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变—— by姚颖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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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告诉苏长龄,有一天,他晚上出来找猫,恰好看到吴青,吴青穿着一身新衣裳,欢欢喜喜。
他问吴青新衣裳是谁给买的,吴青说是他爹,他爹回来接他了。
小伙伴以为吴青在吹牛,吴青的爹早就死了,怎么还能回来呢,死人怎么回来的?
可是从那以后,他便再也没有见过吴青。
他也曾把这件事告诉家里的大人,大人们都以为他是胡说八道,后来他便不再提起这事了。
与此同时,去往真定的飞鱼卫传来老李的妻子娘家的消息。
老李的妻子曾经给娘家送去二十两银子!
这些银子是托了一个同乡带回去的,同乡家和老李妻子的娘家是邻居,当时他有事要从京城回真定,特意去找了老李妻子,问她可有东西要带回去,老李妻子想了想,让他等一下,回屋包了银子,那是两个十两重的银元宝。
那天刚好是在老李第一次带吴青去安国公府的第二天。
几天之后,老李一家的尸体找到了,死后被匆忙浅埋,被野狗从土里刨出来,有人看到之后报官。
一家六口,老李夫妻,长子夫妻,次子和女儿,一个活口也没有留下,都是一刀致命。
就在安国公府查到线索的时候,另外两家也发现了吴青和那个婆子的影踪,都是用的差不多的手法。
而这时,王府尹家的后宅里换了一批丫鬟婆子,不用问,小公子无论是丢还是找回来,全都不是光彩的事,越是没人知道越好。
新来的丫鬟里,有一个叫小鱼的小丫鬟,单纯淳朴,但是很讨人喜欢。
府里虽然换了不少人,但是还有老人儿,这些老人儿都是老爷和夫人的心腹,还有像王管家这种几代人都在王家的家生子。
小鱼年纪不大,长相也不出挑,还有点黑,自是分不到老爷和夫人身边,可这孩子爱笑讨喜,于是刚刚扫了几天的院子,便被叫过去给有脸面的婆子们跑腿传话了,有时还会替府里婆子们去街上买瓜子花生,针头线脑。
十几天后的一天,婆子们又让小鱼去跑腿时,小鱼便再也没有回来。
小鱼正坐在家里的厨房里,吃着府里厨娘的拿手好面:“慢点吃,我再给你煎两个荷包蛋,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像是八百年没吃饭一样,明明没瘦啊,看着像是还胖了。”
厨娘嘟哝着,给小鱼煎了荷包蛋,又切了几片酱肘花。
小鱼吃饱喝足,就坐在门房里等着明卉回来,她不敢去诏狱,汪安给她讲过好几个诏狱的鬼故事,她知道那是假的,可还是害怕。
等到天黑,明卉终于回来了,小鱼立刻蹦到明卉面前:“夫人夫人,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明卉看到小鱼全须全尾地回来,没受伤还胖了一点,松了口气。
朵朵虽然更会保护自己,但是朵朵有点冒失,一两天还行,时间长了就露馅了,可是小鱼不一样,小鱼完全是本色出演。
“您说让我留意王夫人的陪嫁婆子,可是府里就没有这么一个人。后来我才知道,那婆子姓祝,前几天病了,被送出府养病去了,她在府里有个干女儿,也病了,也被送出府养病了。
两人都是连夜送走的,除了后门的门子没人看到,门子说祝婆子和她干女儿都是用被子裹着抬出去的,说是生了急病,连头都给包着,门子问是怎么了,负责抬人的是老爷身边的人,他们说这两人得了急病,会过病气,要赶紧送到府外去。
门子也是第二天悄悄在府里问了,才知道祝婆子母女忽然就不见了,这才确定半夜被抬出去的,就是她们。”
明卉问道:“你知道祝婆子还有家人吗?”
“有啊,她有一个儿子,叫祝宝,以前在王家的铺子里做事,偷了掌柜的银子,那掌柜是王家的老人儿,一点面子也不给,把这事告诉了王府尹,他娘是新夫人的陪嫁婆子,新夫人觉得丢脸,就再也没让他来王家做事,听说他天天在街上混,是个混子。”小鱼说道。
次日,孟大海和孟小海便从其他混混口中打听到了这个人,这人原本欠了堵坊一千多两,他娘来了替他还了五百两,可还差一半,原本以为这小子会被废条腿的,可不知他从哪里偷了银子,竟把余下的五百两都给还上了。
不过他还上钱后就不见了,也不知道躲到哪里。
三天后,孟大海和孟小海,在城南一个暗门子的被窝里,找到了祝宝。
祝宝说那笔银子是他娘给他的,他娘说这是夫人赏的,还多给了他一百两,让他还上赌债,就出城躲上一两年,先不要回来。
他有了一百两银子,当然不想出城,就找了一个相好的暗门子,这些日子一直住在这里。
若不是皇帝让查王家后宅的这些事,霍誉才懒得去管,现在事情查到这里,真相已经呼之欲出,新夫人的陪嫁婆子和干女儿,伙同外人偷走了小少爷,又嫁祸给了王宪。
王府尹能够坐上顺天府尹这个位子,当然不是等闲之辈,他也审案,他也懂刑狱,或许比上不大理寺卿叶大人,但是他或许不是刑讯高手,但是他手下却有精通刑讯的,他甚至还有全大晋最好的仵作!
既然知道这事不是王宪干的,王府尹便怀疑是那晚出现在孩子身边的人,一来二去,就查到了祝婆子和她干女儿身上,一顿重刑下来,两人就招供了。
当然,那夜门子看到从府里抬出去的祝婆子母女,已经是两具尸体了。
最有意思的是,孟大海和孟小海刚把祝宝带走,顺天府的人便到了。
只差一步,王府尹就找到祝宝了。
霍誉如实上报给皇帝,皇帝把王府尹叫过来,斥他治家不严,家宅不宁,虽然不是在朝堂上当众训斥,可王府尹还是老脸通红,恨不能地上有个洞,让他钻进去。
不过,只是训斥一番自是不够的,皇帝嘲讽道:“听说王爱卿经常去善堂,那就把你这一年的俸禄,全都送到善堂吧,也算是你的一份善心。”
王府尹还有啥可说的,皇帝已经给他留了面子,既没有当众训斥,又没有罚他俸禄,让他主动去捐,可比罚他银子要体面多了。
王府尹连忙谢恩,回到府里就把这个月刚从户部拉回来的禄银禄米禄布送去了善堂,以后每个月派人去户部领了俸禄,连家都不回,直接送到善堂捐了。
王府尹接了自己本家的一位寡居的婶娘过来,帮忙照顾小儿子。
至于他那位新夫人,在寻死觅活一番之后,还是被送去了道观清修,不久便郁郁而终。
对于王府尹而言,仕途高于一切,任何人,任何事,都要为他的仕途让路。
第530章 春旺
有了吴青这条线,接下来的事便渐渐清晰起来,吴青姓张,他的父亲张大顺早年走镖,但是没有人知道他是哪个镖局的,只是他经常不在家,邻居问起便说自己是走镖的镖师。
好在白县还有人记得张大顺的相貌,张大顺的画像绘好之后,在刑部和飞鱼卫的旧档中都没有找到线索。
说来也巧,那日皇帝问起此案,纪勉便将案宗送到圣前,案宗里有张大顺和吴青父子的画像。
其实这两张画像上的父子,看上去年纪相仿,都是二十出头的样子,因为张大顺给人留下的最后记忆,就是二十来岁。
皇帝身边的公公奉茶时,看到了张大顺的画像,惊得差点把茶水洒了。
一问之下,这位公公告诉皇帝,他七岁净身进宫时,和这个人是同一批的,他叫春旺,春旺当时已有十岁。
这位公公比较幸运,被挑去侍候一位有些身份的老公公,而春旺则去学种花了,两人偶尔遇到,还会打个招呼。
又过了五六年,这位公公忽然想起有好久没有见过春旺了,一打听才知道,春旺被调走了,不知道调去了何处。
公公最后见到春旺时,春旺十五六岁,而这张画像上的,也就是二十出头,虽然有些出入,但公公还是一眼认出,这人就是当年一起进宫的小伙伴。
当年大家都是叫他春旺,公公不知道春旺姓什么,是哪里人氏。
皇帝让人去查内侍的名册,可是翻查了很多本,找到两个叫春旺的,但是年龄却对不上。
一个死在宫里,死时三十有五,另一个还在宫里,只有十七岁。
而那个春旺,却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为此,这位公公指天发誓,他真的认识一个叫春旺的小内侍。
最终,这件事查到了百花山行宫。
春旺失踪的时间,恰好就是皇帝出生之后的一个多月!
那段时间里,能够令内侍调动后从宫中名册上消失的事件,只有百花山行宫。
刚出生的小皇子被秘密送去了百花山,同时在宫里挑选了一批内侍和宫女同行,这件事做得极为隐密,因此同去的这些人,也都是在宫里名不见经传,不引人注意的,就像春旺这样,只是一个在御花园里松土施肥的小内侍,他若是死了,也不会有人过问。
其他人想来也和他一样,这些人从宫中消失,没有激起一丝波澜,名册重新建档,他们的名字从名册中删除,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的便没有人记得曾经有过他们这些人。
霍誉从宫里出来,回到家时,脸色依然沉重。
今天霍誉进宫,明卉便早早回来了,别说,没有做回花生之前,她快让早哥儿烦死了,现在天天不在家,只是晚上回来,她还挺想那个臭小子的。
明卉表演变脸,面对那一张张或斑斓或恐怖的脸谱,早哥儿不但不害怕,反而逗得格格直笑,笑声奶声奶气,却清脆悦耳。
霍誉走到廊下便听到了儿子的笑声,他的嘴角弯了弯,阴暗的心情终于晴朗起来。
屋里,明卉还在耍宝,手里一把大扇子,如果不是怕不小心烧到早哥儿,霍誉怀疑她要表演一个喷火给早哥儿看了。
看到霍誉回来,明卉把他拉过来:“该你了,给早哥儿来个绝活儿!”
霍誉苦笑,他有什么绝活,他怎么不知道?
明卉:“拿大顶啊!”
霍誉:“要不要来个胸口碎大石?”
明卉:“不要,早哥儿有样学样,也拿着锤子砸人怎么办?”
霍誉一想也是,他儿子那么聪明,说不定真能学会。
拿大顶就拿大顶吧,霍誉二话不说,就头朝下脚朝上倒立起来。
早哥儿更开心了,哇啦哇啦地发表意见,明卉也哇啦哇啦回应,母子俩看着头朝下的霍誉说得可热闹了,谁也没说让他起来,于是霍誉硬生生倒立了半炷香的功夫,直到早哥儿困了,上下眼皮打架,明卉让招乳娘抱着早哥儿去睡觉,霍誉才从地上起来。
“咱儿子好玩吧?”明卉问道。
“好玩。”霍誉想说,你也好玩啊。
明卉拍拍霍誉的肩膀:“说说吧,皇帝把你叫进宫,为了啥事?”
霍誉没有瞒她,把查来查去查到百花山的事情讲了。
明卉怔了怔,忙问:“上次百花山出了什么事?”
霍誉叹了口气:“他跳崖,找了几天,在崖下一个山洞里找到了。”
“找到时,他还好吗?”明卉问道。
“算好吧,擦伤点皮,靠着野果渡日。”霍誉说道。
明卉想起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又回忆一番自家孙孙梅友,摇摇头,问道:“皇帝和他想来也没有兄弟之情吧,为何要一直留着他,真的是奉了先帝之命,莫非还有其他原因?”
“嗯,当年他们出生后,先帝请了如今紫霄宫的那位住持仙长,推演过他们的命格,两人是相生之命,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霍誉淡淡说道。
明卉的嘴角抽了抽,这位仙长是故意的吧,就是为了把两个人的性命全都保住?
不过,是不是故意的,这个无从考证,反正先帝是信的。
或许,这也是先帝所希望的,他的儿子们全都死了,好不容易又有了这两个,可偏偏是双生子,两个只能留下一个,所以他舍不得了,就像当年舍不得小公主一样。
明卉嘲讽一笑:“先帝的父爱,就是把亲生骨肉关起来藏起来,让世人都不知有他们的存在,这父爱,真够伟大的。”
夫妻同心,霍誉知道明卉是想起汪真人有感而发,他把明卉拥进怀里,柔声说道:“那位的事和咱们没有关系,我当我的差,你呢,就跟在我身边管着我。”
明卉一下子就给逗乐了,拉过霍誉的脑袋,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几天之后,百花山传来消息,行宫里确实有过一个叫春旺的,他在行宫里是负责花木的,而且,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在行宫之中!
因为梅友小孙孙总是闯祸,行宫里更换过几批人了,但是春旺是个养花种树的,平日里连那位主子的面都见不到,因此,这几次换人,春旺都被隔离在外。
第531章 孪生兄弟
得知此春旺确实是彼春旺时,明卉笑着说道:“我就说嘛,如果张大顺真的是春旺,那吴青又是从哪里来的?”
春旺是太监,十岁时就净身了。
当然,民间偶尔也会有假太监的传闻,但是传闻就是传闻,除了当年钱嫔宫里挖出的那具男人尸体以外,明卉还真的没有听霍誉讲过宫里有假太监。
且,钱嫔宫里的那个男人,真实身份也并非真的是宫里的内侍,而是钱家为了让钱嫔怀孕而悄悄送进宫里的野男人。
可惜明卉话音刚落,便听到霍誉说道:“春旺有可能真的是张大顺。”
“啥?春旺是张大顺?那吴青呢?”明卉诧异。
“苏长龄找到了吴青母亲的表姐,据那位表姐所说,吴青的母亲是被娘家轰出家门的,哪怕是在张大顺死后,她的娘家也没有管过她们母子。她的表姐曾经偷偷送过一袋米,也只是趁着天黑把米放在门口,便悄悄走了。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她们是亲戚,连累到娘家。”霍誉说道。
明卉不解:“为什么啊?怎么还有这样的娘家?女儿带着孩子过得那么苦,娘家非但不闻不问,还怕受到牵连?”
霍誉解释:“吴母还是姑娘的时候,与人私通有了身孕,那人逃走,娘家要给吴母堕胎,吴母不肯,以死相逼,娘家便将她逐出家门,并且告诉她,哪怕是要饿死了,也不能向娘家求助。
那位表姐是嫁到白县的,有一天,她在街上遇到了吴母,得知她已经嫁人,并且有一个儿子,表姐算算时间,她怀疑吴母的儿子,就是当年她怀的那一胎。”
明卉懂了,张大顺是接盘侠,他是吴青的继父,而吴青并非是张大顺的亲生骨肉。
“张大顺知道吴青不是自己亲生的吗?”明卉感慨,唉,如果张大顺一直都不知道,那也挺可悲的。
霍誉媳妇笨笨的样子也挺可爱的。
“如果张大顺就是春旺的话,那他应该是知道的。”
明卉恍然大悟,是啊,春旺是内侍啊,自己能不能有儿子,他能不知道吗?
明卉摸着自己的脑袋,没骨头似的靠在霍誉身上:“怎么办啊霍保住,一孕傻三年的魔咒,真的应验到我身上了。”
霍誉连忙算算时间,安慰她道:“快了快了,还有一年零几个月就满三年了。”
明卉立刻坐直身子,眼睛瞪得溜圆,冲着霍誉怒目而视:“你也认为我很傻?”
霍誉连忙讨饶,不敢不敢,真的不敢。
看来以后媳妇说的话,他不能全部回应,有的话听听就行了,千万不能回应,否则就是这个后果。
在这个家里,媳妇说的永远是对的,如果媳妇偶尔说得不对,那就是霍保住给带偏了。
见霍誉态度诚恳,明卉高兴了,抱着霍誉的脑袋,在他脸上啃了一口。
好吧,霍誉心情舒畅,如果不是担心早哥儿随时有可能进来找他们,霍誉恨不能这会儿就把媳妇推倒。
想想以前,不就是这样吗?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再看现在,首先要考虑的就是早哥儿。
所以说,这个爹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霍保住,你发什么呆呢?”
明卉伸出一根手指去戳霍誉的腰,霍誉连忙握住她的手,不让她继续动手动脚。
你都是当娘的人了,还不知道男人的腰不能随便碰吗?
明卉显然不想放过他,又用另一只手往他身上招呼,霍誉咬咬嘴唇,算了,算了,老夫老妻了,谁还不知道谁?
他抱起明卉走到床边,明卉伸出小爪子挠他,霍誉二话不说,便将她压在身下
下一刻,外面便响起早哥儿哇啦哇啦的声音,接着,便听到招乳娘在门外说道:“世子,夫人,早哥儿来了。”
床上的两人.
次日天还没亮,霍誉便出门了,明卉还在睡觉,霍誉心疼她,让她睡到自然醒,到时再去衙门就行了。
小花生只是霍誉的跟班,在衙门里没有俸禄的,只要霍誉同意,别人谁也管不了他的迟到早退。
不过,今天明卉还想着早早过去看热闹,所以没有等到日上三竿,她就起床了。
早哥儿已经习惯母亲早出晚归了,不再是以前那个一刻也不肯离开明卉的奶娃娃了,见明卉要走,他也不哭不闹,转头就让乳娘抱着去看笼子里的小鸟了。
花生以为霍誉是在衙门,可是到了衙门她才知道,霍誉已经进宫了。
花生也不寂寞,别看她只是飞鱼卫的编外人员,可是她总能找到事情做。
比如今天,她就帮着霍誉整理卷宗,那些卷宗都是霍誉办过的差事,能够记入卷宗的,全都不是保密的,保密的那些,是连一个字的记录都不会有,即使有,也不会放在霍誉这里。
这些案子,有的是花生知道的,还有的是他不知道的。
花生一边整理一边看,不知不觉便过了半日。
午食又是包子,就是那家退役飞鱼卫开的包子铺,难吃到整个京城没朋友的包子。
花生像吃药一样,吃了两个包子,原本她以为霍誉会在衙门里,到时他们溜出去吃炸酱面的,所以她没有从家里带点心,就只能吃包子了。
直到花生把所有卷宗整理完毕,霍誉才从宫里回来。
花生连忙问他:“春旺直接进宫了?我还以为他会被带来衙门的。”
没错,花生今天急着过来看的热闹,就是提审春旺。
昨天在查出春旺还在百花山行宫之后,飞鱼卫便派人去提人了。
肯定不能在行宫里审问,只能带回京城。
霍誉点点头:“是的,圣上口谕,让春旺进宫,他要亲自听审。”
“审得如何?春旺可否承认他就是张大顺?”花生迫不及待了。
霍誉嘲讽一笑:“春旺说他有一个孪生兄弟,他是弟弟,上面还有一个双胞胎的哥哥,小时候家里穷,哥哥三岁时就被卖给了人牙子,他那时还不记事,也是后来听人说的。”
花生瞪大了眼睛:“啥?他说他有孪生兄弟?”
第532章 疯子
“是啊,春旺就是这么说的,而百花山行宫那边也有人证,说春旺一直都在那里,从未曾离开过。”霍誉说道。
花生呸了一声:“百花山行宫的人,都不知道换过多少轮了,春旺是漏网之鱼,难不成行宫里其他人也和他一样,都是漏网之鱼,这些年一直都在,而且能够一刻不停看了春旺十几年,如果那样,行宫里这些年换掉的那些人,难道都是假人?”
花生想了想,又道:“在那年洛阳被抓回去之前,行宫里的那一位,也不知道偷跑出来多少次了,他都能出来,春旺为何不能?
行宫里有那么多的人监视那位,他照样能跑到洛阳看牡丹,春旺一个种花的,大换血都想不起来有这么一个人,他跑出去几天,谁能知道?”
花生虽然没有去过百花山行宫,可是他也能猜到,负责种花种草的人,十有八、九是能从行宫里出来,在山上溜达的。
花草花种树苗树种可以从外人运送过来,可是土呢,沙子呢,石子呢?这些也要大老远的运过来吗?
以前在云梦山时,道观里也种花,她这个无所事事的,经常被打发出去收松针土,一收一大袋子,背回道观里种花用。
“春旺这样说,你们全都信了?”花生忍不住问道。
霍誉轻笑:“他当飞鱼卫都是傻的?何况圣上就坐在屏风后面,在他说出自己有个孪生兄弟时,我听到屏风后面传来杯子大力拍在桌子上的声音。”
花生一怔,忽然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皇帝心里最烦的,莫不过“孪生兄弟”这四个字了。
他那个孪生兄弟,杀不得,放不得,就是一个大麻烦。
说不定啊,若是皇帝快要死的时候,梅友还活着,皇帝都会死不瞑目,驾崩之前用最后一口气,派出杀手去行宫,把梅友的脑袋嘎下来。
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不把孪生兄弟带上一起死,难道还让他留在世上冒充先帝吗?
花生嗤笑:“春旺在行宫里待了二十年,难道他不知道皇帝的忌讳吗?”
话一出口,花生忽然怔住,问道:“难道行宫里的人,不知道那位的身份?”
霍誉颔首:“派去百花山行宫的人,全部都是进宫不久,尚未得见天颜的,他们并不知道圣上长得什么样子,且,春旺去百花山时,圣上刚刚出生。”
花生忽然想起一个可能,连忙问道:“那位在行宫里一住就是二十年,他是不是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否则行宫里的人也会怀疑吧,那岂不是更有可能露馅?”
世事最怕一个“疑”字,若是不起疑,那便是一切如常,可若是有了疑心,便会发现很多以前没有留意到的破绽。
比如捡来的孩子自幼长在养父母身边,以为他们便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忽然有一天,有人说他是捡来的,他起了疑心,于是便会发现他和父母无论是相貌还是喜好,全都没有相似之处,而当他问起自己出生时的事,比如用了多长时间生下来的,生下时几斤几两,养母目光闪烁,吞吞吐吐,这种情况以前也有过,但那时孩子认为这都是正常的,可是现在他有了疑心,便觉得养父母的态度哪里都不对。
这个时候,孩子便很有可能,向一个他认为可靠的人,说出自己发现的这些破绽,让那个人帮他分析,他究竟是不是亲生的。
所以,无论是先帝还是孙太后,全都不想让行宫里的人起疑,这些人虽然都是小人物,可是蚂蚁也能悍动大象,行宫里的那个人,绝不能泄露出去。
这个时候,便需要一个身份,一个在所有人看来,既合理又合法的身份。
果然,霍誉没有否认:“先帝给他的身份,是武陵王遗腹子。”
花生懵了:“武陵王?谁是武陵王?”
原谅花生吧,他对本朝皇宫里的那些事所知甚少,仅限于汪真人告诉她,以及成亲后知道的那些,且,汪真人自己也没在皇宫里住过,还不如她知道的多呢。
“先帝并非长子,他还有一个兄长,只是那位兄长天生斜视,与帝位无缘,因此,这位皇长子性格内向自卑,后来精神也出了问题,疯疯癫癫,当时还没有百花山行宫,他被拘在百花山下的一处皇庄之中。
后来他与皇庄里的一名仆妇生下一子,那名仆妇是有丈夫的,皇长子幸了仆妇之后,她的丈夫便自尽了,因此那个孩子有可能是皇长子的,也有可能是仆妇丈夫的。
按照皇室的规矩,这个孩子是不会被皇室承认的,然而在这个孩子出生不久,皇长子便病故了,他有疯病,皇室怕丢人,因此一直给他没有大婚,只是给他配了几个侍寝宫女,然而,那些侍寝宫女全都没有生育,皇长子唯一的骨血便是那个孩子。
因此,这个孩子便被登入玉牒,封武陵郡王。
武陵郡王同样天生有残,他有一只耳朵少了半截,皇室素来对这种有天残的孩子引以为耻,武陵王虽然被记入玉牒,却也没有让他出来见人。
武陵王终生被养在那座皇庄之中,你不知道才是正常,你若是知道了,那才是不可能的。”
霍誉想了想,又道:“宝庄郡主有可能知道。”
花生的关注点压根就不在宝庄郡主是不是知道这上面,他连忙问道:“武陵王在百花山下的那座庄子里一待就是一辈子,待了几十年?”
霍誉笑道:“是待了一辈子,却不是几十年,他十几岁时就去世了,死时亦是没有大婚,对了,据说他不但五官不整,而且也有疯病,就是不知道他的疯病是先天还是后天。”
花生哼了一声:“肯定是后天的啊,皇长子的疯病也是后天的,被关上一辈子,换上谁也能变成疯子,皇长子被关成疯子了,这些人还不会吸取教训,又把武陵王也关成疯子。这所谓的皇室,就是吃人的地方。”
花生忍不住叹息,所以他的梅友小孙孙,便成了这位武陵王的遗腹子?
花生想起皇帝把梅友的儿子,当成自己的儿子过继给先太子做嗣子的事。
这就是皇室,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只是听一听就让人头疼。
花生忽然觉得,汪真人没有生长在皇宫里,或许也是一种幸运。
霍誉见花生说着说着就没有声音了,目光怔怔,便猜到花生定然是想起汪真人了。
除了汪真人,还有被皇室这些烂事拖累而死的明峦。
霍誉很想抱抱花生,可是看到花生身上的飞鱼服,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花生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也就是说,春旺很可能并不知道梅友的真实身份?”
听到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霍誉忍不住想起当年在洛阳的那些事,那也是他被明卉骗得最惨的一回,被耍得团团转。
花生的问题并不需要霍誉回答,他自问自答:“他骗鬼呢,梅友可不是个安份的,霍保住,你信不信,春旺根本没有什么孪生只弟,他能出去,全是梅友在暗中帮他,说不定,这一切,都是梅友搞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