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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千变—— by姚颖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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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可是身上的伤太多,他连坐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一个温柔的声音说到:“别动你伤的太重了,除了这些皮外伤,还断了两根肋骨,还有你腿上的伤,差一点就砍断脚筋了,好在脚筋没有断,我这里的药不全,脚筋断了我也没办法。”
霍誉的脑袋嗡的一声,那声音后来又说了什么,他全都没有听清。
他挣扎着想要转动自己的头,可这时才发现他的脖子居然被用木板固定住了,同样动弹不得。
“阿……药……婆……”
短短三个字,几乎用尽了霍誉全身的力量,这是当年他从小鱼口中听到的名字,几年来,无数个深夜午夜梦回时,他都会一遍一遍,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
然而直到今天,这个名字才第一次从他的口中说出来。

第619章 记忆的那道门
“咦,你知道我是阿药婆呀?黑皮告诉你的?”那个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离霍誉又近了一些。
霍誉迫切的想要看到她的样子,他努力睁大眼睛:“我……渴……”
“稍等,你渴过头了,不能立刻就喝水,刚才你昏迷时我给你润过喉咙了,你等一下啊,水马上就烧好。”阿药婆笑着说道。
“好……”霍誉不急了,他已经等了二十年,再多等片刻又何妨?
他虽然受了重伤,但眼睛和耳朵都还很好用,他竖起耳朵倾听着周围的声音,海浪拍击着礁石,低飞的海鸥发出一两声鸣叫,火焰炙烤着木材柴发出滋滋的声音。
霍誉忽然发现,他竟然从这本应恶劣的环境中感受到了温暖和心安。
他默然不语,用心用耳倾听着这个世界。
良久,阿药婆的声音再次响起:“好了好了,水烧好了,我加了药材在里面。”
这时霍誉看到了一只粗瓷大碗,端着碗的那只手同样粗糙,而那只手的主人,正在小心翼翼的把汤勺里的水吹凉,送到霍誉嘴边:“我知道你嘴唇疼,别着急,用舌头舔,哎,这样就对了,就是这样,来,再喝一勺。”
霍誉的眼睛模糊了,人的记忆真是一件神奇的东西,你以为有些东西已经忘记了,早已封存在时光中,可是忽然有一天,一个人,一个动作,一句话,一勺水,就会为你打开记忆的大门,那尘封已久的过往便如滔滔海水,奔涌而出,一发而不可收拾。
他想起来了,小时候他不喜欢所有的汤汤水水,无论是粥还是汤,他全都不喜欢喝,每当这个时候母亲便会像现在一样,一勺一勺喂到他的嘴里,他淘气,紧抿着嘴唇说什么不肯张嘴,母亲便说:那就伸出舌头,用舌头舔一舔,就像小花猫一样。
每当这时,他都会学着小花猫伸出小舌头,轻舔一下,然后夸张的阿呜一口,把母亲勺子里的汤水全都喝掉。
霍誉的嘴唇裂开一道道口子,但是他仍然像小时候那样张大了嘴巴,啊呜一口,喝光了勺子里的汤水。
他感觉到拿着勺子的那只手颤抖了一下,当啷一声,瓷勺掉到地上,碎成两截。
下一刻霍誉终于看到了那张脸,那张梦萦魂牵的脸,那张早已面目全非的脸。
那张脸上布满伤痕,霍誉听小鱼说过,阿药婆用贝壳划伤了自己的脸,又凭着一手医术,保护了自己,没有成为那些人的玩物。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看到这张伤痕累累的脸,霍誉心如刀割。
他来得太晚,知道得也太晚了。
他想开口叫娘,忽然,他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即近,霍誉张开嘴巴,啊啊的叫了两声。
接着他便听到了黑皮的声音:“狗屁的硬骨头,这么一点伤就疼得鬼哭狼嚎,十一爷怎么就看上你了呢。”
阿药婆有些不满,嗔道:“黑皮,上次你腿断了,我给你接骨的时候,你喊的声音比他还要大,把海鸥们吓到了,一个月没到这边来。”
黑皮有些不好意思,摸摸自己的脑袋:“阿药婆,我那是断了腿,你看他,就是些皮外伤而已,就像个娘们似的,又喊又叫。”
阿药婆瞪他一眼,指着一旁的砂锅:“那是我刚煮的,加了药草能够祛湿,你去喝一碗。”
“嘿嘿,好嘞,多谢阿药婆,你缺啥药材只管告诉我,改天我再上岸,给你带回来。”黑皮笑着说道。
“好啊,回头我给你写下来你带上,等上岸的时候记得给我采办,用了多少钱只管和胡子管事说,让他拿钱给你,可不许硬抢白拿的啊,卖药的也不容易,也是要生活的。”
“知道了,知道了,阿药婆,难怪都说你就是烂好心。”
“我如果不是烂好心,你的腿谁给你接上?”阿药婆没好气的说道,即使这样她的声音依然很温柔。
黑皮干笑两声,舀了一碗去湿的汤水,咕噜噜喝了下去。
喝完汤水,他用衣袖抹抹嘴,对阿药婆说道:“十一爷说了,把这小子先放在你这里,让你好好给他治,这是十一爷看上的人,我过几天再来接他。”
“几天不行,他这一身伤少说也要二十天。”阿药婆说道。
“那么多天怎么可能?我断腿也没用这么久。”
“胡说,你上次躺了两个月。”
黑皮干笑两声:“行行行,那就二十天,二十天后我来接他。”
黑皮话音未落已经跳上小舢舨,自顾自地划着舢板离去。
霍誉躺在晒得温热的石头上,再次挣扎着想要坐起来。阿药婆按住了他:“小伙子,别怪我说实话啊,你不是这海里的人,黑皮他们能受的苦,你受不住,你如果再不听劝,你这副身子骨可就支撑不住了,老了以后有你受罪的。”
霍誉安静的听着阿药婆的唠叨,却还在分神留意周边的动静,终于听不到有人来了,他这才轻声说道:“保……住……”
阿药婆又是一惊,她忽然想起刚刚这个人做出的那个令她失态的动作,当时被黑皮打乱了她的思绪,可是这一刻,她再次惊讶的看着面前的青年。
“你刚才在说什么?”
“保住。”霍誉重复。
“你再说一遍。”
“保住,我是保住,霍保住。”
四周忽然寂静下来,霍誉的角度看不到阿药婆的表情,他既害怕又着急,焦急的问道:“娘,娘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小时候你去王婶家里摘石榴,他家儿子阿牛舍不得让你摘,踢了你一脚,你做了什么?”
霍誉微笑,思绪飘到了很远很远:“……我咬了他,在他脸上咬了一口,王婶领着他到家里告状,外公给阿牛治伤,在他脸上涂了药膏子,那药膏子是黄色的,于是我就大喊,说阿牛脸上抹了屎,被您追着打。”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霍誉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待到这番话说完,整个人便虚脱了,昏死过去。

明卉做了一个梦,在梦里霍誉受了很重的伤。
明卉从梦中惊醒,身上的寝衣都被汗水浸透,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湿哒哒的,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
明卉呆呆的坐在黑暗中,不敢睡觉,担心闭上眼睛就看到霍誉血淋淋的躺在那里。
她的霍誉,如同一条放在砧板上的鱼,体无完肤。
前世他十六岁时就死了,那时的她是不是就是这样?
明卉一遍遍地安慰着自己,她梦到的是前世的霍誉,是前世或遇临终时的样子,一定是的,对,一定是。
可是她却无法解释,为何她梦到的霍誉是在船上,她甚至还听到海浪的声音。
明卉再一次为自己解释,她根本没有见过大海,她更没有听到过海浪的声音,所以梦境不可信,更或者梦是反的,她的霍誉,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一切安好。
寂静的夜里,明卉就这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次日明卉强打着精神,在汪真人面前装疯卖傻,又抱着早哥儿到花田里看花捉蝴蝶。
母子俩坐在田埂上,有风有花有鸟,有蝴蝶,有猫,吸一口气,花草都会回应。
“早哥儿,你想爹爹了吗?”
早哥儿眨着大眼睛好奇的望着他。
明卉心中一沉,问道:“早哥儿,你该不会已经忘记爹爹了吧?”
“爹爹飞飞。”早哥儿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明卉松了口气,她的早哥儿没有忘记那个能带他飞飞的爹爹。
明卉忽然悲从心来,或许会有那么一天,她需要像这样只能用语言来提醒早哥儿,他有爹爹,他是个有爹爹的孩子。
而那一天一旦到来便是一生一世。
霍誉死了,早哥儿没有了父亲,她没有了丈夫,三只猫没有了男主人,远在海岛的冯婉晴再也见不到儿子。
明卉想到这里,便难过起来,她用额头抵在早哥儿的小肩膀上,默默垂泪。
早哥嫌弃的推推她:“娘不可爱。”
娘说过爱哭的小孩不可爱,没人喜欢,没人举高高,没人抱着飞飞飞。
明卉伸出手指戳一下他的小鼻子,没良心的小东西,一点都不体贴。
早哥儿像是能听懂他的话,大声的哼了一声。
明卉无语,心中满满的悲伤,莫名其妙的就散了一半。
接下来的每一天,明卉都在数着日子,邓策虽然就在丰台,但却神出鬼没,明卉并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安排人手保护他们母子的。
偶尔邓策来见他,明卉都会提心吊胆,担心邓策会带来坏消息。
这个时候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好在邓策每次来,都是给早哥儿送东西。
有时是装在笼子里的蝈蝈,没完没了的叫,早哥儿还让挂在床头,一旦拿出去,他便哭得天昏地暗。
有时是几小金鱼,早哥儿很喜欢,把手伸进小盆盆里去抓,没想到小金鱼个个宁死不屈,竟然从盆盆里跳了出去。
还有一次邓策竟然给三只猫带来了一只老鼠,他抓的老鼠!
三只猫围着那只老鼠转圈圈,老鼠生不如死,不得不在猫视眈眈下怀疑鼠生。
直到那只老鼠被三只猫玩死,三只猫也只是闻了闻,便转身走开了。
这年头猫都不吃老鼠了吗?
轮到邓策怀疑人生。
那日邓策又来了,却既不是来找早哥儿的,也不是来找三只猫的,他要找的人是闻昌。
两个人躲到屋子里窃窃私语,除了她们二人,谁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明卉再一次疑神疑鬼,她在屋里来回踱步,脑海里全都是梦中或遇奄奄一息的样子。
一定是霍誉出事了,邓策不敢直接和他说,便先去找闻昌。
一定是这样!
明卉忽然想逃,她想抱着早哥儿藏起来,这样就听不到那些坏消息了,他还有霍誉,早哥还有父亲。
对,只要她听不到,那些事就没有发生,她还会像以前一样,早歌也会。
明卉把早哥儿放在一边,自己盘膝打坐。
早哥儿从小就看,明卉打坐现在又经常陪着汪真人一起打坐。看到了明卉又打坐了,早哥儿伸出圆滚滚的小手指。搓着明卉的脸:“你就是懒。”
明卉惊讶的抬起头来,她懒这件事谁告诉早哥儿的?
她不要面子的吗?
等到他们再次见到闻昌时,邓策已经走了,邓策告诉闻昌,他要回趟京城,他让闻昌一定要留意庄子附近出现的陌生人
明慧听完闻昌的转述,一脸莫名这是担心我和早哥儿被拍花党拍走吗?
闻昌笑嘻嘻的说道。这种事儿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霍保住小时候就被人拐过,咱早哥儿可比霍保住长得还要好看,还不知道有多少个龟孙子盯着咱早哥呢?
明卉一想也是,面对闻昌说,拜托了。
闻昌虽然是个书生,但行事风格却是雷厉风行。
既然还没有霍誉的消息,明卉便继续装聋作哑。
这一次就连汪真人也看出明卉不对劲了。有的事情别人只会笑一下,而明卉却能笑上半个时辰。,有一次还把汪真人吓了一跳,担心明卉会笑出毛病来。
汪真人悄悄对芸老太太说道:“卉儿会不会是病了,怎么看她现在这样子怎么像是失心疯么?”
“哪有得了失心疯的人还能把孩子带得这么好,你就是多想了,卉儿以前也爱笑,你忘了?”
汪真人想想也是,便不再深究。
转眼又过了几日,邓策便从京城回来了:“我听说陛下已经有两个月没有早朝了,刚开始我还以为我听错了,陛下那般勤政之人,怎么会不上早朝,而且还是连续两个月,后来我又多问了几个人,的确如此,圣上已经两个月没上早朝了,由首辅大人主持廷议,政务却是一点也没有耽误。”
“皇帝两个月没有早朝?”明卉感觉不可思议,这位皇帝虽然年轻,但却是非常勤勉。
明卉忽然想起,有一次霍誉说他为了找叶大人特意去上了早朝,可没想到他都去上早朝了,皇帝却没去。
莫非从那时开始,皇帝便不早朝了?

明卉虽然疑惑,但是皇帝的事情离她太过遥远,她现在无心无力操心别人。
皇帝三宫六院,她呢,两辈子只有一个,也眼瞅着要保不住了,谁来操心她家霍保住!
明卉又开始心里不平衡了,能为她解压的只有早哥儿。
东海一座没有名字的小岛上,霍誉正在喝着一碗苦药,不远处传来阿药婆和人说话的声音:“阿黑,这些青菜送给你吃,上次你阿叔从陆上带来的麦芽糖还有的吧,能不能给我两颗?这些青菜不够,我再给你摘些。”
“阿药婆,我阿爹是吃了你的药才活过来的,我不要青菜,麦芽糖送给你。”少年操着浓重的疍家人口音,但语气真诚,他对阿药婆是真的感激。
“青菜你要收下的,你阿爹病刚好,必须要吃菜,你如果不收下,麦芽糖我也不要了。”阿药婆固执地说道。
霍誉喝下最后一口汤药,阿药婆回来了,像捧宝贝一样用一方干净的粗布托着两颗麦芽糖,海上潮湿,麦芽糖已经融化变形,海上物资匮乏,糖是很珍贵的东西。
“药喝完了?真是好孩子,这药苦着嘞,快吃颗糖甜甜嘴。”
阿药婆的笑容,因为脸上。狰狞的疤痕而显得扭曲诡异,但是看在霍誉眼中,却是世上最慈祥最温暖的笑容。
霍誉拿起一颗糖,含在嘴里他舍不得嚼了咽下。
阿药婆笑眯眯地看着他,转身又去给他换药,霍誉身上的伤,还有三处最严重的需要每天换药。
霍誉的内伤已经大好了,四下无人时,他会向阿药婆说起明卉和早哥儿。
阿药婆最喜欢听早哥儿的事,总也听不够,又担心霍誉劳累,每次都要说:“你少说几句,快点养好身子,早点回去见卉儿和早哥儿。”
她说的是“你”,而不是“我们”。
霍誉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被困在这里太久了,久到已经习惯,即使儿子来了,她想的也只是要帮着儿子逃离这里,而不是跟着儿子一起走,儿子五岁后,她就没有照顾过他了,如今儿子长大成人娶妻生子了,她更不能拖累他。
霍誉低声说道:“娘,明年早哥儿两周岁生日,您做一身大红衣裳,亲手给他穿上。”
“我……”阿瑶婆双唇颤抖,好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来,“……我……我针线不好,会让卉儿笑话。”
“不会,等您见到卉儿就知道了,她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姑娘,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我知道我知道,保住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一定是天底下最最好的。”
阿药婆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想象着儿媳和孙儿的样子,她觉得她可以靠着想象过完后半辈子。
久未露面的霍侯爷忽然大驾光临,明卉不在,葛管家出门相迎。
看到葛管家,霍侯爷皱起眉头:“世子夫人呢?”
葛管家满脸堆笑:“回侯爷的话,世子夫人去庄子里避暑去了,还没回来呢。”
霍侯爷眉头锁得更紧:“世子不在京城,她不在府里带孩子,避得哪门子暑,再说,这天又不热,用得着避暑吗?胡闹!”
葛管家连忙附和:“是,是,侯爷说的对!”
葛管家以为这样就差不多了,霍侯爷哪来的回哪去。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霍侯爷却没有要走的意思,问道:“世子夫人去的哪个庄子?在哪里?”
葛管家心中一动,霍侯爷该不会是要见世子夫人吧?这几个意思啊,世子不在家,他一个做老公公的找儿媳妇做甚?也不看看您自己的名声。
“这……小人也不知道,世子夫人先是在白庄的庄子里,后来好像走了又去了,哪里小人也不得知。”葛管家讪讪说道。
霍侯爷盯着葛管家的眼睛,看得葛管家心里发虚,连忙避开霍侯爷的目光。
霍侯爷冷哼一声:“老小子,跟本侯耍滑头是吧,本侯不发威,你当本侯是吃素的,本侯管不了儿子,还管不了你?”
好吧,霍侯爷完美诠释了什么是。只要我不尴尬就不会尴尬。
“侯爷,真的不是小人有意隐瞒你也知道了咱家世子夫人,嫁妆丰厚,手头宽裕,这一两年置办了不少庄子,当然,这也是给咱家大少爷置办的,小人只是这府里的管家,世子夫人自己个儿的嫁妆,都由汪爷管着,世子夫人有多少庄子,庄子都在哪里?小人是真的不知道,也不敢过问啊。”葛管家一脸苦相,他比黄连还要苦。
霍侯爷瞪着他:“老小子,别以为本侯不知道,你就是明氏从娘家带来的,别人不知道的事你能不知道?”
葛管家双手一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侯爷啊,小人是真的不知道啊!”
霍侯爷用马鞭子指着各管家的鼻子:“老小子,本侯记住你了!”
气死他了,这个老小子如果不是儿媳妇的人,早就被他用鞭子抽个半死了。
为啥不抽呢?还不是因为本侯要脸,打狗也要看主人,老公公打儿媳妇的人,传出去本侯不要面子了吗?
霍侯爷悻悻而去,但他不死心,明卉如果是一个人,她爱去哪里就去哪里,他才懒得管,可明卉是带着他的大金孙走的!
这让霍侯爷很紧张,当年冯氏也是说走就走,区别是一个带走的是肚子,一个带走的是活人!
千万不要小看霍侯爷的能量,就像你不能小看任何一个市井无赖。
霍侯爷动用了一切可动用的力量还真让他给查到了!
明卉在丰台有一个庄子,明家有一位女性长辈就住在那里,明卉还没出嫁时,在保定也是和这位女性长辈同住。
明卉不是普通的官宦家眷,她是世子夫人,有超品的诰命在身,离京百里需提前报备,有旨方能出京。
明卉既未报备,那肯定没有走远,丰台就在百里之内!
霍侯爷便是凭借他惊人的洞察能力,找到了丰台,又在丰台找到了明卉的庄子。
他是霍誉的父亲,负责外围警戒的飞鱼卫没有阻拦,于是霍侯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明卉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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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卉怔住,一时半刻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霍侯爷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孙子呢,早哥儿呢?”霍侯爷连个眼角子都没给明卉,他心里想的都是他的大金孙。
明卉蹙眉:“侯爷找早哥儿有事儿?”
“有事,要命的大事,快把我孙子抱过来,我要先看看孙子。”霍侯爷急火火的吼道。
明卉翻个白眼儿,她才不想惯着这人。
你当我这里是菜园子,想来就来,想见谁就见谁,就是欺负霍誉不在家,是不是?
“这个时辰早哥儿还在睡觉,侯爷先等一会儿吧,尝尝我们庄子里自己做的茉莉花茶。”
见霍侯爷还是一副急着见孙子的模样,明卉又道:“早哥儿的脾气随了世子,一不高兴就甩脸子,说翻脸就翻脸,哭起来没完没了。”
这番话果然管用,霍侯爷只要听到霍誉的名字(不提名字也一样),就立刻没有了底气。
他悻悻的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品了品,别说这茶虽然不是什么好茶,但却挺香,有几分意思。
霍侯爷很想说,我走的时候你给我包几斤,我带回去喝。
可是嘴巴动了动,终归是没有说出口。
霍侯爷干坐了整整半个时辰,早哥儿终于睡醒了,由乳娘抱了出来。
就连明卉也没有想到,早哥儿居然还记得霍侯爷。
看到他就伸出小手:“祖祖,抱抱!”
霍侯爷眉开眼笑,鱼尾纹都出来了。
从招乳娘手里接过早哥儿,按照早哥儿的指挥,抱起来举高高。
祖孙俩玩儿了一会儿,明卉从里面出来,对早哥儿说道:“祖父累了,来,让娘来抱你。”
早哥儿乖顺地冲明卉伸手,明卉正要把早哥儿接过来,霍侯爷忽然一个转身,把早哥儿转到了一旁,对明卉说道:“早哥儿我带回京城住些日子,你放心,保证养的白白胖胖,乳娘也跟着一起走。”
明卉一怔,面沉似水,老花蝴蝶居然是来和她抢孩子的!
这是什么事儿!
“侯爷,早哥儿从小到大没有离开过我,世子出门之前也再三交代过,让我一定把早哥儿带好,侯爷可以来看望早哥儿,但是要把早哥儿带走,必须经得世子同意。”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那逆子……霍誉他不是没在家吗?我是早哥儿的祖父,我把他带走有何不可?”
霍侯爷恼羞成怒,明氏真是太过分了,霍誉把她惯坏了,居然连他这个老公公也敢反驳。
“就是不可!”明卉也来了脾气,她这些天本来就气不顺,霍侯爷这是往枪口上撞,“早哥儿不仅是世子的儿子,他也是我的儿子,世子既然不在,那就是我说了算,我不让他离开,谁也别想把他带走,侯爷,您也不行!”
“你你你!”霍侯爷指着明卉的鼻子,气的想打人。
可他不敢。
“侯爷,若非您是世子的父亲,此刻连这个门也进不来,我希望侯爷不要把这最后的一点情分也磨没了。”明卉沉声说道。
以前在京城时,霍侯爷从来没有提过要把早哥儿带走的事。
偏偏在这个时候,霍侯爷居然大老远的找到丰台,就是为了带走早哥儿,若说只是出于祖孙情深,明卉是不会相信的。
“你你你!”霍侯爷不擅长和女人吵架,以前他面对冯氏,从来没有吵赢过,后来的定襄县主和程氏,只会哄着他,爱着他,根本不敢和他吵架。
至于外面那些莺莺燕燕,当然更是哄着他,不敢和他吵架了。
所以霍侯爷这辈子,也只和两个女人斗过嘴,一个是他的原配发妻,另一个就是原配发妻生的儿子娶的媳妇。
气死他了!
这个明氏才是冯氏亲生的吧,说出来的话能噎死人,霍誉娶的不是媳妇,怕是个祖宗吧。
“不行,我今天非要把早哥儿带走不可!”
霍侯爷把早哥儿抱得更紧。
明卉沉下脸来:“侯爷,今天非但您不能把早哥儿带走,而且您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您也别想走出这个门。”
“明氏,反了你了,本侯偏就要走看谁敢拦住本侯!”
霍侯爷一边说,一边抱着早哥儿大步流星向门外走去。
明卉大喝一声:“来人,拦住他!”
话音未落,两条黑影从廊上跃下,挡在霍侯爷面前。
霍侯爷吓了一跳:“放肆,你们知道本侯是谁吗?还不滚到一边去!”
其中一人扬起手中绣春刀:“飞鱼卫奉旨行事,谁敢阻拦,格杀勿论!”
霍侯爷惊得后退几步,飞鱼卫?明氏身边竟然有飞鱼卫!
霍誉在明氏身边安排了飞鱼卫,这个逆子还真会假公济私。
不对,刚刚那名飞鱼位说他是奉旨行事,奉旨!
明卉快步走过来,趁着霍侯爷怔怔发呆,一把将早哥儿抢了过来。
霍侯爷看到空空如也的怀抱,垂头丧气。
那两名飞鱼卫走过来,二话不说便反剪了霍侯爷的双手,霍侯爷这才反应过来,大叫道:“本侯是世袭一等侯,从三品驸马都尉,尔等……”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霍侯爷的嘴巴便被堵住了。
“世子夫人,请问如何处置?”一名飞鱼卫问道。
明卉说道:“侯爷奔波而来,风尘仆仆,想来也累了,就请到客房里歇息吧。”
两名飞鱼卫架起霍侯爷便往客房而去。
霍侯爷口不能言,只能在心里骂娘,这是请吗?这是请吗?这分明是强盗行为,霍誉娶的这是个母夜叉吧。
明卉才懒得理他,她倒巴不得自己是个母夜叉,让人望而生畏,看还有谁敢抢她儿子。
至于霍侯爷,先到小黑屋里冷静冷静吧。
吃晚饭的时候,汪真人终于知道霍侯爷来庄子里的事了,同时也知道明卉把她公公绑了关在小黑屋里了。
“你的教养呢?”王真人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她闺女做的事。
明卉:“让狗吃了。”
汪真人气得不成:“你别看霍誉和霍侯爷关系不好,可说来说去他们也是父子,打碎骨头连着筋,霍誉也是承袭霍侯爷的爵位,你这样对待霍侯爷,霍誉知道了,哪怕嘴里不说,心里也会怪你,这会影响到你们之间的感情。”

第623章 神啊,收了这个妖孽吧
其实明卉心里明白汪真人说的非常有道理,霍侯爷这个人霍誉可以骂,他可以怨他,甚至可以关他,但作为儿媳妇的她却是不能。
只是明卉自从做了那个梦之后,心情便非常不好,偏偏她又不能对人说起,这件事梗在心里就变成了心病,一来二去,脾气也越来越不好,她身边上有老下有小,无论哪一个都不是她可以发脾气的对象,而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霍侯爷不知死活的撞上来,便成了明卉的出气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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