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嫡谋—— by北木南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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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戟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您不是罚长戈去洗马了吗?”
“哼,换个地方洗,对外就说他犯了错,本少爷将他送到庄子上了,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是!”长戟担忧地说:“那奴才二人离开了,您身边岂不是连个贴身伺候的人都没有了?”
“宋七就不错,再挑两个机灵的补上来顶缺,这事管家自会办妥。”杨钺虽然是大家少爷,但身边跟着的人却不多。
不像有些高门子弟,出门前呼后拥,小厮护卫带一群。
日子有序地过着,杨钺在那之后就没见过邵芸琅,对方也没来找他,但通过郑管事他们,杨钺也知道她办了不少事。
时间进入冬至这一天,谢府正式上门提亲,谢渊也亲自来了,提着两头活雁,一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邵家几位姑娘躲在屏风后偷看,谢渊的风姿品貌无可挑剔,即使偶尔会咳嗽几声,看出身体不太好,但也不损他的英姿。
“二姐姐好福气啊。”邵宛茹这一刻是真心实意说出这句话的。
这样的俊郎君,可是多少闺阁女子梦寐以求的,就算有些许弱点,也不是不能忍受。
“如今我的亲事定了,很快就会轮到三妹妹的。”邵芸琅也是听说,最近二夫人有些心急了,频频见了不少媒人介绍的人家,碰到了不少歪瓜裂枣
把邵宛茹气坏了。
邵宛茹酸溜溜地说:“你与大姐姐,一个嫁皇子,一个嫁首辅之子,如此高的门第,我拍马也不及啊。”
邵芸琅随口安慰了一句:“姻缘乃命中注定的,三妹妹总会遇到自己喜欢的。”
“我看未必,两位姐姐的姻缘不都是自己争取来的吗?这说明姻缘是人定的,否则你们怎么不等着天降姻缘呢?”
邵宛茹本以为邵芸琅会反驳,没想到她想了想,居然点头说:“也对,看中了就要及时出手,不过你应该用不着,你喜欢谁直接告诉二婶就是了。”
邵宛茹小声嘀咕:我能喜欢谁?
这满京城排的上号的好男子要么已经定亲,要么门第不够,她能看上谁呢?
第二日是邵宛卿纳征的日子,内务府一车车的聘礼运过来,又成了百姓们争相围观的场景。
皇家聘礼都是按规制来的,皇后为了让四皇子成亲时更体面,特意求了皇上册封亲王。
宫中几位皇子都过了十五岁,本来早该出宫建府,是皇帝一直没点头才耽搁了。
为此,他好好思量了几日,终于在四皇子纳征前将四位皇子册封了。
大皇子封为平王,二皇子封为舒王,三皇子封为熹王,四皇子封为淮王。
虽说册封了亲王,但皇帝并未给四位亲王划分封地,将他们都留在了京城皇子府,使得朝臣纷纷猜测,皇上是否还未定下储君人选。
“以后就要尊称大姐姐为淮王妃了
真是双喜临门!”邵宛妍看着内务府送来的喜服,惊呼道:“好美的婚服啊,这是按一品亲王妃定制的吧?”
今日纳征与请期一并过了,只等明年三月,邵宛卿就正式出阁。
亲王妃的喜服也是内务府一并准备好的,邵宛卿只需要自己绣一些小样的东西添个彩头就行。
邵宛卿近来心情一直低落,直到今日看到了皇家隆重的聘礼才开心起来。
她身边的丫鬟全都换了,春熙她们生死不知,梁氏根本不告诉她人在哪,每次一提起她们就勃然大怒。
梁氏从那天起一直没让郎中给邵宛卿诊脉,这件事被她压了下来,连大老爷都不知道。
然后她开始犹豫这个孩子要不要生,以邵宛卿的婚期,如果等到明年三月,肚子肯定已经显怀了,根本瞒不住人。
可如果要让四皇子提前婚期,那无异于自己打自己的脸,就算能在今年年底完婚,明年孩子出生的日子也不对。
而且从圣旨赐婚到成亲还不到一年,从未有嫁的如此匆忙的皇子妃,外人必定能想到其中的内情。
最好的办法还是将孩子打掉,可梁氏知道邵宛卿的身体,万一用药太猛伤了根基,以后想再怀孕就难了。
这么一纠结,时间就一天天过去了,直到皇家送来聘礼,梁氏还是没能做好决定。
她还不敢告诉旁人,日夜受此折磨,白头发都长出来了许多,看起来憔悴极了。
而惜琴那边虽然怀
了好几个月的身孕,大着肚子,可精神却不错,身材也没走样,皮肤依旧白皙紧致,邵承德一个月里有一大半时间都宿在她那。
邵芸琅盯着邵宛卿的肚子看了好久,按时间推算也两个多月了,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难道是这母女俩用药流掉了孩子?
但也不可能,邵宛卿如果流掉孩子必定要坐小月子,可近来二人时常见面,都未曾瞧出她的异样。
那么很有可能就是秋实传出来的消息有误了。
邵芸琅走上前,伸手捞起一把珍珠把玩,一不小心珍珠落了一地,正好掉落在邵宛卿身后。
她听到声音回头,脚步一动,踩在圆润的珍珠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倾倒。
“啊……”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离得最近的两个丫鬟奋力伸手捞人,但邵宛卿的肩膀还是撞在了桌角上。
“嘶……”她捂着肩膀痛苦地呻-吟一声,邵芸琅忙上前扶着她,关切地问:“姐姐没事吧?都是我不好,把珍珠弄掉到了地上……来人,快去叫郎中来看看。”
邵宛卿本不想在这样的日子喊郎中,但是邵芸琅却说:“大姐姐别忍着,万一伤到骨头就不好了,会影响你的婚期。”
邵宛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怀疑她是故意的,但也不敢大意,忙让丫鬟去请郎中。
府里的郎中提心吊胆地过了一段时日,见大夫人没有杀人灭口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
一听说大姑娘受伤,
三位郎中都来了,且一个个神色焦急,让邵宛卿很受用。
等三人轮流诊过脉,表情一个比一个难看,这怎么可能?
大姑娘并未怀孕啊,那上次的脉象是……他们误诊了?
这下完了,他们该如何跟大夫人交代啊!
吴郎中不信邪,弯着腰恭敬地说:“大姑娘,能否让小人再诊一次脉?”
第191章 乌龙一场
邵宛卿重新伸出胳膊,见吴郎中时而皱眉时而叹气,惊慌地问:“可有什么不妥?”
“不不……并无不妥,大姑娘身体康健,最近应该是有些多思多虑,上火了,喝点降火茶就好,至于肩膀上的伤并无大碍,擦两天药就好了。”
吴郎中擦了一把冷汗,朝另外两位郎中摇了摇头,确定没有摸出喜脉。
邵芸琅从他们的表情中看出了端倪,恍然大悟:果然,邵宛卿并未怀孕。
应该是上次她身体不适,诊出了与怀孕相似的脉象,时间太短,连最厉害的太医也不敢保证她一定有了。
可梁氏先入为主,以为邵宛卿与四皇子有了肌肤之亲,怀孕的几率很大,一听滑脉就以为她有了,甚至连让郎中复诊也不肯。
这可真是好大一场乌龙啊!
邵芸琅心中暗笑,她当初让人将这消息透漏给淮王,他一直没有动作,也不知道是喜是悲。
等他再听说没有孩子,会不会误以为孩子被打掉了呢?
真是期待他的反应啊!
三位郎中忧心忡忡地离开,然后立即去找梁氏汇报此事。
梁氏一听乌龙一场,喜不自胜,双手合十高兴地说:“老天爷保佑,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按理你们不可能同时诊错,那上回滑脉又是怎么回事?”
年纪最大的那位郎中说:“也许是因为大姑娘前段日子服用了药物,且身体不适,导致了脉象紊乱,是我们学艺不精,搞错了。”
不想追究这个,没怀孕最好,她总算能放下心来替女儿准备婚事了。
“辛苦三位了,还是那句话,这件事出了这个门不能告诉任何人,只当没发生过。”
“这是自然。”郎中们也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误诊的事情。
皇家的聘礼是按规矩来的,但嫁妆却没有限制,只要不越过当朝皇后的聘礼,自然是越多越好。
当天夜里,梁氏便跟邵承德抱怨道:“你说爹是不是偏心的没边了,娘剩下的东西那么多,却要分差不多一半给一个庶女,说出去谁信啊?”
“那又能如何,你还能违逆他不成?而且别以为我不知道,爹不在的这些年你们可没少拿库房里的东西。”
今日大喜,邵承德难得留宿在正房,可是梁氏见到他永远说的都是家里不顺心的事情,而且那张脸年老色衰,实在让人不想多看一眼。
“那也都是经过他老人家同意的,每年给孩子们的礼,原本就是母亲在世时说好的,她老人家如果知道自己的东西都被送给了庶女,还不知安不安宁呢。”
“别瞎说!怎么年纪越大反而越不知轻重了?”邵承德坐起身,“你也累了,我去柳姨娘那边休息。”
梁氏如今对他也死了心,不过女儿出嫁,她是一定要为她多筹备一些嫁妆的。
于是拉住邵承德说:“我准备给宛卿筹备一百四十八抬嫁妆,时间紧迫,从前打造的那套家具太寒酸了,现做肯定来
不及,库房里还有一整套梨花木的新家具,不如借来给宛卿用吧?”
那套家具其实是董姨娘为了邵宛妍准备的,有钱人家从女孩出生就开始筹备嫁妆,老侯爷有句话没说错,邵宛妍确实不缺祖母那点东西。
邵承德却不知道这一点,只说:“家谱上虽然分家了,但东西还没分,东西还是大家的,你想用就用,知会二弟妹三弟妹一声就是了。”
但二人没想到,因为这套新家具,大房和三房竟然闹了起来。
三夫人听到这个无理要求时想也不想就回绝了,“不可,那是宛妍的嫁妆,如何能挪用?她出嫁也没几年了,到时候上哪找这么好的木头做家具?”
梁氏笑笑,“不如三弟妹先去问问董姨娘?董家经商,也许很容易就能弄到一套新的家具呢?”
董姨娘虽然有钱,但她身份在府中也算低微的,也就碰到三夫人这样好的性子才能过得如此痛快。
但面对大夫人,她下意识就矮了一截,心里万般不情愿,拒绝的话却不敢说出口。
还是三夫人看出她不愿意,坚定地说:“大嫂不也给宛卿备好家具了么?为何一定要宛妍的?”
“我当年买不到这么好的木头,如今宛卿要嫁去皇家,一切东西要用最好的,宛妍出嫁还需几年时间,且她以后出嫁也无需这么好的东西,不如换一换,将来等她出嫁,她大姐姐自然会给她添补嫁妆。”
三夫人脾气再
好,听到她这样的理由也不能接受。
什么叫宛妍出嫁就用不上这么好的东西?难道她认定了宛妍就会嫁的很差?
这属实有些胡搅蛮缠了。
若是公中的好东西,先给大房也无妨,可那是她们私人的东西,凭什么要给大房的孩子用?
“大嫂自己也明白,宛妍不缺普通的嫁妆,家具从买木头到打造需要几年时间,不是说有就有的,我们自然也希望给孩子最好的。”
“我给宛卿准备的那一套也不差,同样是黄花梨的。”
三夫人冷笑:“董姨娘可是千辛万苦从南海外寻到的百年好木,请最好的工匠打造了整整三年,无一不精致,如何能一样?”
梁氏老脸一红,若是那套家具不好,她也不会眼红了。
见三夫人态度坚决,梁氏心有不甘,拐弯抹角地说:“如今家也分了,听说三房的新宅子离这不远,不知道三弟妹一家什么时候搬?”
这是拿搬家威胁他们吗?不过三夫人不吃这一套。
“我是想尽快搬出去,奈何三老爷舍不得老侯爷与大家,硬是不肯搬,不如大嫂去替我说说他?”
嫁进来的女人谁不想当家做主?三夫人就算平日不管事,也不喜欢和其他两房人住一起,可三老爷明说了的,老侯爷在世时不搬家。
这是老侯爷同意的,大夫人做不了主,这座武侯府现在还不是她说了算。
大夫人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平时那么绵软的一个人,此
时却处处与她为难,三弟妹这是觉得老三也得赏赐,可以与她平起平坐了吗?
第192章 清点库房
“不愿意就算了,宛卿将来想要什么样的好东西没有,寒酸便寒酸一些吧。”梁氏愤然而去。
董姨娘忧心地问:“姐姐,这样是否会将大夫人得罪狠了?”
三夫人看得明白,老侯爷急着分家就是因为大房,他们没必要走的太近。
“安心,无非是在月例吃食上亏待我们一些罢了,咱们三房不必看她脸上,再说,那套家具你舍得给她?”
“自然是不舍的。”董姨娘万分庆幸,当初家人给她选的是三老爷而不是大老爷。
否则她就是有再多的好东西也保不住。
邵芸琅听说这件事后第一反应是去看看自己的私库里有没有整套家具。
前世她是直接一顶小轿抬进王府的,除了傍身的银子和一些衣裳首饰,什么嫁妆也没有。
祖母的东西已经分割完毕,是由三位夫人同时主持的,并未征求她们个人的意见,邵芸琅拿到手的也只是一张清单,还未曾去清点过。
如今梁氏忙着筹备邵宛卿的婚事,她的婚事肯定要延后处理。
而且也不能指望梁氏替她置办妥当,她以后是要自己生活的,还是自己盯着比较稳妥。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邵芸琅也算是知晓生活的人了,花了些时间给自己列了一张嫁妆单子。
到时候家里没有给她置办的她就自己掏钱买了。
紫兰苑的大库房原本一直空着,如今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东西,一进门一股陈年霉味散发出来。
开一口大箱子,里面装满了各色布匹,还是上好的锦缎,只是颜色稍显老旧,不适合十几岁的小姑娘。
“赶紧把这些布匹搬出去晒一晒,放久了都有些潮了。”
邵芸琅瞥了一眼,在清单上做了个记号,有些无用的东西,可以卖了换钱。
“姑娘快来看,这一排瓷器真好看啊。”惜月兴奋地喊道,等邵芸琅走过去,她举起一个白底绘着山河图的花瓶说:“姑娘,要不要抱两个回去插花?”
邵芸琅点了点她的脑袋,笑骂道:“你个没见识的,这个花瓶可是几百年前的老古董,值钱着呢。”
惜月一听是古董,忙轻轻放回架子里,然后指着其他花瓶问:“难道这些都是?”
邵芸琅按着单子上的一一核对,老物件的价值高低起伏不定,祖母的东西说是她占四成,可这四成怎么算也有讲究的。
能送进她库房里的东西肯定都是三位夫人挑剩下的。
不仅如此,她还发现不少东西与单子上的对不上,比如纯金五两重的头冠,这里只有一顶镀金五两重的赝品。
前朝大师的名画也是假的,当她是什么都不懂的文盲吗?
“这,这,这……还有这件,都拿到外面去,一会儿送去蘅芜院。”邵芸琅将一些“贵重”的赝品挑了出来,准备好好利用一番。
里头品类繁杂,家具也是有的,但只有一套卧室的和一套书房的,勉强够用,也不是什么上等的木头,
不过做工细致,介于好与不好之间。
“大姑娘的那套家具我见过,数量极多,够添置一座院子的,比咱们这好太多,可大夫人还不满意。”惜月嘟囔道。
“若是没让她瞧见四妹妹那套家具便罢了,瞧见了岂有不惦记之理?”这太符合梁氏的性情了,她管家多年,自然什么都要最好的。
邵芸琅仔细将家具数目写下来,也用心检查了一番,挑出了两把被虫蛀掉的椅子和一座破损的屏风。
所有东西里,最让她满意的就是首饰盒了,从年轻到上了年纪佩戴的都有,以后能省一大笔钱。
邵芸琅见过无数好东西,如今能入眼的东西着实不多,但从生活保障上来看,这一库房的东西足够她过一辈子了。
最后被挑出来的赝品足足有二十样,且都是好看贵重的东西,显然梁氏也知道这些是假的,才会塞进她的库房。
真是欺人太甚!
邵芸琅带着全部下人将东西大张旗鼓地运送到蘅芜院,一路上顶着下人们好奇的目光。
“二姑娘难道是不满意分给她的东西,想找大夫人理论?”
“她一人独占四成,还有何不满意的?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比起大姑娘,二姑娘已经很可怜了,好不容易有一门体面的亲事,嫁妆却寒酸的很。”
“当年老夫人也是十里红妆的,加上这些年存下来的好东西,四成已经非常多了,你一个小丫鬟竟然替人家主子委屈,哪
门子的道理?”
众人想想也对,她们这样的身份,嫁妆无非是几件新衣几床被子,连人家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夫人,二姑娘来了……”丫鬟快步进门汇报。
“让她滚,本夫人没空见她。”
丫鬟期期艾艾地说:“二姑娘她……她带了许多东西过来,似乎……来者不善。”
梁氏正在为邵宛卿的嫁妆发愁,一听这话愤而起身,“反了她了,谁给她的胆子来我这闹事?”
邵芸琅的笑声从外传进来,“母亲别动怒,小丫鬟太不懂事,怎么传话的?”
她一脚迈进门槛,施施然地给梁氏行礼,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说:“其实并无大事,只是今日清点库房发现了一些不知真伪的东西,女儿眼力不好,想请母亲帮忙掌掌眼。”
“胡说!你祖母库房里怎么可能会有赝品?”梁氏呵斥道。
邵芸琅委屈地说:“是啊,我也不信祖母眼光如此之差,会将假货收拢进来,可……您自己瞧瞧……”
她拍了拍手,下人们鱼贯将东西抬进来,有大有小,足足占了半个花厅。
她随手拿起那顶金冠,用力往地上一砸,表面的镀金刮掉一层,露出了里面的金属来。
梁氏还没来得及出口阻拦就被邵芸琅抢先了,“您瞧,这哪里是什么金冠啊,这要是带出去,咱们武侯府会被笑掉大牙的。”
她指着另外一幅古画说:“您再看看这幅画,前朝最有名的赏秋图,乃是
著名的洵阳真人所作,您仔细瞧瞧,这做假也做的太不用心了,印泥都还没干透,这是临时做了来糊弄我的吗?”
第193章 以假换真
邵芸琅每指出一件,都能说出作假的证据,且声音洪亮,蘅芜苑里上上下下都听得一清二楚。
蘅芜院的下人从前都瞧不起二姑娘,如今见到她不说毕恭毕敬,也是规规矩矩的。
此时听着她悦耳的声音,只觉得脸颊发热,有种被人打了一巴掌的错觉。
“母亲管家多年,劳苦功高,定然是不会乱动祖母的东西的,就怕是被贪财的下人以假换真,偷拿出去卖了。
钱财是小,可这些东西都是祖母留下来的,流落在外如何是好?母亲还是赶紧找人调查清楚,看看东西能否追回。”
邵芸琅体贴地给她提了建议:“能进到库房的人不多,不如就从管库房的人查起,对了,以前是谁管着库房的钥匙来着?”
青碧在一旁接口道:“奴婢记得,老夫人在世时是许嬷嬷管库房钥匙的,老夫人走后,库房就交给尹管事家的王娘子保管。”
那尹管事是梁氏最得用的人,也是大房的总管事,他的妻子以前也是梁氏的陪嫁丫鬟,面子比邵芸琅还大。
邵芸琅笑着说:“既然不知是何时被偷换出去的,那就将这二人都喊来对峙,顺便搜查他们家里,这家里家外的摸清了,也就知道答案了。”
青碧又说:“可是许嬷嬷在老夫人离世后不久也病逝了,她一生未嫁,已经没有后人了。”
“原来如此啊。”邵芸琅感叹道:“那也就没必要查了吧?母亲,赶紧让人去
报官抓人吧。”
从头到尾,梁氏一句话都没说出来,这主仆俩就已经一唱一和把她身边人的罪名定死了,还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
梁氏这些年管家,自然是动过库房里不少东西的,有些她还回去了,有些被她送人了,只好弄相似的或者假的顶上。
她料定邵芸琅翻不出她的五指山,就算知道有假货也得默默吞下苦果,再不济,自己拿点银子贴补窟窿就是了。
但显然,邵芸琅的胆量比她以为的大多了。
“你们主仆在我这儿唱大戏呢,官府断案还要讲究证据,你们俩空口白牙就要给人定罪不成?”梁氏冷笑。
“母亲息怒,证据不就摆在面前了,东西就是假的,难不成您以为这些假货是祖母眼拙收进来的?又或者,您觉得还有其他嫌疑人?”
邵芸琅摸着下巴想了想,“也对,不能只怀疑监守自盗者,那些能进入库房的也要查,都有谁呢?”
老夫人离世后,所有东西都由大儿媳保管,当时遗言说东西交给老侯爷处置,若老侯爷没有指示,便由孙女们平分。
能进入库房的也就只有大房的人了。
她掰着手指开始数:“赵嬷嬷、李管事、王管事、红缨……太多了,罢了,还是报官吧,查案这种事还是要交给官府的,也正好能挖出家里的蛀虫,免得将来酿出大祸。”
“放肆!”梁氏听她自作主张,气到极致,“蘅芜苑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
了?东西留下,人滚出去,过几日我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邵芸琅也不指望真能撸掉谁,除非祖父出面,否则她也动不了梁氏身边的人。
“既然母亲这么说了,那女儿就放心了,单子给您一份,我那儿还有一份,也会给祖父送一份,等您把东西追回来了再销账。
邵芸琅递给她一张写的清清楚楚的单子,每一样东西是什么样,价值多少都写的一清二楚。
若是要用现银补缺,至少得花费五千两。
邵芸琅似乎并不怕她赖账,贴心地说:“此事不急,母亲近日忙着给大姐姐筹备嫁妆肯定辛苦了,这些东西若是难以追回,便找出那偷窃者,将银子追回来也行。”
梁氏手头上原本银钱不少,但经历过大儿子娶妻,大女儿即将嫁人后,钱如流水一样花出去,如今想给邵宛卿置办最体面的嫁妆,满打满算也至少要两万两,哪里舍得拿出五千两给邵芸琅。
她要真财大气粗,也就不会动老夫人库房的主意了。
邵芸琅忽视她难看的脸色,继续说:“不过女儿也想提醒您一句,身边的人再忠心也要有所防备,否则容易被底下的奴才糊弄。”
这话不是无的放矢,而是邵芸琅知道,那尹管事是个爱喝花酒的,在外头还安置了两个外室,后来其中一位与朝中某大臣有染,尹管事为此借用武侯府的名头将那官员打死了。
事情曝光后,满朝文武看武侯府
的眼神都变了。
原来侯府的一个下人都敢杀害朝廷命官,那他们想造反也是轻而易举的。
当时邵宛卿稳坐后位,也无人敢揭发此事,后来还是消息传入邵子瑜耳中后,他面子挂不住,将人送到官府治罪去了。
“哼,管好你自个就行,既然你如此能耐,想来嫁妆也不必我来操心了,我拨两个人手给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梁氏给的两个人手其实就是随便从蘅芜院扒拉出来的两个婆子,其中一个还挨过邵芸琅的骂。
这哪里是帮忙,不来拖后腿就行了。
那两人跟着邵芸琅回紫兰苑,一开始还想拿乔,被邵芸琅直接关在柴房一晚上,没吃没喝,第二天放出来时人就老实多了。
府里没有秘密,这件事很快就传开了。
下人们有看蘅芜院笑话的,也有同情二姑娘的,而二夫人三夫人则更关心她们女儿分到的东西。
梁氏偷换库房里的东西肯定不是一天两天,长年累月下来,她自己都未必知道哪些东西是真,哪些东西是假了吧?
邵芸琅随便挑一挑就有二十样假货,那送到二房三房的东西里还真就说不清楚了。
之后几日,二房开始将东西偷偷带出府去找人查验,有些东西不是她们一眼就能辨出真假的,得专业人士掌眼。
多来几次,二夫人也烦躁起来了,抱怨道:“堂堂国子监祭酒家的姑娘,眼皮子竟然这么浅,偷换婆母遗物,那梁氏真是穷
疯了。”
邵宛茹拿着自己那份清单,皱着眉头说:“这里头也不知道有多少假的,咱们这么检验也不是办法,太慢了,带出去的东西还容易遗失。”
二夫人想想也是,问她:“那你怎么想?”
“不如全都卖了,换了银钱买新的有用的东西,买东西的人自然会掌眼,就算有假货,咱们再去找大伯母理论不迟。”
“方法是好,可咱们这样的人家大批量往外卖东西,说出去都丢人啊,而且谁知道里头有没有老侯爷在意的东西,万一被他知晓了,他老人家肯定生气。”
邵宛茹倔强地说:“给了我的自然就归我处理,真有这样的东西,祖父肯定已经收起来了。
况且,要是这批东西里头有赝品,将来我带去婆家,被发现了才真的颜面扫地!”
二夫人觉得在理,“那就将那几件有价无市的宝贝挑出来,其余的找人暗暗销售出去,不要声张。”
二房如此,三房就更直接了,董家几位大管事上门送礼,留了小半日,将邵宛妍的那份东西一一查验过一遍,并未发现有以假乱真的情况。
“她也就敢欺负欺负没娘的孩子。”三夫人嘲讽道。
董姨娘看着在院子里玩耍的女儿,低声说:“我们宛妍太单纯了,以后去了婆家还不知道会过得如何,二姑娘聪慧隐忍,审时度势,怎么会给自己选了谢家?”
“那是她聪明,知道以大嫂的为人不可能给她找个十全十美的,谢家三爷除了身体不好样样都好,谢家将来也会感念她的恩情,余生至少不会无依无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