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堂入室—— by吱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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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给宋积云指路:“要紧是另一房的人选是谁?这要是选对了,你一辈子舒舒坦坦的,元允中也好,他们元家也好,王家也好,甚至是元允中的另一房妻儿,都要承你的好。这要是选得不对,你后半辈子就等着受气受累吧!”
宋积云低顺着眉眼:“多谢娘娘,我回去了之后会仔细琢磨琢磨的。”
万贵妃听了直叹气,拍着她的手背道:“委屈你了。”还很难得的给了她一个承诺,“若是有什么为难的时候可以来找我。”
宋积云能感觉到她的善意,略一思忖,给万贵妃行了个大礼,郑重地向万贵妃道了谢。
等她从万贵妃的昭德宫出来,连秦芳也不由羡慕:“贵妃娘娘还从来没有这样提携过谁。宋氏,你可要把握住了,别让贵妃娘娘失望。”
“多谢秦公公指点。”宋积云也不吝啬地向秦芳道谢,“我在哪里等元公子?还是我先回去?”
刚才万贵妃告诉她,元允中的父亲元浩然听说元允中进宫请皇上赐婚,忙递了牌子也追进宫来,要皇上做主,再给元允中赐一门亲事。元允中不同意,元浩然就跪在皇上面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弄得皇上没办法。她为了给皇上解忧,这才主动来劝宋积云的:“原本只是想看看你长什么样子,让元大人为了你,嚷着要去景德镇做个小小的五品县令。”
元允中和元浩然还在乾清宫,都摆出了一副皇上不答应就不走的架式。“皇上自然是想让元允中如愿的,可又不愿意面对上小元大人那张嘴。”万贵妃说起这件事时显然也很头痛,“要知道,小元大人是御史出身,引经据典,随口就来。真真是死的能说成活的,活的说成死的,极其善辩之人。他要是开了口,没几个人能顶得住。”
宋积云就猜测这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有个结果的事。
秦芳却笑道:“允中大人不就是怕委屈了你吗?你如今也答应了,他应该很快就会出来了。”
言下之意,是让她可以等等元允中。
宋积云却觉得元允中不会妥协,哪怕他得到她“答应”的消息。
一来这是违背元允中的原则;二来,她相信元允中应该知道她是在什么情况下“答应”的。
“我还是不等他了。”宋积云含蓄地道,“元公子应该没有这么快出来。只是不知道造办处什么时候下衙?我这个时候去合不合适?”
秦芳还以为宋积云是不想在这种情景下和元浩然见面,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道:“造办处请了各地的工匠进京,要过两天才开始正式招集你们述事。造办处应该会派了小吏去告知你们的。”
宋积云谢过秦芳,由个小太监陪着出了宫。
造办处的那个官员还在神武门旁等着,见她出来,打量了她好几眼,试探着向她打听秦芳为何找她,她进宫去见了谁。
宋积云想着很多人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她既然担惊受怕的进了次宫,可不能就这样算了。
“去见了贵妃娘娘。”宋积云小声道,“说是娘娘想知道是谁烧出了甜白瓷。”
那官员看她的眼神都变了,自我介绍道:“我姓王,在造办处瓷器司做主薄,你以后有什么事找我就行了。”
宋积云道了谢,随口就问起了百匠进京的事。
王大人不仅告知了他们去造办处报道的时候,还告诉了她一些内幕:“皇上得太皇太后照拂良多,这次虽说是给太皇祝寿,可皇上也不想忽略了太皇太后,有意给太皇太后烧尊观世音像。除了你们景德镇,还叫了德化和龙泉的人。到时候你们谁烧得好就用谁的。”
福建德化烧出来的瓷器叫德化瓷,他们最擅长的就是烧观世音像。
宋家所谓的“祭白瓷”,就是德化瓷。
而龙泉的青瓷在浙江丽水,集哥窑、汝窑之众长,以釉色优美雅致著名,他们最擅长的是烧坛坛罐罐。
很多人喜欢用龙泉青瓷烧灵骨塔。
而太皇太后年纪不小了。
宋积云目光微闪。
看来造办处的差事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秦芳却在乾清宫外等了一会儿。
如今元浩然掌管着工部,前些日子,他有个侄儿接了工部的一个差事,他寻思着等会儿元浩然出来了肯定心情不太好,他陪着说上几句宽慰的话,等他侄儿去工部交差的时候,他也能给侄儿在元浩然面前说说好话。
谁知道他在外面等了快半个时辰也不见元允中或者是元浩然出来,他忍不住朝着在乾清宫当差的小太监招手:“你去看看元大人和元阁老什么时候能出来?”
小太监轻手轻脚地溜进了乾清宫的偏殿。
不一会来给秦芳回话:“两位元大人还在那里争执不下,皇上都快要支持不住了。最多再半个时辰就应该会出来了。”
秦芳讶然。
脑海里突然回响起了宋积云的话。
她说,就算元允中知道她同意了他兼祧,他也不会这么快出来的。
可见她是算准了元允中不会改变主意的。
秦芳不禁沉默了片刻,那小太监还讨好地告诉他:“皇上悄悄地让人去给万贵妃传话,让万贵妃赶紧找个借口把他叫回宫去。元大人和元阁老互不退让,皇上也没有了办法。”
“知道了!”秦芳点头,又在宫门口等了快半个时辰,亲眼看见万贵妃宫里的宫女进去了好一会儿,元允中和元浩然父子这才互不理睬地从乾清宫出来。
那元浩然还在那里冷笑威胁儿子:“你别以为你不答应我就没办法。我不过是不想让另一房娶进来被宋氏压一头,以后于子嗣不好看罢了。”
元允中面容冷峻,一言不发就往外走。
元浩然气得在他背后大喝:“你给我站住!”
元允中置若罔闻,径直往前走了。
元浩然捂着胸口,脸色煞白。
秦芳忙上前扶了他:“元阁老,息怒,息怒。您这要是气坏了,王夫人可怎么办?”
元氏父子都有一副好相貌。元浩然此时虽然已是知天命的年纪,却依旧身材高大挺拔,头发乌黑亮泽,面容英俊儒雅,不知情的人看见他和元允中站在一起,还以为他是元允中的哥哥。
他闻言不由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待到胸中恢复了平静,这才朝秦芳道谢:“多谢秦大人!让您看笑话了。”
他的温和有礼也是出了名的。
“看您说的。”秦芳笑道,“元大人这也是太年轻了的缘故。”
元浩然是典型的文人作派,不太喜欢和秦芳这样的宦官来往。
他摆了摆手,和秦芳寒暄了几句,就出了宫。
那边元允中怒气冲冲一直快步出了禁宫,心情才平静下来。
他左右瞧瞧,没有看见宋积云,问等在外面的邵青:“我不是让你盯着点口袋胡同那边吗?”邵青道:“那哪能!宋老板是随着造办处的人进的宫,万贵妃要见他,别说是我,就是皇上也拦不住啊!我一听说就让人去打点了。宋老板是什么人啊,三言两语就搞定了万贵妃。万贵妃还许诺,若是有为难之事,可以去找她。只是我以为你会很快就出来,怕你没车用,没敢离开罢了。”
他补充道:“宋老板回了口袋胡同。那边还有王华服侍着,那小子,从小跟着镜湖先生在京城,三教九流谁不知道他是谁,在京城,比我好使多了。您不也把他留给了宋老板用吗?”
他这样说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从前元允中和元浩然吵架的时候,元浩然管不住元允中,就喝令家里的仆从不允许服侍元允中,有一次元允中硬生生地从红螺寺走回了西江米巷。那时候镜湖先生在外游历,元老太爷知道后,把元浩然和元家的仆妇都骂了一顿。
元允中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跳上马车和邵青去了口袋胡同。
宋积云算准了他肯定会过来,让厨房给他留了乌鸡花胶汤,却关了垂花门没见他,让香簪出来传话:“兼祧之事既然能吵到皇上那里去,肯定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既然有这隐患,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让我懵懵懂懂地就闯了进去。还好万贵妃是个好说话的,若是那万贵妃一意孤行,非要替皇上出这个头,让我从你们家已经先定好了的世家小姐里挑一个共效娥皇女英,我又应该怎么办呢?”
“公子还是把家里的事处置好了再说吧!”
元允中自知不对,沮丧地站在垂花门前,像那被风吹霜打过的桦树,对香簪道:“那你跟你们家小姐说一声,我把这件事办妥了就来见她。让她别生气。”
香簪同情地点头。
元允中垂头丧气地走了。
香簪不忍,回到书房即道:“大小姐,元大人多半是不得已。您看,他在皇上面前也没有退让,可见对您还是一心一意的,您这样,就不怕伤了公子的心。”
宋积云一面写着造办处差事的难处,一面心不在焉地回道:“这是我的错吗?”
香簪猛地摇头。
宋积云道:“既然如此,为何要我承担?”
香簪皱着眉,觉得他们家小姐虽然说得有道理,可又有哪里不对劲。
宋积云却已经把这件事抛到了一旁,吩咐她:“你去请了郑管事进来,我有事要他帮忙。”
香簪应声而去。
郑全已经听说兼祧的事,进来就道:“大小姐,我已经问过王华了。他说,从前元家是有意让元公子兼祧来着,元公子也觉得无所谓。后来元公子有意和您结亲,觉得这样对您不敬,就写了信回来,说为家宅平安,可以婚后过继。
“元家的长辈怕元公子和小元大人一样只得一个独子,镜湖先生年龄大了,怕是看不到嗣孙长大成人了。因而不同意这样的办法。
“元公子回京后,和镜湖先生、元老太爷都深谈了几次,两位老人家也都改变了主意。只是那王夫人,觉得对不起王、元两家,几次以泪洗面,还去了潭柘寺拜佛,小元大人因而气恼元公子不听话,这才有了此番争执。
“那王华说,让您放心,只要他们家公子拿定了主意,小元大人就没有一次能赢的。”
宋积云淡淡地“嗯”了一声,将手中写好的纸条递给了他,道:“你去看看谁代表德化瓷和龙泉瓷进的京?他们又都在哪里落脚?如今又都是什么个状况?越详细越好。”
郑全哑口无言。
宋积云还强调:“越详细越好。”
第302章
郑全见宋积云一脸严肃,交待的也全都是正事,摸了摸脑袋,不敢多问,只好拿着纸条出了门。
宋积云冷哼一声,气呼呼地起身,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算你眼头亮。”她喃喃自语道,“从宫里出来就赶了过来,还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她和元允中的事,还是等他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理顺了再说吧。
接下来的几天,她先是去了杨梅竹斜街认了个门。
元允中给她找的是个五进三路的大院子,原本是个做漆器的,库房、水井、作坊、房舍一应俱全,只需要简单的修缮,买些日常嚼用就能搬进来了。
周正一面指着各处一面道:“按照我们窑厂的规则,泥料的库房和釉料的库房分开,泥料由小项师傅管着,釉料由宋明管着……小郭师傅领着他的几位师傅和师侄住在东跨院西边的厢房……昌江帮已在开始着手砌窑了。只是北方的天气比我们那边要干燥很多,这窑干得快,只怕那窑火烧起来也快。得瞅着工夫赶紧试着烧几炉窑才行。”
那小项师傅是项阳的儿子,小郭师傅则是郭子兴的族侄,宋明则是宋家的子弟,他们都是从小在宋家窑厂学艺,手艺在景德镇都是数一数二的窑工。这次为了进京过五关斩六将选拔出来的。
宋积云点头,在前院的葡萄架下和周正说着话:“这些事你交给小吴管事看着就行了,你这几天多进城走走,给宋家窑厂在京城选个铺面,我们在这边开个分铺。”
周正来前就知道她的打算,这两天私下里也没四处走动打听消息,闻言道:“我看这边多是用德化瓷或者是龙泉瓷,我们景德镇做的是高温瓷,成本是他们快两倍,要在这边立住脚跟,怕是要打通官宦或者是簪缨世家的路子。”
而元家的事他已经听郑全说过了。
不来京城他还不知道。原来那元公子的外祖父曾经主考过三次春闱,又曾在吏部做过二十几年尚书,门生故交遍朝野。而现在的元家老太爷并不是元公子的嫡亲祖父,而是堂祖父。不过因为元公子这一代已经是四代单传了,和元家老太爷这一支一直没有分家,因而还在一起排序而已。这位老太爷也不简单。几经贬官,几经起复,最终是从礼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的位置上退下去的。他有一个儿子三个孙子,全都是两榜进士。儿子更是做了十年的国子监祭酒。
他们要做京城权贵们的生意,就没办法绕过两家。
宋积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道:“你不用管这些,我们先准备着。京城的铺子不是那么好租的。背后多是权贵之家把持着。有些地方你看着门可罗雀,可人家的生意未必在这上头。有些人家你看着客似云来,未必赚到了钱。
“你也别自己一头雾水的乱闯。请个牙人。能在京城开牙行的,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这些银子不能省。”
周正应诺,外面隐隐传来喧哗声。
宋积云皱眉,道:“怎么回事?”
宋家的人初来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这几天都遵照她的叮嘱没有出过门,就怕是没摸清左邻右舍的底细,横生出枝节来。
周正身边的小厮机灵地跑了出去,然后很快就折了回来,回她的话道:“是有人在外面窥视。说是早看好了这宅子,没想到犹豫了几天就被人租了去。想问问我们家是做什么的?想打探我们家底细。何师傅不愿意和他们多说,他们居然在门前闹了起来。”
这是江湖上常使的手段。
先和你起口角闹起来,甚至是动手动脚地出点血,然后大伙儿一道告去衙门,看你们家后面是谁在撑腰。要是有人没银子,就拿重金砸下来,砸到你心动为止。要是有银子没人,就找了官衙的人给你施压,让你没办法只能让步。
这是有人看上了她这院子。宋积云道:“那伙人是做什么的?”
小厮有些得意洋洋地道:“何师傅套他们的话,好像是从福建那边过来,和我们家一样,也是烧瓷的。”
从福建过来,烧瓷的,不会这么巧,是德化瓷的人吧?
宋积云寻思着,等了一会儿,门口安静下来。
她吩咐那小厮:“去,请了何大志过来。”
小厮又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和何大志一起过来了。
“大小姐!”何大志给宋积云行礼,道,“您别担心,我已经派了人跟过去,肯定会把那几个王八蛋的底细摸个一清二楚的。”
宋积云点头,又交待了周正一些琐事,这才回了口袋胡同。
香簪正脚盼着她回来。一看见她扑了过来,道:“大小姐,大小姐,造办处有人送了公文过来,说是让您后天一早去造办处报到。”
宋积云一面颔首,一面往里走,道:“那你吩咐下去,把我去造办处的衣服首饰,车马打赏准备好了。”
香簪脆生生地应“是”,郑全和何大志居然一道走了进来。
宋积云挑了挑眉:“你们怎么走到了一起?”
郑全和何大志一道给她行了礼。何大志道:“大小姐,我派了人去摸那群人的底,不曾想遇到了郑管事,就干脆一起来给您回话了。”
宋积云的目光落在了郑全身上。
郑全道:“您不是让去查德化瓷和龙泉瓷的人吗?那天找上门的就是那德化瓷邓家的人。都察院副都御史刘大人是德化人,邓家正是靠着这位刘大人发的家。他们敢去堵我们家的门,估计也是仗着刘大人的权力。”
都察院副都御史是都察院副职,正三品,在京城也算得上是台面上的人了。
宋积云“嗯”了一声,问何大志:“他们现在还打我们那院子的主意吗?”
何大志笑道:“那附近都是些作坊,像我们院子那么好的地段,那么大的地方的院子,数来数去也不过两、三个,他们怎么可能轻易就放弃。不过,说起来,这件事还得感谢元公子。”
“什么?!”宋积云愕然。
何大志大笑:“我怕那邓家的人使出什么手段,越过我们去找房东,特意请牙行去查了查,原来,那院子前些日子被元大人买了下来——我们那院子的房东是元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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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何大志没有注意到宋积云的沉默,还在那里眉飞色舞地道:“那帮王八羔子还想放冷箭。前天晚上朝着我们院子里丢了好几条竹叶青,要不是香叶眼睛尖,戴四时差点当成菜花蛇。”
宋积云一愣。
郑全已急急地道:“刚才来的时候你怎么没有告诉我?有没有人受伤?”
何大志不好意思地道:“我这不是还没有摸清楚那帮人底细,怕告诉了东家,让东家心里着急吗?那香叶从小跟着戏班子走南闯北的,班子里还有卖蛇药的,不要说是菜花蛇了,就真是竹叶青,我们也不怕。”
到底是下作手段。
宋积云眉头微蹙,道:“若是他们再使出这样的手段,你们就去报官。”
可能不会有什么作用,但至少让那些人知道,他们是不畏惧打官司的,那些人多多少少会收敛一点。
何大志应诺。
郑全和宋积云说起了邓家的情况:“由邓家三少爷领着进的京,但去造办处报到的是他们家的七老爷。我打听过了,这位七老爷是个瓷痴,除了烧瓷,其他的事一律不管。邓家怕他出了德化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特意派了这位三少爷陪着他进京。
“邓家干的这些龌龊事估计是这位三少爷的主意。
“邓家一共来了三十六个人,就住离我们不远的煤市口,挤在个四间小平房里,连个转身的院子都没有。每天早晚那煤车来来回回不停,鞋面上都是煤灰。只在造办处不远的高升客栈给邓七爷和他身边服侍的两个随从租了两间客房。
“至于龙泉计家,则住在隆福寺旁的钱粮胡同。那边离造办处也很近,坐轿子不到两刻钟就能到。他们家领头的叫计双湖,以擅长烧制各种杯盏闻名。他们家跟着计双湖到京城的工匠也住在琉璃厂附近,叫计家大院。我打听过了,据说就是他们计家的宅子。”
说到这里,他犹豫了片刻:“苏浙一带文风鼎盛,那计家自从发了家,就不惜重金聘请先生到家里坐馆。如今族里已经出了三个秀才,一个举人,更频频和耕读世家联姻,资助寒门学子举业。那计双湖的母亲就是秀才之女,他的舅舅更是在计家的资助下金榜题名,如今在山东的莒州做知府,与顺天府尹更同窗兼亲家。”
若是论背景,计家才是真正有背景的人家。
宋积云带着他们两个进了书房,让香簪去沏了茶,道:“计家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郑全摇头,道:“计双湖自进京之后就一头扎进了计家大院,听说已经烧了一炉窑出来。他应该是想早做准备,在造办处甄选的时候一举夺魁。”
毕竟景德镇的瓷器依托御窑厂,名声大噪,向来是权贵之家趋之若鹜的好东西,不容几家小视。
只是造办处上次选瓷,还是先帝时期的事了,那个时候是李子修家代表景德镇来的。如今事是人非,他们未必摸清楚了宋家的底细。
宋积云道:“先别管邓家的人。我们赶紧把院子收拾出来,等我从造办处回来就开窑。”
北方和南方的气候、温度都大不相同,他们需要在技术上进行调整。
“何师傅,”她叮嘱何大志,“这些日子麻烦你带着兄弟们多巡几回院子,发现不对劲就报官。该怎么了就怎么了。别是邓家和我们斗起来了,倒让计家捡了漏。”
“是!”何大志恭敬地抱拳,和宋积云说了几句,就急匆匆地回了斜街的二条胡同,留了郑全和宋积云继续商量着京城之行。
王华捧了一小碟杨梅进来。
个顶个的有荔枝那么大,红得发紫,就是前世,也少见这样好品相的杨梅。
宋积云不由朝外望了望,道:“已经到了吃杨梅的季节吗?”
王华嘻嘻笑,道:“是大栅栏那边章记果子园的果子,用冰冰着,一船杨梅,到了京城也就剩下不到十筐,再从十筐里挑出这么大这么好的果子,最多也就能挑个两筐出来。”
这果子得捧成金价。
而王华是绝对想不到跑去买碟杨梅回来的。
宋积云尝了一个。
酸酸甜甜的,不比前世空运的差。
以现在的人力成本,称得上一句穷奢极欲了。
她抓了几颗给郑全:“你也尝尝。”
王华脸上流露出心痛、不舍的表情。
宋积云忍不住好笑,指了那碟杨梅有意对王华道:“难得吃到这么好吃的杨梅,拿下去大家都跟着尝尝。”
王华到底年纪小,没忍住破防了。
“不用了。”他急急地道,“这杨梅十两银子一斤,公子好不容易抢了两斤,特意让邵青送来给您解暑的……”
他一句话没说完,知道露了馅,忙抿了嘴,满脸都后悔的表情。
宋积云冷哼了几声,道:“你再敢背着我往家里拿东西,小心我把你交给你们家公子。”
“我再也不敢了!”王华连声认错,小声嘀咕道,“我们家公子让我在大小姐身边服侍,以后我就是大小姐的人了,我肯定什么都听大小姐的。”
宋积云也就是借人用用,还不至于真把王华当成自己的随从。
她把那碟杨梅递给香簪,道:“拿下去用冰镇着,晚上吃。”
香簪应声退下。
王华这才松了口气。
宋积云继续和郑全说着事情。
王华悄摸摸地摆了盆栽,换了果盘,挂了香囊,还指使着丫鬟婆子轻手轻脚地修剪着院子里的花树。
她突然对郑全道:“你去查查,我们租的这宅子是谁名下的?”
郑全说着话被打断了,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恭敬地应下。
翌日来告诉宋积云,这院子是在元允中名下。
她就知道。
宋积云在心里暗哼,装着不知道的,第二天天刚刚亮就起了床,梳装打扮,吃了早饭,提前一刻钟到造办处。
造办处的门房已经有人在等了。
那人看见她眼睛一亮,道:“是景德镇来的宋小姐吗?”
“我是!”宋积云答着,仔细地打量着那人。
二十一、二岁的样子,穿了件天青色素面湖绸道袍,身姿挺拔,皮肤白净,眉眼温润,一副读书人的样子。
宋积云不由道:“您是?”
(本章完)
男子笑了笑,颊边居然露出个深深的梨涡。
“我是计双湖。”他朝着宋积云揖了揖,“久仰宋老板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风采照人,名不虚传。”
宋积云暗暗惊讶。
没想到计双湖这么年轻。
他能代表龙泉瓷被造办处招进京,可见是个有天赋的人。
她还了礼,客气地笑道:“你过奖了。不过受家族庇护,学了点手艺罢了。”
计双湖笑道:“你也太客气了。我并不是在恭维你。你烧的新青花,我也买了一个回来。是个花觚。那花觚不仅器形优势,用色也非常的大胆。是像是一滴蓝色的颜料滴入江河湖海中似的,随着水流慢慢晕染出深深浅浅的蓝色来,如流动的水,又如飘渺的云烟、山峦。是我从未见过的用法。景德镇名声远播,名家辈出,难怪你能越过那些老前辈代表景德镇来京城。”
宋积云有些意外。
门房外传来一阵响动。
她和计双湖不由都朝外望去。
只见一顶鹦哥绿的轿子停在了门外,七、八个人簇拥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下了轿子。
他抬头看了看造办处牌匾,他身边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上前扶了他,道:“七叔父,您小心点。我扶您进去。”
宋积云听那称呼,正怀疑他们是邓家的人,计双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边,压低了嗓子道:“那是德化邓家的人。年轻的叫邓允,年纪大一点的叫邓大通。邓大通这次是代表德化瓷进京甄选的。”
就这邓允往她家的院子里丢的蛇。
宋积云打量了他一眼。
五官还算周正,可眉宇间透着股凶悍之气,看样子就不是个良善之辈。
邓大通则双目无光,神色呆板,不像个工匠,反而像个书呆子。
他进了门目光就落在了宋积云的身上,皱着眉问那造办处守门的:“怎么还个女子在这里?”
那造办处门房之前不仅被人打过招呼,要他关照宋家的人,还得过宋家的打赏,又亲眼看见造办处的王主簿陪着宋积云进了宫,自然不愿意也不敢轻易地得罪宋积云。闻言顿时眉一竖,恶语恶言地道:“你哪里来的?指点起我们造办处怎么当差事?”
邓允忙上前赔礼,悄悄塞了个大大的红包过去,想想觉得不妥当,又塞了一个,这才道:“我这叔父做瓷器做傻了,还请大人大量,不要和他一般计较。他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猛地见一个女人站在这里,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那门房得了打赏,神色好看了很多,却不足以让他站在邓家这一边。他不悦地道:“眼神不好就在家里呆在,别放出来乱咬,到时候惹了事你们家未必就担得起。”
邓大通大怒,上前就要和那门房理论,却被邓允死死地拽住,并低声道:“七叔父,你上京的时候答应过祖父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