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嫡谋—— by北木南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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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言自语道:
“周室皇朝恐怕气数已尽,竟如此卑劣!”
她出城后径直去青云观,路她还记得,驴车前挂着一盏灯笼照明,走得非常慢,直到三更天她才到达了谢渊在山里的住处。
冬季的山林冷寂的很,邵芸琅将驴车挺好,提着灯笼走下来,换做胆小一些的姑娘肯定腿都软了。
她没听到一点声音,也没看到屋里有光亮,今天这样的日子,谢渊肯定也回府过年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来看看。
她上前敲门,门后很快传来询问声:“是谁?”
邵芸琅认得出这声音,是谢渊在这里住时,照顾他的老仆。
“我是邵芸琅,老伯能否开下门?”
门很快就打开了,那老仆提着灯笼仔细照了照,发现是一位美貌的女子,抖索着问:“姑娘,您是人是鬼?”
邵芸琅闻到了酒味,笑着问:“你难道不知道自家公子要娶妻了吗?”
“知道啊。”
“我就是。”
“您是……您是三夫人?哎哎,您这大半夜的怎会来此?三爷在谢府,好久没回来过了。”
邵芸琅也知道自己冲动了,可她人已经上山来了,总不能让她再驾着驴车下山吧?
“我……能否借宿一宿?等天亮了再下山。”
“这……”老仆回头望了一眼,不等他回答,里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说:“毕老,让她进来吧。”
邵芸琅眼底喜色一闪而过,大步走进去,高声问:“杨钺,是你在这里吗?”
从谢渊的书房走出来,站在屋檐下看她,就这么站着不说话,两人隔空对望,虽然连五官都看不清,却都能准确地捕捉到对方的情绪。
杨钺心跳如鼓,低声问:“你是来寻我的?”
邵芸琅摇摇头,走过去说:“我还以为你会冲动跑到北地去了。”
杨钺抬头望着满是星星的夜空,思念之情涌了上来,“我也想啊,可我怎么能去?怎么敢去啊?我一离开京城,上头那位肯定会趁机发难。”
“进去说话吧。”邵芸琅提着灯笼进书房,把屋里的灯都点亮,这才看清了杨钺的样子。
他穿着单薄,脚下一双布鞋,眼睛又红又肿,一看就是哭过了。
她故意不提这件事,问他:“这种时候,你躲到这里来做什么?难道就不怕你祖母在家中伤心难过?”
杨钺低声笑了起来,坐在椅子上抬着头,“我不敢回去,我怕看到祖母悲痛欲绝的模样会忍不住将实情告诉她,这场戏还得继续演下去,至少今夜不行。”
邵芸琅暗暗松了口气,“这么说,你爹没死?”
“其实我也不敢百分百保证,我和大哥商量好的,一有意外情况就先弄个死局,让父亲假死,他再借口为父报仇,带着弟弟们离开军营,但你也知道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再好的布局也有意外,我……我不安心。”
邵芸琅明白他的心情,他怕自己做了那么多最后却没能逃过命运。
邵芸琅将斗篷
的帽子摘下,围巾解开,露出一张白皙清丽的脸庞,她不需要安慰杨钺,他们都是理性的人。
第199章 你真冷漠
等过了一会儿,杨钺心绪平复一些,转头盯着邵芸琅问:“你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你一个人就敢从武侯府跑出来,驾着一辆驴车跑出城,甚至上了这青云山,你胆子怎么这么大?”
邵芸琅理直气壮地回答:“我胆子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哼,说说,驴车是怎么来的?不会是偷的吧?”
“拿金戒指换的,没带荷包。”
杨钺叹了口气,解下腰带上的荷包丢给她,“拿着,就当是给你的压岁钱。”
邵芸琅打开荷包看了一眼,发现金子银子还挺多,她拿了几颗碎银,然后将其余的还给他。
“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我收你压岁钱算什么?”邵芸琅坐到软塌上,抱着一个软枕,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杨钺打趣道:“你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偷跑出来,有没有想过明天要怎么回去?或者我趁着天还没亮把你送回去吧,要是被抓住了,呵呵……你的亲事可能就完了。”
“我不急,惜月会替我做好掩护,祖父进宫了,大家不会有空管我的。”
“那你猜,如果谢渊知道我和你……我俩,在他的地方,孤男寡女共处一夜……啧,听听,你觉得合适吗?”
邵芸琅把抱枕砸向他,冷哼道:“那我走?”
杨钺笑了一声,一整天的阴霾也消散了不少,他太需要有人陪着了,可他却不知道该找谁。
谢渊身体一直不太好,杨钺不太会拿这些事情去烦他
而他其他的朋友大多没有交心的。
算来算去的,竟然只有一个邵芸琅能与他分享秘密。
而那么巧,邵芸琅竟然会在这样的夜里出现在他面前,如天降神灵,让他怎能不心动啊?
他捂住双眼,低声说:“你这样跑出来找我,就算不被家里人知道,谢渊哥肯定也会知道的,你就不怕他在意?”
邵芸琅不是很能理解他关注的点,“你都这样了,谢渊为何会在意我来找你?而且我说了我不是来找你的。”
“那你就不怕我会因为你太好对你日久生情?”
邵芸琅得意地笑了起来,“你在夸我?不过你要喜欢我是你的事情,少年慕艾,你无非是与我见得次数多了,没接触过其他女孩罢了。”
“你真冷漠。”杨钺就知道,不可能从她嘴里听到什么想听的话。
邵芸琅开解道:“你不必在意这些,情爱不过是生活的调剂品,有最好,没有也无妨,日子过得开心最重要,像你,如果杨家顺利度过难关,你是否会欣喜若狂?”
“自然。”
“那是不是比你所谓的喜欢更值得付出心血与精力?”邵芸琅从未喜欢过谁,真正能让她放在眼里的男性也不多。
那些为了感情连自己都舍弃的女子在她看来格外愚蠢,她不喜欢蠢人。
“你从前可以为了保家卫国付出一切,如今可以选一条更宽更远的路去走,即使不从军,你也可以做其他的。”
杨钺靠过去好奇
地问她:“你是不是以为我上战场是为了什么百姓安危、王朝稳固?”
“难道不是?”
“呵!”杨钺冷笑,眉目间一股戾气闪过,“我可不是圣人,虽说上了战场确实有过这样的念头,当我当初远赴边关不是为了赎罪,更不是为了国家百姓,而是为了查明真相。
当年我在京城时只能查出他们构陷我父兄的证据,却始终查不出父兄的死因,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
我带着满腔恨意从军,自然是想为他们报仇雪恨的,当然,东辽也是敌人之一,我屠过东辽无辜的百姓,杀过手无寸铁的平民,也害死过忠臣良将,这样你还以为我是个大义之人吗?”
邵芸琅听完无动于衷,举起自己的手问:“你是要与我比谁手上沾染的鲜血更多吗?”
杨钺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捶着桌子笑道:“也对,我竟然忘了你是那个冷血暴政的太皇太后!”
“胡说!我何曾有过暴政?”
“反正民间传的听难听的,坏事都是你干的,好事都是那些当官的干的,你高高在上,却也只能看到片面的东西,甚至连自己的亲人都看不清。”
邵芸琅发现自己是出来找罪受的,她根本就不该同情杨钺。
青云山上冷冷清清,一点也没有过年的气氛,两个人独处一间书房,想说的话也能尽情说,不用掩饰自己的情绪。
邵芸琅问他塞外风光,杨钺
便说起了当年在边塞的过往,能被他记在心里的都是刻骨铭心的事情,格外动人。
鸡鸣声起,天光乍现。
邵芸琅眼皮子一睁一闭,差点睡了过去。
杨钺出去用冷水洗了一把脸,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裳,大过年的,他连新衣都未换,等回家就得换上孝服了。
父亲过世,他要服三年大丧,三年后,邵芸琅就是彻彻底底的寡妇了。
“我已经派人去西南寻找你说的那位神医,如果能寻到,也许能让谢渊哥多活几年。”
邵芸琅睁开眼,神色从茫然到清醒,说:“有时,命数乃是天定的,我已有心理准备,不会难过的。”
杨钺心道:现在的你自然不会难过,但等你真正爱上他,就会发现阴阳永隔之痛是常人无法忍受的。
“走吧,我送你下山。”杨钺赶着驴车把邵芸琅送进城,城门口宋七正等着他。
他让宋七送邵芸琅回府,自己慢慢走回将军府。
一路上,行人低头避让,没人敢直视杨钺的眼睛,有人自发地换上麻布衣为亡者默哀,也有人在路边烧纸钱为大将军祭奠。
百姓尚且如此,可享受着高官厚禄的朝臣却依旧在狂欢,昨夜的烟花甚至比往年更加喜庆绚烂。
杨钺停在一个烧纸钱的老伯面前,蹲下来拨弄了一下火盆,问:“您这是为谁烧的纸钱?”
那老伯老眼昏花,认不出杨钺,悲戚地说:“为了咱们的杨大将军啊,听说他战
死啦。”
“哦,那您伤心难过吗?”
老伯抹着眼泪说:“天下百姓谁不难过呢?做人要懂得感恩,杨家历代镇守边关,才有我们的安稳生活,如今他为国战死,我烧几张纸钱又算什么?”
第200章 回府
“我帮您一起烧吧。”杨钺将黄纸丢进火盆里,火苗窜了起来,**了他的双眼,泪水滴落下来。
那老伯见状,感慨道:“年轻人,你是个有心的,比街上那些成日高呼朝政不明的书生强多了。”
“不,我只是……被烟熏了眼睛。”
烧完纸,杨钺继续往前走,靠近将军府时已经能听到震耳欲聋的哭声了,整座将军府笼罩在阴霾下,让人不敢靠近。
府外聚集了许多百姓,跪在地上一起哭灵,其实灵堂都还未摆好,这时候哭便是真的哭了。
“呀,是杨小爷回来了……”
将军府的下人正忙着挂白布白灯笼,看到杨钺回来,纷纷围了上来。
“六少爷,您可算回来了。”
“您去哪儿了啊,府里……”
“六郎快进去看看老夫人吧,老夫人晕倒了……”
杨钺沉着脸跑进府里,入眼全是白,天空飘着雪,可是雪的白又如何比得上这些白布刺眼。
他闭了闭眼,看见两名太医背着药箱从祖母院子里匆匆跑出来。
他拦下人问:“我祖母如何了?”
“启禀小杨大人,老夫人……哎……”
杨钺心下一咯噔,难道因为他的错害祖母……他焦急地大吼:“把话说清楚!”
“是是,老夫人气急攻心,悲伤过度,昏厥了过去,人刚醒,我们本想给老夫人仔细号脉,才好开方子,可是老夫人不配合,说想一个人静一静。”
太医安慰杨钺说:“小杨大人放心,
老夫人虽然身体不适,但也无性命之忧,只是她年纪大了,万万不可再多思多虑啊,要放平心态,切忌大喜大悲。”
杨钺惨笑道:“您老人家若是死了儿子能不悲痛吗?”
两位太医赶紧低头道歉,杨钺也不理他们,由着他们进宫复命。
老夫人的门外站着不少人,辛梓墨带着两个孩子也在,看到杨钺忍不住哭出声:“六郎,你这一天一夜上哪儿去了?父亲……父亲为国捐躯了!”
杨钺抬头,不让眼泪流下来,上前抱了一下两个孩子,低声说:“大嫂把孩子打回去吧,后面的事情还很多,别冻病了,祖母这边有我。”
“六郎啊,我担心你大哥他们,还有母亲,她一定非常难过,我想回去,这两个孩子就留在府里,拜托你多照应了。”
杨钺也知道阻拦不住,点头说:“好。”
杨钺推开门进屋,屋里所有的门窗紧闭,连一盏灯都没点,天色昏沉,就犹如这间屋子给人的感觉,沉闷压抑。
杨钺放轻脚步走到床边跪下,握着祖母冰冷的手,低声呼唤:“祖母,我回来了。”
床上的人动了动手指,却没有说话。
杨钺凑到她耳边小声说:“祖母放心,爹没死,这是假消息,您一定要养好身体,将来好与父亲团聚。”
老人家迷蒙的双眼骤然亮了起来,歪头看他,眨了眨酸涩的眼睛,问:“你是故意骗我的吧?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我还有一大家子要照顾呢。”
杨钺想起上辈子祖母听到噩耗时崩溃的情形,那样巨大的打击下,她老人也没倒下,为了自己与杨家的声誉,硬是挺过来了。
当时如果不是祖母还在,杨钺也许连活下去的动力都没有。
“我没骗你,真的,我发誓,我一早就察觉到了皇帝要对付杨家,从一年前我就开始准备了。
您不是一直问三哥之前去哪了吗?他去了一个秘密的海岛,那是我给家人找的退路,假死脱身也是事先定好的,包括几位哥哥逃离军营,都在计划之中。”
老夫人幽幽地叹了口气,“你前面的话还有几分真,可后面这句我是不信的,你的几位兄长都是忠君爱国的人,不可能轻易逃离军营的,即使头顶上压着一把刀也不可能。”
杨钺笑了起来,“您真聪明,好吧,后面那句是我自己加的,我原本想先让父亲脱身,几个哥哥年纪轻轻,皇帝忌惮不深,也许看在父亲战死的份上会放过他们,所以我也不知他们为何会集体离开军营。
不过您不用担心,大哥他们文武双全,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最重要的是您,要是他们知道我连您都照顾不好,会打我的。”
“你个臭小子确实该打,这么大的事情之前怎么没告诉我?”
杨钺苦笑道:“因为我知道,皇帝一定会密切关注咱们家,今天两位太医如果没带回去他想要的结果,他会怀疑的。
老夫人扶着杨钺的手坐起来,人看起来精神多了,“他轻忽朝政,没想到在玩弄权术上还是如此精通,一辈子改不掉的秉性。”
杨钺靠在祖母腿上,冷静地说:“皇帝不仁,我们家也不用顾虑太多,父亲也不是愚忠之辈,咱们等等他的消息,看看他老人家怎么安排后面的事情。”
老夫人抚摸着孙儿的头发,惊喜地说:“我的六郎越来越能干了,你爹娘知道了一定很欣慰。”
邵芸琅回府的时候后门已经换了一个看门人,开门瞧见她走进来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邵芸琅从他面前走过,小声说:“就当没看到我,一切后果我自己承担,不会让你为难的。”
说完丢给他一锭银子,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离开了。
“二姑娘,您什么时候出去的?”那门房追上来问。
“哦,就在你们交接班的时候,我出去买了几个胡饼。”邵芸琅将食物的袋子给他看。
“您怎么自己去买了?”
“大年初一,我给下人们放假了,突然想吃胡饼,就去街口买了几个,不信你可以去街口那个摊子上问问。”
“不不,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您一个姑娘家……”
邵芸琅伸手接了一片雪花,“一点小事而已,不打紧的,下雪了,我回去了。”
惜月和墨香一夜未睡,一个在门口等着,一个在院子里安排丫鬟干活,只说姑娘还未起身。
瞧见邵芸琅走进来,惜月立即护着
她进屋,门一关,整个人滑坐在地上,哀怨地看着邵芸琅。
“姑娘,您吓死奴婢了!”
第201章 节哀
邵芸琅换好衣服,看她还坐在地上,忍不住打趣道:“我不是给你留了字条了,怎么还吓成这样?……祖父他们回来了吗?”
惜月爬起来说:“没有,不过老侯爷派人回来取了一样东西进宫,奴婢不知道是什么。”
“嗯,弄点吃的来,吃完该去祠堂祭祖了。”大年初一是祭祖的日子,不过今天两位男主子都不在,不知道会不会改期。
等邵芸琅吃完早点,蘅芜院那边派丫鬟来通知她,说是宫里有事,老侯爷和大老爷没空,今年的祭祖由三老爷带着大少爷完成,女眷们都到祠堂外候着。
邵芸琅打了个哈欠,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装束才带着丫鬟去祠堂。
祠堂她最熟悉了,曾经一个月里有一半时间会在这里度过,邵家的族谱她也倒背如流。
邵宛卿今日穿着一身紫色衣裙,稍作打扮,看起来精神了许多,只是身上有股让人说不清的气息,似乎是懒得掩藏自己的真性情了。
两姐妹一见面,互相行了礼,表面功夫做的很足,四目相对,邵芸琅终于知道她哪里不一样了。
是眼神,她看人的眼神已经带上了前世坐上后位时,那种睥睨一切,大权在握的自信感。
这一夜她到底想了什么,竟然一夜之间奠定了这强大的自信心。
“姐姐今天看起来气色不错。”邵芸琅恭维道。
“拜你所赐。”
“那你应该谢谢我,毕竟都要当王妃的人了,还太端着也
不好,仙气又不能当饭吃。”
邵宛卿唇角划开一抹微笑,微微抬着下巴,冷漠地说:“杨家要完了!你是不是很伤心呢?”
“杨家完了,我武侯府就能高枕无忧了吗?还是说四皇子……哦不,淮王殿下就想要这样的结果?”
“果然胳膊肘往外拐,可惜啊,你亲事已定,嫁不成心上人了,不过等谢渊死后,你倒是可以与杨钺再续前缘,到时候他自身难保,应该不会嫌弃你。”
邵芸琅眨了眨眼睛,以为她知道自己昨夜出去的事情了,面上不露分毫情绪,反问她:“我为何要嫁杨钺?杨家未婚男子好几个呢,我到时候好好挑一挑。”
邵芸琅冷哼一声,不再与她说话。
邵芸琅心下思量,她是不是收到什么消息了,还是全靠自己猜测?
祭祖仪式维持了整整半天,对女眷来说无聊又漫长,她们只能站在祠堂外听着里面的动静,腿都站麻了。
到了午时,老侯爷回来了,是被人抬回来的,身边还跟着一名太医。
全家人围了上去,关怀备至,老侯爷精神不济,摆摆手说:“不用管我,都散了吧。”
临走前,老侯爷对邵芸琅说:“二丫头,你手法不错,给我按按脑袋。”
“是。”邵芸琅跟着他们进了望春园,等太医一番诊治离开后,她才上前给祖父按摩。
“祖父睡一会儿吧,别太累了。”邵芸琅轻声说。
老侯爷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
许久之后才说了一句:“杨振天比我还小十几岁呢,当年镇守西北多年都平安无事,如今换到更安全的东北,竟然会战死,呵。”
“消息确实吗?杨将军是如何死的?”
“传回来的消息含糊不清,说是两军对战时不慎被流箭射中,摔下马后被马匹拖拽致死,又被乱马踩踏,等大家找到时已经面目全非。”
邵芸琅的心砰砰跳的厉害,这么说来,更大可能还是杨钺的计划成了。
她难过地说:“一代名将就此陨落,令闻着伤心,听者流泪。”
“我回来时,百姓沿街祭奠,哭声震天,等他躯体运回京城,皇帝肯定会举办一次盛大的葬礼,死后殊荣定然少不了。”
邵芸琅心中冷笑,帝王之家最擅长的便是这一招了,活着时百般戕害,死了就能安心封赏后人了,真是可笑!
“可我听说几位少将军违反军令,不会因此获罪吗?”
“这事儿还有的吵,等上朝时,定然又是两派阵营互相辩论,就看皇上怎么想了。”
邵芸琅小声问:“那您觉得,皇上会趁机一举瓦解镇国大将军府吗?”
老侯爷睁开眼睛,神色不明,感慨道:“杨振天已死,这镇国大将军的封号也就不存在了,那几个小子就算安全归来,顶多也就是个二品将军衔,杨蹇年纪轻,还不足以接管三军。”
老侯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孙女说这些,可能只是太想找个人倾诉了。
家里这么多人,竟然只有邵芸琅能懂他的心情,其余人怕是偷偷庆祝呢,真是荒唐。
邵芸琅待了半个时辰,等老侯爷睡着了才离开,一路上都在想,杨钺要的结果是什么。
是家人平安无事,远离朝政,还是想继续执掌兵权,领兵作战?
“咳咳……六郎节哀。”谢渊拖着病体上门吊唁。
虽然杨振天的尸体还未运回来,但杨家的灵堂已经设好了,陆陆续续有人上门吊唁。
杨钺和杨三郎跪在灵堂前答谢宾客,老夫人一直卧病在床,刚开始是真病,后来就是装病了。
看到谢渊,杨钺有一瞬间的不自在,等他上香后将人领进后院休息。
“哥,你身体不适就别来了,这边烟熏火燎的,”
谢渊喝了一杯茶水,让干痒的喉咙舒服了一些才说:“你这话我不听,杨叔叔也是我敬佩的人,幼年时他还教授过我武艺,没想到……安慰的话我就不说了,你要照顾好一家老小,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杨钺抱了他一下,眼眶发红,“多谢兄长,我知道轻重,悲伤是留给没准备的人的,我心里有数。”
谢渊猜到一些事情,但也没多问,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等你忙完了再来看你。”谢渊告辞离开,杨钺送他出门时忍不住说道:“原本还打算等你迎亲时当你的男傧相,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
“你要……”
杨钺点点
头,“等这边丧事一办完,我就上奏自请赴边,将家里的兄长们换回来,他们在边关辛苦多年,也该回来好好休养了。”
谢渊拍了拍他的肩膀,赞赏道:“好,现在的你很强大,我相信你会做到最好。”
杨钺苦笑说:“就怕有人不给我这个机会。”
第202章 病重
因为杨将军战死的事情,皇帝下令举国停红事一个月,青楼妓馆也都歇业了,真有那急着办喜事的也只能偷偷办。
邵家上下全都上杨府祭拜过,邵芸琅当时跟着家人去,瞧见那满府刺眼的白,心情十分沉重。
不管如何,杨将军这个人从此都将消失在这世上,即使他还活着,也只能以另外的身份躲躲藏藏的生活。
邵芸琅找不到机会与杨钺当独说话,有邵宛卿虎视眈眈,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问了杨府下人辛梓墨的下落。
得知她在初一那日就急忙赶回边关,邵芸琅也为她担忧。
之后几日,各府的宴席也都停了,除了至亲来回走动,整个春节过得索然无味。
邵芸琅收到谢府的请帖是在大年初十下午,梁氏起初不同意,可听说谢老夫人病重,便不得不放行。
她对赵嬷嬷说:“谢老夫人如果病逝,以谢渊的身体恐怕撑不了三年吧?”
“人各有命,若真如此,也是二姑娘命不好。”赵嬷嬷的话深得梁氏的心,二人备了厚礼,让邵芸琅带去探望谢老夫人。
邵芸琅心里有数,如果结局没有改变,谢家老夫人确实撑不过今年,这门亲事要顺利完成还真是有难度。
“老夫人,邵家二姑娘来了。”映雪轻声将沉睡的谢老夫人唤醒,这段时日,她老人家一天有大半时间都在睡着。
等老夫人悠悠转醒,邵芸琅上前看她,心中不住感叹,谢老夫人
年事已高,如今已经是油尽灯枯之像。
“你退下吧,我想和芸娘说说话。”老夫人坐起来后,饮下一杯参茶,脸色好看了一些。
“坐吧。”
邵芸琅坐在床边的矮凳上,替她擦了擦嘴角,又将被子掖好,轻声说:“老夫人可要保重自己,您快些好起来,咱们开春了一起出去玩。”
老夫人开心地笑起来,“好啊,我知道有个地方风景很好,还没什么人知道,到时候带你去。”
老夫人伸手从枕头底下掏出了一个红色荷包袋,递给邵芸琅,“这是给你过年的贺礼,又长一岁了,这个适合你。”
邵芸琅接下,打开看了看,惊呼道:“呀,好漂亮的镯子,我这还没过门呢,老夫人就送了我不少贵重的东西了,我良心不安。”
“咳咳……你喜欢就好,你是个明白人,这桩亲事说起来对你是弊大于利的,无论你出于什么原因应下,都是不理智的,你可曾后悔?”
“您多虑了,我还想您赶紧好起来,好上门请期呢,大姐三月份出嫁,您可以提四月份的日子,这样,咱们很快就成一家人了。”
“哈哈……我还真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恨嫁的姑娘,咳咳……”老夫人剧烈咳嗽起来。
邵芸琅给她拍背,又端了参茶给她,等她停下咳嗽,担忧地问:“您要不要躺下休息一会儿?”
“不用,老样子,今天你来,我高兴的很,还想跟你多说说话。”
换成别的年轻女孩,肯定不太乐意和生病的老人多相处,不过邵芸琅自己也曾是老人,和这个年纪的人交谈让她更舒服。
谢渊端着药碗进来,看到邵芸琅在伺候老夫人,忙放下碗走过去,“我来吧。”
邵芸琅让开位置,让谢渊来,看着他有条不紊地给老夫人顺气,喂药,还哄着她吃了一颗润喉的药丸,温柔耐心。
他穿得很厚,但却不显臃肿,可见身材清瘦,脸色看起来也比上次更苍白了,只有眼神依旧没有变化。
谢渊无疑是个非常俊美的男人,这样好看的男人即使能天天看着也是好的。
“好了好了,我困了,久安,你带芸娘去院子里走走,要是冷就去暖阁坐一会儿,厨房里有现做的团子,芸娘爱吃这个,你让人送上一盘。”
谢渊无奈地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邵芸琅说:“二姑娘怎么说?”
“我都行。”邵芸琅知道老夫人的意思,并不会觉得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