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嫡谋—— by北木南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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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钺跳到椅子上蹲着,撑着下巴说:“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我怕什么?一个将死之人,就算有杀身之祸我也是不怕的。”谢渊低头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掌说道。
杨钺感受到他的落寞,想到他不足三年的寿命,笑着说:“别这样,你生来就是渡劫的,也许死后就飞升成仙了呢?”
“生前哪管死后事,我也想活的轰轰烈烈,比如,与你并肩作战,骑马打球,可惜了!”
杨钺双手合十拜了拜,“得了,你一个书生跟我打什么球?别人一辈子也未必能活成你这样通透,你的本事也是大多数人学不来的。”
谢渊立即反驳:“我不通透,我连你最近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得,话题又绕回来了。
杨钺抓了抓头发,压低声音说:“这件事我没告诉别人,连长戈都不知道,我预感皇上要对将军府不利,最近有做一些防范措施,可未必有用。”
谢渊意外地看着他,“功高震主,历朝历代都不缺君臣相害的例子,适当的防范是要的,没想到你会想到这些,看来确实是长大了。”
杨钺并不为这个称赞开心,失落地说:“我们杨家数代为大庆镇守边疆,西南、西北、东北都待过,没想到还是逃不出被帝王忌惮的命运。”
谢渊抓了一把棋子在手里把玩,平静地分析:“朝廷中掌管兵权的几位,镇国大将军、威远大将军以及西南王,其中西南王是皇上的亲弟弟,兵力也不太多,威远大将军刚刚接手,暂时还不构成威胁。
而你家,杨老将军战功赫赫,五子皆在军中效力,整个东北军如铁桶一般,就算现在的皇帝能容忍,谁敢保证下一任皇帝也能容忍?
没有哪个军功世家能长盛不衰的,杨家能有几代辉煌已经非常难得了。”
杨钺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想必他父亲兄长也知道,只是没到那一天,大家依然能站在战场上。
“你说的不错,不仅皇上想对杨家出手,四皇子周晁文也在谋划这个,我得到消息,四皇子的心腹幕僚昨夜秘密会见了东辽使臣,我想去探听一番,没想到被发现了,逃走时被射了一箭。”
谢渊手一抖,棋子掉了几颗,不赞同地看着他:“如此危险之事,你为何要亲自出马?”
“因为别人我不放心,我想亲耳听听他们是如何谋划着要灭我杨家的!”
杨钺用力捏断椅子的扶手,凶狠地说:“虽然只听了一半,但能肯定的是,周晁文想借助东辽的力量里应外合,谋害我父亲兄长,而对方提出的条件是将山海关让给他们!”
“他疯了!”谢渊眉头紧锁,山海关如此重要,一旦让给东辽,那等于将东北的大门打开了,到时候……
“是啊,他当然是疯了,不过别小看周晁文,他应该有后手,也许他已经想好了对策。”
前世,杨家通敌卖国罪名传回来后,山海关群龙无首,也曾被东辽占去。
不,不是被占去,而是被四皇子这对父子拱手相让的。
后来自己戴罪立功,花了数年时间才将那一片国土抢回来。
自己死后,接管兵权的是他当时的副将甑奎,又有腾安之当军师,十几年都没让东辽越过一步。
他曾经无数次问自己,为何大庆皇室如此待他们杨家,他还要兢兢业业地守着边关?
后来看到边境的百姓他就明白了,他守护的并非是大庆国土,而是这片土地上生活的千万百姓。
“你的手流血了!”谢渊让小厮去提药箱,他这里的药很全,他自小抱着医书长大的,医术不比太医差。
杨钺利索地扯掉上衣,打趣道:“能得谢神医看诊,我三生有幸啊!”
“贫嘴!”谢渊仔细检查过他的伤口,杨钺昨晚只是胡乱包扎了一下,也亏的他毅力好,居然一声不吭抗到现在。
重新上药包扎,谢渊想到了什么,解开布条后拿起药箱里的一把匕首,抬头对杨钺说:“忍着点。”
他用消毒后的匕首割开他的伤口,将伤口形状改成了匕首的模样,又重新将伤口边缘缝合起来。
杨钺额头冒汗,全程咬牙没叫唤一声。
谢渊多少有些负气,下手没注意轻重,他自个看着都觉得疼。
“似乎去年见你,还是个会为斗蛐蛐输了哭鼻子的小娃娃,没成想,如今你已经是个铮铮铁骨的男子汉。”
“不可能!”杨钺大声反驳,他怎么肯定会为了这点小事哭鼻子。
至于这点小伤,确实不算什么,他前世在战场上受过的伤多多了,好几次都九死一生。
杨钺知道他的用意,将他那把匕首拿过来在腿上划了一刀,然后随手将匕首塞进腰带里,“这是凶器,本少爷要带回去当战利品。”
谢渊洗干净手,笑着说:“这样的凶器一看就不是用来杀人的,而且很容易查到是我的刀,你可以编个好听一点的故事。”
“我心里有数,就怕连累了你,四皇子如果怀疑上我,估计会找你问话。”
谢渊一脸无所谓地说:“我实话实话就是了,不就是和朋友下了一夜的棋?”
他将药箱收拾好,丢了一瓶外伤的药给他,问:“那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就算现在你们家放弃兵权也很难全身而退了。”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杨钺起身走了,谢渊看着他坚毅的背影叹了口气。
他总是遗憾身子骨差不能入仕,可身在朝廷又哪有现在这样逍遥自在的日子呢?
有得必有失,老天爷对他也还是留了情面的。
“找到没有?……后院和后罩房都找过了吗?”
“各门的门房都确定问过话了?有没有人值守时偷懒的?”
“少爷到底有没有出府,这么多下人竟然没一个人看到吗?”老管家边跑边发脾气。
今天一大早,长戈就急急忙忙去找老夫人报告,说少爷失踪了。
好好的人怎么会失踪?大将军府守卫森严,一只苍蝇想飞进来都不容易,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会失踪?
老夫人也是心急如焚,一遍遍打发人来询问,可府里的下人将府邸都翻遍了也没找到杨钺。
“他昨晚明明是和老夫人一起回来的,之后也未见他出门,人能到哪去?”长戈都急哭了。
“哭有什么用!”老管家劈头盖脸地训道:“你个小兔崽子,平日占着一点小聪明惯会偷奸耍滑,连少爷都看不好,这会儿没空收拾你,你给老子等着!”
长戈立即抱上管家的大腿,求情:“爷爷,您手下留情!”
“哼,还不快出去找!把少爷常去的地方都找一遍!”
“遵命!”
将军府的下人齐齐出动,很快全城百姓就知道了,杨小爷不知道上哪鬼混去,到现在也没见着人。
“嗨,这么大个人了还能丢了不成?八成又是偷偷摸摸跑出去玩了,这会儿啊,不是在某花魁的肚皮上就是在某赌场的赌桌上!”
“哈哈哈……在理!杨小爷不就爱去这两个地方么?”
“昨夜可是陛下寿宴,怎么杨小爷还出去鬼混?这未免也太荒唐了!”
“他何时不荒唐才怪了,听说昨夜四皇子找他去给赵小公子赔不是,被杨小爷当面拒绝了呢。”
“杨小爷要是肯低头就不会得罪这么多人了,他们杨家的几代英明怕都要毁在他手里。”
杨家到处找人,最后有人在城外青云山脚下看到了杨钺,他孤身一人,穿着不合体的衣裳,胳膊腿上都有伤,看起来狼狈极了。
他边走边骂:“谢久安,你这个王八蛋,下次别让小爷看见你,要不是看你病怏怏的样子,小爷绝对要揍死你!哎哟……竟然对小爷下如此狠手,小爷要跟你绝交!”
有两个人高马大的护卫不远不近地跟着他,听他胡说八道,又引来路人驻足围观,不得不大声解释:“杨六郎昨夜喝醉了酒跑来找我家公子下棋,还说输了的人要自我惩戒。
结果他输了一夜,酒醒后不认账了,争吵起来时还动了刀子,我家公子看着病弱,但也不是这样的小混蛋能伤着的,这不,他自己反而被不小心划伤了。”
“呸!那叫不小心吗?我看他明明是公报私仇……嘶……等我回去告诉祖母,让谢久安给小爷等着!”
路人听了原由纷纷摇头,原来杨六郎祸害谢家公子去了。
真是不要脸啊,那谢家公子病体未愈,被拉着下了一夜的棋,身体肯定不好了,指不定这会儿已经躺在床上下不来了,哪像这小霸王还生龙活虎地在这里骂骂咧咧。
他一路进城,消息比他人更早传进了城里,沿途看他笑话的人也不少。
等他走进镇国大将军府的大门,看到老夫人已经拿着鸡毛掸子等着他了。
“胡闹!说过多少回了,欺负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欺负久安,他身体骨不好,经不起你折腾!”老夫人气得够呛,才觉得他乖顺了几日,又这般胡作非为了。
“我没欺负他,是他欺负我!”杨钺反驳道。
“跪下!今日不打你一顿,我没法跟老姐妹交代!”杨老夫人与谢老夫人是闺中密友,两家的关系也是按亲戚算的。
杨钺亮出胳膊上的伤说:“祖母,我真没欺负他,是他欺负我啊,你看我身上的伤!”
老夫人看了一眼,伤口被缝合的太好,包扎的也好,看不出有多严重,于是心也硬下来了。
“少贫嘴,打完了再说!”
杨钺立即捂着伤口叫唤:“啊!好痛……”
他从前经常装受伤,百试百灵,这次却不管用了。
老夫人指使着管家打了他十下,听着吓人,其实隔着厚厚的衣服连痛觉都没有,但杨钺嚎的比谁都大声。
打完后老夫人又心疼了,叫郎中来医治,对外也说杨钺重伤需要休养,不许他出门半步。
一听说小霸王被教训了,不少人拍手叫好。
“肯定只是做戏给谢家看的,杨老夫人爱孙如命,怎么下得了手?”
“说实话,杨六郎就是被宠坏了。”
“可怜谢公子连个正经的赔礼都得不到。”
“算了吧,你看上回他打了赵小公子不也安然无事?”
“这杨家未免太跋扈了些。”
“嘘,可不能这么讲,杨家乃世代功勋,出一两个纨绔子弟也正常,人家父兄六人在军中效力,唯一一个在家的孩子,宠一点多正常。”
“就不知道下回倒霉的是哪个了,哈哈哈……”
消息传进武侯府后院时,邵芸琅刚清点完赏赐,登记成册,一把钥匙放在自己身上,另一把钥匙交给了青碧保管。
“剩下的这些按照刚才说的给各房送去。”邵芸琅精心挑选了一些东西出来送人,侯府不缺宫里的赏赐,不过她得了赏也不能忘了大家。
她留给老侯爷的是一包武夷大红袍,他老人家总是嫌绿茶寡淡,没有红茶喝了解腻。
她亲自带着人去送茶叶,半路上听到几个下人在聊天。
“听说了没?昨夜东辽使臣死了个人。”
“怎么死的?”
“被人杀的呗。”
“谁这么好本事,驿馆那边守卫森严,普通人都不能靠近。”
“不是死在驿馆里的,据说是在青楼里发现的……”
邵芸琅停下脚步听完,可是对方发现了她就不肯继续讲了,行了礼匆匆离开。
东辽使臣里死人了?前世有这样的事情吗?
她只记得比赛后西凉使臣死了个重要人物,杨钺成了头号怀疑对象。
时间隔太久了,也许是自己忘记了吧,邵芸琅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四皇子周晁文得到消息时震怒非常,他以为万无一失的事情竟然会出这么大的披露。
魏仁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将经过一五一十告知他。
“怎么会被人发现?你去的时候被人跟踪了?”四皇子对这个幕僚失望透顶,这原本是他最信任的一个幕僚。
“回禀殿下,属下出门时绝对小心,半路还换了马车,去约定地点还是从后门进去的,当时应该没人发现啊!”
“应该什么?事实还不是被人窃听了你们的谈话,还被对方杀了东辽使臣,要是能把人抓住也就罢了,可你竟然连人也没带回来!”
“属下该死!那人武功极好,我派人追踪时射伤了他一条胳膊,一路追到城外他才失去踪影。”
这人一出城就如大海捞针,四皇子烦躁地捏着眉心,语气森冷地问:“你可有怀疑对象?既然人不是跟着你进去的,那就是原本在里头的,去查当天夜里每个出入清漪楼的客人。”
“是,属下一定尽快查清此事。”
四皇子走到幕僚身前扶起他,“魏先生跟了我四五年了,居功至伟,我很感激,以后我会替你照顾好家人的。”
“殿下……唔……”魏仁怀惊恐地瞪大双眼。
一只手捂着他的嘴巴,他的胸口上插进了一把匕首,匕首上七颗红宝石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魏仁怀很快就没了生息,周晁文将他尸体推倒,自言自语道:“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本殿留不得你。”
他朝外喊道:“来人……”
他的贴身太监推门进来,挥手让人清理现场,自己伺候着主子去沐浴更衣。
“殿下,此事死无对证,不会怀疑到您的。”董辉从小伺候他,是最了解他的人。
“大理寺那些废物当然查不出来,上次死了个指挥使也成了无头公案,可那个偷听的人始终是个隐患。”
“那就把那个人找出来,他既然受了伤,那就肯定有迹可循。”
四皇子让他加派人手去寻人,同时疑惑地问:“此事我们也才谋划不久,约见也是临时决定的,对方是如何知晓的?”
“也许只是碰巧。”碰巧看见四皇子的幕僚和东辽使臣见面,碰巧听到了一些东西,又碰巧被发现了。
四皇子后悔让魏仁怀去办这件事了,如果是个武艺高强的人,也许早发现有人偷听了。
“怕就怕是杨家人。”
太监动作一顿,疑惑地说:“今日倒是听到了一些关于杨小爷的消息,仔细一想,他昨夜也出城了,胳膊也受伤了,会不会是他?”
四皇子从浴池里站起来,随意披了件外衣,“仔细说说。”
太监自己了解的也不是很全面,当即找人进来回话。
听完后头的流言,四皇子沉默不语,这也太巧了。
“昨夜亥时三刻宫宴才散,我与杨钺说完话已经到子时了,那个点正好是魏仁怀进入清漪楼的时间,如果是他,他从宫里出去后就立马过去了?”
“这也不对,杨小爷昨晚是与老夫人一同回府的,据说今早才发现他不见了踪影。”
“也不排除他回去后立马出门,从大将军府到清漪楼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那是否要找谢公子问问?”
四皇子沉思片刻,摇头说:“不必,问了他,若他有意隐瞒肯定不会告诉我们,找人去验验杨钺的伤,就派宫里的刘太医去,马上就要比赛了,父皇母后肯定也很关心他的伤势。”
“是,奴婢知道怎么做了。”
四皇子发狠道:“如果真是他,那杨钺就不能留了。”
太医到将军府的时候,杨钺正躺在床上装痛,一声声惨叫听的让人于心不忍。
太医解开布条看了一眼,被杨钺一手挥开,“轻点轻点,本少爷胳膊要是废了还怎么打马球?”
虽然没看仔细,但刘太医经验老到,自认为不会看错,于是又诊了脉,摸着胡子说:“杨小爷过虑了,只是一点皮外伤,看着恐怖而已,两三天就能结痂了。”
“真的吗?要是三天后好不了,小爷我拆了你的招牌。”
太医平静地说:“当然,前提是您这几天好好养伤,可别再受伤了。”
“知道知道,我这几天哪也不去成了吧?”
太医出来后,对跟在他身后的假药童说:“你也瞧见了,那伤口不是箭矢造成的,而是匕首割伤,而且看起来不深,他生龙活虎的,可不像是受重伤的样子。”
“好的,多谢刘太医了,奴才会如实禀报四皇子。”
当天下午,据说谢渊亲自带着礼物去镇国大将军府赔礼了,对伤到杨钺的事直言不讳。
可谁也无法责怪他,老夫人见到他就格外怜惜,不仅留他用了饭,还又把杨钺责罚了一顿。
于是大家都说,能让杨老夫人狠下心来管教孙子的人也只有谢公子了。
“谢公子这般神仙人物,那杨小爷怎么也舍得欺负?”青碧自从见过一次谢渊后,对这位谢公子的事情就格外留心。
外头传的沸沸扬扬,侯府里的下人们也在讨论这件事。
邵芸琅听了个大概,心里也有些不明白,谢渊会被杨钺欺负?恐怕不见得。
而且两人关系应该挺好的,外边似乎没什么人知道二人的关系。
“杨六郎人见人厌,他就算做了好事人家也不会信,要我说,谢公子教训的好,这种毒瘤就该好好教训一番。”邵宛妍一边替邵芸琅分绣线,一边说。
她看着邵芸琅红肿的脸,愤愤不平地说:“以往只知你过得不好,没想到竟是这般委屈,大伯也太狠心了。”
“不提他。”
“好好,你刚才送我的那支珠钗很好看,作为回礼,我送你两套好看的胡服!”
邵芸琅见她眼珠子乱转,了然地问:“你还有何要求?”
“嘿嘿,二姐姐替我在衣裳上绣点东西呗,你手艺好,穿出去倍儿有面子!”
“胡服向来以简洁为主,绣多了花样反而不伦不类的了。”
“那就绣一匹小小的马儿上去,我爹送了我一匹小马,我可喜欢了。”
邵芸琅故意说:“我又没见过你的小马儿,不知道怎么绣。”
“那还不简单,我带你去骑马!”邵宛妍拉着邵芸琅的胳膊往外跑,青碧忙拿了披风追出来。
“四姑娘,您慢点,我家姑娘脸上还有伤……”
第二天,四皇子派出去的人将清旖楼那晚的客人查了一遍,列出了一份怀疑名单。
名单上既有天潢贵胄,也有朝廷高官,考虑到那人武艺高强,把几名文官排除在外。
“殿下,大理寺卿黄玉忠求见。”董辉小跑着进来,凑在周晁文耳边小声说:“大理寺接到了密报,说是东辽使臣的死与魏仁怀有关。”
周晁文将名单塞进怀里,阴沉着脸问:“他们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看来那人没打算放过本殿。”
董辉去请大理寺卿进来,对方客客气气的请了安,然后才说明来意。
“黄大人来迟了一步,魏先生昨日突发恶疾死了。”
黄玉忠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询问:“殿下可否让大理寺将魏仁怀的尸体带回去查验?”
“黄大人是怀疑本殿?”四皇子年纪不大,压迫感却十足。
黄玉忠忙道:“不敢,只是这次死的是东辽使臣,皇上命大理寺十天内破案,否则就要摘了臣的乌纱帽,还请殿下见谅,如今唯有这一个突破口。”
大理寺卿也不是个好糊弄的人,今日皇上破例上了早朝,可见对这个案子的重视程度。
“黄大人为何会觉得魏先生与此案有关?”
黄玉忠如实告知:“今日衙门接到密报,说是见过案发当晚,魏仁怀与死者在一起。”
“竟有此事?”周晁文震惊地问:“可那天夜里是父皇寿辰,魏先生一直与我在一起啊,许是多喝了几杯,第二天就突发了恶疾,请了太医院刘太医来看过,可惜没救回来。”
黄玉忠执意要带尸体回去查验,周晁文心中恼怒,说道:“魏先生无亲无故,曾言死后尸身焚化撒入江中,好游历江河山川,恐怕无法给你了。”
“这……?”这理由也太牵强了吧?
“魏先生一介书生,怎么可能杀死身材壮硕的东辽使臣?难道凶手知道魏先生死了,故意栽赃陷害,想来个死无对证?”
黄玉忠得不到魏仁怀的尸体,越发觉得这件事与四皇子有关,只是没有证据,他也无法拿四皇子回去问话。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臣会继续查明真相的。”黄玉忠告辞离开,出了皇宫后对属下说:“派人去问问,那个魏仁怀是几时出的宫,又是几时去的清旖楼,再查一查这两日四皇子的宫中有没有送大件的物品出宫,如果有,查出送去了哪儿。”
“是。”
黄玉忠想得比较多,皇子与东辽使臣私下联系,能做的文章太多了,也不排除是其他几位皇子的陷害。
可不管怎样,案子都得继续查下去。
那个给他密报的人居心不良啊!
杨钺舒舒服服地躺在家里休养,用最好的药,补品也一碗一碗喝下去,导致他夜不能寐,总觉得身体里有发泄不完的精力。
长戈寸步不离地守着他,期间杨钺去了一次祠堂,他在外头守着,不知道自家少爷又干了一件大事。
这一天傍晚,邵宛卿被人从球场抬了回来,说是练球时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梁氏差点晕了过去,消息传开,府里各房的人都去卿水阁探望。
邵芸琅住的远是最后一个到的,刚好梁氏从屋里跑出来,神色慌张,见到邵芸琅狠狠瞪了她一眼。
邵芸琅退到一边,看着她亲自将两位老太医接进屋,问了一旁的邵宛妍,“大姐姐怎么样了?具体什么情况?”
邵宛妍已经哭过一回了,抽噎着说:“看样子腿摔的不轻,听春熙那几个丫头说是骑马时被柔佳郡主撞了一下,从马背上摔下来,腿撞到了石头上。”
她快人快语,当即表示了对柔佳郡主的不满,“她太过分了,大姐姐说她之前一直没参训,今天才开始和大家配合训练,肯定是因为默契不足才有了这场祸事。”
邵宛茹也气得不轻,“离比赛也就两天时间了,这伤筋动骨一百天……”
结果如何大家心知肚明,邵宛卿是无法参加比赛了。
没多久,里面传来了压抑的哭声,邵芸琅和两个妹妹轻手轻脚走进去,就看见三夫人抱着邵宛卿在安慰,梁氏坐在一旁抹眼泪。
“这可如何是好?”梁氏既伤心又遗憾,近来邵宛卿风头正盛,她也脸上有光。
若是她的腿坏了,那以后岂不是更加牵制不住邵芸琅那丫头了?
三夫人安慰好了小的又安慰大的,“大嫂莫急,太医们说了,骨头虽然断了,但接好就行,好好养着就能完好如初。”
“真的不会有后遗症?”梁氏担忧地问,她们最怕的就是腿伤好了以后走路会坡脚,那是万万无法接受的。
太医们没把话说死,只说八成是不会的,伤在小腿上,这个年纪的孩子身体还在长,不会影响以后正常行走的。
“只是这往后,骑马射箭、跑步之类的剧烈运动恐怕都不成了。”
众人听了又开始替邵宛卿担忧,大好的人生,谁不希望有个健康的身体呢?
邵宛卿努力挤出笑容,安慰大家说:“不要紧的,无非就是不能再打马球了,平日里也无需我一个大小姐跑跑跳跳的。”
说完她忍不住掉了眼泪,将一屋子的人都弄哭了。
宫里来人了。
一听说邵宛卿坠马,皇后娘娘不仅派了太医过来,还派了心腹女官过来探望,带来了不少补品和药品。
邵宛卿撑着坐起来,虚弱地说:“有劳娘娘记挂了,宛卿深感惭愧,答应皇后娘娘的事情不能做到了,还请陈姑姑回去转告娘娘,宛卿无颜见她了。”
陈女官好一通安慰,事情的起因也已经弄明白了,邵宛卿这简直是无妄之灾,谁都无法怪罪到她头上。
邵芸琅在一旁看着,不得不佩服邵宛卿这份心智,为了逃避比赛,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她就不怕万一腿好不了成了废人吗?
重活一世,邵芸琅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在跟邵宛卿学习。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适应宫廷生活吧?
她应该感谢邵宛卿才是。
第56章 希望你不要后悔
“如今我无法参加比赛了,那团队就少了一个人,陈姑姑可否容我向娘娘推举一人?”邵宛卿小心翼翼地问。
“不知邵大姑娘要举荐谁?”
邵宛卿抬起胳膊指向站在角落里的邵芸琅,“就是我的二妹妹,邵芸琅。”
一屋子里的人都愣住了,不明白邵宛卿为什么要举荐邵芸琅。
邵宛妍想到二姐姐连马都没有摸过,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什么来。
邵芸琅波澜不惊,这已经是第二回 了,上辈子她被推出去时也很困惑,后来知道真相也愤怒不已,但如今再被推出去,她就只有感激了。
她走到床边,沉静地问:“大姐姐为何会举荐我?我没打过马球。”
邵宛卿拉住她的手,带着哭腔说:“芸娘,你是武侯府的人,自小也是听着祖父的故事长大的,你难道就不想与西凉人一决高下吗?我知道你可以的,就当是帮姐姐完成这个心愿好吗?”
邵芸琅回握住邵宛卿的手,盯着她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睛问:“姐姐,你真的觉得我可以赢吗?”
邵宛卿用力点头,“你可以的,要相信自己。”
邵芸琅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轻快地说:“好,只要娘娘同意,我替你去。”
她弯下腰替邵宛卿掖好被子,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希望你不要后悔!”
邵宛卿小脸煞白,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可话已经说出去了,断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陈女官带邵芸琅进宫面见皇后,行不行还得皇后说了算。
她们离开后,梁氏不解地问:“我的儿啊,你为何要将她推出去?”
邵宛卿已经恢复了常态,不耐烦地回答:“我自有我的用意,母亲出去吧。”
“好好,你好好休息,一定要将腿养好来,比赛没有你的身体重要,你可别本末倒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