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变—— by姚颖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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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真人被她逗笑了,却又瞪她一眼:“你哪里招人疼了,再淘气,看我不打得你屁股疼。”
见汪真人终于平复了心情,明卉这才重又说起正事:“娘,您还真别把这些脏事全都扣到那死老头一个人身上,您忘了,那姓窦的家里藏着的三万两黄金了?如果那些黄金是那死老头的,有必要放到一个与他合作的贪官家里吗?冯幽草的供词,那死老头不仅是有一个岛,很可能有两个有三个,他就是海上的霸王,大小怀王也要给他面子的,别说是三万两黄金,就是三十万两、三千万两,他也有的是地方存放。”
汪真人怔了怔,明卉说得很有道理,如果那些黄金是蔡九峰的,还真是没有必要放到窦家。
“那些黄金,莫非是朝廷里某一位高官的?”
明卉点点头:“对,而且是官,而不是勋贵,甚至不会是宗室。
您想,换成我那个便宜公公,他有三万两黄金,这是需要藏起来的吗?他混吃等死几十年,家底依然丰厚。可那些科举出仕的官宦却不一样,尤其是寒门出身的,哪怕他们十八岁当官,五十八岁致仕,四十年都拿着一品大员的俸禄,一大家子不吃不喝,也存不下三万两黄金。
何况放眼朝堂,不,放眼历史,可没听说过有四十年的一品大员。”
的确如此。
汪真人颔首,那姓窦的,满打满算,就是一个给高官守钱,给海盗养孩子的。
“当年窦家的案子,只砍了一颗人头,这里面有承恩公府的作用,但承恩公府保下的,也只是窦家的女眷和孩子,而能令窦家的案子迅速结案,没有再审下去的,想来就是那些金子的真正主人。
而那个人,肯定不会是蔡九峰。
窦家前前后后养过三四个孩子,这当中有蔡九峰送来的,说不定也有那个人的,所以,害死我爹的人,不一定就是蔡九峰。”
其实明卉说这番话并没有太大的把握,更多的,还是不想让汪真人继续自责下去。
明卉不想暴露行踪,她只在保定住了两个晚上,便回了京城。
当然,她已经不是花婆婆了,她变成了南萍,而小花生,当然变回可爱的小朵朵了。
霍誉刚刚到家,便听说自家媳妇自他走后便进了工坊制香,吃住都在里面。
霍誉说道:“不要打扰大奶奶了。”
他算算明卉差不多也该从保定回来了,便去了书房,没想到还没坐下,便听说告假去喝满月酒的南萍回来了。
霍誉一怔,南萍?喝满月酒?
怎么看, 南萍也不像是会凑热闹去喝满月酒的人。
好在自从命运给霍誉安排了一个千变万化的老婆之后,霍誉已经学会能过表面看内在了。
比如南萍,她真的就是南萍吗?
比如现在工坊里制香的那个,真的就是自家媳妇吗?当然不是。
既然制香的不是明卉,那么现在回府的这个,当然也不会是南萍。
在听说和南萍一起回来的还有朵朵之后,霍誉便笑了, 带着朵朵一起出门的,肯定是明卉。
不过,当面前的南萍冲他动手动脚的时候,霍誉还是后退两步。
“你站在那儿,不许乱摸。”
明卉白他一眼,霍誉和亲娘汪真人,一个两个都是这样,说的比唱的都好听,疼她爱她喜欢她,哼,换了张脸,你们就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虚伪,太虚伪!
尤其是霍誉,碰都不让碰了, 你怎么不立个贞洁牌坊呢。
“魏骞的屁股”明卉故意把“屁股”二字咬得极重。
霍誉的眉头不由自主就锁了起来, 任谁听说自家媳妇把其他男人的屁股挂在嘴边, 都会不舒服。
看到霍誉一副吃饭吃到苍蝇的表情, 明卉身心舒畅。
臭男人, 活该!
“魏骞的屁股——”明卉清了清嗓子, 看到霍誉的额头青筋都鼓起来了,她这才心满意足继续说下去,“生下来时有五颗黑痣,他生母唯恐这记号太过特殊惹来麻烦,临终之时,请我爹用艾香,把那五颗黑痣烫掉了。”
霍誉松了口气,太好了,这个话题总算说完了。
“是那个稳婆?”霍誉说道。
“咦,我娘也是这么说的,我爹只是一个文弱书生,没有杀人灭口的念头,恐怕也没有杀人灭口的胆量和能力,换个心狠的,都不会让那个稳婆活着离开。”
霍誉同意:“事实是,东宫里少了一个宫人的事,之后还是被查了出来,同时也查到那名宫人曾经侍寝, 这才有了太子尚有遗孤的猜测, 根据宫人侍寝的时间推测出孩子出生的日期,又找到在那个时间里给人接生过的稳婆,岳父与那名宫人并不像真正的夫妻,更不似兄妹,这些稳婆见多识广,且那名宫人生下孩子便死了,这样的事于稳婆而言并不多,于是便将宫人诞下男婴之事说了出来。”
明卉冷笑:“如果我爹当时就把那个稳婆灭口了,魏骞的事不会泄露,我爹现在也还活着,带着我娘和我归隐田园,过得与世无争的神仙日子。”
霍誉可那样我也就没有机会认识你,更没有机会和你成亲。
但霍誉不敢插嘴,他知道,多嘴多舌没有好下场,比如那个稳婆,明峦没有将她灭口,可在她将消息泄露出去之后,还是被杀了,不仅是她,她一家十几口,一个没留,全部死于非命,而衙门是以谋财害命结案的,事实是,稳婆确定得了一笔钱,可惜没命享受,她为了钱出卖了明峦,自己也连累了全家。
“你那边又有新的线索了吗?”明卉平复一下情绪,往事如烟,多想也没用,明峦也活不过来了。
“窦家的案子,宫里的意思,不用再大费周章了。”霍誉神情淡淡。
明卉一怔:“不查了?”
“不是不查,是要和孙家掰扯开,且,由明转暗,我申请调回京城跟进此案,纪大人同意了。”
霍誉的神情依然平淡,但听在明卉耳中,却如平地惊雷。
窦家的案子,指的定然不是那三万两黄金的主人,而是那两个孩子的事。
这两个孩子,牵扯到先太子遗孤,一旦把先太子遗孤变成调查重点,势必会查到当年詹事府的那些人,明峦、汪真人,整个明家,都要牵连其中。
这就是霍誉不想将此案交给别人的原因。
由他去查,便能由他去主导,这个案子查到哪一步,都能由他来决定。
明卉伸手握住了霍誉的手,情真意切:“谢谢你。”
可是,她忘了她还顶着南萍的脸,霍誉被她抓住手,有一种想要逃跑的冲动,再不跑,要被捉奸了!
“那霍侯爷的冤案呢?”明卉很关心自家那个便宜公公,毕竟,有朝一日霍家一穷二白,穷得揭不开锅时,还要靠着霍侯爷粉墨登场,唱戏养活全族呢。
就霍侯爷这样的天才戏精,不登台唱戏真是浪费了一个人材。
“继续查,严查,此案如今已经交由纪大人亲自协助大理寺办理,是纪大人亲自去办,不亚于宫里丢了个皇子。”
明卉一想,可不是吗,如果宫里真的丢了一个皇子,也差不多就是现在这个阵容了,飞鱼卫指挥使亲自查办。
“那个金香,真的是霍警的亲娘吗?”
什么魏骞,明卉现在听到这个名字就烦,特别烦,霍侯爷丢儿子的事,这才是明卉最关心的。
“金香不一定就是霍警生母,但霍警肯定不是霍家的孩子。当年,霍警生下来非常瘦弱,定襄县主曾经请了擅长儿科的许太医进府看过,许太医回来后,还曾对其他几名太医说过,他说长平侯府的小少爷明明是足月生的,可看着却像是早产的,想来应是胎里不足,为此,他还得罪了刘太医和他的女儿刘医女。
定襄县主怀孕期间,刘太医父女每十天便去一次,脉案上写得清清楚楚,定襄县主这一胎怀相很好,若是胎里不足,凭他们父女不可能看不出来,刘太医父女与许太医在太医院先是争论,后来还吵了起来,至今,太医院里还有很多人记得这件事。”
明卉明白了,金香曾经说过,她的孩子尚未足月,就被两个稳婆动了手脚,孩子早产,之后又告诉她孩子死了。
早产儿死亡是常事,所以她便信以为真。
而太医院的许太医和刘太医全都没有错,定襄县主那一胎的怀相的确很好,母强子健,但霍警也的确是早产儿。
(本章完)
“那霍誓呢?他也不是霍侯爷的儿子?”
明卉好奇,其实,她并不希望霍誓和霍警是孙家的孩子,她更愿意看到霍侯爷被戴了绿帽子,替隔壁老王养儿子。
老花蝴蝶就应该被绿,他不被绿谁被绿。
“霍誓暂时还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他是孙家的子孙。但霍侯爷说他是, 那他就是。”
霍誉说完,自己也笑了。
明卉忽然想起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她拽着霍誉就往床上去,吓得霍誉连忙挣脱她的手:“你先去卸妆,否则,我良心上过不去。”
明卉想起来了, 她还顶着南萍的脸,臭男人想什么呢,她只是想放下帐子和他说点悄悄话, 又不是要这样那样。
连翻几个白眼,明卉还是卸去了脸上的妆扮,一张出水芙蓉的素颜,让霍誉感觉无比安心。
这个才是他心心念念的小媳妇,刚才那个,就算了吧。
“这会儿还是白天,要不等晚上”霍誉有点不好意思。
“谁要和你那个,我是要和你商量事。”
明卉二话不说,便将帐子放了下来。
霍誉深吸一口气,这种气氛之下,他不知道还能商量什么事。
明卉瞟他一眼,不用猜也知道这个不要脸的在想什么,偏就不让他得逞。
“你老实交待, 霍侯爷的帮手是谁, 是尤伯爷,还是皇帝, 或者两个都是?”
见霍誉只是看着自己,却不说话, 明卉伸出双手:“是尤伯爷你就握住我的左手,宫里那位就是右手,两个都是就左右手。”
没办法,既然不能说,那就手拉手吧。
霍誉双手伸出,分别握住明卉的两只手,顺势将她拉进怀里。
靠在男人温暖坚实的胸膛上,明卉心不在焉:“还差孙家二爷,只搞大爷一个,尤伯爷的目的没有达到啊。”
霍誉嗯了一声:“大爷和二爷只能牺牲一个。”
明卉懂了,这是皇帝的意思。
大爷和二爷一直在争夺世子之位,如今二爷被打压,看似已无回天之力,但此时利用金香引出大爷,大爷和二爷便又势均力敌。
承恩公府的长房和二房当中,被放弃的是二房。
大爷和二爷这两个人,被放弃的是大爷。
嫡庶嫡庶, 事关家族安危时, 庶就是庶, 而嫡还是嫡。
明卉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你不想回答,那就点头和摇头好了。”
霍誉点头,表示同意。
“那日,我看到定襄县主去了孙家别院,被轰了出来,她迟了一天才回娘家奔丧,是不是之前被霍侯爷软禁,不能出来?”
霍誉点头。
明卉又问:“现在定襄县主还在长平侯府,依然被软禁?”
霍誉再次点头。
明卉心里有些替定襄县主悲哀,亲生儿子不知去向,亲娘害她,娘家还要怨她,丈夫想来也恨死她了。
定襄县主午夜梦回,是否会后悔当年的选择,如果她没有悔婚,而是嫁给了那个什么郡王,处境会不会要比现在好?
“真正的霍警,有线索了吗?”
霍誉摇摇头。
“霍侯爷会不会去寻找儿子的下落?”明卉问道。
霍誉略一迟疑,缓缓摇头:“他不会找的,在确定这一切都是孙家搞出来的之后,他就不想再找那个孩子了,在他看来,那个孩子和霍警一样,身体里全都流着孙家的血,即使那是他的亲生骨肉,他也不想找了。他恨孙家,一直都恨。”
这倒是明卉没有想到的,霍侯爷恨孙家,一直都恨?
果然,次日,霍誉的话就成了现实。
孙家有个早年被放出府的仆妇交待,二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曾经让她帮忙送出过一个男婴,那男婴尚未满月,白白胖胖,生得极是漂亮,大杨庄有对夫妻,生了三个女儿,却没有儿子,那个男婴被仆妇卖给了他们,卖孩子得的十两银子,那个嬷嬷没要,都给了这个仆妇。
算算时间,那孩子应和霍警差不多的年纪,很有可能,就是定襄县主的亲生骨肉。
然而,霍侯爷听说以后,连说三声“一派胡言”!
纪勉问要不要派人到大杨庄找一找,说不定那个孩子真是霍家的骨肉。
霍侯爷连连冷笑:“随便一个什么人说的,就能当真了?随便一个小孩,就能说是我儿子?本侯才不让那些宵小得逞。”
明卉听说这事之后,拍拍霍誉的肩膀,论无情,你爹当属第一。
果然是个无情的老渣渣。
可惜霍侯爷失策了,大杨庄的那个孩子,被霍誓接了回来。
根本不用滴血验亲,只看一眼,任谁都能看出,那就是霍侯爷的儿子,霍誉的弟弟。
眉毛眼睛一模一样,这三个人站在一起,绝对是一家子。
那孩子在养父母家的日子并不好过,他三岁的时候,养母再次有了身孕,给他生了一个小弟弟。
从此后,他就从家里的掌中宝变成了眼中钉,四五岁就要做家务,别的孩子到了入学的年纪都去村里的私塾上学,他却背着小粪筐四处捡粪,有一次上了官道,被马车撞了,差点死了。
霍誓自己不敢回长平侯府,便把那孩子送到了通州霍氏族里。
族里早就听说了长平侯府的事,看到那个孩子的五官相貌,便将人留下。
次日,由霍展旗将这个孩子送到京城,这一下,霍侯爷想不认都不行了。
皇帝听闻此事,宣了霍侯爷带上那孩子一起进宫,皇帝还特意把霍誉也叫进宫里,于是便有了父子三人站在一起的场景。
难怪霍侯爷一直不待见霍警,看看眼前这个孩子就知道了,这才是霍侯爷的儿子。
皇帝当场让霍侯爷和那孩子滴血验亲,霍侯爷怕疼,可是皇帝下令,他不敢不从,结果就是霍侯爷和那孩子的血是相融的,虽然融得比较慢,但最终还是融合在一起了。
皇帝龙颜大悦,给这个孩子取名霍谨,这个名字可比当年的霍警喻意要好,霍侯爷终于找回一点颜面。
从宫里出来,霍侯爷指着霍谨,对霍誉说道:“你是长兄,有教导弟弟之则,你把霍谨带走,养在你府里,回头我让人每月给你送些银子过去。”
(本章完)
霍侯爷觉得这样的安排非常好,上挑不出一点毛病的那种好。
可是当他对上霍誉那张冷若冰霜的脸,霍侯爷还是有点心虚。
“你让我替你养儿子?”霍誉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但却让霍侯爷的心肝脾肺一起跳了跳。
霍侯爷梗着脖子:“什么替不替的,长兄为父,长嫂为母,明氏进门快半年了,还没有开枝散叶,你把这孩子带回去,也让明氏学学带孩子,她闲着也是闲着。”
霍侯爷的这番话,如果只听前半截,霍誉或许不会发火,但是他老人家这些日子打压孙家太过顺遂,霍侯爷得意忘形,飘了。
霍誉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目光冰冷,说出的话也像是寒冬腊月里的冰溜子,能扎死人。
“明氏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霍侯爷,你是在花街柳巷里待得久了,把市井泼妇刁难儿媳的那一套全都学会了,你也不怕惹人耻笑。”
霍誉说完,拂袖离去,连个多余的眼角子都没给霍侯爷一眼。
霍侯爷被怼得愣在那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个不肖子,居然连一点面子都不给他,这里是宫城,是宫城,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的。
霍侯爷再也不想多留,大步流星向前走去,霍谨低着头,默默跟在后面。
他终于找到了真正的亲人,但爹爹好像并不喜欢他,还有大哥.
因为是带着霍谨一起进宫,霍侯爷今天是坐马车来的,他上了车,便吩咐车把式马上回府,早就忘记还有一个小儿子。
好在长随还没有忘,陪着笑脸劝霍侯府稍等片刻,小少爷还没过来。
霍侯爷这才想起,霍谨还没有打发出去。
霍誉那个逆子,走的时候居然没把霍谨一起带上。
“你,把他送去交给你们大奶奶,她不是喜欢养猫吗?就让她当个猫儿狗狗养着,只要别给养死就行。”
霍侯爷的这一席话,长随可不敢一字不差地告诉明卉,这成什么了,让嫂子把小叔子当成猫儿狗儿养着?也真亏侯爷能说得出来。
霍誉去了飞鱼卫的抚司衙门,这也是他原本要去的地方,因此,他并不知道,霍侯爷竟然把霍谨送去了他家里。
这几日天气晴朗,京城干燥,前些天制的香饼全都晒好了,明卉又指挥丫鬟们把地窖里的香料和成香全都搬出来晾晒通风。
荔枝和小夜喜欢凑热闹,丫鬟们惊活,它们也跟着忙活,只有黑猫,独自坐在窗台上,威严着看着这群忙碌的人类。
看着晾了一院子的香,明卉很有成就感,她挑了一些,让人给明雅送过去,又想起和明达订亲的祁姑娘,但也装了些衣香,让明达送去祁家。
霍谨就是这个时候被送过来的。
长随当然不敢说这是侯爷硬塞过来的:“大奶奶,今儿个侯爷和大爷,连带着小少爷一起进宫了,当着圣上的面滴血验亲,小少爷千真万确,就是霍家血脉。圣上还给小少爷赐了名字呢,大爷年轻有为,国之栋梁,侯爷可自豪呢,逢人就夸大爷有出息,这不,小少爷初来乍到,侯府这阵子,唉,您想必也听说了,所以小少爷就只能劳烦大奶奶照看一阵子了,等到侯府里小少爷的院子收拾妥当,小的就过来,把小少爷接回去。”
明卉一脸莫名,这几个意思?
长随一闪身,把站在他身后的霍谨拽了过来:“小少爷,这位是大奶奶,明淑人,您快给长嫂磕头。”
说着,悄悄推了霍谨一把。
霍谨不由自主地双膝跪地,趴在地上磕起头来,他自幼长在乡间,没有学过规矩,让他跪他就跪,让他磕头他就磕,没人喊停,他就一直磕下去。
今天进宫面圣,也是如此,还是内侍把他扶起来的。
几个头磕下去,明卉这才缓过神来,看着蜷缩在地上的小小一团儿,她叹了口气:“别磕了,你先起来,地上太凉。”
霍谨听话地站起身来,忽又想起什么:“谢谢长嫂。”
明卉这时才看清这孩子的长相,这.霍誉小时候,是不是就是这个模样?
这眉毛、眼睛,还有脸型,和霍誉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分明就是小一号的霍誉。
明卉原本想要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先让他在这里玩吧,等大爷回来再说。”
长随松了口气,只要大奶奶没把他和霍谨一起扔出去,他的任务便完成了,至于大爷回来,会不会让人把霍谨送回长平侯府,这就不关他的事了。
长随走后,明卉继续端详这个孩子,问道:“听说圣上给你赐了名字,你现在叫什么?”
“谨,我叫霍谨。”霍谨声音清澈,是清脆的童音。
“知道谨字的含义吗?”明卉笑着问道。
霍谨小脸红了,忸怩地摇摇头:“不知道,也不会写。”
“没读过书?”明卉又问。
“没有.”霍谨的脸更红了。
“没事,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没有读过书,你既然回来了,以后也要读书的,对了,你以前叫什么名字?”明卉对这个孩子来了兴趣。
“叫,叫蛋子。”霍谨小声说道。
“蛋子啊,那大名呢?”明卉问道。
“以前叫杨承祖,后来不叫了,就叫蛋子了,没有大名。”霍谨低下了头。
“为什么?”明卉诧异,明明有大名,怎么就不叫了呢。
“阿娘生了弟弟,弟弟才是杨家人,我不是,我是买来的.”孩子的声音越来越小,头垂得越来越低。
明卉明白了,买他的那户人家原本是要买儿子继承香火的,后来有了亲生儿子,这个养子也就靠边站了,当然,也不配再叫杨承祖。
她笑着说道:“那个名字不叫就不吧,你现在的名字是皇帝给取的,整个大晋朝,也没有几个人能有这个福气,那我以后就叫你阿谨,好不好?”
霍谨抬起头,秋日的阳光洒在明卉的头发上,如同镶上一道金边,明亮灿烂。
而明卉的笑容也是璀璨夺目的,霍谨想,天上的仙女就是这样的吧,温暖善良。
(本章完)
第342章 听说你有了一个弟弟
霍谨身上的衣裳,是霍誓送他去族里时,在成衣铺子里买的,霍展旗把他送到京城,前后不到一个时辰,皇帝便收到消息,让他跟着霍侯爷进宫了,他身上穿着的,也还是那身衣裳,这也是他唯一的衣裳。
明卉鼻子灵,早就闻到霍谨身上的味道了,叫来汪安,让他出去给霍谨买换洗衣裳,葛管家则叫了两个小厮,带着霍谨去洗澡。
下午霍誉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自家媳妇正在院子里指挥丫鬟收拾香料,有个小孩跟在媳妇身后,媳妇向左,他也向左,媳妇向右,他也向右。
霍誉的心情瞬间就不好了。
霍展鹏竟然还是厚着脸皮把霍谨送到他家里了。
霍誉重重咳嗽一声,明卉抬头看到走进院子的霍誉,笑着招手:“你回来了,今天这么早?”
霍谨对霍誉心存敬畏,大哥不喜欢他。
他硬着头皮走过去,叫了声“大哥”,却又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下跪。
“谁把他送过来的?”霍誉周身透着寒意,霍谨吓得不敢抬头。
明卉扬扬眉毛:“霍侯爷的长随,说是府里的院子还没有收拾好,让他在咱们这里暂住几天。”
霍誉冷哼一声:“什么几天,霍侯爷是想他跟着咱们,让咱们替他养儿子,我这就让白菜把他送回去。”
说着,他转身便往外走,回头看到霍谨还站在那里,沉声说道:“你和我一起走!”
霍谨嗯了一声,低着头,默默跟上,走了几步,他转过身来:“嫂嫂,我走了。”
明卉叹了口气,大人不干人事,吃苦的却是孩子。
“今天让他住在这里吧。”
霍誉一怔,看看明卉,又看看霍谨,丫鬟们早就悄悄退到了远处,院子里的气氛瞬间凝滞。
明卉笑着说道:“你看,阿谨和你长得很像,看到他,就像看到小时候的你。”
霍誉看了霍谨一眼,是有几分像,也只有几分而已,他小时候,可比霍谨要神气多了。
“你让他留下,那就先留下吧,明天再说。”
霍谨一喜,嘴角翘起来,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喜怒哀乐都在脸上。
明卉叫来不迟,让她带霍谨去客房,又让葛管家安排伺候的婆子和小厮。
霍谨走了,明卉这才问道:“不是府里不方便,而是霍侯爷不想让霍谨回府?”
长随说院子没有收拾好,明卉知道这是借口,但是眼下长平侯府乱成一团,她以为是因为这个原因,霍侯爷才把霍谨送过来。
可是看霍誉的反应,分明还有内情。
霍誉冷笑:“霍侯爷说,长兄为父,长嫂为母,他想让我们替他养儿子。”
“就是因为霍谨身上流着一半孙家的血?那他当年就管住自己,不要招惹孙家女儿,太后赐婚,他硬抗着不答应,太后难道还会杀了他?过了这么多年,他又想起嫌弃孙家了,那他去和孙家叫板,为难一个可怜的孩子做什么?这个孩子长到这么大,从未让他养过一天。”
霍侯爷毕竟是霍誉血缘上的父亲,明卉总要给霍誉几分面子,太难听的话,强忍着没有说出来。
霍誉笑了笑,安慰明卉:“无妨,你若是觉得霍谨可怜,就让他在咱们家住两天,两日之后,若是霍侯爷还是不让霍谨回府,我就带他回族里,请族老们出面,让霍侯爷掏钱,把霍谨养在族里。”
“养在族里?”明卉想到了韩氏,韩氏比起定襄县主,更会养育孩子。
可人家自己有儿子有孩子,何必要养别人的孩子。
霍誉看出她在想什么,道:“霍侯爷现在恨死了孙家人,连带着也恨定襄县主,他们是赐婚,不能和离,这辈子只能这么耗下去,定襄县主原本就是个拎不清的,霍侯爷不让霍谨回府,也存了不让定襄县主看到他的心思。”
明卉想起当日定襄县主想要给她立规矩的情景,在心里为定襄县主默默点根蜡。
霍誉说的没错,这位就是个拎不清的。
而那日,在孙家别院,定襄县主哭哭啼啼,哀求娘家让她进去的模样,更让明卉打心眼里膈应。
你娘家能扔掉你儿子,对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无非是你有利用价值,能够联姻,让孙家的羽翼更加丰满,一旦你没有价值了,你就是一颗废棋。
而现在,经过霍侯爷这一番大闹,不但定襄县主成了废棋,整个孙家二房和四房,全部被孙家割舍了。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定襄县主仍然看不清形式,一旦霍侯爷不拘着她了,她立刻跑回娘家来。
对于定襄县主的所作所为,明卉无法理解。
次日一早,闻昌跑了过来,看到霍誉便大呼小叫:“听说你那个弟弟找到了,长得和你一模一样?”
霍誉直皱眉,霍谨昨天才在京城第一次露面,从宫里出来便来了这里,闻昌住在老书院街,他是怎么知道的?
闻昌笑道:“长平侯府就没有秘密,我早上去吃炒肝儿,摊子上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霍保住,你在京城出名了,现在人人都知道霍侯爷有一个有出息的嫡长子,还说那个小少爷一露面,只要是长眼睛的都能知道那一定是你弟弟,和你长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