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变—— by姚颖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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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卉对味道非常敏感,她从不在工坊里吃东西,就连茶水都不喝,喝水也只喝清水。
明卉叫了三只猫,一起走出工坊。
秋高气爽,碧空如洗,午间的阳光明亮而温暖,明卉舒适的眯起眼睛,忽然想起那一年的秋天,他也是这样眯着眼睛,只是那时他看的不是天空,而是站在树上摘柿子的人。
时间过得飞快,如今他和她已经成亲了。
京城附近不知道有没有柿子树,她要让霍誉去给她摘柿子。
明卉勾起唇角,得意的笑了。
今天中午厨房做了羊肉馅饼,昨天晚上可馋死她了。
想到羊肉馅饼,明卉的脚步更加轻快。
正在这时,素笺气喘吁吁跑了过来:“大奶奶,外面来了一位霍大小姐,她要见您。”
明卉一怔,霍大小姐是谁?
勐的,她想到了一个人。
霍姗姗!
霍誉的那个便宜妹妹。
她来做什么?
自从上次给长平侯府送去一篮水果之后,明卉再未登门,至于霍姗姗,她也只是在城七那日见过一次而已,他甚至想不起来霍姗姗有没有叫过她“嫂子”。
好像没有。
明卉的记忆一向很好,如果霍姗姗叫过,她一定记得,现在没有印象,那就是从未叫过。
没叫过嫂子,又素无往来,明卉才懒得见她。
正要让人把霍姗姗拒之门外,明卉忽然想起,霍誉昨天提了一嘴,霍姗姗对他出言不逊。
当时霍誉只是一带而过,明卉知道他的脾气,霍姗姗肯定是说了很难听的话。
不和小丫头一般见识是一回事,受了委屈就是另一回事了。
明卉改了主意:“请她到小花厅。”
想起酥香的羊肉馅饼,明卉连忙叮嘱:“把馅饼拿到灶上热着,我等会儿再吃。”
明卉不急不缓走到小花厅,还没进门就听到了少女监尖利的声音:“明氏懂不懂规矩,把客人晾在这里,她是什么意思?”
跟着明卉一起来的不迟和不晚,脸色都是一沉,不晚转身就要去叫南萍,被明卉制止,一个小丫头,她还能收拾。
明卉轻咳一声,抬步走进花厅,霍姗姗听到声音,扭头看过来,看到脂粉未施、素面朝天的明卉,她怔了怔:“果然是个道姑,三姑六婆就没有好东西。”
明卉哈了一声:“你站在我家里,还敢骂我,果真是够蠢,猪圈的门没有关好,怎么让你跑出来了。”
“你!你敢骂我?”霍姗姗气急败坏,她虽然泼辣,可毕竟是娇养长大的贵女,实战经验缺缺。
明卉懒得理她,在上首的太师椅上坐下:“你有事?”
“霍誉在哪里?”霍姗姗气势汹汹。
明卉又哈了一声:“你特意选了霍誉不在家的时候才敢过来,还打听他在哪里干啥,我告诉你,他在诏狱,要不你去那里找他?”
“你……那种鬼地方,我才不去,好人都不会去!”霍姗姗梗着脖子,维持着最后一点傲气。
明卉唏嘘,所以你傻横傻横的,胆子却这么小,有意思吗?
“我说了她在哪里你又不肯去,那你赖在我家做什么,闲杂人等,我家不招待。”
“你……”霍姗姗咬了咬嘴唇,终于说出来意,“明氏,你告诉霍玉,少掺和我们家的事,我二哥和我弟弟都被他害惨了,他是不是忘了,他是他娘在外面生的,他就是个野种!”
明卉被她逗乐了,这姑娘脑子里灌的是米田共吗?这粪里粪气的,猪都不待见。
“咦,我听说长平侯府滴血验亲来着?你验了吗,知道自己姓啥了吗?看你这副样子,莫非货后也没让你验?哎哟哟,霍侯爷这是压根儿没把你放在眼里呀,有没有你这个人都行,你姓驴姓马姓骡子,想姓啥就姓啥,多好啊!”
“你你你,你这个臭道姑,霍誉早晚会休了你,把你送到道观里”,霍姗姗咬牙切齿,“对了,我听人说了,别看你姓明,你也不是在明家生的,你也是个野种,你和霍誉都是野种!”
明卉沉下脸来,站起身来,走到霍姗姗面前,没等霍姗姗反应过来,明卉抬手就是一记耳光!
“这是我给你的。”
霍姗姗带来四个丫鬟,此时她们就站在霍姗姗身后,直到听到清脆的耳光声,她们才明白过来,自家小姐挨打了。
她们连忙上前,想护住霍姗姗,可还是晚了一步,明卉已经拽住霍姗姗的衣襟,另一只手飞快的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这是我替霍赏你的,我这人护短,下次你再敢当着我的面骂他,我还揍你,你骂一次我打一次,打到你长记性为止?”
“你……”脸上火辣辣的疼,霍姗姗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明卉,原来这就是挨打的滋味。
她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挨过打,她打过丫鬟打过小厮,甚至打过霍警,但是从来没有人打过她,就连爹娘都没有打过她!
“你敢打我?”
“你再犯贱,我还打你!”
“明氏,你敢打我,你等着,我去告诉外祖母,夺了你的诰命!”
霍姗姗气呼呼的跑了出去,四个丫鬟看看明卉,转身追了出去。早知大奶奶这么厉害,就该让大小姐带两个粗壮婆子一起来。
大小姐挨了打,她们当丫鬟的,没有保护好大小姐,回去也要挨罚,可她们真冤枉啊,她们也没想到,大奶奶一言不合,就出手打人,放眼京城,没有哪家的女卷是这样的。
霍姗姗跑出花厅,迎面撞上一个豆芽菜似的小丫头。
“该死的,你没长眼啊?”
霍姗姗满腔怒气,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明氏不是好人,这府里的丫鬟也没有好东西!
她抡起手臂朝着小丫头扇了过去,在她身后追过来的丫鬟们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这里不是长平侯府,打狗也要看主人啊!
可是她们没有听到那熟悉的耳光声,却听到霍姗姗的身子飞了起来,随后就落到了两丈开外的地上。
霍姗姗是被她的丫鬟们抬出霍府的,虽然霍姗姗吵着要去承恩公府,可丫鬟们还是连哄带骗,带着她回了长平侯府。
“我要去找外祖母,让我去找外祖母!”霍姗姗从马车上下来时,还在吵闹。
她虽然被扔到地上,然而那小丫鬟没使多大力气,霍姗姗只是弄脏了衣裳,擦破了手掌,并无大碍。
她院子里的嬷嬷指挥着丫鬟们给她包扎了伤口,又让丫鬟煮了鸡蛋给她敷脸,霍姗姗不依不饶:“明氏敢让她的丫鬟打我,我要夺了她的诰命!”
嬷嬷吓了一跳,从三品淑人的诰命是想夺就夺的吗?别说是二老夫人,就是承恩公老夫人也不会说出这种话。
大小姐被县主惯坏了。
昨天的消息传得很快,嬷嬷已经听说了。
县主在外面住了那么多天,侯爷都没有派人去接她,是县主沉不住气,自己回来的,从她回府到现在,侯爷连个眼角子也没有给她,更别说大小姐了。
两位公子都被轰出府了,国公爷还在气头上,听说现在侯爷只认大公子这一个儿子。
大小姐真是太任性了,招惹谁不行偏要去找大奶奶的晦气,如果侯爷把大小姐也给轰出府去,无论以后还能不能回来,大小姐的亲事也难了。
霍姗姗吵闹了一通,最终还是没能去见二老夫人的,她想起今天的事,越想越觉得委屈,这两记耳光,总有一天她要打回来。
她哭了一会儿,问道:“我被明示欺负的事,你们没有去告诉母亲吗?她为何还没来看我?”
丫鬟们面面相觑,大小姐回来的时候又吵又闹,县主不可能不知道,之所以没有过来,那就是不想过来吧。
“走,扶我去见母亲!”
不顾丫鬟们的劝阻,霍姗姗闯进了定襄县主的院子。
看到床榻上的定襄县主,霍姗姗吓了一跳。
这才隔了不到一日,母亲竟然像老了好几岁。
眼神木呆呆的,毫无焦距。
“袁嬷嬷,袁嬷嬷,我娘这是怎么了?”
袁嬷嬷叹了口气:“大小姐来了正好,母女连心,您陪县主说说体己话。”
丫鬟们全都退了出去,定襄县主身边也只留了袁嬷嬷。
“你啊,您这是怎么了?”霍珊珊坐到定襄县主身边。
定襄现主似乎这时才看到她,伸出手,紧紧抓住了霍姗姗的胳膊。
“警哥儿真的不是,真的不是我的孩子,那我的孩子呢?你弟弟呢?”
霍姗姗如遭雷击!
“娘,您胡说什么,警哥儿怎么不是您的孩子了?他是您亲生的,您生他的时候,我已经记事了,我记得清清楚楚。”
“不,不是!”定襄县主用力摇头,“我生下他时看了一眼,他耳垂很大,像极了侯爷。
可是等我再醒过来,他的耳垂就变成现在这样了,我问了你外婆,你外婆说生下来就是这样的,是我当时太累了,眼睛产生了错觉……
那时我也以为是这样,可是你看警哥儿越长越不像我们,谁也不像,不像侯爷,也不像我。”
霍姗姗怔怔一刻,她看向袁嬷嬷:“嬷嬷,你一直都跟在我娘身边,你还记得当时的事吗?警哥儿出生时,耳垂是什么样的?”
袁嬷嬷一脸愧色:“不瞒大小姐,那日老奴吃坏了肚子,去了茅厕,县主这是第三胎,很是顺利,等老奴头晕眼花的回来时,县主已经生下三公子,县主睡着了,二老夫人带来了好几位专门伺候产妇和幼儿的婆子,老奴插不上手,三公子被二老夫人抱在怀里,老木没有看到他的正脸。
二老夫人见老奴脸色不好,担心过了病气给县主和三公子,就打发老奴去休息了,等老奴再看到三公子时,三公子就是现在这样的耳垂,又窄又薄。”
霍姗姗脑子再不够使,这时也听出了问题。
她想起这些年来,父亲一直不喜欢霍警,大家都以为是因为皇帝赐给霍警的这个名字,让父亲连带着霍警也不喜欢了。
而母亲对霍警虽然好一些,但也远远比不上她和哥哥。
就像这一次,母亲住到了外面的院子,带了哥哥和她,却把霍警留在了府里。
可是,她还是不相信。
“娘,外祖母一向最疼您了,她不会换走您的孩子,再说她换孩子做什么,霍警又不是嫡长子,父亲的爵位轮也轮不到他。”
定襄县主苦笑:“轮不到他,难道就能轮得上姓邹的?可邹慕涵不还是在府里住了这么多年吗?”
霍姗姗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一切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见识。
“可……二哥呢,昨天滴血验亲,二哥和霍警的血是融在一起的,不仅是他们,还有舅舅。”
“不,誓儿不会的,那时,侯爷和我相亲相爱,山盟海誓,誓儿怎么可能会是别人的孩子呢,他长得像你舅舅,外甥肖舅,他一定是我和侯爷的孩子,和你一样,一定是……”
定襄县主无助的闭上了眼睛,嘴里却还在一遍一遍的重复:“誓儿一定是我的儿子,一定是,一定是……”
她忽然想起了二哥霍誓
第332章 击鼓鸣冤
自那日清晨走后,霍誉又是接连几日没有回来,吃住都在诏狱里,好在第三天时,白菜回来,给霍誉拿换洗的衣裳,随身带的,还有霍誉亲笔写的一封信。
明卉打开看了看,从工坊里拿出一小匣线香。
明卉亲自收拾出一包东西,把那匣线香塞在几件里衣袜子里面,让白菜一并带去。
这匣线香,名叫还神香,上次审讯冯幽草时,便用过一次。
这几日,明卉在家里也没有闲着,除了制安神香,还试着制了五方真香。
适合在华丽延席上使用的东阁藏春香,喻意东方青气,属木,主春季,有百花香气。
适合寿延使用的南极庆寿香,南方赤气,属火,主夏季。
适合书斋经阁焚用的西斋雅意香,西方素气,主秋季。
适合围炉赏雪时用的北苑名芳香,有幽兰之馨香,北方黑气,主冬季。
这四款香费了明卉不少精力,仅是香衣便煞费苦心,东阁藏春香,以松柏末为香衣,南极庆寿香以上等黄心为香衣,西斋雅意香则是以加热过的寒水石制成香衣,而北苑名芳香,则加了柳炭末。
明卉几乎从早到晚都在工坊里,后来索性搬了三张小床进来,主仆三人睡在里面,颇有山中不知岁月长的意境。
秋高气爽,无雨无雪,正是晾晒香饼的好时候,明卉带着不迟和不晚,试了几次,终于达到了明卉满意的效果,制出的香饼在院子里晒上,只等晾干之后,就让汪安连同香方一起送到保定,教给几名大香工制作。
明卉终于走出工坊,南萍笑着迎上来:“您可算出来了,这几天京城里可热闹了。”
“啊?我错过了什么?”明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已经遗憾上了。
“长平侯让家仆去大理寺敲了鸣冤鼓!”南萍也算是见过不少世面了,可是说起这件事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明卉错愕:“莫非是霍誓和霍警的事?”
她以为这件事顶多就是私底下处理,万万没有想到,霍侯爷告到了大理寺。
霍侯爷果然不是一般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你继续说。”明卉慨叹,如果她能掐会算就好了,可以乔装改扮,到大理寺门前看热闹。
没错,身为霍侯爷血缘儿子的媳妇,明卉只想看热闹。
大理寺的鸣冤鼓不能随便敲,即使是霍侯爷,该挨板子也还是要挨的。
霍侯爷连往自己手指头上割一刀都不肯,更别说要挨板子了。
因此,霍侯爷让家仆去敲鼓,三十大板打在家仆身上。
家仆被打得死去活来,做为主人,霍侯爷拿着状子闪亮登场。
一告孙门侯氏谋害霍家嫡子,欺压勋贵、草管人命;二告孙门侯氏以孙家婢生子冒充霍家嫡子,有悖人伦,视大晋国法刑律如儿戏。
两张状子,只字未提承恩公府,甚至没提孙家的其他人。
他告的是孙门侯氏,承恩公府二房老夫人,孙程和定襄县主的生母。
这两张状子递上去,满朝皆惊。
在此之前,钱嫔一事虽然被皇室压下,但刚刚崛起的钱家二房,一夜之间便从京城消失了,而钱嫔之母出自窦家,窦家当钱侥幸活下来的满门妇孺,如今都还在大牢里。
即使皇室只字不提钱家的事,但长平侯那个便宜外甥是假的,且还与窦家有关的事,早就传得沸沸扬扬。
窦家能换孩子,那孙家呢?
孙家原是出身商贾,当年捐了一个没有实缺的正七品,才得以将女儿送进宫里,深宫十年都没有受过宠幸,最终却因为八字生得好,又膝下无子坐了皇后,后来又成了太后。
先帝驾崩时,当今圣上尚幼,孙太后大权在握,孙家也水涨船高,然而终归是底蕴不足,子孙里没有特别出挑的,但却极会养女儿,孙太后虽然只是中等偏上的容貌,除了庶出的房头,孙家嫡出五房的女儿们却以容色明艳着称,也因此,这两个房头的女儿嫁的都很好,孙家也靠着联姻,地位更加巩固。
然而,孙氏女的姻缘,都有那么一点点不太光彩。
除了定襄县主的孝期里私订终身,孙家还有姐妹易嫁、一树梨花压海棠的亲事也有几件。
但这些孙家女婿,要么身份贵重,要么位高权重,就如长平侯府,虽然浪荡几十年,手里无权,但世袭罔替、堂堂一等侯的出身,整个大晋又能有几个?
对于勋贵和宗室子弟,不学无术总比野心勃勃,更能令皇帝放心。
说实话,孙家的这些事,以前并非没有人深思过,但相较于孙家爷们儿的各种手足相争来,女卷们的这些事,也就不显山不露水了。
可是霍侯爷的状子递上去,如同拔出萝卜带出泥,有些以前没有太过留意的事,便全部显露出来。
某封疆大吏年逾四旬时迎娶二八年华的孙氏做续弦,次年生下一个大胖儿子,对了,那孩子长得不像爹不像娘,也不像同父异母的兄长,该不会也是从孙家冒充抱进去的吧。
还有当年替姐出嫁的齐河县主,如今已贵为郡王妃,她生的三个儿子里,也有一个和其他兄弟毫无相似之处的。
这么一说,又有人说出两三个来,好在当今圣上并非太后所出,他的生母也只是孙家的表亲,否则圣上的血统也要存疑了。
传言的力量不容小视,原本只有一两分的疑点,被一点点放大,承恩公府的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污糟事,也被挖了出来。
但细细一看便能发现,这些污糟事,以及那几个有疑点的出嫁女,没有一个出自孙家长房,要么是二房,要么是四房,全部集中在这两个房头。
定襄县主出自二房,齐河县主则是四房的。
而太后则出自承恩公府嫡长房。
明卉倒吸一口凉气,霍侯爷应该还有帮手,会是谁呢?
南萍一边笑一边说:“如今,茶楼酒肆里已经没有其他话题了,说的都是孙家二房和四房的事,对了,可没有人提承恩公府,大家说的都是孙家,倒像是承恩公府和孙家不是一家似的。”
越是将承恩公府和孙家割裂,明卉便越是认定霍侯爷还有帮手。
可惜霍誉不在家,否则两人就可以一起商量了。
明卉觉得能和与自己有共同秘密的人成亲,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在此之前,她以为前世的她,已经够笨够惨够窝囊,现在却是知道,原来霍誉比她还要笨还要惨还要窝囊。
说来也是老天垂怜,让两个又笨又惨又窝囊的人,全都有机会重活一世。
可惜,直到现在,无论是霍誉还是她自己,都还没能查到前世害死他们的真凶。
前世,霍誉早早就死了,她虽然活着,却远在西北,终生未踏足京城半步,也就不知道前世的此时,邹慕涵的身份是否被揭穿,霍侯爷有没有告到大理寺,还有深宫里的钱嫔,可否顺风顺水呢。
但若这一切都是一个局,那么这一世,从明达没有死在回乡路上的那一刻开始,一切便有了改变。
明卉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梳理前世今生的每一个转折。
前世,明达死后不久,霍誉受了军法处置,养伤期间又被算计,孙十五架空他,霍誉和白菜全都死了。
再之后,云梦山大火,汪真人和云梦观众人葬身火海,毁容的明卉被当成妖怪,被人欺侮,被去西北寻找孩子的万苍南和柳三娘所救,二十年未踏入中原,第一次回来,便死于非命。
而这一世,因为她的重生,明达没有死,明卉还杀死了柳大娘,找到了小万崽和柳依依,因为她去杀柳大娘,收养了黑猫,意外收获邹慕涵和钱敏如的生辰八字,以及提前见到了冯幽草。
也正因为明达没有死,她提前让汪真人来了保定,避过那场大火。
同样因为明达没有死,明家除了大太太以外,众人安好,明卉才能发现明轩身中蛊毒,因为要保护明轩,她意外发现自己的身世,原来亲生母亲一直都在她的身边。
还是因为明达没有死,她和霍誉的亲事虽然一波三折,但两人还是走到了一起。
因为她和霍誉成亲了,所以她才要帮霍誉寻找亲娘,冯幽草入局,扯出了窦家。
同样因为她和霍誉成亲了,所以她才会把邹慕涵和钱敏如的生辰八字拿出来,致使两人的身份也暴露出来,同样扯出了窦家,并且还乱入了钱家。
现在又经霍侯爷之手,把孙家也搅了进来。
明卉正向梳理之后,又反向梳理。
如果回到前世,她没有重生,明达死了,云梦观大火,汪真人死了,她远赴西北,柳大娘活得好好的。
有柳大娘这个神算子,钱敏如在宫里会如鱼得水,再加上钱家和她生父那边的支持,她很可能会母凭子贵,即使不能取代小皇后,但她的儿子却是有机会成为太子的,而从她宫里的假太监来看,这位太子十有八、九并非龙子,若钱敏如真是东怀王的女儿,那这大晋江山,最终落入谁之手,还真不好说。
同样不会暴露的还有邹慕涵,邹慕涵依然还是京城里的玉公子,霍侯爷疼爱的儿子。
而那时霍誉早就死了,且他一直没有认祖归宗,以霍侯爷的为人,恐怕早就忘记还有这么一位嫡长子。
没有冯幽草进京,没有邹慕涵暴露,窦家便不会被扯进来,霍侯爷更不会疑神疑鬼,霍誓还是霍誓,霍警也还是霍警。
只要有这两个嫡子,邹慕涵便永远都是霍侯爷的外甥,长平侯府与他没有关系。
那么东怀王费尽心思把他塞进长平侯府,究竟有何目的?
还有,冯晚晴是被冯幽草骗走,交给蔡九峰,送去了海岛。
那么当年霍誉的早死,是不是也和这些事情有关系?
这样一想,明卉便发现目前最大的疑团,还是在邹慕涵身上。
同样的疑团,对于霍誉是邹慕涵,而对于她,则是魏骞,别忘了,魏骞也曾经被唤作小廷。
明卉决定,等到京城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她便要去山西的沁州,无论汪真人对魏骞如何信任,明卉依然怀疑,前世自己的死,与魏骞本人有关系,而不是别人借他之名。
理清头续,明卉便想出去走走了,她原本就是一个闲不住的人,何况她已经在工坊里关了好几日,而外面又有霍侯爷的传说在吸引着她。
还有就是,那天霍姗姗登门,认定霍誓和霍警的事,都是因为霍誉而起。
而实际上,就是霍誉倒霉,好端端正在办桉子,却被太后打发去处理家事,平白无故惹了一身骚。
因此,明卉上街还有一个原因,她想听听霍侯爷的八卦里,会不会有人提起霍誉。
当初修葺这处新宅子时,为了出行方便,明卉特意请人看过风水,加了一个角门。
这个角门非常方便,比如现在,明卉变成了人见人爱花开花现的花婆婆,朵朵变成可爱的小花生,至于南屏,那就和可爱不沾边了,当然是花婆婆那个关系紧张的儿媳妇了。
工坊有个后门,直通角门,花婆婆祖孙三代,神不知鬼不觉出府,走在大街上,明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金秋时节,丹桂飘香,就连空气里也夹杂着阵阵甜香。
“婆婆,咱们去哪儿?”恶媳妇问道。
“去茶楼,去茶楼,婆婆我啊,有好些日子没在茶楼里喝过茶了。”
茶楼,不仅是喝茶的地方,更是听书听曲聊天吹牛谈生意打听消息的好地方。
在京城,但凡是位置不太偏僻的茶楼,生意便全都不错。
就像今天来的这一家,茶楼里座无空席,花婆婆出了一钱银子,请两个客人把桌子让给了她们。
刚刚坐定,小二过来,花婆婆要了一壶花茶,四样干鲜果品,见小花生一脸期待,便又要了两碟子点心。
小二很快便把这几样端了上来,花婆婆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小伙子,婆婆我有阵子没有出门了,最近街上有啥新鲜事吗?”
小二每天不知道要遇到多少这样的客人,回答起来没有难度,如数家珍:“哎哟您内,咱这大京城,这新鲜事可就没有停过。”
第334章 聊十八文钱的
“要说起这最轰动的,那要数孙门侯氏偷换亲外孙子的事,再有就是长平侯府那个假外甥,还有窦家,对了,您老一准儿知道窦家的事,除了这三件, 还有前阵子聂大公子弑亲灭门案,这些都是大事,您老想听哪一段?”
花婆婆吃惊不小,天呐,她才几天没出门,这外头的世界就变得如此精彩啦?
茶楼里找小二打听新鲜事,还能分段任选?
“这你们收钱吗?”
小二嘻嘻一笑:“看您老说的, 京城地居不易,哪有不花钱的事儿。五十文起步, 您这一桌是三十二文,您再补十八文,小的能陪您聊半盏的功夫。”
好吧,花婆婆觉得自己这些年都白活了,看人家这开茶楼的,算盘打得有多精,不行,她要和海泉叔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用到
恶媳妇南萍老大不乐意地数了十八文钱,小二笑嘻嘻接过,又问要听哪一段。
花婆婆便道:“那就说说那啥子孙门侯氏换孩子的事吧。”
“好嘞!”这十八文钱里,东家和小二四六开,东家四, 小二六,可想而知, 小二有多卖力, 就这几段, 他可是对着镜子练过无数遍的。
“您看那戏文精彩吧, 可要说起那孙家二房和四房的事,那可比戏文里的还要好看好听,哎哟,您老是不知道,那孙家的二老太太娘家姓侯,那侯老太爷抛弃了糟糠,发迹之后娶了一个比自己儿子还小的续弦,好在那续弦没生儿子,连生四个都是姑娘,您猜怎么着,这四个姑娘有两个给人家当了续弦,还有两个是做妾的,那您该说了,大户人家的闺女哪有给人家做妾的,那您有所不知,这侯老太爷原先是个卖皮货的,知道家里没有功名, 做生意太艰难,他发达以后,就花了大力气供长子读书,别看只有一个儿子,可却考上了举人。
虽说是举人之家了,可您在咱京城里看一看,这也还不够对吧,所以侯老太爷一咬牙,哪怕是续弦,哪怕是当妾,也要把闺女们送进高门大户。
这孙门侯氏是长女,她比孙家二老太爷小了十来岁,进门时上面已经有了一个嫡子一个庶子和两个庶女了,她虽然只生一子一女,可女婿挑得好,是谁呢,您老一准儿知道,就是长平侯霍侯爷。
霍侯爷被孝中逼婚的事,您老肯定是知晓的吧,您老可能还不知道,霍侯爷自己是千顷地里一棵苗,如今他倒是有三个儿子,可除了和发妻生的嫡长子以外,余下两个全都不是他亲生的,是被他的岳母大人,那个孙门侯氏给偷偷替换的。
用谁换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