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医辛夷 探案/京师诡案录—— by钱大掌柜/一枚铜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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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白玉一事极其让多有嫌隙的他惹火上身,我实在想不到他此时这么做的理由。如今皇上仍念他侍奉两代先皇,也深知他在朝廷根基牢固,只要他不犯滔天大罪,绝不会动他地位。魏不忘此时演这一出拖泥带水的戏码,实在不像他的行事作风。”
假设魏不忘真的要动手,他更愿意相信他会直接动手,魏不忘暗杀的手段他早已见识过了。
李非白忽然又有另一个想法:“除非……魏不忘另有目的。”
姜辛夷说道:“能有什么目的?他无非就是想振兴东厂,要做到这点一是得到皇帝赏识,但这条路根本不可能,皇帝多疑,早就不信任他了。二是得到新皇赏识。如今风头最盛的是九皇子,近日两人也已疏离……那他还有什么路可走?”
这点李非白也不知,魏不忘一直在暗处,两人只能靠猜测。
不振兴东厂,那他想做什么?
李非白说道:“如今可以确定的一点是,白玉的出现是要动摇皇权,以这个为枝干将线索扩散的话,先查那十二位皇子吧。”
姜辛夷不放心地说道:“也留意魏不忘吧。”
“嗯。”
说话间,外头又传来孩童的痛叫声。
李非白皱眉:“我记得名册上没有提及有孩子。”
“是宋监正家的孩子,九岁,骨疽,绝症。”姜辛夷边说边往外走,这两日她都将针袋放在身上,就是为了随时为宋长安止痛。
李非白也忙随她一起过去。
第187章 招贤
李非白不曾见过身患骨疽的人,更何况这种病还发生在一个孩子身上。
当他看见那全身骨头肿大扭曲的孩子时,已觉震惊。
就连那些听了两日惨叫的夫人小姐们也是头一次见宋长安在院子里发病,吓得直往后退,不敢靠近。
李非白帮忙摁住宋长安,姜辛夷本想让宋夫人施针,可针到皮上,她发现她的手在抖。
身为母亲的她根本不能忽视儿子的惨叫声而准确施针。
饶是学了本领,心坎不过,也无济于事。
那种沮丧的心情猛烈袭来,让宋夫人一瞬间想陪着儿子去死。
好在这次刚发作就施针,宋长安并没有痛多久。疼痛散去时,他依旧是大汗淋漓,彻底虚脱了。
李非白见宋夫人失魂落魄,便抱了宋长安进屋,让宫女去打些水过来给他擦拭,又命人盛碗白粥来,安排得十分妥当,连宋夫人都意外他身为男子怎么能如此细心。
李非白说道:“父兄受伤时也常痛得没有胃口,都是先喝清粥暖胃,佐以小菜开胃。”
“有劳了。”宋夫人低声,又说道,“安儿他这几日发作得愈发频繁了。”她无助地看向姜辛夷,坚强了五年的母亲已经完全没有精神气,“安儿……是大限将至了吗?”
姜辛夷安抚道:“我开了药方,能缓解他的痛苦,或许也能延长他的时日,只是如今我们都不能出去,宫人也不敢收药方拿去太医院。”
宋夫人说道:“我问问他们能不能帮忙。”
李非白见她面色苍白,瘦弱的身体似乎随时要支撑不住,说道:“宫人照着上头的意思办事,宋夫人要他们抓药恐怕不肯,方子交给我吧,我去办此事。”
宋夫人没有推诿,她实在没有办法了,声音细弱:“多谢。”
李非白离去时看了姜辛夷一眼,她也回看自己一眼,两人有很多话要说,只是时机不合适。
他拿着她给的药方就去了太医院,进门先看到了沈厚生。
沈厚生见是他略有些意外,随后就是被他碾压的“情敌”无奈感,问道:“李大人来太医院有何事?”
李非白说道:“有事求见方院使。”
“他在里面。”沈厚生说罢,就看李非白脚步稳健地往里走,这腰背十分健康,步伐十分矫健,是学医之人看了都会点头微笑的身骨。他想了想,默默将脊背挺得更直。
或许照着李非白的一举一动改变,有朝一日辛夷姑娘会多看他一眼呢?
一会方近谦要出门,见他在那站着,说道:“你得空?跟我去趟辛夷堂。”
沈厚生说道:“找辛夷姑娘?她不是被困在宫里了吗?”
方近谦说道:“啊?何时的事?”
“前几天受了猎场一事牵连,被留在宫里了。”
方近谦想起来了,又道:“我都不知道的事,你怎么知道的?消息倒是灵通。”
也只是对辛夷姑娘的事灵通罢了。沈厚生想。
“不过无妨,本来也不是要去找她。”
“那是去找谁?”
方近谦说道:“方院使说那丘连明是个学医的好苗子,让我去劝说他进太医院学学。”
沈厚生跟他交过手,虽然处理病情时有些憨实,但是他的心态极其平和稳定,这对医者而言很重要。否则一旦碰见棘手的突发病情,大夫着急忙慌的还治什么?
“他认姜辛夷为师,如何肯入太医院?”
“我也是这么说的,方院使说只是让他来太医院精细系统地学学。”方近谦默了默才不得不说道,“如今太医院的诸多学习事宜都是林院使留下的,我想姜辛夷最明白让丘连明来太医院待待对他是有巨大的益处的。都是为了日后救人,但愿他们师徒能明白这个道理。”
沈厚生倒是懂了,旁边的弟子早就听全了这些对话,便凑过来说道:“嘿!那这意思就是我们也得去辛夷姑娘那学学,精进医术了?”
方近谦立刻说道:“当然不是!你胡扯什么,我出门了,沈厚生你去是不去?”
“去。”沈厚生还想赞同那同窗的说法呢,也让他们去辛夷堂精进精进呀……与意中人交流医术,想想都觉得美妙。
可惜,有人不同意。
方院使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接过李非白的药方又听他说了宋长安的事,便让药童去抓药,说道:“等会我再拜托管事公公通融通融。”他叹道,“这宋长安早年发病就向皇上请了太医去治疗,但群医束手无策,这病很怪,也很绝,如今并没有什么药可以治疗。”
“辛夷也提及了这点。”
“嗯,所以她也只是开了些活血化瘀消肿的药。”方院使说道,“人终有一死,只是这孩子还太小,让人不忍。”
“确实。”李非白说道,“烦请方院使安排熬药送药一事,我先走一步。”
“少卿大人且去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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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辛夷想今夜或许宋长安又会痛苦哀嚎,她便和衣而睡,准备早些休息。可灯火还没灭,就有人敲门:“姜姑娘,怜妃娘娘让您过去一趟。”
她蓦地坐了起来:“知道了。”
时隔三日怜妃再召见,姜辛夷略有些意外。
她愿为自己召集宫人已是莫大的恩情,虽说宫人没说什么有利的线索,但至少她见到了谢阿蓉,似乎又坐实了一分魏不忘是凶手的事。这份恩情她会牢记在心,但若是交往过深,难保皇上会不满。
怜妃聪明伶俐难道不懂这个道理?
姜辛夷边走边想,路过宋长安的房间时往里看了看,没有什么动静,她略放了心。
深宫夜静,更显秋冷。
第188章 血海深仇
姜辛夷走在宫里悠长沉寂的长廊中,只有她和宫女两人的脚步声,静得让她这个喜欢安静的人都受不了。
到了怜妃屋中,姜辛夷问过了安,怜妃便唤她来身边坐,笑道:“在宫中待的可烦闷?哪里都不能去,难为你了。”
姜辛夷说道:“院子女人多,又窝在一处,挺热闹的。”
怜妃说道:“深宫女人也多,但这儿太大了,不热闹。”她似明白了什么,微微笑道,“你喜欢院子,不喜欢深宫。”
“嗯。”
“但本宫却更喜欢深宫。”怜妃说道,“本宫出身卑微,幸得皇上宠爱,赐我一子,更觉人生有所期盼。若是没有进宫,那平平无奇的我约莫只是嫁个平民,生下许多子嗣,无为一生,实在可怜。”
姜辛夷看着怜妃,自上回一见,怜妃给她的感觉便??????是不与世争,淡如白莲的模样。
可如今她的眼里有了让人不能忽视的高傲和自得。
姜辛夷想,“怜”一字是当初她不受宠时皇上赐的,那那个字大概不是取“怜惜”之意,而是“可怜”。如今的怜妃今非昔比,她大概已经忘了这二十多年来被冷落的痛苦,忘记自己曾经低微的身份,已然有了一种人上人的优越感。
所以她才会说出那番“嫁平民无为论”。
嫁平民无错,生子嗣也无错,否则她要置天下普通女子于何地,难道她们走上这条路,就都是可怜人了吗。
不过是一个宫斗幸存者所散发的优越感罢了。
若是没有九皇子的出头之日,她被冷落几十年孤独到死,是否也能不后悔得皇帝宠幸。
诚然她是后宫的幸运者,委屈多年,终于出头,也不怪她这般高傲。
姜辛夷理解她的变化,但心中不认可她的言论。
她说道:“人各有命,随遇而安。”
怜妃轻轻摇头:“有些时候,还是要为自己争一条命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聪明人,不会在没有意义的问题上争论。
怜妃说道:“本宫唤你来,也是想问问上回你可问出了什么线索。”
“没有,宫人忌讳诸多,又或者确实不知,所以没有问出什么线索。”
“那实在是可惜了。”
姜辛夷默了默还是说道:“宫里可有一位叫谢阿蓉的宫女?约莫四十的年纪。”
怜妃立刻偏头对公公说道:“你去找找,找到了带来见辛夷姑娘。”
“是,小的这就去。”
过了小半个时辰,公公回来时身后还跟了个人,姜辛夷看去,正是谢阿蓉。
她依旧是唯唯诺诺胆怯模样实在让人印象深刻。
“奴婢见过娘娘。”谢阿蓉看看姜辛夷,又朝她说道,“见过姜姑娘。”
怜妃说道:“这就是谢阿蓉,你有什么话要问她就问吧。”
姜辛夷说道:“她性子胆怯,怕说话囫囵,令娘娘不悦,可否让她移步说话?”
怜妃了然:“夜也深了,本宫要歇了,你们也回去吧。”
“谢娘娘。”
姜辛夷带着谢阿蓉离开了房内,并没有立刻发问,直到又回到那幽静长廊,前后无人了,才停下脚步说道:“你愿告诉我我师父与魏不忘的事,我很感激你。但上次匆匆忙忙,没有说得太仔细,如今可否详细告知我你所知道的事?”
谢阿蓉将前后左右都看了一遍,确定没人,连只猫都没有,才急切说道:“就是魏不忘,是他害死了林院使。”
“为何你这么笃定?”
“我……”谢阿蓉犹豫再三才说道,“我性子懦弱胆小,从进宫开始就一直被人欺负,身体很差,多亏了林院使救我一命。我身体刚康健,公公见我确实不擅长跟人一块做事,就打发我去冷宫伺候那些主子们。”
她说着又说道:“对、对,上回那闹得沸沸扬扬小郡主被封井底的事,当年我、我还亲自奉命挑了黄泥去给他们封井……哎、哎!!”
姜辛夷见她着急忙慌的满脸懊恼,说道:“你们封井的时候,小郡主大概已经魂魄归天了,你无需自责。”
谢阿蓉连连叹气,这才想起说着正事,又说道:“就在当年小郡主失踪的前一晚,我出来倒夜香,看见有个人影十分像林院使,就跟了过去。发现真的是他,我正想向他问安,谁想又来了个人!”
“是谁?”
“魏不忘。”谢阿蓉仿佛想起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更加害怕了,“他跟林院使说皇上,就是先皇,先皇病入膏肓,让负责为先皇治病的林院使下毒!谋害皇上!”
姜辛夷猛然想起那医学疯子谢明义说过的话——“有人要给老皇帝下毒,喊你师父去呢”!
所以那个人是魏不忘?
似乎所有的事都连在了一起。
当年魏不忘想毒死老皇帝,扶持看重东厂的五皇子上位,便找了她在太医院的师父给老皇帝下毒。两人在冷宫附近碰面,被想去冷宫偷尸剖解的谢明义听见,又被在冷宫倒夜香的谢阿蓉看见。可师父并没有答应他……
后来便是宫廷兵变,太子人头“意外”落入三皇子手中,五皇子角逐皇位失败。
也意味着魏不忘的计划失败。
东厂也因此愈发被冷落。
假设都是真的,那魏不忘一直在找她的师父,终于找到……
魏不忘恨极了她的师父,才下狠手。
这个逻辑也是对的。
姜辛夷只听得三言两语,已觉心跳得极快。
她抓住谢阿蓉的胳膊,逼问道:“为何当年你不说!这些年你都不说!”
谢阿蓉瞪大了眼:“会死的。”
“那为何如今你要告诉我?你本可以将真相埋葬。”
“因为最近魏公公大权旁落,底下早有人不服他了,他年纪也大了,感觉很快就要老死了。最重要的是!”谢阿蓉说道,“你傍了一棵大树!李大人可以保护你,更可以保护我!”
她反抓她的手哀求道:“我得罪了人,他们根本不让我出宫,想让我老死在这。姜姑娘,我帮了你对不对?你帮我向怜妃娘娘求情,把我放出宫吧。”
姜辛夷没有立刻答应她,她的思绪仍在知道真凶后的痛苦中。
谢阿蓉恳求道:“其余的事我都不知道了,可我说的这些都是真的。求求你,一定要送我出宫,我不想待在宫里了!”
“好。”姜辛夷缓缓回神,心里已经在计算怎么可以弄死魏不忘,她又点点头,“好……好……”
魏不忘……你杀我师父,又杀我妹妹,此仇不共戴天!
第189章 鬼叫
是魏不忘杀了你师父。
黄天师是魏不忘的人,他杀了你的妹妹。
魏不忘……魏不忘……
姜辛夷往回走着,一直在想这件事。
无论是从哪个角度想,逻辑都没有问题。魏不忘杀害她师父的动机,以及师父尸体上的那些可怕的残虐伤痕,都很像魏不忘能做出来的事。
“师父……青青……”姜辛夷只觉心中绞痛,扶在墙上愈发想念他们。
她要杀了魏不忘。
杀了他。
姜辛夷抱着这坚定的信念,一步一步走回清伶苑。
未踏入院子,她又听见了宋长安的叫声。
他似乎已经叫了很久,因为她朝那边快步跑去时,一路房间的灯都是亮的,从窗前而过,还能听见她们的抱怨声。
她跑到宋长安房间时,门口的宫人几乎都同时松了一口气:“姜姑娘您去哪里了啊!”
姜辛夷快步进房,取过宋夫人手上久久不下的银针,迅速刺入各大止痛穴位。
宋长安渐渐安静下来,姜辛夷说道:“太医院可有送药来?”
宫人答道:“有、有,可是小公子不喝。”
“灌。”姜辛夷坐在床边,将这瘦弱的小孩抱住,接了药碗送到他嘴边。
本来已经快没什么力气的宋长安突然又大哭大闹起来:“我不喝!让我死!死!”
“世上没有什么能令你高兴的事了吗?”姜辛夷问道,“你没有想做的事了吗?”
宋长安微怔:“你……在问我?”
本是很寻常的一句话,姜辛夷没想到会在他的声音里听见震惊。她忽然就明白了宋长安为什么总是这般抗拒,不是因他久病,而是因他久病后只被当做病人,什么都不让他做。
夏怕他热冬怕他冷,怕是早就不让他出门,好好吃,好好玩了吧。
姜辛夷的力气松弛下来:“是,我在问你。”
“花……梅花……”宋长安低哑着嗓子说道,“我想……去梅园……看梅花……”
想看看那在墙角凌寒独自开的梅花。
看看它有多坚韧。
明明只是几瓣柔弱花瓣,怎能抵御严寒冬季的呢?
他想看看,天地万物中可以在寒冬中活下来的花儿。
可是父亲和母亲从来不让他在寒冬出门,说会很冷,将他冻坏。
“好。”姜辛夷说道,“今年冬天,我若还在,就陪你一起去赏梅。”
宋长安眼里顿时有了光:“当真?”
“当真。”
宋夫人突然出声阻拦:“不可!太冷了,到处都飘雪,梅花并没有什么好看的,你要看我将梅树挖回院子里给你看。”
“我不!”宋长安又暴躁起来,“家里的狗尚留有狗洞可以出去!为何我不行!我是人!是人!”
宋夫人啜泣:“娘是为了你好。”
宋长安更加暴躁:“你是为了你自己好。”
“安儿……”
“啊!!!”
母子两人一个哭一个暴怒,似乎永远都说不上三句话,就变成了争执。
姜辛夷说道:“让他去赏梅吧。”
她看着宋夫人,知道她怕自己的孩子在严冬招惹上风寒,只是她这样过度的保护,对他们两个人都是一种伤害。
——适当放手吧,他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宋夫人明白了她的意思,可一想到她的孩子要走了,更令她难过。她只能含泪点头:“好……娘答应你。”
宋长安像是已经达成了一个心愿,他的神色瞬间舒缓。
姜辛夷说道:“如今离冬天还很远,你要好好喝药,养好身体,等梅花盛开那一日,找个人陪你去吧。”
“嗯。”宋长安说道,“我要喝药。”
宫人忙把药端来,宋长安一口喝完,漱口后含着糖,便说累了,随后躺下,耗尽力气般虚弱睡去。
宋夫人在床边看了他许久,低声:“他好似从未睡得这般踏实过。”
“药多少是能见效的。”
宋夫人轻轻摇头:“不是,是梦里有梅花。”
姜辛夷轻轻叹气:“宋夫人既知道他的心思,也可适当放手,让他开心快乐些吧。”
宋夫人苦笑:“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姜姑娘这样豁达的,当你有了孩子,应该更能明白我这做母亲的苦心和无奈。”她默然片刻又说道,“能多留他一日,我就能多看他一日,无论是用什么办法,哪怕是要我的命,我都愿意拿去换。”
做母亲的人已经魔怔,姜辛夷不愿劝她别说晦气的话。就好比她也愿用自己的命去换师父的,妹妹的命。
可是事实就是事实,她换不了。
谁都换不了。
“咿呀——嘶——咿呀——”
此时屋内宁静,便有宫人听见外头传来的奇怪的哀鸣声。
不等她们问这是什么怪声,门就被人敲响。
因门没关,门外就有人直接进来,是几位夫人小姐。她们满脸不悦,分外不满:“宋夫人,小公子若是一直这样叫喊,着实影响我们就寝。与其在这陌生之地焦虑不安,不如送出宫回府邸吧,在熟悉的地方多少能安抚他,不是么?”
这已经是明着赶人走了。
姜辛夷是大夫,所以对这种被病痛折磨的叫声包容性很强。
可是没有正常人会一直包容别人家的孩子,本就是养尊处优的女子,连续被吵闹三晚,确实让人很难接受。
宋夫人也十分愧疚:“万分抱歉,孩子在发病时叨扰各位了,只是他……”
不等她说完,便有脾气急躁的人说道:“宋夫人莫要为他辩解了,他本就不是被关在这宫里,而是后头送进来的,他要走随时可以走。”
“咿呀——嘶——嘶——呀——”
姜辛夷皱眉,这声音凄厉极了,跟鬼叫差不多。宫里竟会有人发出这种声音?巡夜的侍卫呢?
那夫人一听便当即说道:“看!这夜都深了他还这般叫,谁能受得了!”
姜辛夷一顿,宋夫人也一顿。
就连说话的夫人也觉得这声音好似是从背后发出的,而不是里屋。旁边的几位夫人小姐也发现了,面面相觑,脸色异常难看。
宋夫人说道:“我家安儿已经睡下,这……并不是他在叫。”
几人的脸色更加难看,猛地转身朝远处看去。
这时那鬼一般的厉声再次响彻院子——“咿——呀——呀——”
黑夜沉寂,似厉鬼要扑面而来,惊得几人步伐不稳,急忙互相搀扶。
姜辛夷走了出来,对还在发怔的宫人说道:“速速去禀报巡夜护卫,让他们往发出怪声的方向找找。”
“是、是。”宫人急忙去报信,一路上那鬼叫声不听,他人都快吓麻了。
到底是什么鬼在叫啊!
第190章 祭祀前夕
巡夜的侍卫没有找到鬼叫的声源,等他们赶到东南方向时,那叫声戛然而止,无论怎么搜寻,怎么守株待“鬼”,那奇异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都没有再出现了。
清伶苑中的众人都觉得这叫声诡异,让人不安,甚至有人舍弃了自己的房间,与别人挤一块睡了。
今晚的夜格外安静。
但消息已经被宫人四散回自己的主子那儿。
怜妃也听见了这声音。
如今六宫归她暂管,后宫有事发生,那也是她的职责,便让侍卫继续寻找,尽量将这件事淡化,只当做是风吹树叶发出的声响,免得扰乱人心。
不过她操劳半宿,一日无休,翌日夜里皇帝过来时,也是一眼看出了她眼底的疲惫,问及原因,她思虑片刻才说了昨日的怪事。
秦肃说道:“不过是哪里发出的怪声罢了,没什么可放在心上的。”
怜妃说道:“确实不是什么事。”她深知皇帝脾气固执,也不喜人驳斥他,当下出了白玉那事,更不想听见什么妖言惑众的事,便笑道,“估摸是什么兽类在叫,听着像怪声,回头我让后宫的护卫宫人查看仔细些。”
秦肃淡声道:“嗯。”
怜妃又问道:“前两日宋监正提的祭祀一事,皇上可有什么安排?”
“时下边境有敌来犯,北方也在干旱救灾,政务繁忙,不得空去千日灵山。”秦肃说道,“想必不过是欺世惑众的事,捉住那犯人便好了。”
“大理寺那边也无消息。”
“李非白今日已经禀报过,人都已严刑拷打审问过,倒是嘴硬,无人吐出一句真言,去搜了他们的住处也无异样。”秦肃声音略沉,“那人有心办此事,定会做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哪里能轻易查出来,不过是威慑旁人,淡化白玉一事罢了。”
怜妃点头应声。
这刚黑沉下来的夜,突然从远处传来“呀——啊——咿呀——”一如昨夜的鬼叫声。
听得满屋人心难安。
怜妃当即说道:“快让人去那边看看。”
怪声依旧是从东南方传来的。
但是皇宫的东南方极大,他们搜寻一个时辰仍一无所获,而且那声音似乎很近很近,像是直接撞入了耳朵里。
可是怎么都找不到那怪叫的“人”。
他们只好回去复命。
找到了还好,找不到就好似真的有鬼作祟。
秦肃说道:“不过是飞鸟过境,并没有什么可慌张的。”
他镇定如常,寻了由头回书房去了,并不让怜妃跟着。刚落脚书房,他便说道:“传宋正气进宫。”
很快宋正气就进宫了,神色依旧很是疲倦。秦肃也无心问他孩子已不在身边为何还如此疲惫,直接说道:“你进宫时在路上可听见了什么怪声?”
宋正气说道:“听见了,微臣一路过来还以为是哪个宫人在作怪,心想侍卫怎会不理会制止。原来那声音是……”他脸色微变,“想必皇上已经命人去找了,但并没有找到。”
“不见踪影。”秦肃说道,“侍卫将发出声响的地方翻遍了也没有找到那怪声来自何处。”
宋正气已在轻叩手指,仔细演算:“那声音十分怪诞凄厉,又无迹可寻,恐怕与那紫微星弱相应。皇上,这并非是鬼怪作祟,而是老祖宗们对您的警示啊。”
秦肃微顿,欲说他也在妖言惑众,可是宋正气身在钦天监,从未失职过。
忠心可鉴。
将紫微星弱、天变、警示挂在口头上,他是不要命了吗?
不是,他是在保自己的皇位。
秦肃压下烦躁怒气,问道:“有何破解之法?”
宋正气说道:“率皇族子嗣前往千日灵山祈福,拔升龙气,压制太微垣、天市垣两星,方能破解。”
秦肃揉揉眉心,还未下定主意。此时远处又传哀婉凄怨的叫声,终于是击垮了他最后的坚持。
天下重要,政务重要,水涝旱灾都重要,可是他的皇位更加重要。
他说道:“三日后,去千日灵山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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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自登基后,这十年也不过是出过三次宫,每次去的都是千日灵山,为苍生祈福,求雨告天。
从不为私事出去,也不南下巡游。
如今第四次出宫,依旧是去祈福,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皇位,但对外仍是声称去祭祀天神。
宫人很快就开始忙碌,整个皇宫都好似被搅和了起来,为了这短暂的两日出行而各自忙活。
清伶苑的人也早就住腻味了,加上夜里又有怪声,吵得人心慌。
姜辛夷也想出宫,被困在这里别说报仇,就连魏不忘的面都见不到。
至少要让她出去,再寻办法接近魏不忘。
这时宫女在门外敲门进来,说道:“姜姑娘,清伶苑已经解封,大伙儿都可以回家去了,您也快些收拾东西吧。”
姜辛夷问道:“大理寺那边结案了?”
“只说主子们没了嫌疑,可以离宫了。”许是一路敲门传话被问的多了,宫女又主动说道,“厨子和守山的人还不能走。”
“好。”姜辛夷立刻出了门,由侍卫领着直接送到宫门。
因离开得突然,门口也无人接送。她看着宽敞偌大的皇宫门庭,仿佛一片荒凉之地。回头看去,朱门高耸巍峨,宏伟大气,却是她一步都不想再迈进去的地方。
辛夷堂中,方近谦已经是第三回来了。
他站在门口说道:“古有三顾茅庐请孔明,如今我第三次来,那丘连明再不答应,我就没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