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医辛夷 探案/京师诡案录—— by钱大掌柜/一枚铜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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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倒是惊到李非白和杨厚忠了。
李非白说道:“皇上是故意抛了道题,考我们是对他忠诚,还是对国家忠诚?”
“嗯。”
杨厚忠不解道:“可照你说来,皇上这是要我们对国家忠诚,忤逆他,那他有什么可高兴的?”
成守义说道:“你觉得李家为何素来坚守对朝廷忠诚的家规?因为对朝廷忠心,等同于对皇帝忠心,以及对皇帝选出来的继承人忠心,这是最让帝王放心的人。否则见强者便俯首称臣,哪个在位的皇帝会安心?”
两人仿佛被他上了一场影响很深的课,对皇帝、对朝廷都有了更深的认知。
最后两人的脑袋瓜子都冒出一句话——皇帝可真是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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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牢房中,宋安德打开了大门,说道:“大人有令,您只能进去一会哦。”
曹千户手里提着五层高的食盒,也不忘抱拳:“多谢了宋衙役。”
宋安德又说道:“你还是第一个来看魏公公的人呢。”
“看来只有我是大闲人。”
曹千户又道了谢,就提着食盒吭哧吭哧往里跑。
老衙役瞧见,摇头说道:“魏不忘现在很快就要定罪,死罪难逃,这还跑来巴结啊,也不怕惹火上身。”
“我懂他。”宋安德说道。
“你懂他什么?”
宋安德挠挠头,卡词了。老衙役说道:“瞎懂。”
“嗯啊。”宋安德想,他就是懂,不过他说不出来。
魏不忘虽嫌疑在身,但毕竟是东厂之主,又没定罪,住的牢房并不与囚犯一起,而是单独一间,也算整洁干净。
他听见后头的脚步声时,倒也不意外曹千户会来。
他转过身,曹千户停下脚步,几乎刮进一阵风来。他提了提手里的食盒说道:“我刚从酒楼打来的,趁热吃啊!”说着就蹲在地上打开食盒,把四荤一素的菜塞里头,可栏杆太小,难塞,他便各种试探。
魏不忘轻叹:“你又何必来呢,杂家下了大狱,所有人都避之不及,你还往牢里跑,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与杂家的关系么?”
“哎呀,看你倒是不饿,话这么多。”曹千户终于把菜盘子都塞进去了,各种菜汁倒了他满手的,看得他直呼可惜,“这菜汤拌饭好吃。”
魏不忘摇摇头,取了手帕给他擦手,一下、一下,让他想起了二十年前,他初见这少年,一身褴褛,冲撞了他的马车,却不惊慌,还直直向他问“老头,东厂缺人吗?我能做锦衣卫吗?不能的话我可以去扫地”。
当时一片肃杀之气,他却被逗笑了,问道:“为何你肯来扫地?”
少年答道:“听说锦衣卫钱多,扫地的人也能顿顿吃三碗白米饭,还有肉汁。”
魏不忘嗤笑:“只求一口饱饭么?真是燕雀之志,做不了什么大事。走吧,东厂不缺你这种胸无大志的人。”
“哎呀。”少年倔强地不肯挪步,问道,“那你说说什么是胸有大志?”
“起码啊……”魏不忘说道,“你有想做千户的心。”
少年立刻说道:“好啊,那我日后立志做千户吧!”
“你可知千户是什么?”
“不知道!”
“……”
“但我可以听你说,再去努力!”
畏手畏脚缩向街道两侧的百姓顿时起了笑声,仿佛在嘲笑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魏不忘看着眼前这双目憨厚清澈的少年,也不知怎的,开口道:“那你就来东厂扫地吧。”
这一扫,就是三年。
这三年里,他每日起来绝不会在地上看见一片落叶,也不会路上看见一点泥土,别说门柱的灰尘,就连花草他都一并修了,那花园的杂草落叶他通通清走,整洁的程度让来者皆叹服。
就算是做打扫的工作,少年依旧每日开开心心,饭也要吃三大碗,肉吃的不多,他随口一问,旁人说道“他说怕您觉得他吃得多,不要他了”。
魏不忘几乎被这憨憨笑死。
后来,他将他召来,亲自带他做事。
监察、办案、追凶。
又过五年,已是可以独当一面。
如今,他真成了千户。
少年时的痴人说梦,成真了。
曹千户见他似在沉思,认真问道:“厂公,我能不能问问,为什么您非要死守东厂呢,您都过了甲子的人了,该回家享福呀。皇上不信任你,连我都察觉到了。”
魏不忘收回脏兮兮的帕子,散了平日的冷然,笑道:“回家?杂家没有家,东厂就是我的家。看它变强、变繁盛,荣光在身,令朝野仰视,这就是唯一能令杂家快乐的事。”
他暗叹,这憨憨哪里懂呢?
他的心思就是一根筋,直来直往。自己让他办案时凶一点,凶是凶了,也只是凶那么一会,一背对嫌犯就又蹦蹦跳跳的,憨憨,真是个憨憨。
曹千户说道:“要家还不容易,回头您出狱了,住我家啊。”
魏不忘一愣:“你可知公公可不是健全之身?若入住你家,你日后娶妻生子又当如何解释?”
曹千户一拍大腿:“哎呀!那您不就有儿媳妇和孙子孙女了吗?”
“……”魏不忘几乎一生都在东厂,见惯了凡人丑恶的嘴脸,冷血无情的背叛,早就将心尘封起来了。
可此刻,他竟是欲要落泪的。
家啊……儿媳妇孙子孙女……
魏不忘世俗的欲望,瞬间重现了。
他不愿再动摇决心,叹了一口气,背身说道:“近日我不在东厂,你回去吧,好好替我看着那帮崽子。”
曹千户应了声,收拾饭盒走,临走前又说道:“我说那事,老头你再考虑一下呗。”
魏不忘笑了笑,眼睛竟是酸涩的。
可要他放弃东厂归园田居,这——绝无可能。
第152章 真相沉没
蛇蝎大盗的尸体烧毁后,宋安德陪青青去拾骨。陪她过去时,宋安德还说道:“你对他们还是尽了孝道的。”
青青问道:“你不会以为我捡他们的骨头进金瓮里,是为了安葬他们吧?”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啊。”青青狡黠一笑,“我怕他们作恶多端连地狱也不收,回来纠缠我姐和我,所以得找个厉害的黑道士,把他们封起来,永世不得超生那种。”
青天白日的,这听得宋安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是什么小魔头啊!!!
人的尸首烧毁后,并不是所有骨头都会留下,小根的会在烈火中化成灰,残留的多是大骨。
青青随便拾了几根骨头塞进金瓮里,就懒得再捡了。
宋安德提醒她还没捡齐全,青青说道:“捡那么齐做什么,就是得让他们尸骨无全,下辈子做不了人呀。”
“!!!”啊啊啊,这到底是什么魔头发言啊!!!宋安德从未见过如此镇定拾骨之人,还是个小姑娘!来的路上老衙役还悄悄拉了他说要安抚好她,备好帕子给她擦泪。
事实是——她哪里用得着!那帕子给他擦冷汗还差不多!
“结束了。”青青忽然感慨,她抱着金瓮,抬头看他,眼里有泪。
宋安德急忙要递上帕子,又听她说道:“希望他们下辈子变成骡子,一辈子被捆在石磨上,不得自由、不得光明,围着石磨转啊转、转啊转,挨鞭子,挨训斥,等老了干不动了,就被卖到屠宰场,被人大卸八块,分肉而食。”
“……”罢了,他还是留着帕子自己擦眼泪吧,他都快被她吓哭了!
宋安德抹抹汗,说道:“你不要说这些打打杀杀的话,听着让人害怕。”
青青问道:“你怕啊?”
“我怕啊。”
“……”就没男人会在她面前这么怂的,怂包!可青青反而觉得继续说不好,便说道,“那我不说了。”
“嗯呐!”宋安德问道,“你接下来要做什么呀?”
青青抿抿唇:“就非得做点什么吗?不能好好吃喝玩乐快活?”
宋安德说道:“可以啊,换我我不行,我会觉得愧对天地,一定得找些事做才行。”
“那真累。”
“可能是穷吧。”
“那我给你钱,我有很多钱。”
“我不要。”宋安德说道,“得我自己赚的才能用的安心、开心。”
青青忍不住翻他白眼:“一辈子穷命。”
宋安德挠挠头:“还好吧,我俸禄可不少!”他看看时辰,说道,“我娘做了大包子,特地让我喊你一块去吃,估计你姐姐和少卿大人都在那了,走吧,去吃饭。”
“你这人可真怪。”青青摇头,“没心没肺的,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生气?”
“知道啊。”宋安德昂起胸膛,鼓起腮帮子,瞪圆双目说道,“我生气了!”
“……”青青捧腹大笑,真是个傻子。她哼哼两声,“我一会就到,你先去吧。”
打发走了宋安德,青青便轻步跑到成守义那,步子一蹦一跳的,像只快乐的兔子。
成守义见她手举着金瓮,丝毫不怕摔了,就知晓她对这蛇蝎爹娘真是一点感情也没有。孩童天生就亲近父母,若是他们死得如此凄惨也无半点怜惜,那足以说明他们待她真的很差,甚至是折磨的地步。
他心中一阵怜惜,忽然听她喊道。
“老头。”
“……”怜惜是什么见鬼去吧。成守义镇定问道,“难道宋衙役没有邀你一块去吃大包子?”
青青讶然:“怎么,他也喊了你?他不知道你是大理寺的大佛,根本不动的吗?”
“知道,但每回宋大娘做了好吃的,他还是要喊我去凑热闹。”
“傻子。”青青把金瓮放桌上,拍拍两手后才说道,“哎呀,捡了骨头忘记洗手了。”
被扑了一脸骨灰的成守义:“……”他揉揉眉心,“你来做什么?”
“来给你们大理寺立功呀。”青青说道,“那毒蛇蝎子富可敌国的赃银还没找到呢。”
成守义竖起双耳:“洗耳恭听。”
青青说道:“你先答应我,这份功劳要分成三份。一是愿意认可我们孤女身份的都察院,他们占一成功劳;二是领队找到赃银的得是我姐夫,他得占八成功劳。”
“三呢?”
“三啊……”青青转了转眼珠子,“给宋安德吧。”
成守义极其意外:“为何是他?”
“给了他,回头朝廷的赏银就可以让他发财了呀。”
“不是……我是问,为何你要将功劳给他?”
青青说道:“他好玩,我乐意。”
这个理由不像理由,可成守义却明白了。他笑笑:“我就照着你所说的安排吧。”
“嗯!”青青又问道,“我姐姐往后在京城,不会遭人非议了吧?”
成守义说道:“不会,如今倒是有许多人同情你们姐妹二人。”
“那就好。”青青松了一口气,又问道,“那我……可以做正常人了?”
成守义问道:“你手上可沾过血?”
以蛇蝎大盗的本性,怎会让她置身事外,哪怕她不愿意,也一定会逼着她杀人放火。
青青说道:“没有。”
成守义目光微凝:“你完全不知他们炸毁安王爷船只的事?”
青青面不改色:“不知道。”她忽然笑道,“成大人你该不会是怀疑我是故意装作不知道吧?”
成守义身靠座椅,缓声道:“是有这个怀疑,我甚至还怀疑,那些炸药是你故意放在路上,为了炸死他们二人的。”
“大人好会说笑话。”青青负手看他,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断案不是讲究证据么?我一个小姑娘,哪里去买的火药呀,火药可是归官府管的,就算是买一两火药也得登记。”
“若是炸毁安王爷船只的人,给了蛇蝎夫妇很多火药,他们没有用完呢?”
气氛已有些紧张,可青青一点也不惧怕,她俯身探头,一字一句说道:“有些案子,是可以假装忽略真相的,否则容易引来杀身之祸哦。”
话语冰冷,宛若利剑。
“不过……”青青说道,“大人会活得好好的,你要是死了,阿姐她会很难过。”
成守义知道人多半是她炸的,但是他不打算查下去。即便她的话满是威胁,可是他没有感觉到杀气。她杀蛇蝎夫妇,是在自保,也可以说她是在保护辛夷。
既然如此,他可以违背本心。他说道:“十五岁前的你,已如白纸。望十五岁以后的你,也能如白纸,不要泼墨洒水,脏了自己的手。”
青青神情微动,她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就放了她,她还以为他要抓她严刑拷打抢功劳呢。她点头道:“我知道了。”
两人已然达成了一种默契,让这个秘密永远埋在黑暗中,不再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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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往辛夷堂内院走去时,心情愉悦无比。
摆脱了枷锁,又回到姐姐身边,她觉得自己此刻是最快乐的人。她哼着曲子往那边过去,刚到就看见曹千户站在那,她打招呼道:“曹——千——户。”
曹千户蓦地偏身:“辛夷姑娘……哦不是,眼瘸了,青青姑娘。”
青青抿唇笑笑:“你怎么站在这?”
“我来找你。”曹千户说道,“你一直跟蛇蝎大盗在一起,你肯定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受厂公指使行事。厂公不会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的,你帮帮忙,跟李大人说清楚吧,只有这样才能救厂公出来。”
“我真不知道,你喊我也没用。”青青刚从泥潭出来,才不愿再踩泥潭,她巴不得魏不忘赶紧死,那她又少了一个威胁了。不过她不能出面指认他做过炸死安王爷的事,否则她不就成知情不报的人了?
那可是王爷,再不受宠也是皇族。
她可不要为了弄死魏不忘而把自己搭进去。
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才能彻底撇清关系。反正那对夫妇已经死了,如今的事全凭她一张嘴说。
曹千户叹气,青青说道:“没什么事你就走吧,这里可不欢迎东厂的人。”
“嗯。”
曹千户转身要走,里面的姜辛夷已经听见动静,出来见了他,说道:“宋大娘做了包子,曹千户一起进来吃吧。”
青青皱眉:“阿姐。”
姜辛夷对她轻轻摇头,不许她说话。青青撇撇嘴,这可是东厂的人,她真不知为何还要接纳他。
曹千户说道:“我不进去了……辛夷姑娘,你代我向李非白说句话,拜托他好好查案,一定要还我们厂公的清白。”
“好。”
他人一走,青青就说道:“他是真不知道魏不忘有多心狠手辣呀,回头被魏不忘卖了都不知道。”
“你既说不知道炸药的事,那就不要再对此事多说一句。”姜辛夷说道,“怎么来的这么晚?不是拾骨去了么?”
“哎呀。”青青一拍脑袋,“忘在成大人那了。算了,吃饱了再回去拿。”
“嗯。”
姜辛夷看着青青蹦进里头,也转身要关门,身后忽然传来急促声:“姜大夫!您等等,救个人吧。”
她回头看去,就见几个壮汉抬着个已是面如死灰的人过来。
她急忙小跑过去,蹲身查看。这人双目睁大,眼珠子几乎都要蹦了出来,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而他的脉搏和气息,已完全消失了。
“他已魂归西天了。”姜辛夷问道,“他怎会如此?”
“被吓死的。”
姜辛夷皱眉,那人的声音大了起来,认真道:“被鬼吓死的!”
第153章 野狼山
“被鬼吓死?”
辛夷堂里面的人听见动静出来,恰好听见这话。宝渡说道:“哪里有鬼啊?”
送来的人已是泣不成声,只有一个还算冷静的人哽声说道:“就在郊外不远处,我们从祁州吃席回来,半夜从那里路过,结果啊!就看见鬼了!那鬼吓人得很,我们五个人赶着马车没命地逃回京城,可他的情况已经不对,我们就请了道士来看,说是被吓丢了魂,好一顿折腾。可这人也没好,反而越来越严重了,后来听说辛夷堂有位大夫能起死回生,我们就过来了,谁想到在路上他就……”
此时已有旁人里围看,闻言说道:“这事哪能找道士啊,一开始就该找大夫。”
亲属听后,哭得更加痛苦。
姜辛夷细看那人,确实已经无力回天,便让他们回去操办后事。
亲属只好将人抬走,走了很长的路她都还能听见他们悲痛的哭声。
直到李非白拍拍她的肩头,她才回神。
难得辛夷堂几人有空聚在一块,但因这插曲,饭吃得已不能尽兴。只有青青心中无波澜,到底是久待最负盛名的“杀手”身边,这般死一个人,对她来说太平常了。
曹千户也心不在焉,他本来已走,被李非白追了回来。
他不喜东厂,但东厂如此,他只觉曹千户是最无辜的那个。
曹千户闷不做声,没有往日的麻雀嘴巴,包子吃了几个,但心事重重。
吃到最后好像顶胃了,差点吐出来,他才停手,说道:“我还有事,先回东厂了。”
“东厂现在还有事做吗?”青青略有些幸灾乐祸,“你们的头子都下大狱了,整个东厂都在皇帝的监视中,收了你们的职权,你回去能做什么?”
曹千户又尴尬又羞恼,还是李非白说道:“青青,曹千户在东厂待了近二十年,感情并不简单。”
言下之意便是让她别再冷嘲热讽了,青青听出来了,也听劝,她看得出来这里的人都对曹千户不错。
明明是个东厂锦衣卫,非但不让人闻风丧胆,还像只超大只的狗那般让人想摸一把安抚。
这可真让她觉得奇怪。
李非白到底还是送了执意要走的曹千户出门,分别时他说道:“我劝不了你不要太担心,但是也不必太焦虑。”
曹千户问道:“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厂公他是无辜的?”
“还未定案。”
“哦。”曹千户说道,“事情交给你查我不担心,只是东厂如今人人自危,都说厂公这次难过劫难。他都奔七的人了……还要遭这罪。”
看着对魏不忘百分之一百信任的曹千户,李非白倒有些不忍,他也是人,会有私心,但直觉告诉他魏不忘藏了许多秘密。
曹千户说道:“我今日来其实有许多话要说,但见到你又觉得没必要说。”
案子交给谁他都觉得会针对魏老头,可唯独交给李非白他感觉不会。
他的正直他清楚。
“若是有一日,真的证明魏公公与这些案子有关,你又当如何?”
曹千户讶然:“他不会。”
李非白说道:“假设。”
“没假设。”曹千户皱眉,“没如果、没应该、没可能。”
李非白暗暗苦笑,就算自己要提前给他个心理准备都不行了,他说道:“好好好,那就等真相大白吧。”
“嗯。”曹千户临走前又说道,“包子真好吃,替我谢谢大娘。”
——其实什么味都没尝出来,今日心情不对,可惜了,浪费了那些包子和宋大娘的心意。
待他走了,在门侧一直静静站着的姜辛夷才出来,说道:“你这样安定地在辛夷堂待着,恐怕是案子的调查陷入僵局了吧?”
“嗯。”李非白说道,“我去勘查过爆炸的酒楼,没有人看见是谁将炸药埋在了那里,那里楼毁人死,也没有别的线索残留。即便真的是魏不忘,他也不会亲自动手,哪怕查到是东厂的人,他也完全可以撇清关系,至多不过是监察不利的罪名。”
姜辛夷说道:“那为何还不放了他?”
“我向皇上请示过。”
“所以……是皇上不放人?”
“是。”李非白说道,“唯有找到魏不忘与火药坊无关的证据,才能让他完全脱罪。”
姜辛夷明白了:“无非就是想找个理由将他关起来……如今炸药案一出,正合他的意。”
正说着,便看见有人急匆匆背了个人过来。
“大夫救人啊!”
姜辛夷忙让开路:“快进来。”
这人受了极重的伤,衣裳破烂,可见划痕,裂口残留的青草汁液连血都盖不住。
李非白很快就辨别出来,问道:“从山坡上不慎滑落吗?”
那人说道:“对,我们几个上山砍柴,远远的就听见有人喊救命,找了好久才从山沟找到他。”
姜辛夷已经看过他的伤口,说道:“伤势不算重,多骨折。”
她只回头看了一眼,丘连明就赶紧过来:“交给我吧。”
那人说道:“姑娘你才是这的大夫吧?让你徒弟来能行吗?”
“能,而且他是男子,力气比我大,你脱臼的地方让他来更合适。”
男人不说什么了,随后就是丘连明上手,随即便是男子瞬间的痛叫声,只是很快便平息。待好些了,他才喘了口气说道:“鬼啊……有鬼……”
旁人问道:“什么鬼?
男人说道:“我去打猎,听见有鬼娃娃的声音!青天白日的,吓死我了!!!哭的好惨啊,我的娘诶,吓得我连滚带爬,就这么滚下山了。”
接二连三有人说鬼,姜辛夷问道:“你在哪里听见了鬼娃娃的哭声?”
“野狼山。”
“在哪里?”
“郊外不远处啊。”
姜辛夷忽然想到方才那群人说的也是郊外,她皱眉,难道……那吓死人地方就是野狼山?
第154章 山中娃娃
李非白也觉事有蹊跷,便让人去寻了方才被吓得丢了性命的人问话,一问出事的地点果然是野狼山。
这事迅速在市井传开,传得还越来越邪乎。
李非白回到大理寺寻了地图,有老衙役围过来,看看那山头说道:“这儿虽说在京师附近,可是无山与它相连,周围都是一条条裂谷,要想上山有些艰难,所以从我爷爷辈开始就算是砍柴也不去那,后来又听闻有狼群出没,就更没人敢去了。”
“没人敢去?但那一死一伤的人一个从那里路过,一个摔倒受伤,地点都是野狼山。”
老衙役沉思好一会,说道:“这可有点蹊跷了。”
宋安德想了想说道:“他们有可能在隐瞒什么,山是越爬越光路越宽,要是从捕头的爷爷开始就没什么人走了,那山肯定被堵得严严实实的了。”
李非白问道:“山越深不是越多猎物么,那猎户去打猎有何不对?”
宋安德挠挠头说道:“大人说的没错,但不是每个人都像大人这么能打,能赤手空拳降大虫。要是一般的猎户,肯定要找人一块进山,可后头受伤的那个人说是自己进的山,这让我觉得很不对。”
这番猜测倒是让李非白有了些头路,更何况还这么巧有人路过救了他?而且神情未免太不像陌生人,反倒像是认识的。
宋安德迟疑着,李非白说道:“你还有什么想法?”
“还有一个……”宋安德说道,“那些人送受伤的猎户过来的时候,神情很紧张很担心,我要是路人,可能还做不到像他们那样有善心。”
老衙役笑道:“不错啊小宋,你如今越发会断案了啊。”
这赞誉让宋安德受宠若惊:“这就是断案吗?我就是把自己想到的说出来。”
李非白也觉宽慰,笑道:“这就是断案的一部分,比你初来大理寺的时候已经好太多了。你有什么想法便说出来,不要怕不对,而且你方才说的都很有用。”
宋安德大受鼓舞,胸腔内热血翻腾。
他真是太喜欢大理寺包容人的氛围了!
既有了头绪,大理寺的人一找,很快就找到了那四人。出人意料的是,这人还没下葬,这几人就已经打算乘船出海了。一问去何处,支支吾吾说不上来,再一问,竟齐齐跳水,四散逃命。
衙役们哭笑不得,只好也跳水把人抓了回来,费了好大劲押回衙门。
十几人浑身是水,淌了一路。
跟着李非白来看热闹的青青见到他们时顿时乐了:“这是大变水猴子呢?”
下水的衙役们也苦笑着拧衣裳的水:“这几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要命的跑。”
青青深谙此门道,恍然道:“有蹊跷,一定有蹊跷,姐夫,好好查他们!”
李非白:“……青青啊……”
杨厚忠意味深长地看他们一眼,这姐夫都喊上了?他说道:“不交代可就交给我来审问了。”
旁的衙役本就一身湿漉漉,听了这话不由打了个哆嗦——杨大人审讯,死不了,可不如死了更舒服。
李非白劝说道:“还是交代吧,交代的话找我,不交代就只能让这位大人来了。”
有个懂行的倒是听过许多大理寺的传闻,小心说道:“只要不是那位杨寺丞,谁都行。”
青青差点捧腹:“不巧,这位就是那位杨寺丞。”
杨厚忠抬起巴掌动了动手指,一脸笑意。
可把几人吓得魂飞魄散。
“不要杨大人审我们!我们交代就是了!”
杨厚忠顿觉失望:“哎呀,日子可真无趣,什么时候能送几个人给我审审啊。”
李非白:“……”这分明就是手痒了。
杨厚忠百无聊赖地走了,李非白让人给他们拿了干毛巾,问道:“说吧,你们到底去野狼山做什么。”
一人小声道:“吃席路过回京呀……”
李非白脸色微沉:“接下来的话,我只问一遍,若你们没有??????老实交代,就换杨大人进来,我立刻走。”
几人又慌张起来,这人看着像个好欺负的书生,怎么本质是活阎王。他们交换了眼神,到底还是惧怕杨厚忠的阎王手段,一咬牙,说道:“我们说实话就是了!”
一人说道:“我们五人不是去外地吃席归来,路过野狼山。”
李非白问道:“那是去做什么?”
“我们五人是‘倒斗’的。”
李非白皱眉:“什么是倒斗?”
“就是……”那人做了个挖掘的手势,“盗墓的,为什么叫倒斗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年纪轻,好些事还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