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变—— by姚颖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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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传来男子愤慨的声音:“你们长平侯府想分家就分家,可我姐的嫁妆,你们一个子也别想动!我姐只要还活着一天,那些东西就全都是她的。”
不用问,说话的人一定是定襄县主的胞弟孙程。
话音刚落,霍侯爷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呵呵,无论是人还是东西,只要是你们孙家的,我们霍家都不稀罕,你姐还在霍家,她的嫁妆就是她的,你若是不放心,只管把你姐接回孙家,本侯保证一块木头也不少,把你姐的嫁妆全都送还,就像当初送还那两个孽种一样。”
“你,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孽种?”孙程面红耳赤,当初霍誓和霍警是和他滴血验亲的,霍警已经确定是大堂兄的儿子,不知为何会与他血液相融,那霍誓呢,如今外面都说,霍警是他的侄子,霍誓其实是他的儿子,侄子和儿子一脉相乘,所以他们三人血浓于水。
霍侯爷讥讽地看他一眼,不再理会。
那边,唐家舅老爷已经拿出老侯夫人的嫁妆册子,老侯夫人只生了霍展鹏一子,她去世之后,嫁妆没有争议,全部归霍展鹏所有,而长平侯府传到霍展鹏这一代,是三代单传,也就是说,在此之前,长平侯府已经三代没有分家,几代人的积蓄,也难怪霍侯爷看不上定襄县主的嫁妆。
霍侯爷的意思,可以分家,但只限田产和铺面,以及侯府以外的宅子。
族老们看向霍誉,霍誉没有意见,让霍侯爷把库房里的好东西全都拿出来分了,那也不现实。
霍侯爷说了自己的想法,他还活着,侯府自是由他住着,其他的田产店铺和宅子,他要留下五成养老,余下五成,先分四成,霍誉虽是长子,但膝下无子,因此他得三成,霍谨是幼子分得一成,日后嫡长孙出在哪一房,哪一房再得余下的那一成。
霍谨年幼,没有发言权,但孙程是他的亲舅舅,是能替外甥争取利益的。
听到霍谨只占十成中的一成,孙程便有些急了,虽说还留下一成没有分,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一成还是霍誉的。
霍誉已经成亲,儿子早晚会有,霍谨却还是个孩子,嫡长孙只可能出在霍誉那一房里。
所以分出来的这五成里,霍誉占了四成,霍谨只占一成。
而霍誉是嫡长子,长平侯府的爵位,以前霍誓倒是还能争一争,现在霍誓连分家都没份,更别提爵位了,而霍谨,霍侯爷压根就不想认下这个儿子,爵位早晚都是霍誉的,长平侯府也是霍誉的。
要说孙程对霍谨有多少感情,那是没有的,但定襄县主后半辈子能依靠的,却只有霍谨了。
姐弟感情原本就很好,更何况,二老夫人事发后,孙程对这个姐姐是有愧的。
虽然霍侯爷不是东西,但真正毁掉姐姐一辈子的,还是娘家。
可惜,孙程刚刚开口,就被霍侯爷给怼了回去:“霍谨以后跟着他兄嫂过,霍誉多分一点有错吗?莫非你这个舅舅想要照顾外甥,你们孙家想把霍谨接过去?”
孙程连让定襄县主大归的话都不敢说,更别谈把霍谨接走呢。
见他偃旗息鼓,霍侯爷傲然一笑,孙家欠老子的,老子能给霍谨一成,已经是恩赐了,霍谨要怪只能怪你们孙家,谁让他有一半孙家的血统。
孙程喘了几口气,他想起了霍誓,当初的两个外甥里面,他最疼的就是霍誓。
霍誓长得最像他,从小就喜欢跟着他,他也把霍誓视如己出。
可现在,他却连为霍誓争取的勇气都没有。
对了,还有霍姗姗,那可是霍侯爷的亲生骨肉。
“姗姗呢,她快要及笄了,你们现在分家,姗姗的嫁妆怎么办?”
霍侯爷冷笑:“那是我霍家的女儿,轮不着你们孙家操心,怎么着,你们孙家要给她出嫁妆,这是好事啊,将来让她在你们孙家出嫁也是可以的。”
父母兄弟都有,娘家也在京城,哪有在外家出嫁的道理,那不是明明白白告诉别人,霍家不认这个女儿吗?
孙程一口浊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他恶狠狠瞪着霍侯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换成以前,孙舅爷也是得理不饶人的主儿,可现在孙家理亏!
正在这时,明卉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回禀侯爷、大爷,明家侄少爷到了。”
明家侄少爷,明达?
明卉没想到明达会来,他来做什么?
不过很快,明卉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明达带来了明卉的嫁妆册子。
明达手里的嫁妆册子,是上次从保定拿过来的,还没有送回去,今天刚好派上用场。
其实明卉的嫁妆册子,霍家也有一份,请明达再送一份过来,更主要的是让他代表明卉的娘家人做个见证,就如唐家舅老爷和孙程一样。
明达虽是晚辈,但他是明家长房嫡长子,他能代表明家。
霍侯爷还真是从来没有细看过明卉的嫁妆册子,今天一看,他鼻子差点气歪了。
霍誉新近置办的那处大宅子,原来也是明卉的嫁妆。
当他是傻子啊,那处宅子是他们成亲以后置办的,铁定不是明卉的嫁妆。
这个逆子,一早就防着分家,把新宅子记在老婆的嫁妆里。
不要脸,霍家的儿子,要么住在外家的房子里,要么就住在媳妇的房子里,这小子不脸红,他这个当爹的都嫌丢人。
(本章完)
明卉的嫁妆册子充分证明,霍誉一穷二白,无半分私产。
明达在来的路上便知道长平侯是要分家了,他一头雾水,记得霍侯爷的年纪和他爹差不多大,怎么就要分家了呢,莫非霍侯爷病疴缠身,时日无多?
莫非是花柳?
对,一定是!
唐王焘《外台秘要》引《素女经》说:“.上攻头面,或生漏沥。”
《苕溪渔隐丛话》里有,刘贡父晚年得恶疾,须眉堕落,鼻梁断坏,怆感惭愧,转加困剧而毙。
《后山丛谈》里也有:贡父晚苦风疾,须眉脱落,鼻梁断坏。一日与苏子瞻数人各引古人一联以相戏,子瞻曰:“大风起兮眉飞扬,安得猛士兮守鼻梁?”坐间大噱。贡父恨怅不已。
明达引经据典,可以确定,花柳一病,胡子眉毛都会脱落,而且还会烂鼻子!
因此,自从踏进大厅,明达一直在偷看霍侯爷。
眉毛还在,但不排除是画上的,女子画眉,男子当然也能。
至于胡子,一定是假的,粘上的。
再看鼻子,鼻梁尚在,显然还没有病入膏肓,看上去微微泛红,这是溃烂的先兆!
明达自觉发现了天大的秘密,他同情地看向霍誉,小姑父多好的人啊,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却偏偏投胎到长平侯府,有个生花柳的父亲!
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语人无二三。
姑父心里一定很苦吧,回头要劝劝小姑姑,不要淘气了,要对小姑父好一点。
还要写信回保定,让父亲和二叔三叔,下次小姑父再去保定,不要再逼他喝酒了,万一小姑父借着酒意,一个想不开,做出傻事怎么办?
明达的小眼神,如何能逃过霍誉的眼睛呢,霍誉只是不明白,明达看他时,为何眼睛里满满的同情和怜悯?
肯定不是可怜他,一定是觉得自家小姑姑嫁到霍家受委屈了,本来就是受委屈了,明家哪有这种烂事,明峦和汪真人都是清风明月般的人物,明家三位老爷宅心仁厚,明达虽然年轻冲动,但也人品端正,难怪当初明大老爷想给妹妹退亲,换做是自己,也不想让自家好端端的姑娘嫁到这种人家。
而那边,两位族老把唐家、孙家和明家的嫁妆册子看完,霍展旗和另外几个族人,把帐房送来的府里产业明细也已清点完毕。
族老们正准备把清点过的产业让霍家父子三人确认,便看到一个婆子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这是伯祖母身边的人,在霍家已经三十多年了,族里上上下下都认识她。
婆子走到霍侯爷面前,曲膝行礼:“老太太让老奴来给侯爷提个醒儿,既然方才孙家舅爷说起大姑娘的嫁妆,老太太的意思,不如侯爷这会子就把大姑娘的嫁妆一并划出来,先放在帐上也行,交给族里代管也行,侯爷最好给出个章程。”
婆子说完,道一声打扰,便重又走回屏风后面。
霍侯爷眉头深锁,昨天晚上回到府里,他便知道霍姗姗逃走的事了,今天族里的几位女眷忽然过来,他虽然没有直接去问,可也猜到定然是霍姗姗跑回族里去了。
那个死丫头,惯常就会告状。
以前动辄就会去承恩公府找二老夫人告状,若不是她让二老夫人把这事捅到太后面前,霍侯爷也不会骑虎难下,只好一咬牙,索性把事情闹大。
现在二老夫人没有了,孙家靠不住了,这死丫头就跑去族里,果真是个天生的搅事棍子。
虽然是亲生女儿,可霍侯爷还是觉得,霍姗姗嫁到哪家都会是个搅家精,谁娶她谁倒霉。
果然,哪怕只有一半孙家的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做为长平侯府唯一的姑娘,霍姗姗的嫁妆十里红妆也不为过,可现在霍侯爷不想给这么多,并非他给不起,他就是不想给!
“三千两,霍姗姗的嫁妆,府里出三千两,至于县主想贴补多少,全都由着她,县主想把自己的嫁妆全都给了女儿,那也是她的事,本侯不会插手。孙舅爷,你说呢?”
孙程想说三千两太少了,可是一着急,竟然咳上了,咳得满脸通红,好半天才顺过气来,而霍侯爷当然不会等着他,他看向两位族老:“二位伯叔,你们看如何?”
是你嫁女儿,又不是我们,你要给三千两,我们还能说你给的少?
当然,三千两对于长平侯府而言,的确是有点少。
不过,这也要看和谁比了,普通大户人家,可能还没有三千两。
族里的姑娘出嫁,一千两的有,二千两的有,三千两当然也有,但委实不多。
两位族老点点头:“你看着办吧。”
霍侯爷又看向霍誉:“你是长兄,你说呢?”
“随你。”霍誉语气淡淡,你爱给不给,反正别想让我贴补。
霍侯爷笑眯眯地看向唐家舅老爷:“二舅,您看呢?”
自从当年霍侯爷带着年仅十四岁的小表弟去了花楼,唐家舅老爷就再不让自家子弟与这个外甥来往了,老侯夫人去世之后,这些年,除了逢年过节的节礼往来,两家再无交情。
现在听到霍侯爷问到自己头上,唐家舅老爷把脸别向一边,连个眼角子也没给他。
霍侯爷讨了个没趣,他也不在意,清清嗓子:“既然大家都不反对,那就这样定了,今天就把这三千两从帐上支出来,免得以后忘了。”
孙程气得想骂娘,三千两,三千两就把霍姗姗打发了?
可霍侯爷觉得已经给的很多了,他要分出一半的家产给两个儿子,他已经付出很多了好不好?
接下来的事就顺当了,各项产业分门别类,哪些是霍侯爷自留的,哪些是分给霍誉的,哪些是分给霍谨的,一一上册,父子三人签字盖印,两位族老为证,又请户籍吏登记造册,带回衙门备案。
由此,长平侯府分家完毕,至于偌大的侯府以及霍侯爷独得的五成家业,如果他临死之前没有败光,霍誉能有七成,霍谨有三成,若是霍侯爷全都败光了,那就谁也没有了。
(本章完)
晚上,霍谨跟着霍誉和明卉回到家里。
回到家里,红笺拿来垫子,霍谨恭恭敬敬给兄嫂磕头敬茶,从今天开始,他正式由兄嫂抚养,直到他娶妻成亲。
霍谨分到的一成家产,也同霍誉代管,待到他成亲再正式交还。
霍谨抬起晶莹的小脸,满怀期待地看着霍誉和明卉分别喝了他的茶,忽然想起今天在侯府时,那个姓袁的嬷嬷悄悄告诉他的那番话,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小脸拧巴着,手指紧紧捏着衣裳,一脸纠结。
他的小动作没有逃过霍誉和明卉的眼睛,明卉微笑:“阿谨,怎么了,是有话要对兄嫂说吗?”
“我我.”霍谨有些紧张,眸子对上明卉明媚的笑靥,渐渐安定下来,他深吸口气,用尽他这个年龄所有的勇气,“我知道我的外家和咱们家关系不好,可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从没有做过坏事,以后也不会做坏事,大哥,嫂嫂,你们能不能相信我,我一定不会做坏事,真的不会,父亲给的家产,我全都不要,都给大哥,我以后会好好读书,好好干活,我会听话,做个好人。”
他没有读过书,唯一认识的两个字是他的名字,在养父家里,他很少说话,他只有埋头干活,才能少挨骂少挨打。
刚刚的这番话,是他从小到大,说的最长的话,他努力想把自己心里想的全都说出来。
今天袁嬷嬷告诉他,霍侯爷恨孙家人,因为他的母亲也是孙家人,所以侯爷才不想抚养他,大哥和他不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自是也不会喜欢他,之所以还肯答应抚养他,只是为了他的财产而已。
袁嬷嬷让他记住,无论何时,这个家里,只有母亲和姐姐才是最疼他最关心他的人。
明卉看着他,眉头微微蹙起,无论是族里,还是霍誉和她,全都没有对这孩子说起过霍孙两家的恩怨,今天分家的时候,霍侯爷与孙程虽有口角,可也没有把那些烂事摆到桌面上,霍谨又是如何得知的?
一定是有人,在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和霍谨说过什么了。
今天在长平侯府里的,除了大厅里的这些人以外,并非就没有其他人了。
比如定襄县主。
定襄县主被软禁了,可长平侯府就像个筛子,霍姗姗同样被禁足,还能跑到通州,所以即使定襄县主不能出来,可她身边的人,想要悄悄和霍谨说上几句话,也并非难事。
“你见过袁嬷嬷了?”明卉问道。
霍谨惊讶地瞪大眼睛:“嫂嫂怎么知道?”
小孩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喜怒哀乐全都写在脸上。
明卉看向霍誉,霍誉微微颔首,对霍谨说道:“原本是想等你长大一些,再把那些事告诉你,可是现在看来,有人比我们着急,所以今天就和你说了吧。”
霍誉不苟言笑,霍谨对他有几分惧怕,但是现在,他渴望从霍誉口中知道真相。
霍誉没有因为霍谨还是一个孩子便避重就轻,他不但讲了孙家扔掉霍谨,以来历不明的霍警冒充长平侯府小公子的事,还讲了当年二老夫人指使窦家的人将他拐走,而他的母亲因为找他而落入坏人手中,至今生死未卜。
在此之前,霍谨只知道他是霍家丢失的孩子,他是被人卖到大杨庄的,他被霍誓接出来时,那家的姐姐还告诉他:“别看你原来的家里有钱,可他们不要你,你生下来就被扔掉了,如果不是咱爹心善,你早就让狼给叼走了。”
回来的路上,霍誓面色阴沉,看向他的目光疏离冷淡,什么也没有和他讲。
而自从他回来以后,便得知父亲不要他,把他踢给大哥,他就是一个多余的人。
霍谨便信了那家姐姐说的话,他果然是家里不要的孩子。
他从小长大的那个村子里,就有家里不要扔掉的孩子,招娣的娘生下一对龙凤胎,招娣爹把妹妹抱出去扔掉了,也不知道扔到了哪里。
招娣的妹妹扔掉就再也没有回来,而他却被找回来了。
在袁嬷嬷和他说了那番话之后,他更加确定,是因为父亲仇恨孙家人,嫌弃他有孙家血统,所以才会把他扔掉。
而大哥和他不是一个娘生的,所以父亲器重大哥。
可是现在,他却从大哥口中听到了另一番事实,父亲之所以仇恨孙家,是因为他的外祖母把他扔掉,用孙家的孩子冒充他,他在砍柴割草拾粪的时候,那个冒充他的孩子却在锦衣玉食,享受着本应属于他的一切。
而他的大哥,同样是孙家的受害者,外祖母甚至让人把大哥拐走卖掉,而大哥的亲娘至今都不知道在哪里。
原来他不是被父母嫌弃扔掉的,他们压根就不知道有他的存在。
霍谨哭了,小孩就连哭都是压抑的,他抽泣着问明卉:“嫂嫂,现在我被找回来了,爹爹是不是很高兴,还有娘,我还没有见过娘呢。”
明卉觉得,一定要让小孩认清现实,不能让他误以为霍侯爷是忍辱负重的那一个。
她正不知该如何向霍谨解释,却听到霍誉说道:“霍侯爷能够找到亲生骨肉,他心里自是高兴,但你的外家是孙家,孙家与霍家有仇,如果你留在侯府,孙家定会挑拨你与霍侯爷,你与我之间的关系。
今天你见到的那位袁嬷嬷,就是你母亲从孙家带过来的人,以后还会有其他人找到你说三道四。
你是霍家人,可你身上也流着孙家的血,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所幸现在侯府分了家,你跟着我们一起生活,我会给你找个师父,把你送出京城,让孙家的人找不到你,让你可以平安长大,长成国之栋梁。”
霍谨停止了抽泣,他睁着湿漉漉的眼睛,问道:“大哥,我要离开京城吗?走了以后还能回来吗?”
说着,他扭头去看嫂嫂,嫂嫂对他很好,会笑着和他说话,还教他写自己的名字,他想留下,给嫂嫂削木头,嫂嫂夸他削得又快又好。
(本章完)
第350章 樟木箱子
霍谨蹙眉,小孩子的问题可真多,他从五岁就跟着师父,整整十年,他也只是外祖父去世时回去过一次,在那以后,他全都住在师父家里。
他正想着要不要对霍谨说,等到霍侯爷去世的时候,会让他回来奔丧。
明卉察言观色,从霍誉蹙起的眉头,看出了他的不耐烦,连忙插口:“当然能回来,以后逢年过节,我们都会派人接你回来,一家人在一起过节才热闹。”
霍谨的脸上肉眼可见有了笑容,他已经在算一年里有多少个年节,他能回来几次了。
他回来时,一定要帮嫂嫂多干活,不能让嫂嫂以为他变懒了,下次就不接他回来了。
打发走了霍谨,霍誉长长地松了口气,家里多个小孩子可真烦。
明卉却很好奇,问道:“你给霍谨找好师父了吗?”
霍誉点点头:“你可能还不知道,大哥和二哥办了一家私塾,这个月初五已经开始上课了,现在有七八个学生,明庭和明轩也在。”
明卉知道,自从霍展旗去保定提亲,和明大老爷、明二老爷成为莫逆之后,明大老爷便有了开办族学的打算,无奈底蕴不够,族里也没有足够多的孩子,所以霍展旗提议他们先办私塾,不仅是只有明家子弟,外姓的孩子也能来读书,上次明卉回去,便听说他们准备开私塾,没想到进展神速,不到一个月,私塾就开起来了。
“你准备让霍谨去保定,明家的私塾?”明卉好奇地问道。
她觉得这样挺好,霍谨虽然只分得一成家产,可长平侯府的一成家产,也是一笔可观的数目,只要他不是个好赌成性的败家子,这一成家产足可以让他衣食无忧一辈子。
所以,霍谨是个有钱的小孩,他们夫妻对他有抚养之责,不仅要把霍谨养大成人,更要护他周全,霍谨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夫妻便成了为了钱财害死兄弟的恶毒兄嫂。
让霍谨去保定读书,就在眼皮底下,放心。
霍誉笑了笑:“他这么大了还没有开蒙,没有名师会收他为徒的,所以当务之急,是先给他启蒙,我相信大哥二哥,他们挑选的先生,无论学问如何,人品定然端方。到时给他改个名字,让他在明家私塾读上几年,若他是读书种子,那便继续读,或者另寻名师,可若他不是,我便寻个武功师傅教他一年半载,送到军队里历练,我不指望他能有一番作为,但也不能让他变成无用的废物。”
至于孙家,在霍誉同意抚养霍谨那一刻起,便没有想过,让霍谨和孙家再有关系。
今天袁嬷嬷悄悄来找霍谨,无非是想让霍谨与父兄离心,定襄县主以后能指望的只有霍谨。
霍誉要给霍谨改名字,别看保定离得很近,一个改名换姓的小孩子,想找也还真如大海捞针。
以后别说孙家,就是定襄县主,恐怕也难见霍谨一面。
想到定襄县主,明卉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那位县主也真是少见,你看,霍誓和霍警被侯爷轰出府时,她便没有露面,当然,后来证明那两个都是假的,定襄县主没有阻拦,是她有远见,可是霍谨呢?
这可是失而复得的儿子,无论她当年是否知情,做为母亲,她得知霍谨找到了,不是应该哭着闹着也要见上一面的吗?
可她什么都没做,只是打发袁嬷嬷来和霍谨说的一堆有的没的。
霍姗姗能跑出去,袁嬷嬷也能出来,我就不信了,定襄县主出不来?她想见霍谨一面,难于登天?
她分明就是不想见,不敢见罢了。
她对这个孩子有愧,她不敢去面对而已。
呵呵,觉得有愧,不是应该去补偿,对这个孩子更好吗?”
霍誉也很无语,他虽然只有五岁之前的些许记忆,但是他却相信,如果换做他是霍谨,冯氏哪怕是刀山火海,也要来见他。
而霍谨就在长平侯府,当着一众族中长辈,甚至还有孙家人在场,定襄县主说要见霍谨,霍侯爷千般不愿,当着这么多人,他也只能答应。
可定襄县主没有。
明着没有,暗地里也没有。
不见也就罢了,偏偏还在暗地里自作聪明搞些小动作。
明卉心里仅存的一点点同情,也荡然无存了。
她打开分家分来的那只樟木箱子,箱子里装的是房屋田地的鱼鳞册,佃户的合同契书,下人的身契,以及十几本帐簿。
明卉神情气爽,她家霍保住,摇身一变成了有钱人。
不过,明卉又想到了一件事,这里只是长平侯府的三成,便已经有这么多了,那么没分家之前的霍侯爷,岂不是豪富了?
可是明卉是亲眼见过霍侯爷带着姑娘来花千变时,那副抠抠搜搜的样子。
明卉还让汪安问过伙计,伙计说霍侯爷每次来,都会千方百计多要一份赠品,甚至还会多花一两银子,给赠品换上精美华丽的匣子,看上去像是要送人的。
香是买给外面的姑娘的,那赠品呢,如果一起送给那些姑娘,没有必要加钱换匣子,所以,那些赠品定然是当成贵价货送人的,还能是谁,要么是定襄县主,要么就是以前的程表妹。
可笑那两个女人,捧着给花娘买东西得来的赠品,还要自我感动,以为霍侯爷对自己情深爱重。
也正因为亲眼见过霍侯爷买香时的抠搜,明卉误以为霍侯爷把家产败光,手头吃紧,以至于霍誉说要分家时,她还以为长平侯府只有一具空壳,没什么可分的。
现在看来,她是低估了霍侯爷。
霍侯爷抠搜,不是他没钱,而是他舍不得花钱而已。
明卉又想起霍誉送给她的那两次八百两,心里甜滋滋的。
所以说,男人有没有钱是一回事,舍不舍得给你花钱,又是另一回事了。
明卉把樟木箱子重新锁好,把钥匙递给霍誉:“这都是你的,你拿去保管吧,我有嫁妆,还有花千变,也用不着这些。”
霍誉没接钥匙:“早就说过了,家里的钱和产业都由你管着,我用钱时找你要。”
明卉心满意足,要的就是这个,霍保住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本章完)
第351章 白枫
次日,霍誉便着手安排霍谨读书的事,明达明年要下场,现在正是读书的紧要关头,霍誉索性亲自去了保定,与明家私塾的先生见面,先生姓林,十八岁便中了秀才,林秀才年轻时活泼好动,爬到山腰峭壁上摘野果,不慎摔下,落了残疾,走路一瘸一拐,从此与科举无缘。
好在林秀才家境殷实,衣食无忧,且生性豁达,又好美食,为人乐观向上,他与明三老爷是遛鸟时认识的,两人一见如故,明家开办私塾,林秀才主动请缨,他起初甚至不想要束修,还是明家执意要给,他这才收下,他不缺银子,他就是喜欢热闹,一大堆小孩子在一起读书,多热闹啊,他喜欢。
霍誉对林秀才讲了霍谨的情况,孩子早就过了开蒙的年纪,一直住在乡下,小小年纪干大人的活,没有读过书,孩子脑瓜不笨,就是没人教。
林秀才一听,连忙问道:“这是你朋友从善堂里收养的孩子?好心人,好心人呐!”
他知道这位是明家的姑爷,成亲还不到一年,年纪轻轻也不会收养孩子,八成是替朋友问的。
霍誉讷讷:“不是从善堂里收养的,不过也差不多。”
林秀才懂了,好多这样的人家,不想让外人知道孩子是收养的,这样也好,至少说明这家人在为孩子着想。
于是林秀才大手一挥,让霍誉趁早就孩子送过来,上学读书的事,耽误不得。
霍誉没有隐瞒,他把分家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三位舅兄。
听说长平侯府竟然分家了,三位明老爷全都松了口气。
分家是好事,以后名正言顺各过各的,至于霍谨跟着兄嫂的事,明大老爷连连点头:“这样好,这样极好,这孩子在你们眼皮底下,至少不会被养歪,将来说不定还能成为你们的助力,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把那孩子送来保定,林秀才品格高尚,你尽管放心,我帮你挑几个得用的人放在他身边,不会让他学坏。”
至于霍谨的身份,霍誉和明卉早就商量好了,他的新名字叫白枫,是明卉那位名义上的生母白太太的远房亲戚,父亲去世之后,被母亲带走改嫁,最近才认祖归宗。
至于霍侯爷知道这个身世后会不会生气,霍誉才懒得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