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教你这样御夫的!—— by范月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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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既演捂着肚子弯下腰,见到幻象时,的确有种奇妙的飘飘然。现在又恶心干呕,头昏脑涨,脑子迷糊得不行。
不过看着虞子钰神采奕奕的模样,李既演猜测,可能这疯子本来就脑子有问题,吃了毒蘑菇反而是以毒攻毒,没有副作用。
虞子钰狂笑不止,昂首阔步往山下走去,全然不顾在身后呕吐的李既演。
日落之前,她回到虞府,兴致冲冲去找虞青黛,告知她喜讯:“姐,我的阴阳眼恢复了,我还和神仙说话了。”
“你们说什么了?”
虞子钰喜不自胜:“神仙让我好好修炼,说我一定能成仙。”
虞青黛怜爱地摸摸她的脸,苦笑道:“好,子钰真棒。”
此刻在书房。
老嬷嬷急溜溜找到在看账本的虞凝英,嘴角抿着笑,掌心掩嘴道:“夫人,事儿都办好了。托扶柳楼的婉娘找的小倌儿,都还是雏儿,那几个小白脸,一个比一个俊呢。”
虞凝英放下手中的书,与老嬷嬷相视而笑,嘱咐道:“带他们从后门进来,遮掩着点,莫让人看出端倪。”
“好嘞,我这就去。”
虞凝英找到姐妹二人,轻声告知虞青黛关于男倌一事。
虞青黛先是惊讶,而后又觉得荒唐,愁眉蹙额:“娘,怎么能这么做,子钰还小呢,让她看那些东西干什么。”
“不小了,这也不是没办法吗。让她知道男人都一个样,她就不嫌李既演丑了。不然按她这个倔性,这门亲事何事才能定下呀。”虞凝英拍拍虞青黛手背,“你若是也想看,娘也给你安排几个。”
虞青黛脸上染了红晕:“我才不看呢,丑死了。卖身的小倌儿,有什么好看的。”
“怎么就不好看了,你爹当初就是卖身给我当小倌儿的。”忆起当年趣事,虞凝英眼中笑意更浓。
虞子钰凑过来问:“娘,你们在说什么,我也要听!”
“你整天带着这东西,累不累,解下来,娘帮你收着。”虞凝英摸摸虞子钰腰间挎着的弯刀。
“我不累。娘,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虞凝英帮她把垂落的发丝拢到耳后,指尖点点她挺翘的鼻梁:“娘给你安排了点好玩的,你去看看。”
虞凝英带着两女儿前去偏院。
不多时。
虞子钰愤怒吼声响彻整个偏院:“丑死了,丑死了!下一个!”
虞凝英和虞青黛在屋外听得心惊胆战,一个接一个的小倌儿面红耳赤从屋里出来,虞凝英问道:“给她看了?”
小倌儿:“看了。”
“她怎么说的?”虞青黛也来了兴致。
“她骂我丑。”小倌儿赧颜汗下,系紧裤腰带退到一旁去。
虞子钰拎着刀,带着最后两名小倌儿从房里出来,唉声怨气:“娘,丑死了,全都一样丑。也就穿白衣那个好看一点点。”
此刻,李既演半蹲在虞家外院的墙头,接着杏树的遮掩注视院内情况。在山上时,虞子钰掉落了一只耳环,被他捡到。
本想过来将耳环还给她,却在墙外听到虞子钰的嘶喊声,跃上墙垣一探。竟发现虞子钰似乎在挑选男倌,从几个男倌出屋时,整理衣衫的动作来看,很难不令人多想。
加上虞子钰骂他们丑,李既演又想起她曾用同样的语气骂过自己。
莫非,她是嫌弃自己那地方丑,想要找个更好看的。
李既演还以为,即使两人的亲事未彻底定下,虞子钰对他还是有些许中意的,没想到在她眼中,他连那些个卖身的男倌都不如。
悄无声息跳下院墙,掌心紧攥虞子钰那只珍珠耳环,屏声敛息离开虞府。
在院内,虞子钰嗔道:“他们比李既演还丑。我本以为李既演的已经够丑了,这些人竟比李既演更丑。”
虞凝英笑出声,搂着她道:“娘让你看看,就是想让你知道,男人那玩意儿就一个样儿。李既演年少有为,人又长得俊,你还不满意这个夫婿?”
“容我再考虑考虑。”虞子钰怨气冲天,“他若是不长那玩意儿就好了,可真是一颗耗子屎坏了一锅汤。”
虞青黛被她逗笑:“那你何不去找个太监。”
虞子钰垂头丧气:“我要找男子同房,是为了以阴阳之法,助我修炼成仙。找太监可不行。”
李既演失魂落魄回到将军府,换上军服,前往左龙武军军营。
他原本在边塞担任平虏将军,这次李方廉带他回京,想让他在京城助自己争权夺利。
李既演在边塞战功赫赫,加之李方廉利用自己太尉的身份,顺利给李既演安排在北衙六军的左龙武军中,担任从三品将军一职。
李既演回京不过半个月,前段时间一直被李方廉拉着周旋于达官贵族之间,混个脸熟。来军营的时间,屈指可数。
到达军营后,他先是去与几位前辈打招呼。
龙武军中设有正三品大将军一员,从三品将军二员。
李既演需主动去与大将军和将军打个照面。至于长史、参军事、左、右郎将等官品低一些的,得他们自己过来搭话李既演。
李既演按李方廉的交代,提了一套上好茶具,来到大将军林洪松的营帐。
“卑职李既演,拜见大将军。”
林洪松放下手中兵书,看向李既演,道:“你就是李方廉那个干儿子,号称塞外常胜将军,战无不胜,身手了得?”
李既演稍稍欠身:“传言多不实,既演不敢当。”
林洪松移步至李既演面前,端量他一番。看着他八尺身形,宽肩窄腰,上手用力拍拍他劲实的后背,又看向他手腕上露出半截的狰狞伤疤。
满意地点点头:“是个真材实料的武将,不错不错。”
如今皇上多不理朝政,朝中党派相互勾结,暗流涌动。
侯王将相们为了抢占兵权,尽是将自家里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往军营里塞,看着那些小鸡仔在军营里趾高气扬,林洪松厌烦不已。
如今来了个货真价实的武将,林洪松自是爱才若渴。
“以后好好干,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林洪松中气十足道。
“是,大将军。”
林洪松本还想和李既演畅谈一番,谈谈他在边塞对抗外敌的战事,不过看着李既演眉宇淡漠,不是话多之辈。也不为难他,简单交代几句后,让李既演下去了。
李既演又去给跟自己同级的另一位将军送礼,那将军名叶标,跟他年龄差不多。
李既演听说,叶标是三殿下安排来的军营,背后势力不小,不可小觑。
叶标也是个闷性子,跟李既演客套几句后,便不再多言。
走完几个关系,李既演来到练兵校场,这里器材与训练之正规,令他暗暗激动。阵法、弓弩射箭、耍石锁举重、骑术场等等,都比他在塞外见过的严苛正当。
在塞外,军队多为府兵制,讲究“上马为兵,下马为农”,士兵平时除了训练,还得耕田种地,管理训练起来多有不便。
而京城这里的军队,都为全职兵,平日以训练为主,军事素质更高。
李既演先是来到箭术场,他别的不会,但拳脚功夫确实了得,从小在李方廉的调训,只要是武将的东西,他样样精湛。
手持弓箭,蓄满猛劲的臂膀轻松拉弦,一箭穿而过,正中靶心!引得众人纷纷喝彩。
在箭术场练了一番,又转移阵地,来至武术场。
单手握住一重达六十斤的石锁,轻松举起,肩接、肘接、手接......都练了一番。
他心里憋着一股醋意,满脑子都是虞子钰。一想到虞子钰找了男倌,心里难受得紧,胸腔里堵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了,只能靠这些器械发泄。
直到晚上,士兵们早已回营舍休息,李既演还在校场跑步,身上的军服被汗水浸透。
躺在草坪上,拿出虞子钰那只珍珠耳环看了许久,才前往澡堂。
解下衣物,提起一桶冷水从头浇下,从头到脚淋了个透彻。又不禁陷入妄念的困境,他真的很丑吗,虞子钰说看到他那里就想吐,他到底该怎么办......
接下来几天,他一直待在军营训练。
李方廉以为他和虞子钰闹掰了,又开始游走于其他名公巨卿之间,想着为李既演寻一门新的亲事。
几日后,李方廉差人来军营叫李既演回将军府,说是今晚皇上在宫里设宴,他要带李既演一同进宫赴宴。
李既演回到将军府,李方廉已经在等着他了。
他问道:“虞子钰也会去吗?”
李方廉抿着茶,漫不经心回话:“谁知道呢,那个疯子,皇上倒是喜欢她得很。”
随后,李方廉拿出一沓名单,又说:“对了,你和虞子钰的亲事恐怕是不成了。爹又给你相几个新的,张太师家的大女儿,陈都督家的小女儿......咱们都得去见一遍。”
李既演难得的坚持己见:“父亲,我只想要虞子钰。”
“那你这几日为何不去找她?”李方廉合上名单,“和虞家联姻,爹是最满意的。可惜啊,虞子钰是个疯的。你要是真跟她在一起,爹都怕你也疯咯!”
李既演不答话。
李方廉又正色道:“一个月之内,若是和虞家的亲事还定不下来,爹只能给你安排别家的姑娘了。”
虞子钰跟着爹娘和姐姐一同进宫。
在宫门前,所有人须得接受羽林军的搜身,不得携带武器进宫。然而,却独独有个例外的,那便是虞子钰。
虞子钰可以带着她的长剑和弯刀进宫,这是皇权特许。
要说这京城中,第一疯的是虞家三小姐虞子钰,那第二疯的,便是这皇宫中手握天下生杀大全的君主了。
如今这老皇帝少管朝政,一心求找长生不老术,导致各方势力相互勾结,虎视眈眈,就等着老皇帝咽气了,争夺大权。
而虞子钰沉迷修仙,与老皇帝一拍即合。
老皇帝认为,若是虞子钰真能修成神仙,便可去仙境,为他寻来长生不老药。
于皇宫正门等待时,李既演看到了虞子钰。
自那日他和虞子钰一起在山上吃毒蘑菇后,他已经有六天没见到虞子钰了。
他站在李方廉身后,目光始终游离在虞子钰身上。
她依旧背着一柄银色长剑,腰间挎着黑漆弯刀,站得笔直,如一杆青竹。李既演还挺佩服虞子钰,在山上那日,他偷偷提量过虞子钰的长剑与弯刀,分量不轻。
她居然可以日复一日背着这两把刀剑,连吃饭也不卸下,毅力可嘉。
虞子钰极为敏锐,很快意识到李既演的注视,她紧握刀柄,挤开人群朝他走来。
◎老皇帝◎
李既演心跳如雷,粗糙掌心渗出细汗。他今日特地穿了一身白衣,尤然记得那日在她家墙头她说过的话“丑死了,全都一样丑。也就穿白衣那个好看一点点。”
他笨拙地觉得,也许她是喜欢穿白衣的男子。
看着虞子钰朝他一步步走来,李既演突然觉得自己下贱,他好似野地里发情求偶的野兽。
他馋虞子钰的脸,馋她的身子,馋到光是看到她的身影,都在暗自咽口水。
他是个登徒子,是一个好色之徒,三年前见过她一面后,便肖想至今,夜夜梦到她,真真的下流无耻。
他满心期盼等待虞子钰靠近。
然而在虞子钰距他还有四五步远时,一道颀长身影横在二人中间。虞子钰停下脚步,对那男子拱手作揖:“三殿下。”
三殿下笑得温润如玉:“子钰,有些日子没见了,你越发好看了。”
虞子钰抬起脸,笑脸明净:“三殿下,您每次见到我都夸我。”
“子钰如此可爱,谁见了不得夸。”三殿下声音轻快,“子钰,你最近还在修仙吗?”
虞子钰忘记了自己本想过来找李既演。跟着三殿下并肩前行,一同进入宫门,欣喜地报告自己的近况。
“我一直都在修仙,我最近精研《太上老君内观经》颇有心得,你要不要听听?”
“好啊,说说看,你都研究出什么了。”走到前方门槛,三殿下细心扶住她,“当心些,可别摔了。”
虞青黛在后方喊道:“子钰,你等等我们!”
虞子钰回头挥手:“姐姐,我先和三殿下进去,等会儿再找你们!我要和三殿下说话,没空陪你们了!”
“好吧,你可别跑远。”
李既演定在原地,看着虞子钰和三殿下渐行渐远。他好像谁都比不了,连男倌都比不上,更何况位高权重的三殿下。
入夜,宴会于内廷灵德殿举办。
李既演坐在虞子钰左侧斜方,一转头就能看到她,烛光照在她的脸上,忽明忽暗,让他情念翻滚。
一场歌舞结束后,殿头官嗓音高高吊起:“皇上驾到!”
众人皆跪下,高声大喊:“恭迎圣上!”
许久后,才听到一嘶哑声道:“众爱卿平身”。那声音极为不堪入耳,低哑却又尖锐,如濒死的乌鸦求救之声,令人毛骨悚然。
随着声音落下,众人缓缓起身。
这还是李既演第一次见到当今皇帝,他早听李方廉说过,老皇帝年事已高。可如今一看,还是被震撼得头皮发麻。
老皇帝头发全白,大部分都脱落了,只剩下一小撮勉强得撑得住皇冠。
整个人形容枯槁,瘦骨嶙峋,凹陷的面颊上满是黑褐色的老年斑,走路时弯腰驼背,似一只脚踏进了棺材,老态得可怕。
李既演在塞外见过各式各样的人,金发碧眼的西域人也见过不少,而且常与李方廉外出办事,也算是见多识广了。
可他从未见过像老皇帝一样,如此恐怖丑陋的人,或者说如此老态的人,像极了一具风干的老人尸体,尤为骇人。
李既演不敢想象,老到这个程度的人,究竟是怎么活着的。
李方廉看出李既演的吃惊,扯扯他的衣袖。
“别看了,越看越恐怖。我都不敢多瞧他,生怕晚上睡不着。”
老皇帝在太监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坐到龙椅上,半口气没喘匀,重重咳嗽了几声,才俯视着众人,笑出一口黄牙。
“诸位爱卿,今日设宴,不过是让大家轻松轻松,不必紧张......咳咳咳!”
众人轻声应答,也不敢发出噪音,生怕声音一大,直接把这老头子的魂儿吓走了。
老皇帝伸长脖子,姿势极为诡异,他脖子前倾却又很长,如一条被冻僵的老蛇,最后目光投在虞子钰身上。
伸出老树皮一般的手,朝虞子钰摆动几下,嗓子里发出继续发出不堪入耳的声音。
“子钰啊,过来皇爷爷这儿,来来,坐这儿来!咳咳咳!”
虞子钰正要起身,父亲赵天钧面色凝重叮嘱她:“闺女,跟他说话时,尽量憋着气,免得染上他的病气。”
“哪有这么严重。”虞子钰本就神志不清,思维与常人不同,众人皆惧老皇帝,她却不以为然。
赵天钧连忙补道:“染了病气,会影响你修炼的。”
万事以修仙为大,虞子钰这才警惕起来,认真回道:“好,我会注意的。”
她来到老皇帝身边,坐在侧位,这是独有的圣宠,连皇太子都不能坐在这儿。老皇帝眼中的慈爱,与他丑陋凹陷的面颊形成反差,看起来更加诡异。
“子钰啊,咳咳咳!你修仙修得如何了?”老皇帝上气不接下气问道。
虞子钰一本正经回话:“颇有长进,如今外景已破,接下来就修内景,若内景能够突破,便可修炼内丹了。”
老皇帝笑声尖锐渗人:“不错不错,等子钰得道成仙了,进入仙境后,取那长生不老药来给皇爷爷,可好?”
“一定,子钰定不负皇爷爷厚爱。”
聊了几句,老皇帝又让虞子钰回原位。
大家都看不懂老皇帝究竟对虞子钰是怎样的态度,说他宠爱虞子钰,这确实,给她特权让她携武器进宫,宴会时让她坐于龙椅侧位,还给了她一块免死金牌。
可是似乎又没给她真正的实权,如今朝廷势力纷争,虞家不得当年之势,也不见老皇帝偏向于虞家。
接下来的宴会流程稀疏平常,众人除了不敢看正位上那可怖的老皇帝外,倒也无事发生。
席间,虞子钰似乎看到自己的祖师娘灵虚子了。
心生怪意,借着上茅厕借口,偷偷溜出去跟上灵虚子。
却发现祖师娘进入后宫的三清殿,那殿中烟气缭绕,气味刺鼻,虞子钰能够轻易闻出那是炼制丹药的味道。
难道祖师娘也入宫,为老皇帝炼制长生不老药了?
虞子钰百思不得其解,狠狠抓了一把头发,真是烦死了,连个可以商讨的人都没有!若是有个一同修仙的道侣就好了。
她拍拍脑袋,清除杂念,摇摇头叹息道:“罢了罢了,高处不胜寒。这便是唯我独尊的寂寞吧,要想成仙,必定得忍受寂寞。”
虞子钰轻手轻脚,逐渐靠近三清殿。
她进皇宫的次数不算多,这三清殿更是没来过。只是听父亲说,这三清殿是皇帝用来炼制长生不老药之地。
进入宫殿内部区域,寻了个合适的位置,虞子钰趴在窗台上张望。
果然祖师娘就在里头。
殿中白烟腾腾,墙壁上挂了不少乾坤八卦图,各种大小不一的炼丹炉在殿内竖立,八角状的八卦炉、上圆下方的太极炉、带有黑罩子的明离炉......
此外,丹井、刀圭、灰池等炼丹器具,也是一应俱全。
虞子钰看得出神。
道教修炼丹心的方法中,可分为外丹和内丹。
外丹乃是借助外界的天材地宝,于炉鼎中炼制成丹药,通过服用丹药,达到得到成仙,长生不老的效果。
内丹,则是依靠自身悟道修炼,修炼体内的精、气、神,以达到人神合一,最终得道成仙。
虞子钰修炼的方法是后者,她以修炼自身的精气神为主。
不过她虽不服用丹药,但对于炼丹之法也有涉猎过,熟读过《太清金液神丹经》、《火龙经》、《还丹秘诀神方》等炼丹书籍。
关于各种炼丹器具,她还只是在书中见过描述。
如今得开了眼界,不禁连声叹服,真是妙哉。
看了没多久,虞子钰看到祖师娘灵虚子手持拂尘,面色严肃训斥几个道童,凶得很。
俄顷,殿门吱呀一声开启。
老皇帝被一个瘦高的太监搀扶进来,在灵虚子面前站定。
灵虚子站得笔直,不卑不亢,面对九五之尊驾到,也仅仅是行了个寻常的道士拱手礼。
看到这里,虞子钰心中甚是欣慰。不愧是她的祖师娘,不畏强权,这样的道家风骨,值得她学习和敬畏。
只听灵虚子道:“皇上,贫道夜观天象,见到客星顺于太微恒的天区运行,可推测出,咱们大宣王朝有一紫微星正冉冉升起,这紫微星今后定能助陛下长生。”
“那这紫微星如今在何方?”
老皇帝问道,他说起话来尤为艰难,每发出一个音调,都得从油尽灯枯的身体里,拼了命才搜刮出的一点点力气。
灵虚子道:“待贫道为陛下占卜。”
虞子钰猫腰在窗台上,目不转睛盯着殿内的一切。
只见灵虚子走了几个方步,来到一有半人高的青铜釜跟前,用拂尘手柄敲打那青铜釜。
很快,釜中爬出来一只不小的黑颈乌龟。
灵虚子单手抓住黑龟,抄起八卦桌上的斩刀,以一种诡异的速度斩下黑龟的头,随后把乌龟丢入烈烈燃烧的炉火中。
老皇帝早已看惯以龟背占卜的方式,熟稔盘腿坐在矮桌旁边等待。
炉内火花噼里啪啦,烧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灵虚子用火钳把黑龟夹出来,放在八卦桌上。
“皇上,您瞧这龟背上的纹路格数,龟背中间三格代表天地人,周围十格代表天干。”
说着,她又将黑龟翻过来,指着龟甲腹部。
“皇上,这龟腹的十二格代表的是十二地支,龟背龟腹合起来,正好是《周易》中的天干地支。”
老皇帝摆摆手:“莫要说这些,你就说说能助朕得长生的紫微星,究竟身在何处?”
灵虚子要将黑龟翻正,长指甲不断在龟背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声音。
良久后,才道:“按照这煅烧出来的龟裂纹路推测,紫微星现在就在京城,而且距离皇上极近。年方十八,是个女娃,心性至纯,神志与常人不同!”
老皇帝大笑出声,嗓音如破了的鼓风机。
“哈哈哈哈!难道是虞家那小女儿吗。”
灵虚子故弄玄虚扒拉了几下龟甲:“可算得,这紫微星的生辰八字为乙未、辛巳
、壬申、庚戌。”
老皇帝听罢,又大笑道:“巳月戌时出生,可不就是虞家的小三儿吗。朕还记得那时候虞家后山的虞美人开得正盛,小三儿也就是那时生的,生下来不哭不闹,把她爹娘急坏了。”
灵虚子勾唇一笑,什么也没说。
虞子钰在外头听着,兴奋难耐。
她原只是好奇祖师娘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只想看一眼便离开的。可是现在,她欣喜若狂,再也藏不住。
紫微星,自己便是大宣王朝的紫微星!果然,她就是天降圣人。
虞子钰心潮澎湃冲到大殿正门前,一把推门而入,仰天狂笑。
“哈哈哈!皇上,紫微星正是在下。我自小骨骼清奇,乃修仙大才,开了阴阳眼后,更是盖世无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老皇帝向来对虞子钰宽容,皱巴巴的手指指了指她。
“朕就知道是你个小鬼头,咳咳咳......快来坐这儿,咱们共商长生大计!”
虞子钰高视阔步走上前,盘坐在灵虚子身边,问道:“祖师娘,你怎么也在宫中?”
灵虚子气定神闲:“为师进宫帮皇上炼制长生不老药,此事你不必多管。”
虞子钰心觉,祖师娘道行高深,神秘莫测,做事自有自己的思量,于是也不多问其它的,只是道:“那祖师娘,您还回道观吗,若是我有事找您怎么办?”
“还回的,为师常住道观,偶尔才进宫。”
虞子钰点头:“那便好。”
老皇帝看了虞子钰良久,又问灵虚子:“依你之意,子钰为大宣的紫微星,意思是她可修炼成仙,为朕寻来长生药?”
灵虚子:“皇上英明,正是如此。等子钰成仙后,皇上便可得长生。”
此话让虞子钰与老皇帝心情畅快,一个想得道成仙,一个想长生,二人声气相投!
灵虚子看看虞子钰,又看看老皇帝。她原本只是在虞子钰身上骗点小钱,但这次......她打算骗个大的。
灵虚子坐姿端正,神态肃肃,又讲了些修道与炼丹的术法。
虞子钰听得如痴如醉,听到尽兴时,拍手称赞叫好。疑惑之时,又求知若渴询问答案。
灵虚子讲得也不多,拍拍虞子钰肩头:“你该回宴席去了,你爹娘还在等着你呢。来日方长,你有什么不懂的以后再问。”
虞子钰意犹未尽。
赫然端起茶杯道:“祖师娘在上,皇上在上,子钰以茶代酒敬你们一杯。我们三人齐心协力,共商大业,定可入仙门得长生!”
虞子钰说得慷慨激昂,老皇帝也跟着高兴,灵虚子同样笑意浓浓。
敬完茶,虞子钰与二人拜别。
喜不自胜回到宴会,脚步异常轻快。
母亲担忧不已:“子钰,你怎么这么久,娘还以为你又去哪里发疯呢。”
“娘,我有仙人庇佑,你别总是这么担心。”
虞子钰迫不及待想要离席回家修炼,方才与皇上还有灵虚子促膝长谈,令她热血沸腾。只想着快些回家修炼,好早日成仙。
左顾右盼,看到李既演正襟危坐,面容冷峻一言不发。
虞子钰只觉得好笑,这贱人在自己面前何等跳脱,在外人跟前反而是装腔作势,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勾人伎俩。
但她不在乎,不论是意气风发的将军,还是玉树临风的三殿下,她都不往心里去。
她心中只有修仙,悟道成神才是她一生所求。
虞子钰想起,之前李既演在上山见过她吃蘑菇一事,那蘑菇乃是仙人赏给她的灵药,不可让外人知晓。
遂起身,悄悄潜至李既演的位置后方,用刀鞘戳了戳他后腰:“丑东西,转过来,我有事要跟你交代。”
李既演目不斜视,只是身子稍稍往后仰:“何事。”
“那日我在山上吃蘑菇一事,你不可说与外人听。此事要是透露出去了,我就来收拾你,记住了没?”
“嗯。”李既演又淡声问,“你方才去哪里了,那么久不回来?”
“你看我干什么,管好你自己就行。我所行之事乃是天机,天机不可泄露,别乱问。”虞子钰说完,就要离开。
李既演手往后伸,抓住她半截衣袖,犹豫了一下才道:“我不是丑东西。”
虞子钰乐不可支,刀鞘点了点李既演腰下位置,讥讽道:“你本来就是丑东西,这里丑,丑得要命,丑得不堪入目。”
李既演俊朗的五官至始至终静止,耳尖却还是红了起来,压低声音:“现在没那么丑了,我这几日一直有涂药。”
他终于是转过头,怀有期盼地盯着虞子钰微红的俏脸,试探着说:“你......要不要再看一下?”
虞子钰闲来无事,宴会上甚是吵闹,她听得脑仁疼,于是应下:“好,那就看看吧。但我可跟你说好了,要是再吓到我的话,你就等着吧。”
她先是回到母亲身边,告诉她:“娘,我带李既演去散步,马上就回来。”
“怎么又散步?”
虞子钰提起一盏油灯已经跑远,对李既演勾手:“丑东西,快出来。”
二人离开宴席,往后花园走去,在一棵老槐树下停步。
虞子钰先是观望了一番,确定周围没人后,才做贼似的:“好了,就在这里,快解开裤子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