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医辛夷 探案/京师诡案录—— by钱大掌柜/一枚铜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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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明旺对这胆小怕事奉行中庸之道的上司实在是恨铁不成钢。
他听着在唉声叹气的上峰,忍气说道:“这事一查下来,您是不得罪也要得罪大理寺了,可要是不查清楚,那回头还要得罪圣上,不如好好查,起码是有一头不得罪的。”
金宸月说道:“我过了六十甲子就打算告老还乡的,这就差一年了,怎么就如此不让人省心呢。”
孙明旺深吸一口气,从五年前您就这么说了,天天盼着退休,有点出息!他淡定说道:“那您歇着?下官去省?”
“好主意。”金宸月根本不想碰这案子,要知道那成守义在年轻时就是个狠角色,当年附庸前太子也能成功身退,那能是个简单的人?他跟林无旧关系那样要好,姜辛夷又是他的侄女,他如今把人家侄女抓了,回头不找些借口将自己嘎了才怪。他欣喜若狂,“此事就交给孙大人了。”
孙明旺:“……”无耻狗贼!
管事的不愿理,孙明旺只能自己去蹚浑水。
他让人将姜辛夷带到大堂,如今她不算囚犯,只是问几句话,便没有将架势摆弄得像审讯。
姜辛夷已经喝了两杯茶了,那气定神闲的模样让步入大堂的孙明旺以为自己才是客。
孙明旺上前就说道:“刚才多有冒犯,还请姜姑娘见谅。”
“孙大人也是公事公办,民女理解。”姜辛夷说道,“不过我不能理解的是,为何都察院会查到我头上?难道单凭一个谣言就能断定我是蛇蝎大盗的女儿?这可太让人费解了,都察院办事可不是这样不妥当的衙门。”
孙明旺说道:“正因为只是外面传得厉害,所以请了姜姑娘来问问话,而不是直接下大狱审问。”
姜辛夷明白了,这就是走个过场,对方已经很清楚地告诉她——我们也没证据说你是罪犯的女儿,但是上头有指令,我们也没办法呀,好好配合皆大欢喜。
她欣然道:“孙大人要问什么就问吧。”
孙明旺坐下说道:“就从姜姑娘的身世说起吧。”
姜辛夷说道:“平平无奇的身世罢了。我双亲是以种地为生的穷苦百姓,后遭遇天灾,父母带我和妹妹逃亡,可我在路上与他们失散了。当年我八岁,后遇见我师父林无旧,有幸得他收养传授医术,再后来我十六岁时,师父被人杀死,我便一路流浪来到京城。”
这个版本孙明旺之前听过,但真假不知。他说道:“那日大理寺和东厂抓捕柳战刀,你们的对话似乎就是……父女关系?”
姜辛夷说道:“据我妹妹青青说,当年双亲在逃亡路上过世,她被一对男女收养,受尽折磨,逼她行窃偷盗,虽手上未沾染人血,但是也被迫与他们一起做了偷盗的错事。而那对男女,就是蛇蝎大盗。”
孙明旺觉得这话逻辑是通的,但是仍旧很可疑。
这时姜辛夷声音微低,说道:“青青说,她知道蛇蝎大盗这么多年来偷窃的钱财在哪里……”
孙明旺蓦地抬头:“当真?”
“我也不知,毕竟她如果真是蛇蝎大盗的女儿,那她就将下大狱,恐怕会将钱财位置淹没在肚子里,往后谁也照不出来了。”
孙明旺忽然反应过来她这是在给自己下套。
如果今日都察院不依不挠非要将她们姐妹定为蛇蝎大盗的女儿,那找到失窃钱财的功劳都察院绝对问不出来。
如果他接受了她的说法,那她们姐妹就是受害者,非但将跟蛇蝎大盗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甚至还成功扭转了百姓对她们的恐惧和憎恨。
他看着这年轻姑娘,隐约从她淡然的神情里看出了蛇蝎的影子。
他还是太小看她了。
孙明旺权衡再三,始终难以抉择。
直觉告诉他她在说谎,可蛇蝎大盗犯案三十年,所掠夺的不仅仅是钱财,还有各种奇珍异宝,名画名作,只要找到它们,他这四品官怕是能直接飞升一阶,或许是二阶……代替了那中庸的老家伙。
孙明旺深深吸了一口气,胸口闷得慌。
姜辛夷又道:“青青被他们掳走十年中,见证他们做了不少连官府都不知道的命案呢,若她愿意指证,想必有些悬案当场可破。”
钱、破案、前程。
三者加在一起,动摇着孙明旺办案查出真相的信念。
逼着姜辛夷和青青承认是蛇蝎大盗的亲生女儿有什么用呢?能给他带来什么利益呢?
只会得罪大理寺、得罪李非白、得罪太医院。
孙明旺想,自己还是想升官发财的。
他说道:“你们姐妹二人,真是辛苦了,尤其是青青,被那两个魔头掳走十年,定是受了很多折磨,想必经历让人落泪唏嘘。”
姜辛夷的眉眼顿时舒展明亮:“劳大人送我回大理寺,青青还在那里,我让她与你当面详谈。”
孙明旺压着欢喜,说道:“我这就与你前去。”
他出门就吩咐马车,这时衙役提醒道:“大人,一会押送柳战刀的囚车就要来了,您需要亲自签字关押。”
“我差点忘了这事。”孙明旺说道,“姜姑娘,我先去接人,你稍等。”
姜辛夷皱眉,柳战刀要从刑部转到都察院?
她立刻往外走,胡来,这不是给别人追杀亦或灭口的好机会么!她得赶紧把消息告诉门口的李非白——对,她相信他说好半个时辰后会来接自己,不会食言。
从都察院出来,门口一侧的两拨人马已是齐刷刷往这边看。
“辛夷姑娘出来了。”
“辛夷姑娘。”
“姜姑娘。”
“姜大夫。”
她一看,李非白正在那等她。
第149章 十面埋伏
都察院衙门口,满是来接姜辛夷的人。
姜辛夷快速掠过站站在前面的太医院的人——就连关切上前的沈厚生她也完全没看见,径直走到李非白面前,压低声音说道:“方才都察院的人说,柳战刀正从刑部转押都察院,他的仇家众多,我怕有人会对他不利。”
“胡来。”李非白不知是谁拍板决定的事,是上峰觉得柳战刀已无审问的价值,便随意处置了么。
姜辛夷说道:“殷娘可能会出现。”
“她怎会做这种送死的事?”
“他们是一对很奇怪的夫妻。”姜辛夷也说不上来,“他们从来都是那种可以死在对方手里,但却不许外人伤他们分毫的人,脑子有大病。”
“所以殷娘可能会出现杀了柳战刀?”
“外人都觉得不对,但我觉得会。”姜辛夷说道,“这里有那么多人在,我没事,你快去看看。”她又觉不安,“青青在哪?”
李非白答道:“我方才出门的时候,她在成大人跟前。”他明白她是担心青青也猜到殷娘会跑去劫人,偷偷溜出来埋伏殷娘,“成大人不会看不住人,我现在就去看看囚车。”
姜辛夷点点头。
许久沈厚生才过来说道:“姜姑娘。”
姜辛夷偏身看他,问道:“方院使让你们来的?代我谢谢他。有大理寺的人在,就不劳你们送了,你们也回去忙吧。”
“……”沈厚生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就被她客客气气地谢了一番,跟着大理寺的人走了。
他暗暗叹气,什么方院使,是他听见外面的传言,特地跑来看情况,结果又撞见都察院拿人。
他立刻就回了太医院寻了同窗,一起来助阵的。
自己在她眼里当真就是一个陌生人。
她看李非白时的眼神却全然不同。
是炙热的,眼里有光。
何时他也能得她眼里的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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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内,杨厚忠脚步匆匆,就要一头扎进成守义房间,就听见少女打哈欠的声音,随后是成守义开口。
“看来你也不爱看《孙子兵法》啊。”
青青困顿说道:“我说了,我不爱看书,你这老头一早就拿四书五经啊,还有诸子百家、二十四史给我看,您烦不烦啊。这些就算了,你还把《本草纲目》堆我跟前,我可不是我姐姐,看不了这医书。”
她随手翻阅着,眼前微亮:“这本《千金方》听名字就不错,是教人如何发财的吗?”
“……”也不能说不是……孙思邈以人命重于千金,故取“千金”为书名,要是学会了里面的药方医术,那不正是教人发财吗?成守义认真地将书推到她面前,“对,没错,能让你发大财。”
“那我先放着。”青青也不翻书,将书放好,又说道,“犯困了,回去睡觉。”
“你不许走。”成守义说道,“你今日都要在我这里待着,学习为人之道。”
“哦,也行,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做。”青青又说道,“那我去解手总可以吧?”
成守义探头说道:“安德——安德……”
宋安德小跑了过来,见了杨厚忠还问了声好,这才进去。
杨厚忠见自己都被人听见了,也跟着进来。
成守义说道:“安德,你带青青去后院茅房。”
宋安德应声:“好嘞!”
青青俏眼飞起:“哦嚯,让一个大男人陪小姑娘去茅房啊……你们大理寺就没女人了吗?”
宋安德肃色说道:“没事青青姑娘,我会站远一点的!那就听不见声音也闻不到臭味了,你不必拘谨!”
三人:“……”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青青脸瞬间红了,气道:“回头我就把你鼻子给削了!”
宋安德脸色大变:“啊!我做错什么了?已经臭到这种地步了吗?”
“……”青青要哭死了!
成守义:“……你还是快带她去吧。”不然他怕青青朝宋安德扔蝎子蜘蛛,跟他拼命。
不过他发现了一件事——真诚乃是最有效的必杀技啊!
宋安德应了声,就领着青青去茅房了。
两人一走,杨厚忠就说道:“消息来晚了些,但不是全无用处。”
成守义说道:“你可真是越来越多废话了啊。”
“……我这是官腔!”杨厚忠说道,“刑部押送柳战刀去都察院了。”
成守义微顿:“何时?”
“此刻,正在路上。”
“胡来。”成守义立刻说道,“调派人手暗中保护,务必让柳战刀顺利到达都察院大牢。”
“是。”
杨厚忠急忙去安排,出来才想起这话不会被柳青青听了去吧,他探头看去,倒是没看见人影,便放心离去。
此时大步走在前面的宋安德听见后面脚步声放缓,他回头看去:“青青姑娘……”
话没说完,就被跳起来的青青一记手刀给劈晕了。
青青大喊道:“宋捕快晕倒啦!他七窍流血啦!!!”
不远处众人立刻奔来,只见宋安德倒在地上,因他平日人缘极好,众人顿时有些混乱。
等他们发现他根本没流血而是被人打晕时,蓦地反应过来,再一看,青青早就趁乱跑了,哪里还有她的踪影。
“不好,快去告诉成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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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此次是秘密押送,他们也不想招惹是非,只想赶紧把这烫手的铁板给送走。
囚车以黑布遮盖得严实,沿途的百姓不知里面关着的是谁,押送的衙役也不过七八人,便以为是寻常囚犯。见多了囚车的京城百姓并没有太在意,做生意的还在做自己的生意,走路的还在走自己的路,孩童也在街上追逐欢闹。
一切都无比平静。
忽然有人高声——“车上关着的是蛇蝎大盗!”
各自忙碌的百姓纷纷往那边看去,气氛陡然生变。可是众人迟疑观望,没有一拥而上。
可刑部八人已经万分紧张,本来就几乎贴身车轱辘,如今更是贴得紧了。
他们神色如此紧张,更令百姓生疑。
脚下似有刀山,前方似有火海,压抑冷然的气息让人窒息。八人额上渗出汗来,可依旧强装镇定朝前走。
只要囚车黑布不掀,就无人敢上前来冒犯官府。
凡事都说怕什么来什么,突然不知从哪刺来一只飞钩,挂在黑布上,瞬间扯下。
车上那四肢扭曲,满唇是血的“怪物”便暴露在了百姓面前。
刑部的人懵了片刻,随即为首的人大喊:“快走!”
马鞭挥舞,落在马背上,马当即加快了速度。可百姓已经反应过来,愤怒地冲了过去,围住囚车,疯狂叫嚷着“杀人者偿命”,刑部八人根本无法拦住,反倒被挤得官服凌乱,官帽都不知被人扔去了哪里。
这时一人从天飞来,白底黑面的官靴点在百姓肩上,落在囚车之上,拔出长剑逼退伸入囚车抓挠柳战刀的百姓。
此刻周围终于得了一丝安宁。
李非白执剑抱拳,高声道:“车上所囚之人罪大恶极,如今已经被朝廷捉拿,自有王法定罪处置。诸位愤恨本官理解,但断不能用私刑解决,否则闹市之中,怕会误伤你们。”
“这人杀了快一百人啊!”
“这样的人为何还不当街斩首!还等什么律法宣判啊!”
“大人,这人害我祖母,抢走钱财,这钱谁能赔给我们?官府能吗?”
“蛇蝎大盗掳走的钱到底在哪里?”
原本李非白以为他们是痛心人命,谁想问钱财下落的人多了起来,就连不相关的人都想问出钱财下落。
他暗暗惊异,但还是没有离开囚车,示意刑部的人往前走。
“柳战刀——”
少女的声音夹着愤怒传来,李非白听出这是谁来了。
青青踏过百姓颅顶而来,手执十枚飞镖,齐齐朝囚车飞出。
李非白俯身挥剑,将飞镖尽数挡去,撞得剑身砰砰作响。
可飞镖却落在百姓身上,顿时有人受伤,惊得他们四散,撞得囚车直颠。
整条街道顿时乱套了!
第150章 蛇蝎之死
街道混乱,但还不至于惊慌踩踏,这时大理寺的人随后赶来。李非白仍站在囚车上,恐防有人趁乱劫持,他下令道:“速速分作三列人马安抚百姓!”
他带去都察院的人不过二十余人,实在分不出这么多人,不过只是分作三列强入人群中,将混乱的他们分离出一小群一小群,也足以让他们安静下来了。
正当众人暗暗松了一口气,旁边茶肆猛地一声巨响,炸得旁人身首异处,血溅当场,刺眼的鲜血和刺鼻的火药味再一次震得冷静的百姓逃命。
人声杂乱,鸡犬声吠,孩童哭声混在人群中,尖锐的声响刺得人烦躁,难以镇定。
一条街都是乱窜的人,直接冲散了大理寺衙役们。
柳战刀在囚车中冷静地听着身旁的尖叫,冷冷发笑。
青青蓦地蹿到囚车前,抬手就要将匕首刺穿他的脑子,被李非白拦住。
李非白轻斥:“他身上还有很多事没有问明白,他迟早是死,你不必急着杀他。”
“官府杀是官府的事,我杀是我的事!”青青一把甩开他的手,又想行凶,却再一次被他挡开,她恼怒道,“姐夫!”
李非白:“……”
喊姐夫也不行!
远处忽有无数金针刺来,在日光下折射着寒冷的光芒。李非白抓住青青的手腕就往旁躲避,针飞囚车,静坐里面的人浑身气息一震,那金针瞬间像撞上无形墙壁,陡然跌落。
柳战刀顿时杀气立现,周身内力凝聚,充斥四肢,竟硬生生撑起断骨。他只是握住囚车铁柱,轻轻一折,铁柱立刻弯曲。
大羽最狠毒的男人从囚车走了出来。
这让百姓更加惊恐,逃跑的速度更快了。
转瞬街道只剩下衙门中人,还有随时准备上前拼命的青青。
刑部的人被他们的中庸上司也养得一副中庸脾气,失去了锐利的性格,如今面对这样凶恶的场面,虽手持利刃,却犹豫不敢上前。
李非白已手势示意大理寺的人将柳战刀围住,一手下令,自己先出剑刺去,随后二十余人也一齐扑上。
青青见刑部的人不动,骂道:“你们是死的不成!街上的百姓都看着你们呢!”
说罢她也冲上前去,刑部的人见一个小姑娘都扑过去了,他们只能硬着头皮挥着剑冲去。
柳战刀以残缺之身以一敌百,身见血,肉见骨,被利刃伐得周身是伤,但他越是闻到血腥味越是亢奋,这种亢奋让他的内力大增,更加猖狂地击退来者。
数十人中也唯有李非白和青青能够与他较量周旋。
但两人到底年轻,功力不够,李非白仍要分心那点燃炸药之人,他猜想应当是殷娘,怕她黄雀在后,自己这边腹背受敌,分心护住旁人之际,也渐处下风。
姜辛夷此时也已赶到,她看着眼前鏖战,就要上前,被沈厚生一把捉住,声音急切:“你手无缚鸡之力去了也是送死啊!”
“送死是蠢人才会做的事。”姜辛夷挣脱他的手,快步往前几步,拿了胭脂摊子上的胭脂粉末,唰唰开了几瓶,随后站在风口处,两手朝天挥洒。
各色香气的胭脂水粉立刻随风散开,飘入人群中。
沈厚生明白了她的想法,也去拿胭脂水粉,别的太医院学生一瞧,也纷纷效仿,没抢到脂粉的,干脆抓了沙子,伸手扬沙。
空气中登时弥漫着无数粉尘。
柳战刀察觉到时想掩住口鼻,但已经来不及,香料本就气味浓郁,又是难以以手挡住的粉末,立刻吸入了一大口,随即便剧烈呛咳。
这一咳嗽,原本在恢复的舌头伤口又一次被震得伤口崩裂,每一次咳嗽都蹦出血来。
与他交手的人下意识纷纷后退,生怕被血溅上。
李非白自知这是绝好的机会,不退反进,提剑刺去。
姜辛夷高声道:“断他手筋脚筋!废他武功!”
李非白剑端挑起垂落,每一次都伴随着柳战刀“狂吼”的叫声。
这一次,柳战刀彻底变成了废人。
他在地上爬着,像一条蠕虫。
他彻底绝望了。
李非白没有松一口气,他深知殷娘就在附近,这炸药可能就是她所为,可是她从哪里弄来的炸药?
这现场炸药残留的东西和气味,为何与安王爷被炸的那样相似?
余光之中,数十金针飞向姜辛夷的脸。
李非白当即调转身体,挥剑阻挡。
一个女人的身影从楼上飞出,迅速落在柳战刀身边。殷娘将他扶起,看着已被废的他,美眸垂泪,痛心道:“世上……再也没有可以跟我一起作恶的人了……”
柳战刀的喉咙紧绷,似乎想说什么。
姜辛夷看得出来,他在挣扎,想挣脱这个女人的拥抱。
可殷娘没有松手的意思。
她低语道:“你已经不能跟我一起去杀人放火了,不如死了吧,反正也没用了,永远活在我的心里好不好?”
柳战刀愈发挣扎,可殷娘手中蓦地多了五支金针,不待旁人阻拦,已扎入他的头顶。
不见血,不闻惨叫,柳战刀双目瞪圆,就这样一身是血浑身脏臭地死在了自己相伴一生的女人怀里。
“是你们杀了他……是你们杀了他……”殷娘抱着尸首呜咽,盯着姜辛夷说道,“你让他们杀了你爹!你联手衙门的人杀了他……”
众人哗然,尤其是刑部几人,还有在楼上小心围看的百姓。
“人是她杀的啊,怎么说别人。诶?爹?”
“我认得她,是辛夷堂的大夫,之前就有传言说她跟蛇蝎大盗是父女。”
“这传言是真的啊?”
“看来是真的。”
姜辛夷呵斥道:“我爹娘在田间劳作,你们将我们姐妹掳走,那年我才四岁,妹妹一岁,就这么离开了我们的父母。你们收养我们,为了将我们培养成新的蛇蝎,用尽办法折磨,逼迫我们从恶,可我们宁死不从,你们便百般折磨。”
她伸出手,撩起袖子,露出双臂条条旧伤,每一道伤都让人触目惊心。
她痛斥道:“看!这就是当年你们所留!若非你们,我和妹妹还在父母身边一家团聚,可你们将我们掳走,还削我与妹妹的面骨,让我们变成你的模样!是你害我们一家离散,更毁了我们一生!”
李非白和青青看着声泪俱下的姜辛夷,眨眨眼,又眨眨眼,这演技!这瞎话!简直惊呆了他们!
她一番控诉,围看的人话音立转。
“呸!掳人孩子的人牙子不得好死!”
“果真是蛇蝎大盗,心肠歹毒!”
“还削人的骨头,让人变成她的长相!额?能做到吗……呸!死人牙子!”
“还一口一个女儿,一口一个你爹,要不要脸啊!”
“不要脸啊!”
殷娘听着旁人的辱骂,猖狂地大笑,她拖拽起丈夫的尸体,凄厉地笑着:“姜辛夷你该死,柳青青你该死,魏不忘你该死,你们通通该死!”
她狞笑着将尸首朝他们抛去,便转身逃走。
李非白当即跟上,可还未近身,就见殷娘飞上酒楼,烈日刺眼一瞬,一声爆炸响声炸开楼顶,无数瓦砾带着巨大的冲劲刺向已被震得半晕的殷娘。
宛若无数飞镖,刺穿她的身体。
青青反倒是最快反应过来的,她冲过瓦砾碎片,??????在浓烟中接住她,将她带到地面。
大理寺的人又急忙围过来,警惕四周再次有危险的事发生。
姜辛夷蹲身查看她的伤势,入体的瓦片足以让她的身体变成筛子,她摇摇头:“救不了。”
青青咬了咬唇:“罪有应得。”
殷娘嗤笑,口吐鲜血:“我跟你爹……死在同一天了呢。”她抓住姜辛夷的手,看着这长得与自己无比相像的女儿,“杀了魏不忘……小心哦,别被他炸死了……”
旁人皆顿,李非白突然明白了什么,问道:“魏不忘手里有炸药?”
殷娘一笑:“你猜……安王爷……守卫那么森严……谁有能力……安置、安置……去船底……放……炸……药……呢……”
他几乎是立刻明白了她要说什么,有些惊讶:“是魏不忘让你们去炸船的?”
“是。”殷娘一口咬定,瞳孔迅速扩散,再也凝聚不到一起。
青青说道:“她很可能在说假话,骗姐姐去杀魏不忘,她本来就是个大骗子。我与他们日夜在一起,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李非白也知晓此事应该讲证据,没有证据,只是一个毒妇说的话而已,不足以让人信服。
他环顾四下,两次炸药轰响,已经足够震惊朝廷了。
魏不忘,难道此刻你也在附近观望么?
第151章 东厂之主
蛇蝎大盗死去,却死得不平静。
一是他们身上仍有很多秘密,还有很多命案还未曾交代,尤其是他们为恶多年所掳走的钱财,没了消息。
二是殷娘临死前所说的话,被当时许多人听见,一夜之间就出现了许多流言,皆是关于魏不忘的。
三是刑部办事不力,都察院也只蹲守在自己衙门口接囚犯,生怕惹事的态度让皇上大怒。
四是李非白和一众大理寺衙役在场擒凶有功,护百姓有序,机智果敢得了皇上褒奖。
五是安王爷被炸案一事还未有眉目,如今又在京师内出现爆炸案,让百姓惶恐不安。
最终,这些案子重新移交大理寺,最高掌控权再一次从四面八方回到大理寺手中。
衙役们无不是扬眉吐气,丝毫不为责任重大而退怯。
李非白虽然不喜与人争抢,但是大权集中能让他们更好地办案,让各衙门协助去查案。
旨意来后,成守义大致明白了事情经过,案件之严重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蒋公公叹道:“洒家有些私话还是要与大人说的。皇上失了手足,废了太子,心情已十分不悦,如今那蛇蝎大盗指认魏公公为凶手,虽说没有证据,但也入了大狱等待查证。圣心难抚,恐怕魏公公是凶多吉少。”
成守义说道:“公公与我说这些话,是将魏公公的生死交给本官了。”
蒋公公笑笑:“皇上知道大理寺跟东厂素来是两足鼎立,如今让大理寺来查案,足以证明皇上相信大人是公正的。但是近日魏公公多有逾越举措,实在让人忧心这安王爷画舫被炸一案是否真与他有关系。”
成守义沉思片刻,点头道:“多谢公公指点。”
蒋公公退身出去后,杨厚忠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这蒋公公说话没个重点,他在说什么?”
成守义看向李非白:“来,你来猜猜。”
一旁的李非白想了想说道:“许是皇上……想让魏不忘死,趁机夺他的大权。”
杨厚忠吃惊道:“怎会是这个意思?”
李非白说道:“蒋公公方才传的话,就是皇上让成大人查案时无论如何都要指证魏不忘,没有证据就默认蛇蝎大盗的证词,有证据就亮出来给魏不忘定罪。”
“这……”杨厚忠说道,“皇上何时这般厌恶魏不忘了……这些年皇上左手褒奖大理寺,右手必定也要褒奖东厂,不许谁抢了谁的风头,相互制衡。要是东厂没了魏不忘,这平衡可就倒了呀。”
“总会有人接替他的。”成守义说道,“只能说,魏不忘近日跳得太高,正好被皇上寻了个理由缉拿他。”
李非白说道:“事情还未查出真相,没有确凿证据,即便他的嫌疑很大,也不能肯定他就是凶手。”
成守义笑道:“难道你要暗暗抗旨?”
杨厚忠也说道:“对啊,难道你要抗旨?”
“倒也不是抗旨,只是大理寺的职责,是让天下没有冤假错案。若魏不忘真是凶手,那就依法判决,可若不是,那大理寺也要将他定为凶手吗?”
杨厚忠叹道:“哎!你这……给人出难题了。”
成守义朗声笑道:“这哪里是难题,分明是个坚守本心的人。且放手去查吧,不要愚忠,只求真相。”
杨厚忠着急道:“可要是皇上怪罪怎么办?”
“兴许皇上是在考验大理寺的立场。”成守义笑意微敛,说道,“看看我们还是不是当初只会埋头办案,不卷入皇权和权力之争的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