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变—— by姚颖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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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因为没在叶霆身上找到路引,不知他籍贯何处,只得将尸体交给义庄,应是葬在了乱葬岗。
那枚小印做为物证存于衙门,那妇人初时还认为是同名同姓,可是看到小印后,便晕死过去了,她身边的婆子说,那枚小印,是她家太太亲手为儿子刻的。
那妇人醒来之后,便由婆子搀扶着走出了衙门,临走时,婆子仔细问了义庄和乱葬岗还哪里,想来是去寻坟了。”
这可太出乎明卉的意料了。
一个与冯氏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她的儿子竟然在保定被杀了!
明卉算算时间,叶霆死的时候,她还在云梦山呢。
祝杰说得嘴干,一口气喝光杯里的茶,继续说道:“那衙役知道得只有这么多,于是我便找了个机会搭上了县衙里的师爷,当年的县太爷已经高升了,师爷也换了新的,这位师爷并不知道当年的事,但倒也是个好说话的,第二天,便在桉宗房里查到了这起桉子,桉宗上补记了叶霆之母前来寻子,并且确认信物,证实死者确为余杭人叶霆。”
听到祝杰说那位师爷好说话,明卉的嘴角勾了勾,哪有什么好说话,还不是拿了好处啊。
但是后来听到余杭人三个字,明卉的眼睛便瞪大了,余杭人?一个余杭人跑来保定做什么?
对了,死者是个书生,书生?游学?明卉还记得吴桐就曾出门游学,所以说读书人游学是常有的事?
无论如何,祝杰带回的消息太出乎意料,也太重要了。
明卉让祝杰到帐房去报帐,这次在保定的花销不少,以前霍誉一个人,左手赚了右手花,现在他已是从三品的武将,迎来送往越来越多,早就该有专门的帐房了。
帐房老金是二老爷帮霍誉找的,本就是京城人氏,老金是二太太娘家铺子里的帐房,一家子都在京城,只有他为了生计在保定一待就是十几年,如今儿子也已娶妻生子,老金不想再背井离乡,刚好明卉这边也要找帐房,二老爷便推荐了老金,知根知底,也有经验,老金也能回到京城与家人团聚。
明卉想着那女子的事,带着不迟不晚去了后罩的工坊。
取了茅山苍术十两,尤鳞香四两,上好的芸香一两,藿香净末四两,金颜香四两,柏子净末八两,明卉带着不迟不晚将这些全都研成细末。
把研好的细末用酒调和,再加入白芨末,调制成湖,用模子脱制成香饼,远湿香便制成了。
这种香品质燥烈,最适合连绵阴雨的天气时焚烧。
明娴夫妇要去的南陵县,每年都有很长的梅雨期,远湿香最是适合。
以现在的天气,即使日日晴天,香饼制好后,也要晾晒一个月才能干透,明娴过几天就要动身,现做是来不及了,因此,明卉花一百多两,从花千变买回来的,就是远湿香,这些远湿香,她让明娴随身带上。
虽说这银子转一圈儿,还是能有一部分回到自己腰包,花千变在京城没有制香的作坊,作坊在保定,京城的香是从保定运来的,而京城分号又是与人合开,所以明卉要用香,也只能到铺子里花钱买,一次两次还行,次次都要买,花婆婆表示舍不得。
因此,明卉决定多做一些远湿香,北方虽然比不得南方潮湿,但夏天快到了,阴雨天也是难免,多做一些总能用上。
香饼密封存放,只要不受潮,能放置很久。,即使今年赶不上,他们在路上也能用得上,这香饼放到明年也不会坏,依然能派上用场。
每当制香的时候,明卉的心情便会无比平静,汪真人说过,这也是修行。明卉眉目舒展,动作优雅细致,全部身心都沉浸在舒缓静谧之中。
配料、称号、研末、调和、脱模,时光流淌,待到明卉让不迟不晚,把制好的香饼搬出去晾晒时,才勐然发现,天色已是全黑。
走出香坊,便看到朵朵坐在台阶上拿着一个大馒头正在啃着,明卉见了,忙让通知厨房开饭。
自从霍誉走后,她一直都很忙,今天也是,用过晚食,在院子里走了几圈消食,洗漱之后,脑袋沾到枕头上便睡着了,再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
明卉揉揉眼睛,对不晚说道:“今天你把我从保定带来的箱笼整理一下,有两本游记,你找出来,我晚上要看。”
今天不能再早早睡了,一个人顶多能活到八十岁,一天只有十二个时辰,若是有六个时辰在睡觉,生命一下子就少了一半,八十岁变成了四十岁,再减去小时候不记事的那几年,以及最后老湖涂的那几年,人这一辈子,真真正正清醒着的时候,也只有三十年了。
而能活到八十岁的,可没有几个人,这是老寿星,一个县也没有几个,明卉可不觉得自己有成为老寿星的潜质,所以她能做的,就是尽量少睡觉。
所以今天晚上,明卉决定要看书了,亲爹亲笔写的游记,她还没来及看呢。
用过早食,明卉便让汪安去找了闻昌和孟小海过来。
叶霆的母亲当年途经保定,最后去的地方很可能就是京城,那么她来京城的目的,有可能就是为了找叶霆,十有八、九,叶霆来过京城。
余杭离得远,一时半刻不能查到叶霆以及他的母亲,可是京城就在眼前啊。
虽然叶母与冯氏在气质上判若两人,可是明卉直觉认为,这两人之间一定有关系,一是她们的五官几乎一样,二是那支刻着冯字的竹枝簪。
闻昌和孟小海前脚刚走,朵朵便跑了进来:“大小姐大小姐,长平侯府来了一位嬷嬷。”
长平侯府的嬷嬷?
明卉想起了定襄县主身边那位袁嬷嬷,莫非还真让二嫂三嫂说中了,只要她在京城,定襄县主就会时不时地刷新存在感,把她叫过去立规矩?
明卉有点烦,有那个功夫,还不如出去逛街呢。
明卉没让袁嬷嬷进屋,她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接待了袁嬷嬷。
明卉没有猜错,袁嬷嬷真是过来请她明天去侯府的,当然,袁嬷嬷的话说得很好听,长平侯府才是家,既是一家人,总要回家去看看,哪有新媳妇连家在哪儿都不知道的道理?
大少奶奶不必多想,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请大少奶奶回去认认门。
大少奶奶也是给侯爷和县主磕过头的,是霍家的媳妇,当然也是侯府的媳妇,大公子公事繁忙,平时不在京城也就罢了,大少奶奶住在外头也就罢了,可若是连家门都不入,传到御史耳中,大公子免不得被人指摘,毕竟那些御史,整日就会盯着勋贵和武将们找差错。
袁嬷嬷说得口干舌燥,见明卉神情越来越严肃,偶尔还会目光凌厉地看着她,袁嬷嬷心里没底,这位新奶奶年纪不大,怎么这眼神这么吓人?竟有几分宫里出来的老嬷嬷的气势。
前几次见到时,明明是个天真单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姑娘啊,怎么这成了亲,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十几岁的小丫头,忽然变成四五十岁的老嬷嬷,你说吓人不吓人?
见袁嬷嬷终于打住了话头,明卉端起石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声音凉凉:“说完了?”
袁嬷嬷讪讪:“说,说完了。”她老人家已经忘了有多少年没有结巴过了,她是县主身边一等一的大红人,侯府里谁不给她几分面子,她还会有露怯的时候?
可她现在,确实露怯了,面对一个刚进门没几天的小媳妇。
明卉哦了一声,目光停在袁嬷嬷脸上迟迟没有疑开,袁嬷嬷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这位少奶奶要干嘛?
终于,明卉点点头:“你回去转告县主,明日我登门拜访。”
袁嬷嬷没有想到明卉竟然会同意!
就是刚刚,她其实是抱着破罐破摔的想法说出后那段话的,毕竟,明卉的眼神太吓人,袁嬷嬷无法假装没有看到。
好在她有底气,定襄县主就是她的底气,明卉若是聪明的,就不会当面发作她一个下人,所以她破着头皮说完了那番话。
事实证明,她赌赢了!`
明卉不但没有当场发作,而且还答应明天回侯府。
临走的时候,明卉还亲自给袁嬷嬷打赏了一个荷包。
袁嬷嬷捏了捏,荷包里硬梆梆的,是银锞子。
袁嬷嬷心中欢喜,脚下生风,可是出门时却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这是冯宅,是民宅,门槛能有多高?
袁嬷嬷从小丫鬟做到老嬷嬷,论起礼仪规矩,比起宫里出来的也毫不逊色,像这种被门槛绊一下的事,已经二十年没有发生在她身上了。
袁嬷嬷回头看一眼那平平无奇的民宅门槛,眼前忽然浮现出明卉凌厉如刀的眼神,袁嬷嬷勐的打个寒颤。
她怎么一时兴起,竟然忘了这位大少奶奶是在道观里长大的了。
当年,袁嬷嬷在慧真观里,亲眼见到病体支离的明卉,凭她多年的经验,这位明大小姐即使那次能活过来,也是个病秧子,时日无多。
可后来再次见面,明卉哪有丝毫病容,小脸白里透红,健健康康朝气蓬勃。
病得那么重,一下子就好了?
如果这样也能好,那每年就不会病死那么多人了。
这分明就是有天尊老爷保佑,道观里长大的人,即使没有出家,那也是居士,侍奉天尊十几年了,天尊总要顾念一二。
虽说是天尊保佑,可这事吧,就是透着邪兴,还有这位大少奶奶的眼神,那哪是十六七岁的新媳妇该有的眼神。
哎哟,那该不会是哪位神仙上身了吧。
若是真神仙倒也好,就怕是邪祟……
袁嬷嬷越想邪兴啊,后背出了一层冷汗,衣裳粘溚溚沾在身上,刚才的沾沾自喜荡然无存,袁嬷嬷慌慌张张上了马车,催促着车把式快回侯府,她要天尊像前好好拜一拜。
可是真正令袁嬷嬷惊心动魄的事情还在后头,马车停到长平侯府的后门,服侍她的两个小丫头一个撩着帘子,另一个伸手准备搀扶袁嬷嬷下车,却见袁嬷嬷大张着嘴巴,喉咙里发出卡卡的声音,一双眼睛里满是惊恐。
袁嬷嬷哑了!
定襄县主听说以后也吓了一跳,两个小丫头战战兢兢说了今天的事,把嬷嬷对大少奶奶说的那番话复述一遍,小丫头跟在袁嬷嬷身边久了,把袁嬷嬷的语气学得十足十。
至于大少奶奶的反应,当然也学了一遍,大少奶奶从头到尾就说了两句话,“说完啦?”“转告县主,明天登门拜访。”
定襄县主听说明卉明天会来,心中有些得意,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根本不用她出面,让袁嬷嬷软硬兼施连哄带吓,这不明天就要来了?
府医过来,给袁嬷嬷看过,袁嬷嬷没什么事,脉象平稳,喉咙不见红肿,不咳不喘更不疼。
府医只好开了清热化痰的药,叮嘱不要吃辛辣之物,便告退了。
听闻袁嬷嬷没事,定襄县主也放下心来,毕竟是跟了她二十年的老嬷嬷了,感情那是有的。
待到定襄县主一走,袁嬷嬷挣扎着冲到天尊像前,砰砰砰磕起头来。
看看吧,连大夫都说没有病,这是犯了口业,天尊老爷罚她呢!
次日,明卉便打扮得漂漂亮亮,让汪安赶车,她只带着南萍和朵朵去了长平侯府。
出门前,不迟不晚再三问她,真的不用备些礼品吗?
明卉笑着说:“长平侯府门槛高,咱们就是搬座金山过去,人家还嫌阿堵物俗气呢,放心,路上买点东西,不空着手去行了。”
走到半路上,明卉看到路边有卖水果的,让汪安去买了几个苹果几个梨,开开心心去了长平侯府。
南萍和门子说明了来意,门子进去通传,没过一会儿,便有两名婆子迎出来,请明卉主仆三人上了一驾青轴小车。
明卉从车窗里看出去,郁郁葱葱,绿树之间隐约可见几角飞檐斗拱,朵朵喃喃道:“这里好大啊。”
跟车的婆子一直侧耳听着车里的动静,听到朵朵的话,嘴角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听说这位大少奶奶是在山野道观里长大的,没见过世面,看看她身边的人就知道了,堂堂侯府大少奶奶,身边只有一个媳妇子并一个小丫头,这主仆三人,恐怕这辈子也没来过这么富贵的地方吧。
坐在车里的那位大少奶奶,果然没让婆子失望,她的声音如凄如诉:“这么大的园子,不种菜真是可惜了,等我住进来,我就把这些树啊花啊全都砍了拔了,种上萝卜白菜,尤其是这些婆子,看上去都有几把子力气,刚好能干那施肥浇地的活儿。”
婆子毛骨悚然,她听到什么了,听到什么了?有几把子力气,说的是她吗?她活该去施肥浇地?
明卉顺利拉了一拨仇恨,欢欢喜喜地下了小车,带着她那唯二的两个人,拎着苹果和梨子,跟着那位有几把子力气的婆子,进了潇兰院。
婆子心里欢喜,她虽然也是定襄县主身边的人,可像今天这样的活,平时却是轮不上她的,天可怜见,袁嬷嬷竟然哑了,婆子巴望着袁嬷嬷一直哑下去,这辈子就不要好了。
定襄县主早早便在等着明卉了,新媳妇头一回进门,她要端足婆婆的架子。
总体来说,定襄县主对明卉是很满意的,出身清白,门第不高,这个出身,既不会丢了长平侯府的脸,也不会压制以后的霍誓和霍警的媳妇。
定襄县主自己亲生的两个儿子,将来都是要配高门贵女的。
到时明氏这么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即使做了世子夫人,在两个弟媳面前也还是低了一头。
在定襄县主眼中,明卉除了那张脸,便什么都没有了。
即便如此,定襄县主看到明卉给她带来的“厚礼”,笑容还是僵在了脸上。
第248章 她是恶人
定襄县主看到明卉送上的大苹果大梨,心里默默吐槽的,明氏嫁妆也算丰厚了,怎滴就这般小气,这不是有钱没钱的问题,而是明氏压根就是没见过世外的山野村姑,不,道姑。
明卉的嫁妆,定襄县主没有亲眼看到,可也亲耳听到了,明卉的嫁妆可不薄,仅是田庄和铺子就有十几处,其中不乏近千亩的大庄子。
听说那明老太爷,把所有的私房全都给了这个继室生的老来女,为此明家大太太才会不喜这个小姑子,病入膏荒也没有接回府里,好在明卉命大,在阎王殿里走了一圈,全须全尾地活下来了,倒是那位大太太,四十出头的年纪就患了风疾,人差点就没了。
定襄县主勐的一震,明氏与明大太太姑嫂关系不睦,明氏顺风顺水,不但大病得愈,还能在成亲当日便捞了个淑人的诰封,而明大太太却中风九死一生!
定襄县主忽然意识到什么,再看向明卉时,目光中多了几分狐疑。
明氏是在道观里长大的,该不会有些邪门吧。
定襄县主打量明卉,见她就是刚过门的新媳妇打扮,衣着和头面说不上出挑,中规中矩,可胜在年轻娇嫩,如同开在春风里的蔷薇,娇娇俏俏。
定襄县主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又放下,却没让明卉坐下,柔声细语地说道:“其实你从保定回来,就应该过来的,念着你年纪小,怕是不懂这些礼数,我便也没有让人把你叫过来。”
明卉认真听着,下巴一点一点的,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定襄县主见她如此乖巧,心中不屑,果然是个从小缺家教的,三言两语就给震住了。
她正要继续说教,就听明卉对站在身后的朵朵说道:“把那张椅子搬过来,就是铺着软垫的那张。”
定襄县主一怔,什么意思?她没让明氏坐下,明氏就让自己的丫鬟去搬椅子?
还能这样?
定襄县主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朵朵已经高举着那张看上去就很舒服的椅子走过来了,没错,是高举,举过头顶。
朵朵把椅子放下,明卉舒舒服服地坐了上去,还是那张乖巧谦顺的笑脸:“县主,您继续。”
定襄县主勃然大怒:“谁让你坐下的?”
明卉吓了一跳,却没有站起来,依然坐得四平八稳,她一脸的惊惧,如同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鹿:“啊?不能坐吗?县主雍容华贵,怎么看都不会像那些市井泼妇一样,会给新媳妇胡乱立规矩,因此我以为县主是看到我心里太过欢喜,高兴起来忘了让我坐下了,怎么?我猜得不对?啊!我猜错了?”
明卉惊愕地用团扇挡住了嘴巴,一副原来你竟然是市井泼妇的样子。
定襄县主脸色铁青,太阳穴一跳一跳的,谁借给明氏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当面挖苦她。
那位今天刚刚受到重用的婆子,此时眼睛一亮,表现的机会来了。
“大少奶奶,您这话可就不对了,长辈不赐座,小辈岂有自己坐下的道理?”
明卉却像是没有听到她说话一样,对定襄县主说道:“咦,袁嬷嬷呢,她老人家为何没在县主身边伺候?”
袁嬷嬷?她哑巴了,怎么伺候?
定襄县主刚想说,我身边的人,哪里轮得到你过问,可是话到嘴边,刚才那个不好的念头却再次浮现出来。
明大太太得罪了明氏便中风了,昨天袁嬷嬷在明氏面前的那一番说教,可没给明氏体面,结果呢,袁嬷嬷前脚见过明氏,后脚就哑巴了!
而且还哑得极是诡异,就连府医也诊不出原因,看上去哪哪都正常,可就是说不出话来。
莫非袁嬷嬷和明家大太太一样,都是因为得罪了明氏?
想到这里,定襄县主的头嗡嗡作响,明氏莫非有妖法?
明卉笑得一脸无辜:“县主,您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朵朵,拿我的针袋来,我给县主金针刺穴。”
金针刺穴!
定襄县主打个冷颤,她瞪着明卉,问道:“你说什么金针刺穴?”
这时,朵朵已经听话的捧上了针袋,针袋放在一只土黄色的布包里,就是明卉平时常背的那个,不过今天是背在朵朵身上。
定襄县主看到针袋,也看到了装针袋的那只布包。
这样的布包,定襄县主见过,土黄色,有的绣朵莲花,有的绣个卍字,而明氏用的这只,则是绣的阴阳鱼!
道姑啊……
所以说,这三姑六婆不能进宅,进宅就是祸,看看,明氏今天第一次登门,袁嬷嬷就哑了,这会儿明氏拿出针袋,要给她金针刺穴!
真让明氏把这针扎下去,自己还能命活吗?
“大胆!”定襄县主惊怒。
可想而知,这声惊怒换来的是明卉又惊又怕泪眼盈盈。
定襄县主忽然觉得很累,她过得好好的,怎么就想起让这个道姑登门了呢。
“我累了,就不留你用饭了,你回去吧,改天我再让人接你过来。”定襄县主挥挥手,做势让明卉出去。
明卉暗地里翻个白眼,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她没有看错,这位定襄县主果然是个不太聪明的。
这简直就是不战而败了。
“县主,那您好好休息,若是身子不适,您派人告诉一声,我便过来给您施针。”明卉依依不舍,意犹未尽。
“你不用操心我的身子了,顾好你自己吧。”定襄县主恨不能明卉原地消失,她可不想再多看这个道姑了。
“您真的不用我给您施针吗?我的针法是来自吕祖梦授,已有小成,要不给您试试?”
明卉说着,便要解开针袋,定襄县主直勾勾地盯着她的手:“来人,送大少奶奶出去!”
明卉……
当天晚上,定襄县主便病了,心季、胸闷,心里像是堵了一团鸡毛,难受极了。
好在袁嬷嬷哑了两日,忽然就能开口说话了,这突如其来发出的声音,把袁嬷嬷自己也吓了一跳。
虽然只是不到两日,可对于袁嬷嬷而言,却如同在阴曹地府里走了一趟,她像是一下子老了几岁。
待到得知大少奶奶明氏前脚刚走,定襄县主便病了时,袁嬷嬷又是吓出一身冷汗。
这位大少奶奶,究竟是道姑还是妖怪啊。
第249章 有人看到了冯氏
而此时的明卉,刚刚送走了外放赴任的骆靖和明娴,正躺在贵妃榻上看父亲留下的游记。
至于定襄县主那边,明卉才懒得去想,从现在开始,她至少能清静两三个月,短时间内,定襄县主是不会再来烦她了。
当然,如果定襄县主脑子又抽了,再来招惹她,明卉觉得,她这个恶人的人设,就能在长平侯府立稳了。
人厌鬼憎大少奶奶,挺好的。
转眼又过了十日,乔远山和岳岭回来了。
他们二人是同一天回到京城的,一个是下午到的,另一个则是当天晚上,次日,两人便一起来见明卉。
乔远山去的卫辉,他按照明卉给他的名单,走访了霍誉列出的那几户人家,其实前几年,霍誉也曾去过幼时住的村子,与这些人有过往来,这些人家所知甚少。
乔远山在村子里打听,问了几个当年的老人家,这才知道一些情况。
冯氏大归回到娘家,村子里难免会有些闲话,但冯家赠医施药,那些人表面上闭了嘴,但私底下却还是会说三道四,尤其是那些妇人,在家里说得多了,自家孩子听了去,在村里看到年幼的霍誉,便围着霍誉叫他没爹的孩子。
后来霍誉丢了,冯老大夫带着家仆出去寻找。
冯氏则是找到几个常在村子里疯跑的孩子询问,问他们有没有看到过霍誉,那几个孩子起先不说,后来冯氏许诺会给麻糖吃,其中有个小孩,这才说他们和霍誉打架,霍誉一个人跑了,他爹这两天正让冯老大夫看病,他担心霍誉会去找他爹告状,便跑去追,想要阻止霍誉,刚好看到霍誉在村口上了骡车,那骡车向着村外的大道上走了。
前几年长平侯府来村里找过冯家,村里有很多人看到过,因此,听说霍誉是坐着骡车走的,旁边围观的人都说,这一准儿是霍誉的亲爹那边过来抢孩子了。
而冯氏却早已经往村口的方向跑了过去。
这便是村里人最后一次看到冯氏,后来冯老大夫回来之后,得知冯氏去找霍誉了,便也走了。
再后来,冯老大夫回到村里,便说霍誉找到了,送去师父那里学武功了,至于冯氏,则是改嫁了。
霍誉长大之后不止一次回过村子,他给村里人的印象就是两个字,“吓人”!
他身穿飞鱼卫,腰挎绣春刀,手上还绑着手弩,高头大马,身后还跟着几个和他一样一身煞气的人,那阵仗,像极了阴兵过境,阎罗索命。
尤其是小时候欺负过他的人,更是关门闭户,几天不敢出门。
可想而知,他什么也没有打听出来。
明卉没有看错人,乔远山的确是五人之中最懂变通的一个。
他在村子里住了几日,真让他查到了一件事。
告诉他这件事的,就是当年看到霍誉被拐上骡车的那个小孩,当然,他已经长大成人。
同时,这人小时候还是村子里的孩子头,是最喜欢欺负霍誉的。
乔远山和他喝了几次小酒,一来二去,就混熟了,有一次,他被乔远山多灌了几杯,说出了一件事
前不久,他见过冯氏,而且见到了两次。
他的外家就在隔壁村子,今年快过年的时候,他去给外家送年礼,刚进村,就有一个相熟的小子指着他指着他对一个婆子说道:“他们就是那个村的,你问的冯老大夫以前就是他们村的。”
那婆子便笑着迎上来,向他们打听冯老大夫的事,他怔了怔,因为冯老大夫已经去世十几年了,但也没有太过吃惊,毕竟冯老大夫很有名,在他去世之后,还曾有骑马坐车的人来村里求医,后来才慢慢没人再来,想来这婆子也是如此吧。
他如实说了,婆子很好奇,又问起冯老大夫家里人的情况,他说了冯氏改嫁的事,又把霍誉回来过,像是做了官的事也讲了。
至于霍誉在哪里做官,做的什么官,他便不知晓了。
那婆子有些失望,当时他并没有多想,送完年礼准备回村时,却在村道上又看到了那个婆子,只是那个婆子没有看到他,婆子站在一驾骡车前,和骡车里的人说着什么,车帘掀开,车里的女子探出半个身子,他初时只是觉得那女子似曾相识。
这人比霍誉年长三岁,当年已经八岁,能记住很多事了。
可是距离当年的事已过了十几年,若是往常,他即使觉得那女子面熟,也不会往霍誉身上想,可是今天他和那个婆子刚刚说起过霍誉家里的事,因此,看到那个女子,他只是怔了怔,便勐然想起,这女子像是霍誉的娘!
可霍誉的娘明明早就改嫁了啊,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再说,她为何不回家,而是要找人打听冯老大夫的事呢?
大晋朝虽然允许寡妇改嫁,可在他们这个小村子里,女子二嫁却也不是光彩的事。
因此,这人便想,是不是冯氏羞于回村,所以才没有回来呢。
但是他直觉认为冯氏迟早会回村,可是后来几次在冯家门前路过,冯家都是铁将军把门,也没有听人说起冯氏回来的消息。
转眼便是过年,家里忙碌起来,他便把这事抛到九霄云外了。
第二次见到冯氏,则是在上元节,他带着儿子去镇子上看花灯,儿子想喝八宝粥,在卖八宝粥的小摊子上,他看到了那个婆子。
那个婆子是来还碗的,显然没有认出他来,把碗还给卖八宝粥的老汉,便去了不远处的茶楼。
这人的目光尾随着那婆子,见她进了茶楼后没有出来,本来准备带着儿子走了,却见茶楼二楼的窗户打开,一个妇人探出头来,看向不远处的灯山。
今天各处都挂满花灯,那窗子处也悬挂了两盏灯,妇人的脸朦朦胧胧,却又有几分面熟,这个一下子便想起来了,这是霍誉的娘。
从镇上回来,他便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莫非霍誉的娘就住在镇上?她不是改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