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变—— by姚颖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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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既然从开始就在怀疑,为什么还要把她接到家里来,不怕危险吗?以前还觉得小霍这人不错,现在看来,果真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明明来了保定为什么不和哥哥们商量?如果我们知道是这么回事,上次就不让你回京!”
“你居然还去过尧山,你就不怕在路上出事吗?”
明卉想说她在京城也没和冯幽草住在一起,她住到商家胡同了,可是三个哥哥七嘴八舌,她根本无力反驳。
明卉索性一言不发,做也做了,你们爱咋说就咋说吧,反正也不会更改什么。
好在三位明老爷都不是唠叨的人,明卉很快便耳根清净,只有明三老爷悄悄对她说:“小妹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一定要叫上三哥。”
明卉冲他眨眨眼,以后再说吧。
“那个冯幽草冒充你婆婆时,有没有为难你,给你立规矩?”
明大老爷忽然想到了关键问题。
明卉连忙摇头:“没有没有,你们也知道的,那时就已经准备搬家了,所以我一直都在忙活新宅子的事。”
明大老爷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新宅子上面,霍誉这个妹夫真够意思,新宅子算到妹妹的嫁妆里。
于是接下来三位明老爷,便说起了新宅子的事,明卉悄悄松了口气,这件事总算翻篇了。
转眼又过了几日,明卉正在她的工坊里摆弄香料,朵朵跑进来告诉她,明三老爷来了。
明卉放下手里的活计走出工坊,明三老爷正在指挥两名小厮,将他带来的几盆花摆到廊下。
看到明卉,明三老爷冲她招招手:“快来,三哥有件事要告诉你。”
说着还煞有介事的四下私看了看,明卉指了指花厅:“进屋说吧。”
进了花厅,屏退了身边服侍的人,明卉才问道:“三哥,什么事,这么神秘?”
明三老爷压低声音:“当年被叫花子打死的那个书生,有人认识他。”
被叫花子打死的书生?
那不是叶霆吗?
当年衙门给尸体画像,也曾到酒楼客栈这种人流密集的地方查问,没有人认识那具尸体,衙门是根据尸体身上的一枚小印,得知此人名叫叶霆,直到后来冯幽草报官寻人,才能此事板上钉钉。
“有人见过?认识?”明卉好奇。
明三老爷有几分得意:“那天听你提到冯贱人的亲生儿子死在保定,还是被叫花子打死的,我就觉得这件事有点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说过,出去一打听,果然就打听出来了。”
明三老爷别看在哥哥们面前畏手畏脚,可实际上,三教九流,他都有认识的人。
原来,那天明三老爷觉得自己好像听说过叫花子打死一个书生的事,可是仔细再想,却又想不起是听谁说的,于是他便留心了,找了两个做帮闲的朋友打听,其中一个叫张三的说:“三爷,您等着,我去找个人问问。”
两个时辰后,张三便带着一个7十二三岁的小叫花子回来了。
张三指着小叫花子:“三爷这小子说他认识那个书生。”
“你认识?那就说说。”明三老爷掏出几个铜钱递给小叫花子。
小叫花子根本没有伸手去接:“你当我是要饭的,这几个钱就想把我打发了,美的你!”
张三朝小叫花子拍了一下:“你个小犊子,你不是要饭的谁是?”
小叫花子冷哼一声:“五两,不议价!”
“五两?你怎么不去抢?”张三炸炸呼呼。
明三老爷知道他俩在演戏,一个白脸一个红脸,也不在意:“五两银子加一只鸡!”
小叫花子翻翻眼皮:“鸡要烧鸡刘的。”
“成交。”明三老爷摸出五两银子,又叫了自己的长随去烧鸡刘买鸡。
小叫花子接过银子,在手里掂了掂,这才满意的揣进怀里。
“二赖子冤枉,人是他打死的不假,可却是自杀,那人自己寻死。
保定府的叫花子,谁不知道二赖子是个混不吝,他混起来连亲爹都敢打,他老婆就是让他给打死的。
那天有人赏给二赖子十两银子,二赖子高兴坏了,多喝了两杯,想去找个地方洗澡换衣裳,然后到三石头胡同找大白桃,大白桃总是嫌他脏,所以他每次去找大白桃,都要先洗澡换衣裳。
他要去狄老头家里洗澡,狄老头就一个人住,只要肯出钱,在狄老头家睡觉都行。
二赖子还没走到狄老头家,就遇到了那个书生,离得老远那书生就像个没头苍蝇一样朝他冲过来,一头撞在二赖子身上,打二赖子,撞了个屁股墩。
二赖子本来就多喝了几杯,又是在兴头上,被这书生一撞,自是不高兴,他从地上爬起来,便要去打书生,拳头还没呼到书生身上,那书生却不顾死活,又朝他撞了过来,也巧了,二赖子又给撞了个屁股墩。
二赖子被连撞了两次,能生气吗?他按着那书生便是一顿臭揍,那书生虽不还手,嘴却没有闲着,把二赖子祖宗八代都给骂了。
二赖子穷横惯了,被这书生一激,又喝了酒,下手便不管不顾,起来没几下,那书生躺在地上就起不来了,二赖子去迪老头家洗了澡,就去找大白桃睡觉,酒醒后早把这事给忘了,后来衙门找到他,他才知道那书生死了。
至于他是怎么把那书生打死的,酒醒后他就忘了。
也该他倒霉,在他之前那书生就找过陈老歪,也是二话不说,一头撞过来,可人家陈老歪没喝酒,脑瓜清醒着呢,拽下那书生的荷包就跑了,那荷包里有好几两银子呢。”
小叫花子以为自己讲的够详细了,绝对值五两银子,没想到明三姥爷却不满意:“你说你认识那个书生,你讲了这么多,我也没听出你认识他啊。”
“哎哟,爷你怎么这么磨叽?”
小叫花子不耐烦起来:“我找那书生要过钱,穷抠,才给了我一个铜板,二赖子打他时,我就在老狄家院子里,从门缝里看的清楚着呢的,原本我还想出去拉架,可一看是白天里那个穷抠门的书生,我就没有多管闲事。陈老歪的事是他自己说的,她得了好几两银子,心里美着呢。”
张三说这小叫花子三岁就在街上混,街面上的事,很少有他不知道的。
当初衙门认定二赖子是凶手,也是因为有人看到二赖子打人,狄老头家所在的那片地方,平日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有过路的看到二赖子打人,而且打的是个书生,书生爬不起来了,他还在打。
明三老爷这才信了小叫花子的话,家都没回,便跑到越秀胡同通风报信。
明卉原本也以为叶霆的事只是一个小插曲,无关全局。
可现在看来,这件事还有隐情。
冯幽草并没有看到那具尸体,谁知道死在保定的那个人是不是叶霆?
现在又得知那书生行为诡异,像小叫花子说的那样,他是要自己寻死。
自杀的方法有很多,可是随便找个叫花子,把自己活活打死,这就不是自杀,这是自虐!
送走明三老爷,明卉越想越觉得蹊跷,可事情发生到现在已有这么久,也打听不出比小叫花子更详细的了。
明卉索性乔装改扮,去会了小叫花子口中的陈老歪。
一番试探,最后还是银子开路,陈老歪承认,那个书生撞他的时候,曾经说过一句:“反正我也活够了。”
陈老歪偷了书生的荷包,发现里面还有银子,还曾觉得奇怪,明明有钱,干嘛还活够了呢?
在他们这些叫花子眼里,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况兜里还有钱。
明卉便写了一封信,让汪安送到保定前卫。
十天后,明卉收到了霍誉的来信。
死在二赖子手中的那名书生,不是什么叶霆,他叫刘安福,家住高阳小刘村,因为与亲嫂子不伦,被人发现后,没脸在村子里呆下去,便离家出走,从此杳无音讯。
无论是当年的衙门,还是后来的祝杰,都只是拿着死者的画像,在保定城里打听。
收到明卉的来信后,霍誉便委托苏长龄的弟弟苏幼龄,带领保定前卫的人,在保定附近县镇查找,刘安福考过童生试,有人认出是他,而刘家则因家丑,将刘安福失踪的事隐瞒下来,外人还以为他外出读书了。
看到叶霆的画像,刘家人一眼认出,这就是刘安福。
死在保定的人是刘安福,之所以会被认作是叶霆,只是因为有人想让他成为叶霆。
转眼便到了霍誉休沐的日子,他没有直接来保定,而是先回了京城。
他和伍天雷打了招呼,便去集训营,提审了还关在地牢里的冯幽草。
这些日子,冯幽草如同身陷地狱,在阴暗潮湿的地方待得久了,她全身上下的骨头没有一块是不疼的,就连走路都很困难。
久违的阳光刺激得冯幽草眼泪直流,她看不清栅栏外面的人,只能痛苦地捂住眼睛。
“叶霆身上有没有胎记之类的东西?”
“叶霆?你说叶霆?”冯幽草顾不上刺眼的光线,努力睁开眼睛,终于看清楚外面的人。
“霍誉?你来做什么?”
“叶霆身上有没有胎记之类的东西?”霍誉重复着刚才的话。
冯幽草怔住,叶霆,霍誉问的是叶霆。
“你是什么意思,莫非,莫非叶霆还活着?他真的还活着,他在哪里?在哪里?”
冯幽草又惊又喜,声音尖利,她虽然蠢,可毕竟也是受过训练的人,当年她虽然从衙门里确认了叶霆的死讯,但却没在义庄和乱葬岗找到叶霆的尸体。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因此,虽然杨婆子让她认清现实,可她在心里却是盼望叶霆还活着的。
现在听到霍誉这样问,她立刻便来了精神。
霍誉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我再问最后一遍,叶霆身上有没有胎记之类的东西。”
只说是问最后一遍,却没有说问这个有什么用,如果她不说,又会有什么后果。
可是冯幽草太想念儿子了,她不敢去赌,她要说!
“窦家把他抱走时,我留了心眼,用香头在孩子的屁股上烧了一朵五瓣梅花。”
当时孩子哭得死去活来,隔了二十多年,冯幽草只要想起那哭声,还会泪流满面。
霍誉没有说话,转身离去,身后传来冯幽草声嘶力竭的喊声:“告诉我,我儿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还活着?”
没有人理她,而她也永远都不会知道答桉了。
地牢里的好日子不会长久,无论是皇帝还是飞鱼卫,都不会白白养着她,等待她的只有死路。
霍誉快马加鞭来到保定,半个月没有见到小媳妇了,也不知道胖了还是瘦了。
明卉正坐在院子里,和芸老太太聊天,汪真人有了游记就不管女儿,已经好几天没搭理她了。
看到霍誉,芸老太太笑得眯起眼睛:“行了,不用陪着我这老婆子,回你们自己的院子吧。”
霍誉还想去给汪真人请安,被明卉拦住,你就不要去添乱了,我娘这会儿才懒得见你。
“你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说好休沐就来看我的,说话不算数!
霍誉笑着摸摸她的脑袋:“我去见了冯幽草,所以来晚了。”
“啥?那坏人还活着呢。”明卉想起冯幽草就恶心,真恶心。
“活不了多久了,她所知有限,已经在她身上榨不出东西了,再说,她在京城的同伙都已落网,黄泉路上岂能缺席。”
听霍誉这么说,明卉放下心来,最怕上面的人该仁慈时不仁慈,不该仁慈时偏要显示什么广阔胸襟。
“你找冯幽草,是问叶霆的事?”
霍誉点头:“叶霆身上有印记,当年冯幽草担心窦家会掉包,用香头在叶霆身上烫了五瓣梅花。”
明卉抽抽嘴角,叶霆出生不久就被抱走了,这冯幽草也真够狠心。
“我有事要问你,你可以回答,也可以选择不说。”明卉正色。
霍誉一直都知道明卉有事情瞒着他,但是明卉不说,他便不问,再说,那梦境中的经历,他也没有告诉明卉。
并非是他刻意隐瞒,而是那一世太过凄惨,他不想让明卉嫌弃他是个短命鬼。
没错,十六岁就死了,而且死于非命,不是短命鬼又是什么。
现在看到明卉板着小脸,霍誉便有些心虚。
“好,你问吧。”
他没有拍胸脯保证什么,明卉并不生气,霍誉以前是飞鱼卫,现在虽然在骁旗营,可实际上也还在为飞鱼卫做事,有些事能说,有些事不能说。
“当年那两个女贼,藏身在明家的扶灵队伍当中,是巧合,还是刻意?她们选中明家,只是因为明达单纯好骗,还是有其他原因?”
霍誉沉默,四周一片静寂,落针可闻。
正当明卉以为霍誉不会回答时,却听到霍誉的声音:“她们是冲你来的。”
“我?”明卉指着自己的鼻子,夭寿啊,那年她只有十二岁,还是个孩子!
“对,她们从东海而来,刚一上岸就被飞鱼卫盯上,后来她们北上进入中原地界,
当时我正在给明老太爷守灵,营里来人通知我有紧急任务,我匆匆赶回去,得知有两名细作到了中原,上面通知卫辉百户所的人全部待命,等候上面的调遣。
密函里写了这两名女贼是从东海上岸,水性极好,责令各卫所参加围捕行动的人要擅长水性。
看到她们来自东海,我便想到了你,我在明老太爷面前发过毒誓,我必须保护你,所以我没有听从原地待命的指令,带领手下的兄弟,擅离了属地。”
霍誉的这番话,让明卉怔在当场,几个意思?得知那两名女贼是从东海来的,霍誉就想到了她?
在汪真人没有说出蔡九峰很可能就是汪老太爷儿子这件事之前,明卉从未想过,她和东海有什么关系。
可是霍誉知道,早在五年前就知道了。
“霍保住,你给我说实话,你为什么看到东海就想到我,我又不是属鱼的。”
明卉叉腰,她要自己给自己壮胆。
霍誉失笑,伸手将她拉进怀里。
“你有兄长照拂,可明老太爷却还要把你托付于我,你有没有想过是为什么?”
明卉白他一眼:“还能是什么,还不是因为小时候你救过我。”
“那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而已”,霍誉略一迟疑,终于还是下了决心,“明老太爷临终前,把汪真人和你的关系告诉了我,因此,在我心里,早已把汪真人视为岳母。”
明卉张大了嘴巴,不是吧,霍保住知道这件事,竟然比她还要早?
她在密室里发现了绣在衣裳上的白梅花,这才怀疑汪真人和她的关系。
在今日之前,她一直都觉得在这件事上,自己很聪明。
可现在看来,她哪里聪明了,霍誉比她早知道好几年。
对了,霍誉该不会连汪真人的身世也知道吧。
明卉双眼睁得熘圆,虎视耽耽瞪着霍誉:“霍保住,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你今天最好给我说说清楚,否则,哼哼。”
霍誉……
“我没想瞒着你。”霍誉抚额。
“可你就是瞒着我了。”明卉得理不饶人。
“那是因为明老太爷说过,天塌下来由我给你顶着,你年纪小,我告诉你也没有用,反而让你提心吊胆。”霍誉想起明老太爷逼他发毒誓时的嘴脸,无奈啊。
明卉咬咬嘴唇,上辈子她直到死的那天,也不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死了也是个湖涂鬼。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想告诉我了?”明卉瞪着霍誉。
霍誉叹了口气:“是你问我了,我们已经是夫妻,我不想瞒着你。”
“你不怕我提心吊胆?”明卉眨着大眼睛。
“怕,但天塌下来由我顶着。”霍誉说话的语气像是在发誓,没错,他已经习惯在明家人面前发誓了。
明卉横他一眼,说话要是有用,老天爷就要累死了。
“那就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若是让我发现你有所隐瞒,那这世间便又多了一对怨偶,霍保住,我不和你和离,可是我天天在家念经烧纸,开坛做法,膈应你,恶心你,画个圈圈诅咒你。钱家三太太也是在家里设了道场,钱家三爷才三十多岁,身体却越来越差,上个月入土为安,全家吃席,
霍保住,如果我也像钱三太太那样,你可千万不要讳疾忌医,有病治病,不要拖成钱家三爷那一步,年纪轻轻就魂归故里。”
霍誉……媳妇,你拿谁打比方不行,提什么钱家三爷。
别人不知道,可这事瞒不了飞鱼卫,钱三太太一门心思修道成仙,钱家三爷来者不拒,死时一身杨梅大疮。
媳妇,我不敢,我真的不敢!
“我师父与王敬是八拜之交。”
明卉怔住,等等,霍誉的师父,那是高子英,解甲归田的大将军,可王敬是谁?这名字似是有些耳熟。
见明卉一脸茫然,霍誉解释:“王敬是原飞鱼卫北镇抚司,当年岳父假死,便是经他之手从诏狱送出去的。”
明卉恍然大悟,她听汪真人说起过,的确是有这么一个人。
这个王敬,与江贵妃青梅竹马,就是他,利用职务之便,将东宫的一名怀孕的宫人带了出来,他又找了一具与明峦的容貌有几分相似的尸体,假装成在狱中死去的明峦。
明峦要带着那名宫人死遁,所以他必须要“死”得透透的,而明老太爷也必须要从乱葬岗捡回他的尸体。
王敬用一具尸体换出明峦,虽然是为了保下太子血脉,可换个角度,王敬也是明峦的救命恩人。
“原来高大将军与王敬竟是异姓兄弟。”这真是出乎明卉意料。
“不仅如此,王敬在自尽之前,派了心腹,给师父送去一封密信。
师父收到这封密信之后,没过多久,便找了一个借口解甲归田。
他虽是中原人氏,可致仕之后,却曾以寻医治病为由,常常出去,有时一走便是几个月,直到收了我这个徒弟,他才没有再出去。
说来也巧,他真真正正留在家乡,是在明老太爷定居云梦山之后。”
彼此都不是笨人,霍誉说到这里,明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定然是王敬在临死之前,将太子有血脉在世的消息,告诉了高子英。
那些年高子英四处寻找名医,不是去治病,而是在寻找明峦和魏骞的下落。
或许他找到了,也或许一直没有找到,但是他肯定能查到明老太爷与明峦的关系。
明老太爷救下霍誉,冯老大夫要去寻找女儿,无法分神照顾霍誉,但求到了高子英面前。
高子英之所以下定决心收霍誉为徒,很可能是因为冯老大夫说起明老太爷救下霍誉之事。
恐怕就连冯老大夫也以为,高子英收下霍誉,一半是因为他曾给高子英治过伤,另一半则是高子英看在老长平侯的面子上。
而实际上,高子英之所以要收下霍誉,很可能是因为霍誉与明老太爷之间的救命之恩。
明老太爷住到了云梦山,只要高子英想查,便能查出明老太爷还有一个小女儿明卉,而且汪真人是与明老太爷前后脚来到云梦山,而明老太爷还把小女儿交给汪真人,虽然明卉的年龄肯定和太子遗孤对不上,但汪真人出自汪家,汪家人丁众多,说不定当中就会有人露出端倪,让高子英知道了昔年庄子里的大火,以及汪真人身边的那个小男孩。
明卉想通这些,看着霍誉,听着霍誉继续说下去。
“我十五岁入飞鱼卫,师父便让我留心云梦山,他说了汪真人的身世,他说汪真人出自汪家,而汪家的汪老太爷,十有八九便是昔日叱吒东海的大海盗王金龙。
当年王金龙死后,他的水寨一昔之间便人去寨空,他的那些仇人,只找到几条残破的旧船,王金龙的金银财宝,他们却没有找到。
因此,早在那时,便有传言说王金龙只是假死,真正的王金龙去了倭岛。
可是我师父却认为,王金龙没有去倭岛,他回到大晋做了富家翁。
而汪家那位已经去世的汪老太爷,无论是年纪还是经历,甚至于财富,都和王金龙非常相似。
王金龙上岸了,可是他的船和他的人去了哪里?
王金龙死后,没过几年,东海上忽然冒出了一个蔡九峰,蔡九峰手下的几员虎将,都曾是王金龙的人。
而汪家的汪老太爷,因为没有儿子,他把所有财产全部给了曾孙女,他这个曾孙女,便是汪真人。
师父让我盯着云梦山,盯着汪真人和明老太爷,他说,明家有宝贝,这个宝贝如果被蔡九峰得到,必将天下大乱!
王金龙单打独斗,可蔡九峰不同,他与东西怀王相互依附。
我和你订了亲,我在明老太爷面前立下毒誓,我要保护你,所以得知东海来人,我便想到了你们,没有多想,便一路追了过去。”
明卉怔怔一刻,什么宝贝?
她想起曾经看过的一本词话,讲的是老皇帝担心外戚专权,抢夺江山,便将一份遗诏交给大臣保管,还给那位大臣画了一张大饼,以至于为了那份遗诏,大臣被株连九族,最后一名后人还做了太监。
明卉打个冷颤,明家的宝贝该不会也是一份遗诏吧?
这是什么倒霉事儿啊?
无论是东城明家的祖坟还是西城明家的祖坟,明卉全都去过,没看到祖坟被泼了黑狗血啊,怎么会这么倒霉?
霍誉看着她,一双星炯炯有神,似是在说你懂,你肯定懂。
明卉……
四目相对,电光火石般,明卉反应过来,词话里那位身怀遗诏的倒霉大臣,乃是当朝首辅!株连九族近千人!
而明家呢?
迄今为止最大的官儿,是从三品,还是死后追封的,先帝遗诏这么高级的东西,轮也轮不到明家。
遗诏没有,孩子却曾经有一个!
明卉想起了魏骞!
她摇头,拼命摇头。
“没有,明家没有,我师傅那里也没有,我说的你信吗?”
霍誉微笑点头:“我信!”
“是现在才开始相信的,还是早就知道明家没有?”明卉瞪着他。
“从我查出魏大人是丁忧起复后才来到淇县,我便知道了。”
头顶的靴子终于落下,明卉冷哼一声:“算你聪明。”
当年魏大人就是在丁忧期间丧子,又让魏骞代替亲生儿子的。
霍誉口中的宝贝,就是魏骞。
高子英让霍誉盯着云梦山,是担心明家人将太子遗孤交给蔡九峰。
“霍保住,你后悔过和我定亲吗?毕竟我家的事这么复杂,而那一次还连累你受罚。”
明卉将心比心,换做是她一定会后悔,别说什么感情,霍誉因为擅离职守,受到惩罚时,她和霍誉之间,可没有感情。
霍誉摇头:“无论你信不信,我从未后悔过。”
没有后悔,只是有点怨气,前世因为误杀明达,被明家人咒骂憎恨;这一世被那小丫头堵在明老太爷棺材前退婚。
明卉没来由的松了口气:“你放心,明家已经冤死了一个,不会再有第二个,魏骞是生是死,都和明家没有关系。你也看到了,明家就是小门小户,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霍誉伸出双臂抱住明卉:“我知道,女婿是半子,现在我也是明家的一分子,我们一起过好我们的小日子。”
明卉噗嗤笑了出来,怎么像是要当上门女婿的节奏?
小姑娘笑起来特别好看,眉眼弯弯,像会发光,眼底亮晶晶盛满了星星,娇艳红唇宛如春日花瓣。
霍誉忍不住俯下身来,微凉的双唇印在了花瓣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霍誉才松开娇喘着的明卉,现在是白天,又是和两位长辈同住,也只能浅尝辄止。
“晚上你就知道我有多想你了。”霍誉笑着把明卉推开一些,不想让她感觉到自己的窘态。
明卉却不想放过他:“霍保住,你还有事情瞒着我。”
霍誉……
“我手里的钱全都用在买宅子上了,对了,宋彦那里还有一些,是这两年的分红,回京后我找他要过来都给你。”
明卉:“有多少?”
“一万多吧。”霍誉老实回答。
明卉万万没想到,她只是轻轻一诈,竟然诈出1万多两银子!
财运来了,挡都挡不住!
“除此以外呢?”明卉不动声色,语气严肃。
“……以后每年还会有分红银子,有时多,有时少,我不确定会有多少,我以前没有过问过,以后也都交由你来管。”
霍誉绞尽脑汁,上次他自作主张买了大宅子,小媳妇就不是很高兴,所以以后还是把钱都交给她来管,让她自己买吧。
明卉的眉头动了动,竟然还有钱,而且以后年年都有钱!
他没有说话,看着霍誉,像是第一次认识他。
霍誉被她看得有些发虚:“最多一两年,我还能再进一步,升到正三品,你放心,我会尽快从飞鱼未脱离出来,过安稳日子,不会总让你提心吊胆。”
好吧,没钱了,开始画饼了。
明卉决定放过他,总体而言,今天霍誉表现不错。
“其实,我也能赚钱,我会制香,我制的香能卖很多钱,花……花千变就是我开的,只是没有写在嫁妆册子里……”
霍誉:我听到了什么?
花千变!
就是那个他送给过明卉的花千变吗?
“你说的是那个花千变?”
明卉咧开嘴,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就是……就是那个”
霍誉:有点心塞是怎么回事?
这时门外响起朵朵的声音:“姑爷,姑爷,孟二哥来了!”
霍誉轻笑,回到保定对她的称呼也变了,在京城他是大爷,来到保定,他就变成姑爷了。
朵朵口中的孟二哥是孟大海的弟弟孟小海。
霍誉让他乔装改扮接近窦家人,这几天,他便是在忙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