由他一手捧着长大,处处都是他的踪影,处处都是他的气息。
她才不必去和那些取悦人的玩意儿相比;
原也是他不应当拿她去和那些玩意儿相比。
明棠只需要这般好好的,就做着她自己。
不必看那诸天星辰,伸手去摘,便只要他在,就可叫这漫天星宿,皆奔赴她而来。
于是谢不倾没再为难她,不过将酒盏叼在口中,仰头一口,便饮了满口的甜甜桃香。
随后他将酒盏抛至一边,又覆于她的红唇之上辗转反侧,将这一口甜桃香皆渡入她的口中。
明棠就要推拒,也推拒不得那无孔不入的唇舌。
于是一盏桃子酒很快便融化在两人口中,而之后那一整坛,也是如此这般入了两人的腹中。
咂了满口的桃子清甜,明棠已然开始觉得有些昏了。
原本就没有点灯,如今喝了酒,更是觉得酒意上头昏昏,什么也看不清楚。
明棠抹黑一般抓了抓,抓住了谢不倾的衣袖。
她口齿不清地抱怨:“看不见……”
喝了酒,她便再不如寻常一般,强装得唯唯诺诺,同他生分。
她会拉住他的衣袖,半是抱怨半是娇气地同他说话,如同撒娇似的。
而谢不倾最拿这般的明棠无法。
“方才不是你脸皮子薄不肯看,本督这才灭的灯。如今又要灯,真真是个变化无常的小白眼狼兔崽子。”
他抬手一挥,将床榻边的一盏小灯点了起来。
莹润微光将两人都笼罩起来,合着他们二人之间独有的氤氲暧色,好似这偌大一个潇湘阁里只有他们二人被包在这暖融融的灯光之中,天地里都只剩下自己。
明棠最乏安全感,如此这般,一盏微光将彼此的身形笼罩,别的什么也瞧不见,都融在夜色黑暗里,竟觉得格外地有些安心。
她昏昏沉沉地要闭上眼,嘟嘟囔囔地说:“这般灯火,最是好歇息的时候。”
“是。”谢不倾的声音好似忽远忽近,而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