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中意—— by休屠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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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匆匆吃完晚餐回家。
周边街道大塞车,警察持枪维护治安,来来去去的人群很混乱。
这天巴黎下雨,湿漉漉的地面倒影着扑朔迷离的霓虹灯。
雨滴蜿蜒滑落车窗。
周聿白敏锐地闻到一缕血腥气。
他不动声色拢着钟意的腰。
车子驶进了郊区,途径茂密树林,一段毫无光线的路段。
周聿白吩咐司机停车。
钟意不解其意,往他肩膀靠了靠:“怎么了?”
他把温热的手探过来摸她。
男人宽大又骨感分明的手,肤质不似女人那样滑腻,但养尊处优惯了,因为运动的原因指腹微硬,握起来温暖舒适。
他问:“这几天开不开心?”
“非常非常开心。”
“你家里人知不知道你出国玩?”
“我跟他们说……来拍戏。”
“那就好。”
“钟意,你长这么大,经历最害怕的事情是什么?”
“我从小……还算顺风顺水吧,最害怕的是……那次不知道魏总给我喝了什么,在厕所催吐的时候……”
他温柔笑笑,把她搂进怀里:“看来是个没经历过什么事的姑娘。”
周聿白用外套把她裹起来。
不知道她待会会不会害怕。
话音刚落,车里响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声。
钟意心里“咯噔”一下,汗毛直竖。
藏在温暖的怀里,瞪着眼睛看他。
周聿白提高音量,用法语说了几句话。
没有应答。
他又换成英语。
这下钟意听懂了——后备箱里有人。
周聿白请这位神秘贵客离去,这个位置远离市区,足够隐藏行迹,而车里的司机又是随行保镖,身上带着枪支和报警器。
出门在外,与和为贵,谁也不想大动干戈。
后备箱里的□□声愈发细弱。
车底盘却滚出一个浑身血污的男人。
高大黑暗身影拢在车旁。
他手上抡着柄左轮手枪,咯哒卸下弹夹,反手插进后兜。
抬手敲车窗,说的却是流利中文:“劳驾。”
“我朋友受了伤,还请你们好人做到底,帮个忙。”
周聿白不想淌浑水,平静道:“我可以把你们送去医院。”
“追杀我们的人很多。”那人眸光如雪刃,“我在车底待了这么久,你这保镖没察觉,显然不够合格,先生,我奉劝你千万别跟亡命之徒过不去,你们绝不是我的对手。我要的只是一个隐秘的房间,一点食物和水,一些药品,处理完伤口,我们自然会悄悄离开。”
周聿白举棋不定。
他是商人,不是冒险家,更不是慈善家。
钟意心惊肉跳从他怀里探出个脑袋。
窗外男人冷厉眸光扫来,突然怔忪。
他不敢置信,脑海里搜罗一张十四五岁的少女面孔,和男人怀中的漂亮面孔重叠起来。
迟疑开口:“钟意?”
周聿白深深蹙眉:“你们认识?”
钟意茫然了很久,盯着男人看了又看,犹豫道:“丁……骞?”
千里他乡遇故人。
周聿白把人带回了别墅。
后备箱里藏着个几近昏迷的中年男人,身材矮小,脸色苍白。
他被丁骞从爆炸的车群里拖出来,大腿受了伤,用衣物草草包扎了一下,现在鲜血已经浸染了半边身体。
从这人的外貌和昏迷吐露的字词来看,应该来自东南亚某个小国。
也不是普通人的气质,更像政客一类。
这事就有些棘手。
至少要足够小心谨慎。
周聿白把人转移到别墅的酒窖——没有人带路,根本找不到的地方。
食物药品应有尽有,甚至提供了一位家庭医生,去看看伤者的伤势。
司机去清除车里的血迹,也要看看回程的路上,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钟意从认出丁骞的那一刻起,神思就有些恍惚。
要不是大概了解她的情史,周聿白会以为这个男人和她有什么关系。
“他是我姐以前的男朋友。”
“那个小混混?”
“是啊。我姐念高中的时候,下晚自习后会去我妈妈的糖水店,帮忙收摊,有一天她看见路边坐了个喝得烂醉、脸上还带着伤的男人,就端了碗糖水给他解酒,那就是丁骞。后来丁骞就经常来找我姐,丁骞是个孤儿,是在赌场长大的,打架也很厉害,让人闻风丧胆的那种。”
钟意发呆了很久,轻声道:“我真的很不喜欢他。他俩瞒着我爸爸妈妈偷偷谈恋爱,我姐表面上乖乖的,被他带着逃课,也做过不少叛逆事。我跟我姐住一个房间,根本不敢告诉我爸妈这些事,他俩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后来又经常吵架闹分手,丁骞最后不告而别,我姐伤心了好久。”
“原来他就是那位让你少女时期对男生全无好感的罪魁祸首。”
周聿白后脑勺枕着手臂,闲闲笑道。
“他现在气质变了好多,看起来也很危险。”钟意没由来有点慌张,“他带来的那个人应该也不是普通人,我心底有点害怕,等那人醒过来,让他们快点走吧。”
周聿白垂眸,浓密睫毛掩过眸底精光,颔首:“我自有打算。”
第二日丁骞从地下酒窖出来。
他还是昨天那身装扮,只是黑衣黑裤上干涸的血污并不明显。
明显的是他高大精壮的身体,宽肩猿腰,肌肉紧绷。
脸已经洗干净——
极短的寸头,相对于五官长相,他的气质更夺人眼球。
凌厉得像一把刀。
一把锋利、嚣张,冒着寒光,随时都能出鞘见血的冷兵器。
如果说周聿白是峭壁上的雪莲花。
那丁骞应该就是一块溅血的冰刃。
为了护送酒窖那位出逃欧洲的雇主,丁骞一行人死伤不少,在巴黎就出动了八部车。
还是暴露了。
“多谢周先生的援手,我朋友已经醒了,现在想请周先生借一步说话。”
丁骞侧身,请他去酒窖跑一趟,“周先生您应该是个生意人,有桩买卖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周聿白在沙发上坐着,挡着身后的钟意。
他知道钟意不喜欢丁骞。
他若有所思,最后长腿一收,理理雪白衣袖:“有幸受邀,丁先生带路。”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往外走。
丁骞想起点什么,语气平静回头扔给钟意一句话:“别告诉你姐。”
钟意差点跳起来。
她当然不会!
周聿白在酒窖待了很久。
不知道他们聊些什么。
等周聿白从地下室出来,钟意明显从他眼底看到了野心。
她忧心忡忡跟在他身后。
他温声安慰她:“没什么事,只是帮他们脱险,不需要我们做任何事。”
丁骞洗了个澡。
换上了周聿白的衬衫西裤,拎着公文包,戴上名表,金丝眼镜,假发。
摇身一变成了商务精英,进城办事。
钟意和周聿白的这趟度假,本来后面还有行程。
现在也全部取消,两人每天在别墅里散步遛狗。
没有机会再去巴黎各餐厅品尝美食,周聿白也没请厨师上门。
钟意包揽了做饭的任务。
她煮糖水真是一把好手,做饭差强人意。
好在别墅里尽是西餐食材,烹饪简单,也不过分讲究厨艺。
周聿白也会挽袖过来帮忙。
他养尊处优惯了,从来没下过厨,也就是看着别人上手,再看着钟意,过去给她搭把手。
也要准备酒窖那位病人的一日三餐。
他亲自端过去,再聊几句。
丁骞好几天没有回来。
回来时又换了一身衣物,破洞牛仔裤和花衬衫,戴着墨镜和长假发。
琴包里鼓鼓囊囊。
当然不是乐器。
那琴包搁在地板,发出金属的冷酷声响。
钟意在厨房用牛奶煮糖水。
欧洲买不到国内食材,她去亚超挑挑选选,也拼凑出几样。
她心情实在不妙。
这几天胡思乱想,很需要吃点甜食压压惊。
好像酒窖那位先生也喜欢她煮的东西。
周聿白说,这个人是华裔,祖上也是从南省迁过去的。
钟意看见丁骞心情更不妙。
她就是没由来对他排斥,不喜欢、讨厌,甚至恨到牙痒痒的地步。
他害了她姐姐。
丁骞也从不跟钟意搭话。
他目不斜视路过厨房,闻到甜甜的香气,脚步倒是顿了顿。
侧首问她:“煮糖水?”
“嗯。”
“给我来一碗。”
钟意冷冷淡淡给他盛了一碗,不耐烦搁在桌子上。
转身上楼。
丁骞舀勺喝了一口,冷戾面色倏然平静下来。
整个人都柔和不少。
他也熟悉这个味道。
那家糖水店,那个笑起来怯怯又腼腆的女孩,在夏日的夜里,站在他面前像朵晚香玉,端着糖水塞进他手里。
后来她会跑到他简陋的住所,酷热的夏日,守在热腾腾的炉灶前。
专门为他煮一碗糖水。
十几岁的恋爱,光明和黑夜的交缠,好像是一场没有出路的绝境。
幸福和痛苦一直交替。
她抱着他哭了太多次,后来渐渐就不爱哭了。
连他把死讯传给她,都听闻她没掉过一滴眼泪。
丁骞只喝了一口。
哐当把那碗糖水推开,抑制着血管里迸发的痛苦和冲动,霍然起身,面色冷酷地朝楼下走去。
几个人在别墅互不干扰地住了几日。
最后丁骞要带着人走,周聿白也要带着钟意回国。
本来就是萍水相逢,也不需要任何告别词。
丁骞临走的时候还是找了钟意。
那时候钟意和周聿白在书房下棋,两人肩挨着肩,脑袋凑在一起,看起来就是情侣间的亲密。
这才是正常人的世界。
“你姐还好吧?”
有周聿白在,钟意起码对他收敛了几分。
她垂眼:“不用你记挂,她挺好的,已经结婚生子了。”
“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
丁骞站得像一杆枪,语气缓了缓:“她就喜欢女儿,孩子几岁了?”
“快三岁了。”
枝枝刚出生的时候很像眼前这个男人,她那时候看一眼就明白了。
庆幸的是,随着枝枝长大,像妈妈的地方越来越多。
丁骞沉默了很久。
最后疲倦地垂着脑袋,阖上冷厉的浓眉下的一双鹰眼。
他语气平静,像下最后通牒:“给她打个电话,我想听听她的声音。”
钟意不愿意,柳眉倒竖:“你不要打搅她。”
“我不会。”他滚了滚喉结,“在她那,我早就死了。”
最后还是周聿白拍了拍钟意的脑袋。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拨了个电话给钟心。
钟心温柔的嗓音从话筒里传出来:“意意,怎么了?”
丁骞眸光乍亮,脚步一动,又生生抑住。
他直勾勾盯着钟意的手机。
“姐,你最近忙不忙?”
“有点忙呢,最近公司事情有点多,老板又让我带了两个新同事,我还得手把手教她们业务,连着加了好几天的班。”
钟意笑道:“那你这是升职了呀,老板涨薪水了吗?”
钟心笑眯眯道:“升了主管,薪水涨了20%,年假也加了几天,还算资本家有良心,我这还想着庆祝一下呢,打算带着全家人出去玩几天。”
“姐你真厉害,是金子在哪都会发光,你们那破公司,老板再不好好挽留你,我都要吐槽他目不识珠,真替你开心。”
“别捧我啦。你呢?不是说在法国拍戏吗?怎么有空打电话给我?”
“今天正好休息,就是想着好久没给你打电话,想你了呗,姐。”
“那你要不要跟我视频呀?枝枝在客厅玩玩具呢。”
“不用了不用了。”钟意赶紧挂电话,“姐你好好带孩子吧,有空我再找你。”
“那好,拜拜。”
“拜拜。”
电话挂断。
丁骞仍是失神盯着她的手机,久久不语。
他最后拜托钟意一件事。
有一笔钱要了无痕迹地转给钟心。
他刀头舐血卖命的酬劳,够让钟心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钟意直接甩头拒绝:“不需要,我家不缺钱,我姐更不缺钱,用不上你这些沾着血的钱,请你和她彻彻底底,毫无瓜葛。”
丁骞看着她板得冷冰冰的脸,目光明明暗暗。
最后到底没说话,转身大步离去。
这场度假并不怎么开心。
钟意在飞机上撑着下巴发呆,连话都不愿说。
周聿白低头翻合同,语气平平淡淡:“担心什么?你那从未露面的姐夫,你小侄女的爸爸,原来是个刀头舐血的雇佣兵?”
钟意恹恹道:“我只是觉得枝枝很可怜。”
她姐为什么执意要把孩子生下来?
因着丁骞的事情, 钟意一直心神不宁。
谁会意料到,以为只是平平无奇的普通人,真实身份可能是巨鳄、罪犯、间谍、黑客……任何一种隐藏在黑夜的角色。
她不知道周聿白跟那位东南亚政客有什么合作, 她只希望周聿白不要把丁骞带到这个现实世界,永远帮她保守这个秘密。
周聿白当然说好。
不必她说, 他压根不可能掺和这种事。
他公务缠身,先回临江公司。
钟意返回北城。
她带了不少伴手礼回来, 分赠给身边同事和朋友,也没忘了给张简则、唐柠……也给蓝郁带了一份。
蓝郁对她而言,是圈子里很特别的一个朋友。
第一次合作就相处愉快,私下也一直维持着联系,算是个特别有好感的朋友。
何况他名气大, 却也从来没有摆过架子。
还接触过她家里人。
钟意直接把伴手礼寄给了蓝郁。
过几天他回电, 电话里笑着说她不够意思。
“咱俩又不是隔着大草原,你给我说一声,我过去取就行了, 而且自打上次汀溪之后好久没见, 我是不是应该请你吃个饭,感谢上回的热情招待。”
钟意笑道:“蓝老师你日理万机, 我不敢打搅,主要也是我这几天工作, 所以偷懒直接让助理寄给你。”
“最近在忙什么?”
“也没忙什么,最近拍广告杂志, 也客串了部电影。”
两人只合作过那部《伽罗镜》,后来再也没有机会共事。
钟意那边的资源一直很虐。
说到这事, 蓝郁热心给她推荐了一部新戏。
是一部改编自历史小说的民国谍战剧, 导演在业内口碑极佳, 话语权也很重,非常排斥带资进组和各种潜规则的风气。
换句话说,公平。
只要试镜过关,就是凭本事吃饭。
蓝郁劝钟意去试试。
这部制作大,角色多,剧组那边正在慢慢挑选合适的演员。
“蓝老师你试过镜吗?”
“导演找我聊过角色,这部剧候选人很多,不知道能不能入围,不过即便落选,我还是觉得这种剧组很值得尊敬。”
钟意上心了。
跟经纪人曼姐说了这个戏。
曼姐不也排斥,听钟意说自己有兴趣。
着手去联系剧组。
试镜时间在下个月。
钟意手上还有别的本子,婷婷过来帮她一起收拾行李,准备进组。
拍摄地在临江。
是一部现代都市剧,工期一个月,钟意的角色是写字楼里的女职员。
她没有告诉周聿白她在临江,而是去找李总助旁敲侧击问周聿白的行程。
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只是周聿白没空理她。
他近来太忙,有展会有出差应酬,分身不暇。
钟意改主意去找夏璇。
夏璇在一家做智能电子的科技公司做策划,标准的职场丽人。
她的新角色也是职场精英,正好跟夏璇取取经,学习一下上班族的精气神。
夏璇兴奋得跳起来:“真的吗?你来临江拍什么戏?”
“职场剧,我演一个公关部的女职员,虽然光鲜亮丽但压力贼大的那种。”
“夏夏你有没有空,我请你吃饭?顺便取取经,毕竟我可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在办公室呆过。”
“这不就是我的生活写照吗?!”夏璇笑道,“你要不要来我们公司亲身体验一下?我们办公楼气派漂亮,社畜种类多种多样,你看了立马就有感觉。”
“这怎么可以?闲杂人等怎么可以随便进出公司?”
“我跟安保办报备访客就行啦,而且最近展会,公司去了不少同事,我最近这两天都在加班,你可以进来参观一圈,正好我加完班再一起去吃晚餐,如何?”
钟意想了想:“也可以,只要不给你添麻烦。”
“不麻烦,我马上去安排。”
夏璇给了钟意公司地址。
地点在近郊的高新产业区,现代简约风格的四层建筑,是一栋独立的综合办公楼。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暮色转黯,但每层楼仍亮着不少灯。
夏璇在门口接钟意。
两人热情拥抱。
夏璇把蓝色的访客工牌往她脖子一戴,打趣道:“好了,标准OL范。”
钟意今天穿了件亚麻材质的廓型西装,内里是黑色缎面裙,长发披肩,淡妆含蓄,戴珍珠耳钉,精致小巧的女士腕表。
“真的吗?”钟意低头打量自己,“我也觉得我今天好通勤。”
“走吧。”
两人刷门禁卡进了公司内部。
大厅是挑空设计,白色主调,配以大幅透明玻璃窗和清晰的流线型设计,四壁光影精致。
让人莫名觉得冷静、理性,想要加快自己的脚步。
绕过大厅,一楼基本就是大大小小的会议室、咖啡厅、展览室之类的公共区域。
楼上是开放性的回型办公区域。
这个点,有的工位空空,也有不少人在电脑面前埋头苦干。
茶水间和部门会议室也时不时有讨论声。
夏璇解释说这阵比较忙。
最近展会事情多,而且大老板这两天在公司,大家忙着把项目报表呈上去过目。
“今天顶楼的总裁办集体加班,我们也舍命陪君子。”夏璇吐槽,“我们大boss在公司露面不多,平时有事只能递折子,只有上朝才能见圣容,真是太难了。”
钟意:“你们boss这么玩忽职守?他不管事吗?”
“哪里,他是公司太多,分身乏术。”夏璇嘿嘿一笑,“不过我们老板是个年轻帅哥,剑目星眉,绅士又优雅,每次他进公司,全公司女同事都是心花怒放,盛妆出席。”
说到帅哥,钟意那就没兴趣了。
演艺圈的帅哥太多了,一个商务男能帅到哪儿去。
夏璇还有一点活没干完。
拎着笔电一边噼里啪啦敲键盘,一边叭叭叭聊工作。
没耽误太久。
半个小时后,两人收拾东西齐齐下楼。
一楼咖啡厅有甜点水果和饮品,夏璇挽着钟意过去拿块巧克力充饥。
正好一行人从里面迈步出来。
领头的两位商务男士还在交谈。
其中一位是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笑容可掬地打着手势说话。
旁边那位很年轻——
衣冠楚楚的高岭之花,模样英俊,温润深沉。
钟意看见身后那几位秘书模样里的……
李总助。
她满脑子省略号。
还能更巧点吗?
夏璇把她往旁边拽了拽,小小声:“喏,我们大老板,够帅吧。”
钟意讪讪咧嘴:“帅……”
周聿白把客人送至大门口。
目送一行人离去。
折身返回,又和夏璇钟意撞了个正着。
他目光淡淡一扫旁边那人。
钟意挽着夏璇,目不斜视,素不相识。
夏璇笑着打招呼:“周总好。”
周聿白对夏璇并无印象,亦是颔首微笑:“下班了?”
“对。”
“辛苦,路上小心。”
“不辛苦,谢谢周总关心。”
周聿白从容带着一行人返回总裁办。
只是在安保室办理出门手续的空当,钟意电话声响。
电话里嗓音清润悦耳:“怎么跑这来了?”
钟意硬着头发,示意夏璇帮忙处理。
捂着话筒支支吾吾:“我今天来找我朋友吃饭……我不知道这是你的公司……”
周聿白单手插兜,临窗而立:“现在知道,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李总助说你很忙欸……”
“我脱不开身,你上来坐会。”他淡声吩咐她。
电话挂断。
“……”
拜托,她怎么上去坐会?
电话铃响——夏璇的。
“什,什么??????”
夏璇哭丧着脸,可怜兮兮地朝着钟意摊手:“对不起意意,对不起,刚才我主管给我打电话,说我有份交上去的报告不合格,让我赶紧回去看看。”
“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就好。”夏璇双掌合十,满脸愧疚,“要不你再等我一会,去咖啡厅吃点东西,或者玩点别的?咱们今天晚点吃饭好吧。”
钟意抽抽嘴角,突然理解了打工人的苦。
她只能极力安抚夏璇,语气轻松真挚:“啊,当然没关系,我其实还想多待一会,还没欣赏完你们公司的布置,刚才咖啡厅的菜单我也很感兴趣,展览室我也没去过,正好给我点时间沉浸入戏。”
夏璇松了口气。
把钟意送到咖啡厅少坐,狂奔回办公室。
李总助已经在等钟意。
钟意跟着他拐了几道,被送进总裁电梯。
电梯出来直接就是周聿白的办公室。
她就这么绕过众人眼线,悄无声息地进了他的办公室?!
“过来吧。”
周聿白坐在宽大简约的大班台后,低头捏着只万宝龙的铂金笔龙飞凤舞。
分心跟她聊天。
钟意踩着软绵的地毯过去。
身姿窈窕倚着他的桌子。
“刚才那女生是你朋友?”
“夏璇,我大学室友。”
“怎么没听你提过?”
“我同学那么多,难道要一个个跟你提?谁知道这么巧。”钟意皱眉嘟囔,“她怎么就偏偏在你公司。”
周聿白挑眉:“在我公司有什么不好?”
“你好过分,怎么可以找这种借口把她喊回来,简直,简直就是……”钟意忿忿替夏璇报不平,“毫无人性、惨无人道的资本家,这已经是下班时间,我们都出门了,你还逼着她回来,太过分了,太不道德了。”
“意见这么大?”他停住,把钢笔往桌上一滚。
施施然往椅背靠,手肘撑起,交叉十指,含笑道:“你还跟资本家谈道德?”
明明干尽坏事。
可他笑时眼若点漆,翩然俊雅,坦坦荡荡,如清风拂面般让人心神俱荡。
“至少要付夏璇加班费吧,还有精神补偿,怎么可以这样假公济私,虐待员工。”钟意指尖划着桌面,“你要是不肯付,我来付,夏璇刚才脸都快垮了。”
“你倒是挺会给朋友撑腰。”他指尖顶着下巴,“不然我打个电话,让夏璇上来亲自解释解释她那报告有没有问题?”
钟意睁着清澈的眼睛瞪他。
再瞪他。
“行了,找个机会补她两天带薪休假,你俩出去吃喝玩乐的消费我来报销,够不够?”
钟意勉为其难点点头。
他示意她再走近一点:“你今天来参观公司?”
打量她的穿着:“穿这么正式。”
钟意拂动裙摆:“我在临江拍戏,演公司职员,所以过来体验一下,跟夏璇取取经。”
“这种体验难道不应该找我,或者找李总助?可以直接安排你在公司上两天班。”
钟意讪笑:“不用那么麻烦。”
她今天收敛了自己的气质。
知性优雅,干练又温柔。
要是毕业后不当演员。
恰好在他公司上班,捧着一堆文件走进他的办公室,或者在公司哪里偶遇。
他会不会注意她?
周聿白伸手一捞。
钟意那身绸裙的触感如水丝滑。
她的腰很细,也软。
被这力道轻轻一带。
像丝绸,也像流水一样带到他怀里。
他箍着她的腰,掌心的曲线玲珑起伏。
裙子太滑,他亦控制不住自己的掌。
掌心热感太明显,手指骨节也太坚硬。
钟意身体发软,手臂环住他的脖颈。
残害夏璇的这半个小时。
够说几句话,接个意犹未尽的吻。
周聿白低头吻她。
钟意亦扬颈,主动张开唇,舌尖跟他交缠。
她真的喜欢唇舌缠绵的感觉,清爽干净的气息和压抑急促的呼吸,还有身体紧箍的力道和酥痒的撩拨,像蒲公英一样飘飘荡荡的晕眩。
周聿白撩起她浓密的长发,拊着她的后颈,加深这个吻。
本来没打算要如何——
她身上那件廓形西装太宽松,箍在他怀里太碍事。
被周聿白剥下来随手一扔。
里头就剩那件黑色吊带裙。
肌肤的触感比衣料更熨帖,莹润如酥,脂肌温腻,让人心猿意马。
钟意被拎着换了个姿势。
分开坐在他腿上。
他吻得她雪白脸颊红烫,眼里波光潋滟。
薄唇在她唇角辗转,而后下滑至她小巧的下巴。
办公室空旷明亮。
什么声响都藏不住。
“这样不行。”
她软绵绵拒绝,抚摸他深邃脸庞,轻轻嘶嘶地喘气。
理智要逃离。
“怎么不行?反应这么大,你告诉我这叫不行?”
他下颌线条绷得冷峻,眼神幽深锐利。
“不行。”钟意都快哭出来,“真的不行。”
太羞耻了。
她待会还要跟夏璇吃饭。
“半个小时来不及,夏璇会找我……我,我我晚上去你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