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变—— by姚颖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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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因为这里的路,没有直接通到树人书院,所以按照习惯,众人在排查时,便把这里忽略掉了。
没有道路直达,并不代表离得远。
第576章 隐于红尘
捕役冲进去,却意外发现那户人家的院子里有个地窖,把地窖上的锁头砸开,便看到地窖里有两个已经被烟熏晕过去的孩子。
捕役见过孟新海的画像,觉得其中一个男孩子和孟新海有几分相像,便让人去商家胡同找了孟大海和孟小海。
兄弟二人听说找到一个长得像孟新海的孩子,连夜便跑了过去,结果那个孩子果然就是已经失踪两个月的孟新海。
而那户人家的大人,当时显然不在家里,也就是说,晚上家里只有两个被关在地窖里的孩子。
明卉听完霍誉的叙述,大眼睛眨呀眨的,问道:“那个女孩,是珠儿?”
霍誉点点头:“孟新海已经醒过来了,他说他在灯会上又看到了珠儿,他追过去,便被人从后面捂住嘴巴抱了起来,灯会上有很多被大人抱着看灯的孩子,所以没有人留意他们,后来他便晕了过去,醒来时便已经在地窖里了。
珠儿并没有和他关在一起,只是那天晚上才被关进来,珠儿说家里大人有事要出去,怕她乱跑,就让她在地窖里待着,地窖里有吃有喝,还有玩具,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夜里会忽然走水。”
明卉想起魏骞,低声问道:“珠儿现在的爹娘是谁?”
霍誉说道:“不是你想到的那个人,那人已经成了废棋,而汤宝芝早就死了,珠儿醒了,她说爹娘是她的姨和姨父,我怀疑这两人是汤宝芝提前为珠儿安排的,他们带着珠儿隐居于此,而孟新海在灯市上认出珠儿,担心被他泄露珠儿行踪,所以他们便带走了孟新海。
不过,他们并没有杀人灭口,而是将孟新海藏在家里的地窖之中,孟新海除了少见阳光有些虚弱以外,身上没有外伤,甚至还胖了一点,状态远远强于前些日子被找回来的那些孩子,显然这两个月来,那两个人并没有苛待于他。”
明卉又想起珠儿:“珠儿的身份”
霍誉压低声音:“这世上没有珠儿了,那孩子现在叫纤纤,周纤纤。”
顿了顿,霍誉又补充了一句:“孟新海说那个孩子叫周纤纤。”
明卉明白了,霍誉并没有将周纤纤就是珠儿的事报上去,并且没让顺天府的人给孟新海录口供。
毕竟,孟新海只是一个孩子,又惊吓过度,胡言乱语才是正常的,所以他的两个哥哥完全可以代替他录口供。
事实也如明卉猜想的那样,失踪儿童孟新海被找到了,他是在灯会上被人拐走的,可能是因为前阵子京城四处搜查被偷走的孩子,所以拐子没能将他脱手,他和另一个被拐的小女孩一起,被关在青衣胡同一户人家的地窖里。
很多拐子喜欢用小孩诱拐小孩,小女孩周纤纤便是拐子专门用来诱拐其他孩子的工具,事实上周纤纤也是被拐的,因为被拐时年纪幼小,根本不记得家乡何处,只是叫这对拐子姨姨和姨夫。
王府尹看到供词,终于松了口气,虽然这只是一桩小案,可这是从飞鱼卫转过来的案子,而且那孩子的兄长,还是霍誉的人。
如果那孩子找不到,王府尹觉得霍誉一定会继续找他的麻烦。
现在好了,那个孩子终于找到,而且还是顺天府的捕快找到的,更让他高兴的是,那个孩子真的只是被拐子拐走,而不像另外几个丢孩子的那样,背后还牵扯出很多重要人物。
拐子好啊,拐子拐的孩子再多,也只是小老百姓的小案子。
王府尹最喜欢办的就是这种小案子了。
这个案子真是圆满啊,没有比这更圆满的了。
因此,此案圆满结案,孟新海找到了,一家团聚,小女孩周纤纤脱离苦海,被送进善堂,那对拐子虽然下落不明,但天网恢恢,在正义的铁拳下,总有一天会落入法网。
周纤纤被顺天府送进善堂的第二天,便被一位善人收养,改名换姓,从此隐没于滚滚红尘之中。
那个孩子是霍誉安排带走的,至于她以后会如何,或许她会是挎着篮子的少女,和小姐妹说说笑笑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也或许她在阳光下挥洒汗水,被师父硬逼着练习武功;也或许她坐在绣棚前,正为了那绣不好的黄鹂鸟而烦恼。
若干年后,她会是因为一点小事便和丈夫呕气的妻子,也会是行侠仗义的女侠,或者是靠本事吃饭的刺绣师傅。
她会是任何人,唯独不会是某位皇子的女儿,她和皇宫里的那些人,扯不上半点关系。
这一切,都是后话,而此时的明卉,还在为死去的金阿香和失踪的刘玉花而烦恼。
好在制香进展得还算顺利,不过,在霍誉的盘问之下,有个香工说出了一件事。
那天刘玉花请假回家之后,香工发现大盆里的香泥似是被人动过。
之所以会发现被人动过,是因为香工曾经不小心在上面按了一下,揉制好的香泥,在没有送到下一道工序时,是不让人随便动的,她按了一下,恰好刘玉花进来,香工连忙把手缩回,担心被刘玉花责骂,便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后来刘玉花便回家去了,香工见她走了,便进来查看,却发现香泥上光洁如初,并没有被她按下去后留下的痕迹。
霍誉问明卉:“如果一盆香泥,少了一小块,又被重新揉制光滑,下一道工序的人能不能发现异样?”
明卉摇摇头:“除非是过秤称过重量,否则发现不了。”
话一出口,明卉便倒抽一口凉气,刘玉花从香坊里带走了一块香泥!
而金阿香是和她一起回家的,这些香工们住的地方,是明卉统一为她们租下的,两人的家离得很近,金阿香很可能是在路上时,发现刘玉花从工坊里带出了一块香泥。
而金阿香是被灭口的!
霍誉也是这样认为,因为金阿香就死在她家附近的水井里,而家里人也说了,她没有回过家。
刘玉花也是同样,家里人也说她没有回来过,而她很可能是在杀人之后,便带着那块香泥逃跑了。
霍誉又问明卉:“你能根据一块香泥知道什么?”
第577章 丢失的香泥
明卉想了想:“如果是我,我能从一块香泥里,知道里面都有些什么香料,至于配比,可能不准确,但也能估出大概。”
说到这里,明卉又补充道:“能有这个本事的人并不多,能够做到这一步的,最低也是香坊里的大师傅。”
霍誉又问:“京城里除了你和蕙大娘,还有人有这个本事吗?”
明卉摇摇头,笑着说道:“这就不知道了,我如果不是开了香坊,你也不会知道我有这个本事的吧?”
高手在民间,除非做出名堂了,有了名气,否则谁会知道呢。
霍誉沉声说道:“我多派些人手过来,配料上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明卉点头:“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小心的。”
霍誉笑着拍拍她的脑袋,爪子刚刚放到明卉头上,就被她无情打开。
什么毛病啊,天天摸脑袋,被他摸得,她已经两三年不长个子了,以后也只能看着早哥儿长个子了,她是没有指望了。
霍誉无奈地摇摇头,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庆幸,若不是自家小媳妇警觉,提前改了香方,那被偷走的一块香泥,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事来。
明卉亲自在香坊里坐镇,霍誉虽然没有在这里陪着她,但是他也没有闲着。
刘玉花的老娘和女儿都被带去了诏狱,刘老娘初时又哭又闹,什么也不肯说,后来被打了几棍子,终于说了实话。
原来,刘玉花并不是像她对外说的,是丈夫死后,因为膝下无子,而被婆婆从家里轰出来的。
她的丈夫还活着,而且她也不是只生了一个女儿,而是在老家还有一个儿子。
丈夫对她非打即骂,刘玉花便带着女儿从家里逃了出来,因为担心逃妻的身份被人不喜,所以她谎称自己是寡妇,花千变在京城招收女工时,蕙大娘见她孤儿寡母很是可怜,便优先录用了她。
刘玉花做事俐落,人也机灵,又能吃苦,没过多久便从学徒升成香工,又用了两年时间,提拨成了三师傅。
香料是贵价之物,因此,香坊的师傅薪俸很高,蕙大娘虽然签的是死契,可她每个月有十两银子的俸禄,四时堂的坐堂大夫都没有她赚的多,更不用说逢年过节的红包了。
刘玉花做了三师傅,虽然和大师傅不能相比,可每个月也有二两银子的工钱,仅是过年,她就拿了十两的大红包。
赚了钱,刘玉花便想起了自己的老娘,她悄悄写信,让老娘来了京城,一来是让老娘在京城享福,二来也是为了让老娘帮她带孩子。
可是刘玉花万万没有想到,老娘听说闺女要接她去京城享福,虽然明知这事不能传到刘玉花婆家那里,可她还是忍不住,和自己的亲表妹显摆了。
刘老娘的表妹表面上夸刘玉花孝顺,刘老娘有福气,暗地里却是直骂娘,凭啥啊,凭啥一个乡下女人去了京城,就能一个月赚二两银子?她们在乡下,全家人累死累活,一年也赚不了几两银子,听刘老娘说,刘玉花在京城住的房子都是东家给租的,自己白住,过年不但有红包,还有新衣裳,平时上工也不累,就是坐在屋里和面,对,就是和家里蒸馒头一样,和面就行了。
哪个和面的一个月能赚二两银子啊,京城里的有钱人都是傻子吗?刘玉花那样的也能赚那么多?
刘表妹越想越气,便把这事告诉了刘玉花的婆婆。
婆婆一听就急了,好你个刘玉花,在京城发财了,还要瞒着婆家,你可别忘了,你还有丈夫有儿子呢。
刘玉花每天上工都很忙,她不能亲自去乡下接老娘,因此,她给家里写的信上,就有她在京城的地址。
刘老娘走后,刘玉花的丈夫上门逼问,刘玉花的嫂子原本也在嫉妒小姑子赚钱不带着她,见人家丈夫上门来问了,便假装好心,把刘玉花在京城的地址说了出来。
于是刘玉花的丈夫便找到了京城,当着刘玉花的面,差点把小女儿活活掐死。
刘玉花掏了五两银子,丈夫这才把小女儿扔回给她,拿上银子悻悻而去。
刘老娘知道得只有这么多了,据她所说,刘玉花失踪,一定是和那个男人有关系。
“一定是那个杀千刀的,玉花心软,家里还有个儿子,玉花赚的钱,有一大半都存起来,连我都不给,那些钱都是给她家里的儿子存的,她要存钱给儿子买房子,还想着以后趁着她男人不注意,把儿子也偷偷带到京城呢,哎哟啊,这个没良心的闺女儿啊,我说了让她把银子全都交给我,她不肯给啊,就要给那个没良心的儿子存着,这下好了,都让那个杀千刀的给抢走了,一准儿是都给拿走,一个子儿也不留啊,我的命啊,咋就这么苦啊,进了京城好日子都没过几天啊!”
飞鱼卫问了好半天,刘老娘也说不清楚她女婿长得什么模样,只说是一看就不是好人,坏人长啥样,他就长得啥样子。
反倒是住在刘玉花隔壁的邻居家的小孩,那孩子见过刘玉花家里来过一个男人,因为那男人曾经向他问过路。
飞鱼卫的画师根据这个小孩的口供,连夜画出了肖像,全城搜捕这个叫王大桩的人。
不到半日,王大桩就被找到了,不过找到的是一具尸体。
王大桩住在一个小客栈里,客栈老板说这小子刚住进来没几天,就跟着人去了赌坊,没几天就输光了,客栈老板差点把他轰出去,没想到那小子出去一趟,又拿回钱来,不但交了欠下的房租,而且还带回一个女子。
客栈老板担心他拐带良家妇,逼问他那女子是什么人,王大桩说那是他婆娘,跟着野男人跑了,好不容易找回来的。
那婆娘被王大桩带进房里就没有再出来,王大桩倒是出来了,说是去发财便走了,客栈老板不用细问,也知道他又去赌坊了。
飞鱼卫便是在赌坊的后巷里找到的王大桩,尸体已经硬了,被塞在一个装垃圾的大筐里。
刘玉花也找到了,她被五花大绑塞住嘴巴,藏在客栈的床底下。
刘玉花虽然奄奄一息,但好在发现及时,最终还是保住了一条性命。
其实明卉很想见见刘玉花,她想亲自审问。
可是宫里要的这批香还没有交货,担心还会发生意外,所以在交货之前,明卉哪里也不能去。
刘玉花醒来便已经是在诏狱里了,她虽在花千变几年,可其实对于明卉的身份知道得并不是十分清楚。
她只知道,花千变是信阳郡主和长平侯世子夫人一起开的,偶尔会来工坊的那位就是世子夫人。
至于世子是干什么的,她和工坊里其他人一样,全都不知道,在她们看来,世子就是官,反正就是当官的。
虽然她已经在京城住了许久,可是她每天除了工坊就是回家,顶多就是带着老娘和女儿,去附近的铺子里逛了逛,给老娘扯布做衣裳,除此以外,她哪里都不认识。
看到有人来审问她,她非常害怕,霍誉只问了一句,刘玉花便全都招了。
那天,王大桩来家里找她,差点把小闺女活活掐死,孩子被吓到了,当天晚上便发起烧来。
孩子好不容易退烧,刘玉花刚刚松了口气,有一天下工,而她身为三师傅,收工后要检查香工们留下的香泥,因此,她们这些三师傅,往往是最迟下工的人。
那天她下工时天色已经全黑,她本来就有些害怕,虽然大师傅说了,如果遇到巡城马,只需说自己是花千变的就没事了,再说,即使真被抓去五城兵马司,东家也会让人把她们赎出来的。
可是她还是害怕,生怕遇到巡城马,于是她犯了傻,没敢走大路,反而绕远走了小路。
她万万没有想到,她刚从工坊里出来,王大桩便在后面跟上了她。
王大桩那时已经知道花千变的背景了,也知道刘玉花住的地方是花千变给租的,因此,王大桩既不敢去家里闹,也不敢来工坊找刘玉花。
如果那天刘玉花走大路,王大桩也是不敢的,可偏偏刘玉花走的是小路,于是王大桩便将她抓了,并且把她打了一顿,让她从香坊里带一块香泥出来,如果她不带,就把她和她的女儿,一起绑回老家。
“我知道你们东家是当大官的,可那又如何,你是我老婆,我带自己老婆孩子回家,就是告到衙门我都有理,当大官的也不能管。”
王大桩甚至还威胁她,如果她敢逃走,就打断儿子的腿。
“老子不缺儿子,别以为是个带把的,老子就能当宝贝,村里的二寡妇说了,只要老子把你给休了,她就给老子生儿子,想生几个就生几个,不是比你强?”
刘玉花害怕了,她害怕被绑回老家,也怕儿子的腿真的会被打断。
她领教过王大桩的拳头,她知道他说到就会做到。
那天早上,刘玉花回到家里,大门一推就开了,显然是从昨晚留到现在,刘老娘和闺女都在睡觉,她们甚至不知道她彻夜未归。
下午的时候,到了和王大桩约好的时辰,刘玉花向汪海泉请假,说孩子前两天发烧,这会儿还没有好利索,她不放心,想回去看看孩子,顺便做个饭,晚上还要加班,她担心孩子吃不好。
二师傅金阿香听说刘玉花请假,便也过来请假,她家只有两个孩子,连老人也没有,她也担心晚上夜班孩子们没有饭吃。
刘玉花没想到金阿香会和她一起出来,偏偏两人又是住在同一条巷子里,她想把金阿香甩开也不能。
刚刚走到巷子口,王大桩就窜了出来,他压根就没有留意金阿香,冲着刘玉花便问:“香泥偷出来了吗?”
刘玉花脸色大变,而金阿香也吃了一惊,质问道:“刘玉花,你偷香泥了吗?”
她们虽然并不知道明卉改香方的事,但是却从踏进工坊的第一天,便知道香坊里的任何东西,全都不能带出来,香泥如此,就连香灰也是如此。
因此,听到刘玉花偷香泥,金阿香立刻便急了。
“东家对咱们多好啊,刘玉花,你还有没有良心,你刚来时身上的衣裳补丁叠补丁,脚上的鞋子还是露出脚趾头的,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做人要有良心啊,你不能狼心狗肺,做出背叛东家的事!”
金阿香是急性子,当时声音不小,也就是住在这里的都是香工,而香工们现在都在工坊里,没有人路过,而她们的争吵声也并没有传进巷子里。
王大桩怒火攻心,看看四下无人,一把抱起金阿香,便将她扔进了井里。
金阿香不通水性,掉进水里扑腾几下便没有了动静。
而刘玉花也被王大桩捂住嘴巴拖走了。
王大桩将刘玉花带到了他住的客栈,把刘玉花捆了堵住嘴巴塞到床底下,便拿上那块香泥出去了。
刘玉花后面的口供,和客栈掌柜说的完全相符。
而金阿香被扔进井里的死亡时间,也和仵作估计的死亡时间相同。
事实证明,王大桩被人利用,威逼刘玉花偷出香泥,又将金阿香杀人灭口,最后他自己也被杀人灭口。
霍誉回到香坊,把刘玉花的口供和明卉复述了一遍,明卉冷哼:“这件事提醒我了,以后不能心软。”
虽然刘玉花也是被逼无奈,可明卉还是无法原谅。
有什么可原谅的?
如果因为这块香泥引发大祸,抄家灭门的时候,皇帝会原谅她吗?
霍誉问道:“偷走的那块香泥,是改过香方以后的?”
明卉点点头:“我觉得吧,这件事,霍世子最好上达天听。咱们谁也不知道,那些人偷香泥是为了什么,对了,皇宫里忽然要了这么多香,这事皇上他老人家知道吗?”
“好,我这就递牌子进宫。”霍誉说道。
明卉听到“递牌子”三个字,忽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霍誉看她,不解:“你笑什么?”
“没事没事,我就是想起皇帝宠幸嫔妃翻牌子的事了,哈哈哈!”
明卉笑得前仰后合。
霍誉的脸有点绿了,他就不明白了,小媳妇的脑袋里整日都在想些什么。
霍誉进宫求见皇帝,皇帝没想到这个时候他会过来,问道:“出了何事?”
霍誉毫无保留,把宫里订了一批香,而这批香当中,有两种与催情香的药材有重复,以及明卉呕心沥血重新配制香方,香工被人威胁,偷走香泥,并且有一名香工被杀人灭口的事,原原本本向皇帝奏明。
皇帝怔住,几个意思?因为宫里订了一批香,居然已经死了两个人?
皇帝立刻让身边的公公去查问,一问之下,这批香的确是宫里订的,但是把单子报到皇后面前,皇后看过便准了,毕竟,都是香,各宫都要用的,又是花千变的香,皇后只看数量和钱数,其他的并没有细究。
那一晚,霍誉又没有回家,据说早哥儿哭了整整一夜,他太可怜了,他现在没有奶吃,只能喝糊糊,以前虽然也要吃糊糊,但也同时有奶吃啊,可现在,他没有奶吃了,他也找不到娘了,就连那个臭爹也不见了。
招乳娘和南萍轮流哄他,后来不迟不晚也加入进来,早哥儿哭了一夜,快天亮时,才打着哭嗝儿睡着。
而他的那对无良爹娘,这时早就把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终于到了要交货的日子,明卉打着呵欠,看着宫里来的太监将所有香验过之后装上马车,双手签字盖章,明卉又看着拉货的马车离去,这才伸了一个懒腰,对汪海泉说道:“这两天太忙了,我还没有问你,金阿香的尸体从顺天府抬回来了吗?”
汪海泉说道:“金阿香的尸体已经拉到义庄了,只等这两天忙过之后,便择吉日下葬。”
明卉叹了口气,说道:“银子我出,要厚葬,另外,金阿香的两个孩子今年多大了?”
“姐姐九岁,妹妹七岁。”汪海泉说道。
明卉又叹了口气,道:“把她们送到我们府里吧,劳烦海泉书去顺天府,给她们办投靠文书。”
汪海泉一怔,问道:“金阿香是准备签死契的。”
金阿香已经是二师傅了,如果花千变在其他地方再设工坊,很有可能会在现有的二师傅里择优提拔大师傅,所以这一次汪海泉来京城时,金阿香主动提出,她想把活契改签成死契,从此,她就像蕙大娘一样,一生一世都是花千变的人了。
如果她签了死契,那么她的两个女儿,便也是花千变的人,对于明卉而言,相当于是家奴了。
但如果让两个孩子在衙门里签投靠文书,那她们就是良家子,而非奴仆。
明卉摇摇头:“金阿香是因花千变而死,她的两个女儿,我有责任将她们抚养长大,将来,让她们风风光光嫁人。”
汪海泉心中赞许,对于明卉而言,可能就是两份嫁妆,可是对于那两个女孩子,却是一辈子的事。
有长平侯世子夫人这个靠山,即使嫁了人,她们在夫家也不会受委屈。
回家的路上,明卉还在奇怪,也不知道霍誉那边查得如何了,自己那天他进宫,从工坊里走了之后,直到现在,明卉也没有见过他。
霍誉没来过工坊,也没让人往工坊里捎过信,倒是工坊里一直有几个飞鱼卫镇场子,这让明卉非常安心。
待到明卉回到府里,这才知道霍誉压根没有回来过。
不过,明卉还没有顾上生气,便让另一个消息给惊住了。
崔娘子来了!
当明卉看到从里面走出来的崔娘子时,先是怔了怔,接着一声尖叫,便扑进了崔娘子温暖的怀中。
崔娘子笑着拍着她的后背,温声说道:“瞧瞧你,都是当了娘的人了,还这样大呼小叫的。”
“崔姨,您怎么来了,我快要想死你了,我娘,真人呢,还在芸祖母,她们都好吧,我还说等到春暖花开就接她们去丰台呢,可是没想到,自从上次回到京城,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京城也不太平,我便一直没有去接她们。”
崔娘子耐心地听着明卉竹筒倒豆子一样,说了一大堆,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真人和芸老太太已经到丰台了,你没去接,她们还不兴自己来啊,明二老爷亲自把她们送过去的,我也是跟着她们一起来的,真人不想来京城,我能怎么办?总不能把她绑过来吧,所以我只好替她过来看看你。
前阵子京城丢了那么多的孩子,我们在保定也听说了,真人在祖师爷面前跪了一天,就是在为早哥儿祈福,唉,吓死人了,别说是京城了,就连保定那些家里有小孩的,也是吓得不轻,这些日子,街上都看不到孩子了,胡同里别提多清静了,那些大孩子小孩子,都让家里大人拘着,不让他们出来玩,生怕被人拐走了。你想想啊,那些丢孩子的都是什么身份?那样的人家,也会丢孩子,丢了孩子也同样找不回来,普通小门小户就更不用说了,京城有飞鱼卫给找孩子,保定可没有,是吧?”
明卉眨巴着大眼睛,这一刻,她忽然伤心地发现,崔娘子老了。
以前的崔娘子,无论做事还是说话,都是爽利的,从不会像现在这样,为了一点小事,就唠唠叨叨说上一大堆。
明卉轻轻抱住崔娘子的腰,就像小时候一样。
小时候,汪真人是严师,而崔娘子,对于小小明卉而言,则是她的温柔港湾。
每当汪真人责罚她时,给她求情说好话,甚至把她挡在身后的人,都是崔娘子。
“崔姨,您别走了,您就留下来吧,我给您养老。”明卉撒娇。
崔娘子笑道:“你这个小糊涂蛋,崔姨若是走了,你在保定的铺子和工坊怎么办?可别指望你海泉叔,他呀,四处跑跑还行,让他每天在铺子里坐镇,他可坐不住。”
明卉其实也知道,这些年来,保定总号就是因为有了崔娘子,她才格外放心。
当然,明卉也没让汪海泉和崔娘子白白忙活,她的几家铺子里,全都有他们一家的股份。
汪平和汪安两个,虽然看上去只是小厮,可他们两个早就身家丰厚了。
汪海泉和崔娘子给两个儿子大房大屋田地铺子全都置办齐了,就等着娶媳妇了。
第580章 妇人
说来也怪,崔娘子一来,早哥儿就不哭了,乖乖地吃糊糊,吃蛋羹,不哭不闹,吃得喷香。
明卉瞪大了眼睛,看着在崔娘子怀里吃蛋羹的早哥儿。
这是她儿子吗?
说不是吧,眉毛还是那个眉毛,眼睛还是那个眼睛,可就是温和了,看上去好看多了。
说是吧,难道这小子这么小就学会了变脸?
这也太欺负人了。
正在这时,早哥儿抬起小脸,冲着明卉甜甜一笑:“香!”
明卉张大了嘴巴,对了,霍保住说早哥儿会喊爹了,她还嫉妒呢,她都没听早哥儿叫过娘。
“早哥儿,叫娘。”明卉笑眯眯地和早哥儿脸对脸。
早哥儿咽下嘴里的蛋羹,冲着明卉大声说道:“香!”
明卉眨眨眼睛,几个意思?这蛋羹有这么香吗?
崔娘子笑出了声,对明卉说道:“哎哟,早哥儿和你一模一样,就连说话也一样,你小时候也这样,高兴了就是香香,不高兴了就是臭臭。”
明卉讪讪,她想起来了,以前崔娘子说过的,霍保住好像也说过。
“不一样,我那时会说两个字,您看他,只说一个字,还是不如我,小笨蛋,随了霍保住,嘴笨。”
明卉话音刚落,早哥儿便大声喊道:“香香!”
谁说我嘴笨,谁说我不会说两个字,我就是不想说!
明卉吓了一跳,接着便哈哈大笑,她儿子是个人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