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嫡谋—— by北木南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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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将不知这些箭矢是百姓所筑,嫌弃地看着不均匀的箭头,但还是立马让人分发下去。
弓箭是利器,效果极佳,只是弓箭手有限,一个个手指都被弓弦割的鲜血淋漓,恐怕也撑不了多久了。
“真希望快点天亮啊!”有人祈祷道。
天亮未必是好事,但黎明与阳光可
以带来温暖,哪怕是死,也更愿意死在温暖的阳光下,而非阴森森的黑夜中。
有士兵悄无声息地倒下,直到有敌人顺着空缺爬上来才被发现,却也没空多看一眼。
罗靳被人换了下去,他已经连续作战十二个时辰了,双手疼痛的握不住兵器。
他靠在墙角坐着,麻木地往嘴里塞着食物,看到何骁等人抬着伤兵离去,皱着眉头想:夫人身边的人难道都派出来了?
虽然他们是军人,保卫城池是职责,可是夫人身边也不能没人保护啊。
如果真到了城破的那一天,他们还是要护送夫人离开的。
赵知州探视了伤兵营,将全程的大夫都集中过来了,药也先紧着伤员用,只是依旧人手不足。
“大人,咱们的兵力只余两千一百多人了,西凉军还在攻城!”
赵知州闭了闭眼,低声吩咐:“你回去带着夫人他们离开锦州,从密道走,别让人发现了。”
“这……您不走吗?”
赵知州怒视着他,“我乃锦州知州,西凉军要破开城门,必然要从本官的尸体上踩过去!否则本官成什么人了?”
心腹肃然起敬,发誓要效忠主子,不离不弃。
“不,你护着夫人他们,尤其是大公子和二公子,务必带他们活着离开。”
“大人,咱们真的等不到援军了吗?”这种时候出城,谁都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赵知州也说不好,按理来说,将军夫人在城里,东北军不可能不来营救,可这都三四天了,就算再远也该赶到了吧?
“对了,你先去一趟将军府,问问将军夫人要不要一起出城,他们或许有别的通道。”
那心腹一直有盯着
将军府,知道邵芸琅早搬离了将军府,当时他还以为这位夫人要逃离锦州城呢。
“大人,夫人如今住在城南,在帮着做弓箭,今天她还收集了许多棉布送来了伤兵营。”
赵知州深深地叹了口气,突然不着急了,“罢了,别送了,就这样吧,生死有命。”
他想,人家堂堂将军夫人都没急着逃走,他一个知州能逃得掉吗?
“你将夫人他们送到别院去,让他们低调些,府衙里无关紧要的人都散了吧。”
“不走了?”
“走个屁!看这情况,西凉应该是分兵堵截了这一带的城池,能逃哪去?”赵知州摆摆手,骑上马往城门去。
他虽然身兼锦州经略,可他是个文官,打仗的事他帮不上忙,但有他在,将士们才有士气。
“天快要亮了啊。”
邵芸琅一夜未睡,一直有护卫来回跑,告诉她城门的战况。
这或许是许多人的不眠之夜,喊杀声如催命符,悬挂在每个百姓的头上。
天才刚刚亮,已经有人聚集到了邵芸琅的府外,这座临时租用的府邸如今成了这一带的主心骨,每天都有人过来帮忙。
他们不知道这家主人的身份,只知道有个年轻俊俏的小公子,天天领着人做东西,有时候会给钱,有时候是写借条。
其实大家并不介意把东西免费赠送出去,毕竟将士们拼死守城也是为了守护他们。
“公子……”
邵芸琅刚打开门,就瞧见一群年轻人站在门
口,忐忑不安地看着她。
邵芸琅冲他们摇摇头:“今日不做弓箭了,铁用光了,他们此时不缺武器,却的是人,你们……敢上战场吗?”
众人没有说话,这个问题太不好回答了,上了战场意味着死亡,谁不怕死呢?
可是……
“公子,是不是守不住了?”有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或许吧,但这并非强迫你们,你们自愿,愿意去的人可以拿上武器跟着我。”
邵芸琅从丫鬟手中接过软甲,当着所有人的面套在身上,然后弓箭背在肩上,接过佩剑,跳上了马背。
这是她刚才做出的决定,她得亲眼去城门处看着才安心。
她学过武艺,会骑马,能射箭,虽然无法与身强力壮的将士比肩,但自诩比普通的百姓强一些。
有下人抬着武器箱子出来,刀剑、鞭子、刺刀,应有尽有。
这也就将军府,否则民间谁家能存这么多的武器,早被当叛贼剿了。
众人没想到他这么一个瘦弱的富家公子竟然披甲上阵,于是自认为有几分力气的纷纷站出来,从箱子里挑选趁手的武器,站在邵芸琅身后。
邵芸琅身边还留了二十护卫,齐齐出动了,领着五十左右的青壮年出发。
路上断断续续又有人加入,等到了城门口,他们的人数已经突破了五百。
他们大半没有武器,只拿着家里的砍柴刀或者铁锹之类的,看着令人心酸。
罗靳看到赵知州过来,不太想站起来搭理
他,便装作没看到,依旧缩在墙角休息。
有尸体从天而降砸在他面前,他伸手合上尸体的眼睛,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赵知州没敢上城楼,看眼前的战况有眼睛就能看出来,不用人汇报。
城门已经被砸烂了石头堆砌起来的石山都被震动了,石块不停地滚落下来,恐怕也拦不了多久了。
马蹄声从身后传来,赵知州回头,就见一群百姓跟在几匹马身后,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跑来。
“我们有开始征兵吗?”赵知州未记得自己下过这样的命令。
“没有,王守将说再等等,征兵也得等天亮。”
天已经亮了,因为有那上百桶油,替他们争取了一个时辰,也让敌军攻势暂缓。
“那他们是……”
赵知州眼睛一亮,认出了最前面那匹马背上的俊俏公子正是邵芸琅。
将军夫人竟然亲自来战斗,这……她一个女子应付得来吗?
邵芸琅没有下马,居高临下地朝赵知州拱拱手,然后吩咐身后的百姓,“还没有武器的去地上捡吧,然后听从守将调遣!”
地上散落着许多兵器,将士们根本没有时间收集,就连同袍的尸体也顾不上收敛。
看着地上的尸体,有人压抑地哭出声来,有人看到破碎的尸体跑到一边吐了起来,还有人上前将尸体挪到角落,然后磕了个头,脱下尸体身上的铠甲套在自己身上。
这其余人有样学样,很快,新的士兵产生了,他们很快就加
入了战场。
罗靳冲过来拦住邵芸琅,目光坚定地摇头:“您不能上去!”
他以为,邵芸琅出现在这里就已经是天方夜谭了,让她上去,那岂不是将自己的脑袋吊在城楼上?
“您不能去!您可以在这里督战,一旦敌军冲进来,您得赶紧跑!”罗靳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气势高涨起来。
邵芸琅瞥了一眼他身上的伤口,尤其那双手,包着手掌的布条完全被染红了。
“你继续休息,让何骁替换你们,不必管我,我能撑到杨钺来!”邵芸琅绕过他,坚定地走上城楼。
罗靳拿着水囊往嘴里灌了半壶水,然后追了上去。
这群新兵确实没经验,看到从墙外爬上来的敌人手脚会发抖。
“愣着做什么?没那个胆就别上来送死!滚下去!”王守将怒喝一声,一枪捅掉了一个西凉兵,然后就看到身边多了一个人。
他是个新兵,穿着打着补丁的棉衣,可气质却绝不是普通贫民,更像是富家公子或者满腹诗书的书生。
只见他拉开弓箭朝绳索上的敌人射了一箭,第一箭因为紧张只射中了那人的胳膊,那人单手吊在绳索上,脚在城墙上用力一蹬,左右摇摆起来。
第二箭,他射中了那人的脖子,瞬间让他变成了一具尸体。
他冷静地说:“大家都别怕,别把他们当人,就当是在狩猎,你们杀的是一群会闯入家中吃人的豺狼,不是他死就是你们亡,想想你们家里的家人,
他们还在等着你们回去,你们甘心死在这里吗?”
“不,我不能死!啊啊啊……”一个新兵双手举起大刀朝刚露头的敌人砍去,不知道挥舞了多少下,成功将敌人击落。
“好样的!”王守将夸了一句, 然后拍着邵芸琅的肩膀说:“不错啊小伙子,哪家的?”
邵芸琅继续射箭,淡定地回答:“杨家的。”
“杨家的好!杨家的都是勇士!咱们大将军就是姓杨。”
“将军小心左边。”邵芸琅余光瞥见另一边爬上来的敌人,提醒王守将。
这新增的五百新兵虽然能力不强,可是他们的到来大大减轻了守卫们的压力,让他们有了喘息的空间。
都是同城的老乡,谁都不想看着老乡死,杀人的感觉很糟糕,但想活着就必须杀人。
邵芸琅的冷静给许多新兵做了榜样,他们一个个长得比她高大,没道理连她还不如。
天彻底亮了,迷雾散去,城楼上的人也看清了下方的敌人,密密麻麻地陈列在城门口,一眼看去成千上万。
城楼下方已经堆积了小山一样的尸体,西凉兵从尸山爬上来,难怪他们这么轻易就爬到了城墙上,尸山的高度已经堆到了城墙的一半。
有人紧张地呜咽了一声:“怎么……怎么这么多人?”
罗靳目测过去,除去消灭的,城外至少还有五千人,让人有种永远杀不完的错觉。
或许是看到了胜利的曙光,西凉士兵一个个轻松地坐在
马背上,有人越众而出,朝城楼上喊道:“城内的人听着,负隅顽抗是没用的,赶紧缴械投降,本将军饶你们不死!否则一旦冲破城门,本将军要你们全城无一活口!”
他身后的西凉兵一个个嚣张地吼道:“屠城!屠城!”
所有听到这话的士兵与百姓无不打了个寒颤,就连邵芸琅都被他们这凶恶的模样吓到了。
她从前所见的西凉人不是使臣就是高官,再不讲道理也不会在宫里杀人,可如今外面的这群,却是实实在在的屠夫!
从前,“屠城”二字只是写在冰冷的奏章上,等亲身经历,她是否还有勇气活在世上?
被他们这样的气势一吓,本就没胆量的新兵一个个都没了反抗之心,向后退去。
这是人之常情,邵芸琅也无法怪罪。
罗靳低声说:“夫人,这城守不住了。”
“那又如何?”
“我们得赶紧离开,您不能死在这里,而且属下觉得,他们的目标是您。”
就在这时,那名将领抬手制止了喧嚣,继续喊道:“本将军也不愿做恶人,只要你们答应我的三个要求,我们也可以立即撤军!”
一听“撤军”二字,赵知州忙上前,挺直腰板问:“什么条件?”
“你是谁?”那人不客气地用枪指着赵知州问。
“在下锦州知州,乃是锦州父母官。”
“哈哈哈……行,你好好听着,第一条,我们要一万石的粮草,给你们一天时间筹措。
粮草对你们大庆来说应该不难,我们西凉土地贫瘠,百姓们温饱不济,若没有足够的粮食,我的儿郎们可不会放过到嘴的肥肉。”
一万石粮草虽多,但锦州城也不是拿不出来,赵知州稍微一犹豫就答应了,“第二条呢?”
“嘿嘿,第二条嘛,将士们离家多日,不见女色,你们送上一千美人,聊表心意即可。”
“这……”赵知州可做不了这样的主,一千女子,谁家舍得将如花似玉的闺女送给这群蛮-子糟蹋?
士兵们一个个被激怒了,他们拼死拼活地不就是为了保护城里的百姓?他们自家也有母亲姐妹,也有妻子女儿,如何能舍得送出去?
“第三条更简单,听说你们杨大将军的夫人就居住在锦州城,把她押出来给我们,我们立即撤军。”
“什么?这怎么能行?”这一点,所有人一致无法认同。
杨将军乃是他们的战神,他将夫人留在锦州城,就是拼了这条命,他们也要保护将军夫人。
罗靳悄悄站到邵芸琅身前,挡住了下方的目光,同时低声说:“您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邵芸琅悄悄后退一步,她观察着赵知州的表情。
以小博大,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用一千名女子与她来换取锦州全城百姓的性命,这笔账其实还是划算的。
只是,她并不愿意落入西凉人手中。
他们抓她的目的很简单,只会用来威胁杨钺,她这个人质宁愿是死也不
能活在敌军营中。
赵知州满头大汗,高声说:“请稍后,待我们商量一下。”
他怀抱着拖延时间的想法,朝邵芸琅使了个眼色,然后迅速跑下城楼。
“赵大人想答应吗?”
“不不不,下官绝无这个意思,他们想抓您,所以才会不断增兵,这说明您的重要,而且大将军在外征战,锦州城就是拼死也要护您周全。”赵大人大力凛然地说道。
邵芸琅却看出他的犹豫,如果能用一个人换一座城,这买卖十分划算。
估计赵大力这会儿心里正在骂娘,如果不是邵芸琅住进了锦州城,这次说不定就不会被敌人围困了。
“那赵大人是要抗争到底咯?”
“这……不瞒夫人,咱们兵力不够啊,您也瞧见了,锦州就三千兵马,如何能抵挡双倍的敌军?”
邵芸琅瞧见路的尽头烟尘滚滚,看着一群青壮年奔跑而来,她笑着问:“如果我们的人数足够多呢?赵大人敢拼一拼吗?”
赵知州回头,瞧着越来越近的百姓,他们手里拿着各式的武器,显然是来帮忙抗敌的。
如果举全城之力,或许还有机会?
不到万不得已,赵知州也不想向西凉人妥协。
“大人,如果他们守信用,那您牺牲我一人我无话可说,可他们还要一千名女子,这些女子从谁家出呢?
更何况,您能保证他们取到报酬后真的会退兵吗?锦州城里珍宝美人可不少,他们能眼睁睁看着到手的肥肉飞了?
他们若占领了锦州城,大庆想收回去可就难了,如果我是对方,一定不会放弃这么
好的机会,退兵,他们能退到哪去呢?”
赵知州心下慌乱,邵芸琅的话很有道理,只是人在求生欲作祟下,宁愿相信那一点点能存活的机会。
“赵大人!”青年们奔到城楼下,坚定地看着赵知州。
一名鬓角发白的中年大叔走出来说:“大人,草民家中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愿意被征召入伍,拼死守城!”
一名二十出头的青年站出来说:“大人,草民的父亲有腿疾,幼弟年纪太小,家中只有我一人入伍,还请大人见谅!”
人群中,一个穿着朴素,握着锄头的农夫走了出来,朝赵知州跪下,“大人,求您别送女子给那群恶魔,草民愿意拼死阻拦他们,求大人成全!”
“求大人成全!”今日站在这里的青壮年,他们家中未必都有适龄的女子,可他们都愿意自己上战场,也不想让无辜的女子被敌人糟蹋。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书生打扮的男子,约莫三十左右,文质彬彬,可是手里握着一把菜刀。
他站出来说:“恩师,学生乃是上一届的秀才鸿烁,内人刚产一子,学生不怕死,但恳请恩师照顾家中弱小。”
“鸿烁啊,你来凑什么热闹,快回去!”赵大人怒了,这些普通的百姓,上了城楼就是死,根本是在用生命去填坑,他怎么能答应?
邵芸琅回想起城外的阵势,脑中升起一计,她站出来高声说:“各位真的要想上战场吗?”
打仗呢?不过是逼不得已罢了,这城中百姓千千万,总要有人站出来的。”
赵知州瞅了一眼邵芸琅,先把刚才西凉军的要求说了,他特意强调:“我身边这位就是将军夫人,夫人这几日不仅忙着给守将们送吃食,送弓箭,如今还亲自带护卫来守城,夫人乃真英雄!”
邵芸琅对他这样的赞美不在意,她更在意的是这些人听到这个消息后的反应。
“是杨夫人……”
“天啦,她……她竟然亲自披甲上阵,这怎么能行?”
“夫人,您不可如此,守城是我们男人的事,怎么能让您挡在前面呢?”
众人根本没有想过要拿女人换平安,他们会站出来,主动提出上战场,就是为了保护城中的弱小。
邵芸琅紧握的双拳慢慢松开,对众人说:“既然如此,那你们可愿意与我一起战斗?”
“不不,夫人应该尽可能逃出去,他们拿您一定是为了威胁杨将军的,您一定不能上当!”
“对,夫人一定要活着出去,咱们不能连将军夫人都保护不了,不过就是几千敌人,不算什么!”
邵芸琅转头对赵知州说:“赵大人,我有一计,但需要打开城门,您答应吗?”
赵知州强忍住心中的不适,挤出笑容问:“不知夫人想出的计谋是什么?”
“刚才从城楼上看到,他们的军阵比较集中,城外是一条官道,场地并不大,因此他们的人马无法大面积铺开,而是一长
“所以呢?”
“他们都是骑兵,这样的队形其实很容易冲散,城中肯定有牛、猎狗之类的,我们可以将他们赶出城,出其不意,马匹受惊必然大乱,然后城楼上趁机猛攻,彻底让他们乱起来。
虽然城门打开过于危险,可这时候如果能集结上万人冲出去,三人为一组,围杀西凉兵,或许有一定胜算。”
“上万人?”赵知州倒吸了一口凉气,眼前这里站着的将近五千人,上哪再找五千人去?
鸿烁眼睛贼亮地看着邵芸琅,“夫人好计谋,在下可以去再找人来,我有几个学生都是英勇之人,我家中有一头牛,也可牵来。”
“我……我家里还有个两个堂弟,我去喊他来,我们以前经常一起上山打猎,配合默契。”
“我家里有炮仗,畜生听到炮仗声肯定会吓得慌神,我回去拿。”
“走走走,我去将家里的大黄牵来。”
许多人转身往回跑,邵芸琅扯掉头上的皮帽,用袖子抹掉脸上的伪装,毅然转身上了城楼。
她秀发飞舞,站在高高的城楼上往下看去,冲西凉兵说:“杨钺是我夫君,听说你们想要抓我为人质?”
她虽然穿着男装,可一张脸清丽秀美,一看就是女子,而且气质出众,说她是杨夫人确实没人怀疑。
“原来是杨夫人,失敬失敬,杨夫人的大名我们远在西凉也有所耳闻,在下久仰大名,特来拜见,也请夫人来我营中做客
西凉兵齐齐哄然大笑起来,显然这做的并不是普通的客。
第471章 援军
女子被人侮辱总是格外愤怒的,遇到讲究一些的人家,今日邵芸琅女扮男装与男子一同杀敌,是要浸猪笼的。
但邵芸琅仿佛没听出他们的调戏,镇定地说:“我也很仰慕西凉的勇士们,不如你们进城来,我们一定好酒好菜招待各位。
各位远道而来,人困马乏,打仗为的是什么呢?无非是让自己能吃饱,天气这般寒冷,你们在城外守了好几日,难道就不想吃顿热的睡个好觉?”
那西凉将领的脸色慢慢阴沉下来,邵芸琅这话很能打动人,光是想到肉汤暖床,他们这些人就能分泌出口水。
“少废话,等我们占了这锦州城,什么好吃的没有?什么样的床我们不能睡?大庆地大物博,百姓羸弱,不配享有这样的生活,我西凉兵马强壮,凭什么要偏居一隅,受饥寒交迫之苦?”
邵芸琅怜悯地看着他,同情地说:“将军此话不妥,西凉兵马之所以强壮,正是因为你们世代居住在西域,以放牧为生,若将你们迁移到中原,三代过后,你觉得西凉还会是原来的西凉吗?”
“强词夺理!中原有肥沃的土地,甘甜的泉水,要什么有什么,凭什么同样生而为人,我们西凉百姓就要饱受饥饿和寒冷?”
这样的言论邵芸琅前世听得多了,大庆的邻国有不少,大庆幅员辽阔,与那些小国相比自然是地大物博,也自然引人垂涎。
可是这并不能成为他们发
起战争的借口。
邵芸琅极有经验,与他辩论了许久,无论对方说出什么话都能接上,并且侃侃而谈,别说是文化程度低的西凉人,就是大庆这边也被她糊弄的一愣一愣的。
原来将军夫人还是饱学之士啊!
那西凉将领见自己辩不过一个女子,气得要让人进攻,被邵芸琅讥讽了一顿。
“将军乃勇士,却要为难我一个女子,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
“哼,是不是大丈夫,夫人来亲自体验一下就知道了,总比你家夫君强壮有力,保证让夫人欲仙欲死!”
“哈哈哈……”
邵芸琅用力抓住墙头的石块,真想一箭射死他啊。
她估算着时间,也看到城墙下聚集了越来越多的男人,他们大多数都没有铠甲武器,只能拿着农具或厨具。
何骁穿梭在他们之间,教他们如何分组,三人一组,然后三个人该如何配合。
只需要非常简单的几个招式,也是他们军中常练的三人围攻法。
装备不够就人数来凑,到最后,来的人远远不止一万,也不仅有青壮年,最小的可能才十二三岁,最大的白发飘飘,甚至还有不少妇人穿着男装混迹其中。
她们都是听说杨夫人亲自上阵所以才来的,并非家家户户都有强壮能干的男人,有些家庭,女人就是顶梁柱。
她们自认为不比男人差,就算真的敌不过,死在敌人的刀下总比死在他们胯下强。
罗靳悄然走到邵芸琅身后,小
声说:“夫人,准备的差不多了,一共牵来了三十二头牛,成年犬七十三只,王守将正在带人清理门后的石头。”
邵芸琅深深吸了一口气,问他:“你觉得我们有几成把握?”
罗靳怔了怔,然后思索着说:“您的法子挺好的,骑兵确实最怕战马受惊,但骑术精湛的将士是很容易重新控制马匹的,我们……或许有一两成的希望吧。”
邵芸琅目视前方,对罗靳说:“罗校尉,今日有这上万人站出来,那我就不能走,他们信任我,我也不能让他们失望。”
罗靳狠狠地点头:“好,属下明白了!”
城门内的动静不小,外头的西凉兵似乎有所察觉,那将领皱着眉问:“你们该不会是在拖延时间吧?”
邵芸琅诚实地点头:“是啊,我在等我的夫君来救我。”
“哈哈哈……哈哈……”那将领笑得前俯后仰,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他张狂地笑道:“原来夫人打的是这个主意,别等了,您夫君来不了了。”
“为何?”
“他们被牵制在宁远城,就算他们赶来救援,一时半刻也到不了,还是乖乖投降吧。”
邵芸琅脸上闪过惊慌,难过地说:“既然如此,那……开城门吧,我们投降!”
此话一出,城楼上的将士们喧闹不止,城外的敌军却高兴地大笑起来。
城门后方的石头被清空了,石头也都没浪费,全被搬运到了城墙上。
城门被缓缓拉开,西凉
士兵一个个目露凶光,一个个恶狠狠地盯着那扇门。
只要穿过那扇门,他们就能得到梦寐以求的所有东西。
西凉将领舔了舔牙齿,嘴角荡漾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
但很快,他的笑容戛然而止。
厚重的城门被拉开后,并没有大庆士兵冲出来,而是冲出了一群牛和一群恶犬。
牛尾巴和狗尾巴上都绑着炮仗,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后,动物们发狂似地冲撞了出去。
狗子们跑得比牛更快,它们很快冲进了骑兵阵营中,它们的体型很难对马匹造成伤害。
但正是因为它们体型小,身体灵活,让马匹们不停地换蹄子踩地,等牛群一到,尖尖的牛角直接将前排的骑兵撞飞了出去。
“嘶……”战马受到伤害,彻底慌乱起来,不少西凉士兵被从马背上甩了下来。
等他们好不容易清理了牛群,城门内冲出来了上万兵不兵,民不民的杂牌军。
他们人数众多,冲出来后直接找准目标,三四个人配合着围杀一个人。
有那本就被牛群撞倒或者被马蹄踩到的西凉士兵第一波被人补刀杀死。
很快,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们发现,三四个人杀一个人没有想象中的难,难的是杀人后的罪恶感和恶心感。
但他们不得不克服,战场上稍不注意就会成为敌人的刀下亡魂。
邵芸琅依旧拉着弓在城楼上辅助,冷静自持,没有一丝慌乱,连老兵们都敬佩不已。
“快看,远处是
不是有骑兵过来了?”
“糟了,难道西凉还在增兵?”这时候,大家都要绝望了,此时城外的这一万多人已经是锦州城能挑出来的替补了,如果他们战死,这座城也完了。
“不!快看!是东北军!是杨家军!是我们的援军到了!”
城楼上的士兵哭着大喊:“是我们的援军到了!娘啊,儿子不用死了!”
谁都怕死,尤其当死亡离自己只有一寸距离的时候。
城外还在奋战的新兵们听到杨家军来了,顿时散了那口气,一个个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杀人了。
“快撤!让他们撤回来!”邵芸琅一见势头不对,赶紧让人下令撤兵,没了拼死的意志,他们只会成为敌人刀下的亡魂。
而西凉军一看到杨家军, 也渐渐慌了起来,他们的马大多数都吓跑了,靠两条腿可跑不赢杨家军。
何骁打出旗语,让这群百姓赶紧撤回城里,将战场交给援军。
可是新兵们根本看不懂旗语,他只好扯着嗓子喊,让听到的人跟着一起喊,然后边喊边往城门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