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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堂入室—— by吱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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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正闹着!
宋积云和几位族老说好了,暂时不说的。
曾氏怎么会知道?
她和郑全去了厅堂。
曾氏正盘腿坐在地上,一面拍着大腿一面哭着:“我们孤儿寡母的,你们不能这样欺负人!”
她娘家嫂子带着自己的几个儿媳妇正围着她看似在劝,实则在拱火地道:“要怪也只怪二表叔走了,不然谁敢这样待您啊!”
宋家的几位族老个个板着个脸,坐在太师椅上,一副拿曾氏没有办法的样子。
看见宋积云进来,族老们眼睛一亮。
曾氏却哭声一顿,然后嚎得更大声了:“我儿死得真是不值得啊!别人拿你的钱买贤名,拿你的钱做人情……”
宋积云一眼扫过去,见曾嬷嬷缩着肩膀躲在落地柱后面,她高声道:“曾嬷嬷,老太太糊涂了,难道你也糊涂了?宋家族里决定的大事,哪里轮到别人在这里指指点点的!还不扶了老太太回去。”
曾氏瞪着曾嬷嬷。
曾嬷嬷看了眼面沉如水的宋积云,咬了咬牙,过去扶了曾氏:“老太太,我们先回去吧?这里有大小姐呢!”
“你敢扶我?!”曾氏脸色大变,噌地站起来,扬手一巴掌朝曾嬷嬷脸上扇去。
郑全上前捏了曾氏的手腕,用力一甩,把曾氏甩了个趔趄。
宋积云就笑着对曾嬷嬷道:“有劳嬷嬷了。等我把这边的事处置好了,再去给祖母问安!”
曾嬷嬷已做了选择,自然不能中途改弦易辙,她朝曾氏带来的几个嬷嬷使了个眼色,一群婆子上前就架了曾氏:“老太太,我们先回屋去。”
曾家的几个妇人上前要和曾嬷嬷几个抢人,却被钱氏身边的丫鬟、婆子拦住。
曾氏被强行的驾走了。
宋积云则歉意地对几位族老道:“父亲去世,三叔父又回了乡下,祖母心中不快,难免有些失礼之处,这也是我不敢把家里的事交给她老人家管的缘故。今天委屈几位族老了。”
“哪里!哪里!”几位族老见事情顺利解决了,均松了口气。
只有十一太爷,笑道:“老太太现在的性子是真比从前拧了,我看,还是好好颐养天年吧?家里的事,族里的事,有钱氏,有又良大姑娘,就够了!”
宋积云微微笑。
看,选对了人,立刻就有了回报!

宋积云索性给宋十一太爷把面子做足。
她叹气道:“今天的事也是我考虑得不周到,没想到祖母会反对资助族里办私塾。为了避免以后再生波折,我看,不如趁着现在,我把原来三叔父宅子的钥匙交给族里。然后我再出些银子,重新将宅子改一改,做成个正经书院的样子。”
这样一来,他们家和宋三良宅子的门就不是封住了,而是要砌死了。
毕竟那边以后就是族里的产业了。
族老们当然齐齐称“好”。
宋十一太爷不由深深地看了宋积云一眼,再次庆幸自己和她联了手。
姑娘家,有这样的格局,肯定能成大事。
他就和众人商量:“过几天是又良的四七,族里人受了他们这一房这么大的恩惠,是不是让族里的小子们都来给又良上炷香?”
四七由侄儿主祭。
若是族里的男丁都能来祭拜宋又良,外人看了,只会觉得宋又良受族中晚辈的敬重,宋又良肯定是个宽厚的长辈。
能让宋又良这一房以后都被人高看一眼。
“应该,应该!”几位族老连声道着,还有人给出主意,“到时候这族学开起来了,还得给又良竖块碑才是。”
宋积云是相信“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人。
她忙道:“是应该立块碑。不过,众位长辈也都有力的出了力,也应该刻在碑上才是。”
有人不爱财,但没有几个人能不爱名,特别是这种有可能在宗谱上留名的。
几位族老个个假意的推辞着,却个个都在想着这碑怎么立。
宋积云看着火候差不多了,时间也不早了,就留了几位族才老用晚饭。
几位族老想着他们这房孤儿寡母的,又在孝期,他们也不好留饭,一个个婉言拒绝,可架不住钱氏想让元允中出风头,忙道:“没事!我让元公子作陪,几位族老就千万不要客气了。”
宋十一太爷想到元允中那一副世家子弟出身的作派,连声应“好”,还道:“元公子好歹也是从苏杭那边过来的,见过世面。正好可以问问他认不认识好的坐馆先生。”
他这是想让宋九太爷渐渐边缘化啊!
宋积云想了想,到底没有阻止,安排了吴管事在旁边服侍着,她搀着钱氏回了钱氏的院子。
她的两个妹妹宋积玉和宋积雪正由各自的管事嬷嬷陪着在做针线活。
宋积云就跟钱氏商量:“趁着这个机会,给她们请个先生。针线活固然重要,这读书识字也不能丢了。”
之前家里也有个老童生,后来年纪大了,回乡后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两个人的功课就这样耽搁下来了。”
她还问两个妹妹:“你们有没有兴趣和我学烧瓷?”
就算不学点什么,多接触些事,也能把胆子练得大一点。
宋积玉直摇头,腼腆地道:“大姐,我在家里帮娘的忙好了。”
她今年十四,细长的身材,鹅蛋脸,眉眼温驯。
说话的时候轻声细语地,性格最像钱氏,颇为绵软。
宋积雪活泼些,立马道:“大姐,我学。”
宋积云觉得这种事不能勉强。
她摸了摸妹妹柔软的头发,道,“那我再安排个小师傅先给你启蒙。等你学得有点影子了,和我一起去瓷厂。”
钱氏含笑望着三个女儿,什么都没有说,心里却很欣慰。
这些日子的经历让她明白,女孩子就算是养在深闺,也要精明厉害才能不被人欺负。
他们这一房要不是有宋积云,早就被那些人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更不要说像今天似的,被族里的族老们恭维了。
母女几个说了会儿体己话,宋积云这才回房洗梳更衣。
可她也没有闲着,而是一头栽进了她院子后花园的石板屋,把那罗盘拆了个七零八落的。
郑嬷嬷来喊她去钱氏那里用晚饭,她都应了又应,拖拖拉拉了好一会,才心不在焉地去了钱氏那里吃了个饭,就立刻回了石板屋,摆弄着她那些泥坯。
元允中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她在拉坯。
转盘在看似慢悠悠实则飞快地转着,一个个小小的罗汉杯就在她手中成了形。
她抬头看了元允中一眼。
他很少见地穿了件真紫色素面杭绸直裰。
真紫色极其浓艳,如花开荼靡要凋零的颜色,很少有人穿得好——要不像泼了一身大酱,要不就邋里邋遢暗淡无光,只有元允中,把它穿得如盛放的魏紫,衬得他面如冠玉,雍容华丽,如珠玉在侧。
她手一顿,杯子塌陷下去,眼看着就要废了。
宋积云忙敛了心绪,道:“您这个时候怎么过来了?客人都走了吗?”
“走了!”元允中说着,走过来坐到了转盘旁的春凳上,道,“你在做什么?”
他撩着衣角,真紫色织金丝线皮球花腰带上系着的饰品静静垂落。
洁白的玉佩,樱粉的荷包,黄澄澄的小印,还有个核桃般大小的漆黑司南混在其中有。
五连珠的宫灯把石板屋照得亮如白昼,照在他的身上,也照在他微微挑起的眼尾,乌亮的双眸里,幽深得仿佛能把人的魂魄吸进去。
宋积云心头一跳。
“做杯子。”她忙道,垂眸注意着手中的泥坯,“您可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元允中掰了一小块高岭土,道,“你做杯子干什么?”
宋积云不想告诉她,小心翼翼地把做好的杯子泥坯放到旁边的木板上,抬起头来。
她这才发现元允中的头发,好像是湿的。
他这是送走了家里的客人,梳洗了才过来的吗?
“没什么。”她道,“我就想做几个杯子喝喝茶。”
元允中“哦”了一声,突然站了起来,在她身边这看看,那看看,还抓起腰间挂着的饰品甩了甩,发出金玉之声。
“你准备画什么?”他漫不经心地道:“山水、花鸟还是人物?你除了会做杯子,会做壶吗?像紫砂泥那样的壶?我觉得那种壶还挺有意思的?”
等他去看宋积云的时候,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再次低下了头,继续拉着手中的泥坯。
“我准备烧单色青瓷。”她头也没抬地回着他,“我从窑厂带了些青釉回来。等我烧出来了,给你看看。你要是喜欢,可以选几个带回去。”
元允中偏头,定定地望了她一会,蓦然起身,扬长而去。
宋积云听到动静抬头,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他到底来干什么?
她满头雾水,可她有更重要的事,决定把手头的事做完了再说。
但当她重新转动转盘的时候,心里又忍不住开始复盘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想知道元允中到底为何而来。
手里的高岭土软成了一团不能成型的泥。
她睁大了眼睛。
他,刚才腰间好像挂了一个如核桃般大小的司南!

但她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却稳稳当当地落了地。
虽说不知道元允中是怎么知道她现在急需司南的,可他愿意帮她,想必也没有把两人从前的罅隙放在心上。
这就比什么都好?
那要不要追过去解释一番呢?
宋积云望着自己手中的泥巴,想着即将要交给御窑厂的祭白瓷,最后还是决定把眼前最要紧的事应付了再去和元允中修复关系。
她把用高岭土做好的杯子、碗、碟之类的做好,郑全已经把砌窑的师傅找了过来。
两人把匣钵放到窑里,用煤代替了柴开始烧窑。
郑全道:“大小姐,您先去歇了吧!我会照您吩咐的,等素坯烧出来了,就去叫你。”
宋积云点头,叮嘱了他几声,就去歇了。
等傍晚她醒了过来,郑全已经扒了窑,高兴地指给她看:“小姐,都烧成了!”
这是后世总结的经验。
把高岭土做的泥坯先用烧陶瓷的温度烧一遍,然后上釉,用烧瓷器的温度再烧一遍,比直接烧稳定性好、成品率要高。
宋积云眯眯地笑,将从窑厂带回来的青釉分成五份,拿了从罗盘里拆下的磁铁,慢慢把其中一份青釉过了一遍。
郑全不解地道:“大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
宋积云笑道:“我准备试着烧个单色瓷出来。”
郑全不明白。
宋积云也不解释,把手中的青釉放到了一旁,把剩余的五份青釉一个过了两遍,一个过了三遍,依次累加,最后一份过了五遍。
这是从前她资助的一个艺术家告诉她的。
说从青瓷到甜白瓷,只隔着釉料铁含量的不同。
他当时讲得很详细,但她那时更喜欢收藏珠宝,加上太专业,没怎么认真的听。
不知道怎么具体怎么操作。
如今她也只能想办法一点点的试了,看到底从青釉里吸附多少铁含量,才能烧出甜白瓷来。
她动手的能力不行,叫了窑厂里另一个上釉的大师傅过来帮她。
这位大师傅叫顾清,不过二十七、八的年纪,手却极稳,黑灰色的釉料淋上去,厚薄均匀,还没有烧,已像黑陶似的,散发着自己独特的美感。
顾清很感兴趣,道:“大小姐,这是老东家留下来的东西吗?我瞧着这釉料好像和从前不太一样。”
在别人的眼里,釉料没有被稀释之前,就是草木灰色,稀释之后,就是黑灰色,只有在这里面浸润了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老师傅才会凭着自己的感觉或者是直觉发现其中的不同。
宋积云不想节外生枝,笑道:“是我父亲生前留下的。之前一直有些拿不准,所以才烧了这么些,这次祭白瓷出了问题,我只好铤而走险,试着烧一烧。”
她父亲在窑厂积威深重,既受大家爱戴也受大家信任。
果然,她这么一说,顾清立刻露出欢欣的笑,道:“既然是老东家留下的,一准成!老东家在世的时候,还曾经烧出来三色釉。可惜京城那边不喜欢,后来就没有继续烧下去了。”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很快就把宋积云做出来的东西都上好了釉,干了之后,他又帮着装了匣钵里,这才回了窑厂。
宋积云依旧用了煤,开始第二次烧制。
这也是后世总结出来的经验。
煤比松木的燃点高,可以很快烧出需要的瓷器来。
后世之所以没有继续用煤烧窑,除了污染,原因很多,但她目前面临的就是贵。
松木,景德镇周边的山上到处都是。若是要买煤回来烧,运输的费用加其他,比柴不知道贵多少。
这样小范围急用的试点还可以,大规模就不成了。
宋积云守在窑前,等着出窑。
家里的烟雾瞒不过别人。
很多人都知道宋积云在烧窑,只是不知道她在烧什么而已。
两天后熄了火,又一天,开窑。
扒开匣钵,大部分都是些七歪八扭、不知道什么颜色的东西,只有靠左边一堆粗砾石块中,有个小小的乳白色压手杯,在日光下晶莹剔透,润如羊脂,纤尘不染,如珠似玉。
“大,大小姐!”帮宋积云扒匣钵的郑全声音都结巴了,“这,这是什么?”
他也算是从小在宋家长大,小时候经常跟着宋又良跑窑厂,要不是他实在没有天赋,又天生神力,宋又良肯定会把他往窑厂的大师傅或者是大掌柜培养。
对于瓷器,他比一般的窑工都懂得多。
他从来没有看见过如此精美的器物。
他甚至不敢用手去拿,生怕他手上的老茧伤了那洁白如玉的杯子。
宋积云长长地吁了口气,畅快地笑了起来。
她拿起那个压手杯,看了一下匣钵底的数字,不由在心里暗暗换算,多少两的青釉,过出多少铁屑才是正确的配比。
为了确保正确性,最好还是大规模的再烧一次
能一次性就烧出一个成品来,她运气真心不错!
宋积云吩咐郑全:“把剩下的瓷器全都砸了,埋到码头那边去。”
埋了瓷器的土不能用于耕田,所以也不能乱丢。
“好!”郑全咧着嘴傻笑,悄声和她道,“大小姐,我们这样算不算成功了?”
宋积云点头,笑眯眯地道:“以后宋家的祭白瓷,才真正的处于不败之地了。”
郑全不懂她为什么这么说,但他见过给御窑厂烧的祭白瓷。
也是白色。却是那种惨白。不像这次烧出来的压手杯,有温润的光泽,像美玉,让人看着非常的舒服。
他知道单烧出来一个和成批的烧出一堆是不同的。
原来宋又良常在家里做这样的试验。
在家里烧着挺好,在窑厂里却烧不出来。
宋又良的书房里还有很多他烧出来的孤品。
他指了宋积云手中的杯子,兴奋地道:“我们是等会去窑厂,还是明天去窑厂?他们看到这个杯子,肯定都会乐得发疯,迫不及待地想立刻开窑烧瓷!”
而且大小姐这一仗才算是彻底赢了,真正在窑厂站住了脚。
他高兴得不得了。
宋积云想把这个杯子送给元允中。
她曾经答应过元允中,若是烧出了单色瓷,就送一个给他的。
他知道她在找司南的时候,不也送了司南过来吗?
只是她没能及时发现,让他无功而返。
宋积云忍不住“扑哧”一笑。
发现她好像这几天都没有看见元允中。
她不禁问郑全:“你这几天见到元公子了吗?”
郑全困惑道:“我这几天一直陪着您烧瓷……”
“哦!”宋积云打断了他的话,道,“我们等会就去窑厂吧!越早把祭白瓷烧出来,越早放心!”
郑全也觉得有道理,转身去了轿厅。
宋积云则拿着杯子,去了荫余堂。

来给宋积云开门的是邵青。
“大小姐,您怎么来了?”他说着,朝她不停地眨眼睛,也不说请她进去坐坐。
宋积云还以为他有眼疾,想问他有没有请大夫看一看,他已伸出指头,悄悄地指了指身后。
宋积云不解。
邵青苦笑,高声道:“我们家公子……不在家!”
他说这话的时候,扭头朝院子里看了一眼,还朝着宋积云使了个眼色,道:“大小姐这几天都不见踪影,可是在忙着烧瓷?”
所以,元允中这是生气了?不愿意见她?
宋积云愕然,指了指自己。
邵青连连点头。
宋积云莫名的就想笑,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等头身的小小元允中,穿着月白细布道袍,扬着冷傲的脸,冲她直哼哼。
她双眸弯弯,高声道:“那次元公子不是陪着我去了窑吗?他跟我说,现在外面不流行罗汉了,流行观音像,我就寻思着,这该世事说变就变,不能坐着看别人走在前面。就在家里试着烧了点别的瓷器。”
邵青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朝着宋积云双手合十,感激地揖了揖,说话的语气却没有什么变化,道:“原来如此!我就说,您这几天怎么没有过来呢!”
宋积云就和他唱着双簧:“元公子这两天都在忙什么呢?我也好几天没有看见他了!”
邵青冲着宋积云竖起了大拇指,道:“原来您还不知道啊!前几天我们家公子不是陪着族里的族老们吃了顿饭吗?宋十一太爷就约了我们家公子一起,帮着给宋氏族学请西席先生。我们家公子别的不敢说,读书人却认识的最多了。
“公子就写了一封信去苏州,请家里的旧识帮着找了两位西席先生。人明天就能到了!一个教启蒙,一个教释解。”
宋积云很是讶然。
她还真是没有想到。
邵青忙朝着她使眼色。
她回过神来,忙道:“这可真是……让我不知道怎么谢谢他才好!族学立碑,得把你们家公子的名字写上才是。”
邵青笑眯眯地道:“谢什么谢!我们家公子这也是看在和小姐是患难之交的情分上。”
“不管怎么说,他这可是帮了我大忙。不能因为他举重若轻,我们就不认这个大恩。”宋积云吹捧着元允中。
邵青高兴的朝宋积云直点头。
直到宋积云觉得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见他还没有让开的意思,想着家里还有一堆的事等着她去决断,她也就没有勉强,把手中甜白瓷的压手杯交给了邵青,笑道:“这是我烧出来的,一炉窑里只得了这一只,请您帮我转交给元公子。”
邵青笑眯眯地接过杯子。
可杯子一上手,他神色大变,失声道:“这,这是什么?”
白如玉,薄如纸。
“这是我新烧出来的甜白瓷。”宋积云温声解释道,“只得了这一个,特意送给元公子。”
“哦哦哦!”邵青应着,捧着那杯子,目光像被粘住了似的,收都收不回去。
宋积云抿了嘴笑,又和他寒暄了几句,见他心不在下来的,干脆催他:“你快回去服侍元公子。等我从窑厂回来,再来拜访他。”
邵青一愣,压低了声音道:“您就不进去看看?”
“不了!”宋积云也压低了声音,笑道,“等我把眼前的事忙完了,再来给你们家公子赔不是。”
虽然也未必就是她的错,但元允中的好意她能感受得到,她愿意率先让一步。
邵青觉得不太妥当。
可宋积云已转身而去,他也只能折了回去。
元允中背着手站在大厅屋檐下的台阶上,手上还捏着个小小的司南。
见邵青一个人回来了,他下颌绷得紧的,俊朗的眉眼更显凌厉,如匣里藏剑,让人不寒而栗。
邵青顿时就打了个寒颤,求生似的本能地把手中的杯子递了过去,佯装惊喜地大声道:“公子,您看!宋小姐烧出来的新瓷!像不像玉雕的?”
元允中朝他手中的杯子望去。
阳光下,透过杯壁能看见拿着杯子的手指。
元允中难掩惊讶,拿起杯子。
洁素莹然,积素若雪。
“这是,”他沉吟道,“宋小姐烧出来的新瓷!”
“嗯!”邵青欢喜地道,“宋小姐厉害吧?居然烧出了新瓷。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颜色,这得是贡品吧?”
元允中皱了皱眉。
邵青立马道:“宋小姐专程送过来的。说是给您的,刚烧出来,第一窑的第一个,这世上独一无二,还没有烧出第二个来。”
元允中没有说话,可眉宇间到底和缓了几分。
邵青暗暗吁了口气。
公子大前天晚上从宋小姐那里回来就不对劲。
昨天终于忍不住了,委婉地问宋小姐在做什么?
知道宋小姐一直没来找过他,那模样,像寒冬腊月,能冻死人。
今天更是遇到个事就要炸了似的,还交待若是宋小姐过来了,就说他不在家。
还好宋小姐今天来了,还带了个杯子过来,还把杯子送给了公子,还说这杯子独一无二。
他狗腿道:“公子,我去帮您把这杯子洗了吧?你再喝茶,就用这杯子好了。”
元允中没有理他,拿着杯子去了旁边的书房,把杯子放在了多宝格里那个歪歪扭扭的灰白色压手杯旁。
一个像泥巴,一个如美玉。
邵青没眼看。
元允中却退后几步,观赏了片刻,这才在屋子中央的大书案边站定,摊开了宣纸。
邵青巴巴地上前去磨墨。
元允中却淡然地吩咐他:“把前几天南昌府那边送过来的司南给宋小姐送过去。”
“是!”邵青应了一声,然后小心翼翼地道,“我们不回南昌府了吗?”
元允中轻轻地瞥了他一眼。
他立马双唇紧闭。
元允中毛笔蘸墨,开始写字。
邵青越瞧越觉得元允中今天这字写得心不在焉的。
也不知道宋小姐要司南做什么?
害得他帮着找了一夜。
宋积云从荫余堂出来,跟钱氏交待了一声,就带着郑全去了窑厂。
只是她坐着骡车刚出城门,就遇到了从码头那边赶过来的周正。
“大小姐!”他急得嘴角全是泡,“我没能买到烧祭白瓷的泥料——那铺子的东家说,前几天有人找到他那里,把泥料全都买走了。我们若是要买,最快也得半个月才能有货。”

她道:“打听到是谁卖走了泥料吗?”
“没有!”周正焦虑道,“我怕耽搁了时间,也没敢耗时间多查。然后又联系了几家,都没有我们要的泥料,就急急地赶了回来。”
宋积云父亲在世的时候,有不少窑厂的人想知道他们家的祭白瓷是怎么烧出来的,重金收买窑厂的师傅已经是最常用、最低端的手段了,什么照着他们家的单子采购原料,跟踪他父亲的行踪,想办法偷了祭白瓷烧坏的瓷片分析成分配方,甚至是殷勤地上门要和他们家攀亲家……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
这样过了七、八年,他们也没能破解宋家祭白瓷的烧制之法,加之她伯父又一直声称祭白瓷是宋家的传世秘方,不会让女儿带走,这些事才渐渐的没了踪影。
怎么她父亲一走,又冒了出来呢?
宋积云吩咐周正:“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你再想想办法,催着那家铺子尽快把泥料运过来,多少钱我们都认了。”
周正应了一声,急匆匆走了。
郑全低声道:“大小姐,要不要查一查是谁在捣鬼?”
宋又良去世了,接手宋家窑厂的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景德镇所有窑厂的话事人、东家都在看着她。
有那观望的,就有那幸灾乐祸的,更有准备趁火打劫的。
宋积云冷笑,道:“管他是谁?谁敢趟我这滩水,谁就准备给我掉坑里吧!”
郑全向来信任她,闻言也不再多问,快马加鞭和宋积云到了窑厂。
项师傅等人早得了消息,知道周正那边的泥料出了问题。
他们呼啦啦带着一大群人焦急地等在窑厂门口。
见到宋积云的骡车,立刻就围了上去,喊着“大小姐”。
骡车就停了下来,宋积云拎着个牛皮纸袋子,撩帘而出。
罗子兴忙扶了她下车。
宋积云道:“你们去把顾清叫来。我们厅堂里说话。以后祭白瓷这边,由顾清负责上釉。”
顾清当初不敌宋立,一个是年纪,一个就是身份——宋立是宋氏子弟,若是论手艺,顾清这几年已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对这样的安排大家都是很服气的。
可现在他们缺的不是上釉的师傅,缺得是祭白瓷的泥料!
项阳忙道:“大小姐,泥料什么时候能来?”
宋积云一面往里走,一面对众人道:“你们可知道我父亲一直在烧新瓷?”
“知道!”项阳眼角直跳。
宋又良可是一年四季都在烧新瓷,可真正能用得上的技术却很少。
宋积云笑道:“我这几天重新整理了父亲留下来的东西,烧了点新东西。这次的祭白瓷,用新技艺!”
“啊!”虽然已经预料到了,但听到她这么说,项阳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道,“那,那要不要先试着烧一窑?”
“当然。”她说着,举了举手中的牛皮纸袋,道,“你这几天用高岭土做的杯子、盘子呢?我们这次就用新办法。”
上次祭白瓷,宋又良是改良了泥料。
“这次改良的是釉料?”项阳忍不住道。
宋积云点头,笑道:“祭白瓷的事,您是最清楚的。我父亲在世的时候,为了杜绝那些狂蜂乱蝶,悄悄对外说祭白瓷的关键技术在釉料上,实际是在泥料上。
“这也是我父亲一直以来的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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