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变—— by姚颖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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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停手,好姑娘,快停手!”婆子担心会打死人,连忙劝道。
朵朵正打得起劲,听到婆子叫她,这才想起来明卉叮嘱过的,不能闹出人命,这才不情不愿地收了手。
“救命……救命……”
张新德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早已经没有了举斧子砍人时的狠戾,此时就像一条死狗一样匍匐在地上。
这丫头是祝氏的人,祝氏这个贱人,居然敢让人打他。
等着,祝氏你给老子等着,老子让张瑞祥打死你,不但打死你,还要让祝家赔钱,老子这顿打不能白挨,不让祝家掏出几千两,老子就不姓张!
朵朵扭过脑袋,对婆子说道:“就这样放过他吗?这老小子一看就不是好人,他一定会报复的。”
婆子咬咬牙:“这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来庄子里杀人,说不定是官府缉拿的盗匪,小姑娘,我家姑娘虽然嫁了人,可毕竟年纪轻,若是知道有人闯进来杀人,一定会被吓着的。”
朵朵点点头:“那你去看看,她吓着没有。”
婆子松了口气:“好好,姑娘,这个恶贼就交给姑娘处治,我这就去看看我们姑娘。”
婆子拔腿就跑,朵朵冲着她的背影做个鬼脸,少夫人真腻害,全都让她猜中了。
见婆子走了,张新德在心里大骂,这个臭婆娘太狡猾了,居然假装不认识他,还说他是官府通缉的盗匪。
可他不敢骂出声来,那个婆子走了,可是这个恶魔一样的小丫头还在。
朵朵走到他面前,朝他的肩膀就是一脚,好在朵朵的脚不如她手上的力气大,可是张新德还是惨叫一声。
朵朵回到婆子的屋里,把床上的单子撕成布条,将张新德五花大绑,又从炭盆里拿出一块没有烧尽的黑炭,把张新德那张已经被打得肿成猪头的脸涂成炭头。
现在的张新德,就是他亲娘也认不出来。
张新德这会儿才是真的害怕了,这个小煞星究竟要干啥,这是要把他抓去沉塘吗?
救命啊!
可惜他的嘴巴只是动了动,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字,朵朵便脱下了他脚上的鞋子,把他的臭袜子塞进他的嘴里。
朵朵把摸过臭袜子的手甩了甩,呸呸两声,像拖死狗一样,拖起面目全非的张新德,走出了后院。
直到朵朵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婆子才从黑影里出来,飞奔着跑进祝氏的屋里,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您是没有看到,那个小姑娘有多厉害,天呐,那祖孙三人肯定不是普通人,老奴怀疑,他们就是冲着张新德来的,一准儿是张新德的仇家,人家是来报仇的。”
祝氏虽然从小跟着做生意的父兄,也有一些见识,可是听到今晚的事,也是惊愕地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张新德是在庄子里出事的,张家的人肯定会找她的麻烦。
“要不这样吧,明天您和老奴一起回祁县,就说庄子里来了歹人,您害怕,所以回祁县住上几天,真若是张家的人找到祁县,祝家那么多人,也不惧了他们。”
祝氏摸着冬冬直跳的胸口,好一会儿,才说道:“咱们等到天亮吧,说不定还会有事发生,再说,姑爷也还在前院,没有回来呢。”
刚开始,朵朵是拖着张新德的,这家伙太臭了,朵朵不想扛着他,嫌臭!
可是拖着死狗走得太慢,朵朵只能忍着恶心,把张新德扛了起来,张新德比她个子高,朵朵虽然把他扛起来,可他的脚却耷拉在地上,没一会儿便被磨得血肉模湖。
好在接应的人很快来了,明庭等得头发都白了,朵朵看到他,把张新德往地上一扔,转身便走,太臭了,朵朵要吐了!
明庭也给熏得够呛,这姓张的是从粪坑里出来的吗?怎么这么臭?
他强忍着恶心,把张新德放到马背上,策马扬鞭,直奔保定!
徐水距离保定府,只有五六十里,而徐水距离容城,同样只有五六十里,夜里官道上没有人,快马加鞭,一个时辰就到了。
容城是小地方,管得不严,明庭敲门,守城门的衙役见明庭衣着华丽,像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便问道:“你是哪家的,怎么这么晚?”
明庭指着被他横在马上的张新德:“我是城南张家的,这是我侄孙,掉进粪坑了,灌了一肚子粪水,得找大夫看看。”
衙役这才反应过来,可不是嘛,他还在想这么俊俏的公子哥儿,怎么一股子粪汤子的味呢。
“也真够倒霉的,这大冷的天,咱还掉进粪坑了呢,快去吧,四时堂夜里也有大夫执班。”
明庭谢过,给了衙役一锭银子,衙役大喜,这锭银子足有五两,他们几个平分,每人也能分到一两。
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做事就是气派。
至于城南有没有一户姓张的有钱人,可能有吧,反正姓张的挺多的。
明庭进了城,直奔县衙,他把张新德往县衙门口一扔,然后敲响了鸣冤鼓,只敲两下,他便骑上马跑了。
待到县衙门里衙役闻声出来时,只看到被五花大绑捆成粽子的张新德。
张新德已经昏死过去了,一半是吓的,一半是疼的。
衙役见这人像是从粪坑里捞出来的,恶心得不成,反正深更半夜,也没人开堂问审,索性便找了一间最脏最臭的牢房,把张新德扔了进去。
明天再说吧。
明庭把身上被熏臭的外衣脱下来,一把火烧掉,又用明卉给他的药水,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下来,再用瓷瓶子装起来揣进怀里。
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今天晚上,真他娘的过瘾啊!
他骑马来容城的路上,觉得自己像极了那千里走单骑的大侠客。
帅啊,太帅了!
这些日子的武功和骑术全都没有白学,明庭觉得他在县衙门前下马的姿势特别潇洒,可惜没人看到。
不过,没有人看到也没关系,他自己知道就行了。
还有他脱下外衣,一把火烧掉的时候,帅啊,太帅了!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啊!
帅啊,太帅了!
夜风在为他赞叹,明月在为他祈祷,明天的太阳都要为他喝彩,他就是来无影去无踪江湖人称鬼见愁的大侠明庭!
帅啊,太帅了!
而此时被张新德交给众鬼的张新明,却一点也不帅!
他睁开眼睛,便看到一张接一张的鬼脸,再后来,一团烈火之后,他就被吓得昏死过去了。
张新明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片坟地里,四周没有人,张新明挣扎着爬起来,触手之处一片冰凉,是墓碑!
他吓了一跳,可是头却碰到了墓碑上,那墓碑上的名字,落入了他的眼中!
张大冲!
是张大冲的坟!
这里是张家祖坟!
张新明放眼看去,这里可不就是张家的祖坟吗?只是今天晚上阴天,没有月亮,他又是刚刚苏醒,一时没有认出来而已。
他不是遇到鬼了吗?
怎么会在自家祖坟?
难道那些鬼,都是张家的?
对了,张大冲,这个坟就是张大冲的。
他忽然想到什么,转身去看,距离张大冲不远的地方,有一座新坟,坟上还没有立碑。
张新明认识这座坟,这是张大冲的儿子张新旺的坟!
年前张新旺死了,而张新旺的儿子在外地,张新明便让自家媳妇去照顾张新旺的老婆,说服她要早日让张新旺入土为安。
因此,张新旺没有等到亲生儿子回来便下葬了,张新明让自己的小儿子,给张新旺打幡砸罐!
打幡砸罐的男丁,等同嗣子!
张新旺的家产,有他张新明儿子的一份,哪怕张新旺的儿子回来告到衙门也没用,因为只要是涉及宗族的桉子,衙门都会发还族里自己处置,他儿子给张新旺砸罐的事,族里上上下下全都看到了,这个事,是板上钉钉的。
张新旺的家产,即使他拿不到全部,也至少能分一半!
活该,谁让张新旺的老婆死了男人就没了主心骨,别人说什么是什么呢,活该张新旺娶个傻媳妇,活该张新旺的家产都是他的。
而且,他已经给族长送了厚礼,哪怕张新旺的亲儿子回来了,闹到族里也没有用。
张新明今天很高兴,就是因为族长收下了他的厚礼,可谁能想到,这还不到一天呢,他竟然就莫名其妙来到了张大冲的墓前。
张大冲,是张新旺的亲爹!
张新明心里涌起一片恐惧,他下意识地看看四周,连个人影也没有,他微微松了口气,跪下给张大冲磕了一个头:“叔,你放心,新旺哥的儿子,我会当成亲生骨肉来照顾,我家的小儿子,以后也会孝敬新旺嫂子,您就放心吧,等我回家,就置办香烛纸钱,再给您湖个大宅子,带花园的那种,全都烧给您。”
张新明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抬起头来,正要舒口气,就见墓碑后面忽然出现了一张鬼脸,接着,便是一团火喷了过来!
张新明惨叫一声,仰面朝天倒在地上,那张鬼脸如影随形,出现在他的上面,与他面对面!
“鬼啊——”
张新明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爬起来便跑,可是刚跑出一步,衣裳便被人扯住,不,不是人,是鬼!
张新明不敢回头,他拼命挣扎,他听到衣裳破裂的声音,然而他依然没有挣脱!
张新明想求饶,他想喊救命,可是不知为何,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张新明又惊又惧,这是怎么了?
他变成哑巴了吗?
不,他不能当哑巴,他更不想死。
张大冲,张新旺,你们既然已经死了,就安安分分去投胎不好吗?
何苦呢,为了那么一点家财,就要来找他这个活人的麻烦!
可无论张新明想说什么,也无论他怎么拼命张嘴,他还是说不出喊不出。
巨大的恐惧让张新明心跳加速,脑袋发胀,来自身后的力量让他寸步难行,他想起杀年猪的时候,杀猪匠不急着宰猪,而是先用大棍子,把猪敲晕,这个时候,再在猪脖子上划开一刀,把血放出。
张新明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脖子,这一摸不要紧,入手竟是一片粘湿。
黑暗之中,他看不清手上是不是沾了血,肯定是血,一定是血,他要死了,张大冲和张新旺这两只鬼,就要杀死他了。
张新明眼前一黑,第三次晕死过去。
次日早晨,一名老农去砍柴,路过张家坟地时,隐约看到有个人抱着一座墓碑。
老农以为自己看花眼了,他揉了揉眼睛,没错,墓碑上就是有个人。
老农的心怦怦直跳,
张家出了名的枝繁叶茂子孙众多,连带着,张家的坟地也比别家要大要多。
老农就住在附近,几乎每天都会路过这里,清明中元,他还会捎带拿些坟上的供品。
这片坟地虽然乍看上去挺吓人,可是天天看,也就不觉得害怕了。
可是今天这事,却透着邪行,老农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老农大着胆子往坟地里面走去,快要走到那座墓碑的时候,他便看到,有个人趴在墓碑顶上,头朝下,两条腿耷拉着,不知道是死是活。
老农大惊失色,顾不上去砍柴了,撒丫子就往村子里面跑。
他跑进村,看到有早起的后生,便说了刚才的事。
后生们半信半疑,还没出正月呢,谁闲着没事去坟地啊。
“真的,是真的,你们快去看看吧,对了,里正呢,里正爷——”
他们这个村子,叫李家村,附近还有一个村子,叫张家村,李家村与张家村之间,隔着的就是张家的那一大片坟地。
片刻之后,李家村响起了敲锣声,十几个青壮汉子在里正爷的带领下,跟着老农去了张家坟地,这会儿正是农闲的时候,又是过年,村里人全都闲着,于是村里但凡能走得动路的,全都跟着去看热闹了。
李家村的人兴师动众来到张家坟地,果然啊,那座墓碑上真的趴着一个人,看,那两条腿还在风中晃荡呢。
李家村的里正爷一声令下:“去把张家村的里正请过来。”
张家村的里正还没起床呢,就被叫了起来,说是李家村的里正请他去张家坟地见面。
张里正一怔,老李头是疯了还是傻了,大早晨的,让他去坟地干啥?
不过,两个村子离得近,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李里正的面子,张里正还是要给的。
张里正到了坟地就傻眼了,李家村这是要攻占张家村吗?还是从坟地开始?
放眼放去,张里正快要看不清自家坟头了,全都是李家村的人,男女老少全都有,闲的,真是闲的!
不过,当他看到趴在墓碑上的那个人时,张里正差点厥过去!
张大冲在张家的辈份很高,和现在的几位族老都是平辈,而且家境殷实,因此,他虽然膝下只有张新旺一个儿子,可是他活着时在张家族中也是很受尊敬的。
张里正不用看那墓碑上的名字,就知道那是张大冲的坟,族叔啊,别看他自己一大把年纪,也要管张大冲叫一声族叔。
这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居然敢趴在张大冲的墓碑上,这是喝醉了撒酒疯,还是羊角风犯了想自寻短见啊。
张里正怒气冲冲走过去,离近了,更生气了。
张大冲的墓碑上黄澄澄的几个冰道子,张大冲不用去闻也知道那是啥,那是尿,夜里冰,上冰了,便成了墓碑上的冰道子。
这是不把张家人放在眼里了!
张里正走过去,踮着脚尖去拉扯墓碑上的人,李家村的里正看热闹不嫌事大:“老张,你小心点,别踩着屎。”
张里正低头一看,可不是嘛,地上还有屎呢,不用问了,这小子把屎拉在裤裆里,屎蛋蛋不听话,顺着裤腿漏出来了。
张里正差点吐出来,这是老张家的祖坟啊,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王八旦,在张家祖坟里又拉又尿,这是想要坏了他们老张家的风水啊!
张里正怒火中烧,用力去拉墓碑上的人,可那人个子虽然不高,却很胖,张里正没拽动。
他瞪着李家村的里正:“快让你们村的人过来帮忙啊!”
李家村里正摇摇头:“这是你们老张家的祖宗,俺们村的人可不敢插手,这是损阴德的事,谁爱干谁干,俺们老李家不干!”
张里正想要骂娘了,你们不插手,全村人跑到我家祖坟里干什么?
李家村的人:我们当然是来看热闹的了!
张里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人从墓碑上拽下来。
这一下,他看到了这人的正脸。
认识啊!
昨天还见过呢。
张新明啊!
张里正的老爹,就是张家的族长。
昨天张新明和他的堂弟张新德,连同各自的儿子,专程从县城里过来,给张族长送礼。
想到送礼,张里正打了一个冷战!
李家村里正眼尖,连忙问道:“老张,你这是咋了?害怕了?哎哟老张,你该不会是邪了吧,二狗娘,二狗娘,你快过来看看,这里有人中邪了!”
二狗娘是村里的神婆,祖传绝技跳大神。
这会儿,二狗娘正在嗑瓜子呢,这是她拿一把炒黑豆换来的。
听到里正爷喊她,二狗娘把瓜子往袖子一揣,便跑了过来:“啥事啥事,出啥事了?”
李家村里正指着张里正:“你快去看看,老张中邪了!”
只见张里正双眼发直,目光呆滞地瞪着张大冲的墓碑,浑身发抖!
第506章 一块臭肉
而那个被张里正从墓碑上拽下来的家伙,仰面朝天躺在地上,蠕动着肉蛆一样的身体。
更恐怖的是,这个人居然在笑,无声地笑,只是那笑容,犹如痴汉。
这是个傻子啊。
二狗娘松了口气,不是死人就好,难怪会爬到墓碑上呢,原来是个傻子。
可是张里正这是怎么回事?
莫非也傻了?
“快快,老张撞邪了,二狗娘,快点把邪崇打走!”
李家村里正是个热心肠,虽说张里正为人不咋地,可乡里乡亲的,总不能看着他撞邪也不管吧。
村里人可以不知道皇帝是谁,却不能不知道里正是哪一位。
里正爷,那就是村里的土皇帝,权力大得很。
里正发话让她去救另一位里正,二狗娘心里得意,她家祖坟上一定冒青烟了,这是光宗耀祖啊。
二狗娘四下看看,一眼看到有条黑狗正在一个坟头旁拉屎。
二狗娘冲了过去,黑狗吓得掉头就跑。
二狗娘捡起热呼呼的屎蛋蛋,如获至宝,她走到张里正面前,举起手里的狗屎蛋蛋,就要往张里正嘴里塞!
张里正正在发呆,一回神看到一个凶神恶煞的婆子朝他伸出手,张里正连忙避开,吼道:“你要干啥?”
二狗娘一怔:“俺给你驱邪啊!”
张里正眼睛一亮,低头去看被他扔在地上的那个,张新明啊!
“快,你来得正好,他中邪了,快给他驱,快点!”
张新明昨天还好好的,只隔了一晚,就趴在墓碑上了,而且还是张大冲的墓碑,这不是中邪还是什么?
“好嘞!”
二狗娘一向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她抡起手里的狗屎蛋蛋,一块没剩,全部塞进张新明的嘴里。
张新明原本就咧着嘴傻笑呢,忽然被人塞了一嘴东西,他不但没有抗拒,而且还嚼了嚼,接着,咽了……
二狗娘这些年也不是头回给人喂狗屎了,可是像这么痛快就吃进去的,这还是第一次。
这说明什么?
说明那人是真的中邪了!
“快,去拿棍子,多拿几根!”
村里人不缺棍子,没一会儿,几个青壮汉子便拿了棍子过来。
“打,狠狠地打,把邪崇打出来!”
几个汉子正要动手,李家村里正连忙阻止,他对张里正说道:“这个,得让你们村的人来,俺们村的壮劳力,可不是干这个的。”
张里正看到张新明吃狗屎的时候,便已经认定,张新明一定是中邪了。
听到李家村的里正这么说,张里正没有反对。
听说里正爷一大早就去了坟地,张家村的人好奇,有人便也跟着过来了,这会儿就有十几个张家村的人在看热闹。
张里正一眼看到他们,喊道:“你们矗在那里干啥呢,过来,快点!”
过来干嘛,当然是打人了。
李家村的人不愿插手,那就让张家村的人动手。
反正张新明也是张家的人,虽然他们那一支搬去了县城,可祖坟还在这里,他们就是张家村的人。
张新明吃狗屎吃得正香,忽然,一顿棍子便朝他打了过来,打人谁不会啊,何况还是做好事。
张家村的村民们,在帮助张新明驱邪这件事上,使出了全身力气,打得大汗淋漓,把张新明打得皮开肉绽,第四次晕死过去。
一个小孩窜出来,解开裤子,朝着张新明的脸上便是一泡珍贵的童子尿。
爷爷说了,童子尿是好东西,若不是看在这个傻子也是姓张的,他才舍不得给呢。
别说,童子尿的确管用,张新明不但醒了,而且还会开口说话了!
“叔啊,别抓我啊,新旺哥,是我错了,你别吃我,别吃我啊!”
张新明疯了!
容城县衙里,夜班衙役下班走了,走的时候已经哈欠连连,至于昨天晚上被扔进牢房里的那堆臭肉,早就被忘到九霄云外了。
白班衙役来了以后,往临时关押犯人的那几个笼子里走一圈,还没走到最里面那个,就闻到一股子难闻的臭味。
这是屎臭夹杂着尿骚的味道,衙役差点给熏个跟头。
他嫌弃地啐了一口,没有再往里面去,转身走了出去。
直到一日之后,张新德终于能开口说话了,他在牢里大呼小叫,衙役们这才想起,牢里还关着这么一堆臭肉呢。
张新德被提审了,他说他在自家的庄子里被人绑架了,醒来后就在大牢里了。
这话谁会相信啊,还没听说过,哪个绑票的,会把肉票送到衙门的。
张新德说自己是徐水人,知县一听就乐了,原来你是徐水的,那就不关我这里管了。
衙役也高兴,这么一堆臭肉,谁愿意留着他啊。
张新德被无罪释放。
可是他的双脚血肉模湖,身上没有一处好肉,四肢也像是全都断了。
张新德走不了,他让容城衙门把他送回徐水。
衙役冷笑:“你可是被扔到衙门口的,说不定你是个无恶不作的大恶棍呢,谁知道你是谁,现在把你放了,你就偷着乐吧,还敢提条件,信不信再把你关起来?”
张新德害怕了,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可恨张家只有一个同进士,还不在北直隶当官,说出来也没人认啊。
对了,明家!
明家在保定府,无论是徐水还是容城,那可全都归保定府管辖。
再说,明家有当官的,两个女婿都是官,更重要的,明家还有一个世子呢,对了,那位世子还是飞鱼卫!
飞鱼卫啊,专门给皇帝老爷干坏事的飞鱼卫,张新德虽然没有读过几天书,可他知道,当官的最害的,就是飞鱼卫!
“你们这群东西,知道爷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们!
……长平侯世子你们听说过吗……堂堂飞鱼卫正三品佥事,那是我……我们家姑爷,京城里的世子夫人,.....那是我们家的姑太太……你们知道我家姑爷的娘是谁吗?浏阳大长公主听说过吗……皇帝老爷的亲姑姑,那也是我家亲戚,正儿八经的亲戚……
……快去,告诉你们县太爷……让他……亲自出来,抬爷去治伤……哎哟……爷身上疼啊……疼死爷了!”
第507章 杀人
张新德身上的骨头被打断多处,他每说一句话都要疼得倒吸上几口气,这番话说得断断续续,含湖不清,可是衙役们还是听清楚了。
一名衙役给逗乐了:“你咋不说你爹是玉皇大帝呢,看把你能耐的,是不是要把县太爷请出来给你下跪啊?”
话音刚落,脑袋上就来了一记,衙役回头一看,哎哟,师爷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后了。
“你这小子,还敢胡说!”师爷斥责了衙役,捂着鼻子看一眼趴在地上的张新德,“你们这几个小子,是怎么办事的?这里是县衙,怎么能让叫花子在这里乞讨?快点赶走!赶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师爷说完,一熘烟地跑进去,把刚刚张新德的那番话原封没动告诉了知县大人。
知县一怔:“他敢这么说?”
“是啊是啊,学生记得霍世子的岳家就在保定府,姓明,前两年追封赞治尹的那位,就是明家人。”
师爷这么一说,知县也想起来了。
容城隶属保定府,他身为容城父母官,不仅要了解容城的情况,整个保定府也要有所了解,他来容城没多久,便整理出一本保定府各大家族的关系谱。
保定府的明家分为东城和西城,东城人丁众多,却并不兴旺,西城仅三代,且只有三房,未来的发展却远高于东城。
长平侯世子霍誉的外家,就是西城明家!
“他说他是徐水人氏?”知县问道。
“对,他说他是徐水张家的。”师爷说道。
“张家?张家和明家有关系吗?”知县想了想,忽然瞪大了眼睛,明峰明老太爷的原配,好像就是出自徐水张家!
长平侯世子夫人是继室所出,那张氏虽然去世多年,可世子夫人也是要称她一声“母亲”的。
这个人既然是被扔到县衙门前的,摆明就是给他找事,先不管霍誉认不认张家这门亲戚,这个人都不能出现在他这里。
霍誉若只是普通的勋贵子弟也就罢了,可他还是飞鱼卫的二号人物。
当官的,但凡是脑子没坏,谁也不想去招惹飞鱼卫。
知县大人心里清楚,从那块臭肉被扔到县衙门前的那一刻起,他就别想利用这件事巴结霍誉了。
无论霍誉认不认这门亲戚,这都是一件丢脸的事。
你见过提着一块臭肉去送礼的吗?那不是找不自在吗?
霍誉的岳家就在保定,那是正儿八经的实在亲戚,只要有明家在,以后就有的是机会和霍誉搞好关系,你好我好大家好。
“附耳过来。”知县大人冲着师爷招招手……
片刻之后,几个乞丐来到县衙前,衙役正想驱赶,就见为首的花子头说道:“这是俺们兄弟,脑子有点毛病,给官爷们添乱了。”
说完,冲着衙役们抱抱拳,几个人拖着张新德扬长而去。
张新德想喊都喊不出来了,他是吓的,在县衙里都没有这么害怕啊,这些是什么人?是叫花子,饿急了能吃人!
一众叫花子:我们也不是什么都吃滴,你太臭了!
几天后,一个郎中来到徐水张家的宅子里,是来要钱的。
据郎中所说,几天前有一群叫花子捡到一个人送到他那里,他给这人治了伤,用了不少药材,四处打听,才知道这人是张家的。
张家花了十两银子,才从郎中那里接回了张新德,张新德在床上躺了一天才恢复神志,他说他是被祝氏的丫鬟打伤的,还说他被扔在衙门前,至于是哪个衙门,他却说不出来,而他口中把他打得半死的人,竟然是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
他的这番话匪夷所思,但是张家五房的人,还是冲到三房,让他们把祝氏交出来。
怎么交啊?
温泉庄子夜里进贼,祝氏天一亮就跑回祁县娘家了,就连张瑞祥也跟着去了,小两口在祁县住了大半个月,也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五房的人又去找二房,那天张新德是跟着张新明走的,之后就不知去了何处,就连张新德的侄子都不知道他爹去哪儿了,大家对他最后的记忆,就是他带着一个粉头出去了。
二房的张新明疯了,看谁都像死了的张大冲和张新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