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春舟—— by熙桃见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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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舟没一会就觉得很冷,门旁的宫女都低头垂首站着,不瞧不看的。
她本就不耐冷,把手收进袖里也止不住越来越凉。
而内间里显然与她这是不同的。
屋里先是传来一阵大妃的笑声:“青茵,这里比北燕还是热些,我又畏寒,屋里烧得热,你快把比甲脱了吧,一会要出汗了。”
一个清脆女子声音笑道:“我是觉得有些热,可是太失礼了。”
大妃道:“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又没外人,有什么失礼的,难道你铮哥哥还笑话你吗?”
云舟的耳朵一动,萧铮原来在这里。
她忍不住更加留心听起来。
大妃道:“青茵,看你铮哥哥比在北燕的时候有什么变化吗?”
冕图青茵回道:“自然比以前更英武。”
萧铮似乎没有说话,于是大妃道:“铮儿,你青茵妹妹夸你呢。”
萧铮的声音这才传来:“青茵妹妹也越来越漂亮了。”
大妃笑了:“冕图部喜欢喝奶茶,我特意吩咐厨房煮了,我也许久没喝了,咱们一起尝尝,青茵喝了,就好好陪我,不要想家。”
大妃的话音一落,荻珠从里头出来,往门外唤叫人把奶茶端进来。
她一掀棉帘,又一阵冷风进来,吹得云舟一抖,而荻珠接了奶茶端着一盆腾腾的热气又进内间去,来去匆匆仿佛看不见云舟这个人。
奶茶端进去,里头言笑晏晏。
云舟在外头听着,觉得此刻的自己好不凄凉。
大妃和青茵一会聊到冕图,一会聊到北燕的宫廷,萧铮偶尔会回应一句。
那些萧铮小时候的时光,云舟未曾参与,一无所知,是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铮哥哥如今还是难以入眠要用宁髓香吗?”冕图青茵忽然问。
云舟听到这句不知不觉坐直了,她垂下眼眸。
萧铮的临风阁与承天殿不同,那里只有宁髓香,云舟也是由那猜出来萧铮时常不良于眠,需要借助比普通安神香更加的烈性的催眠香料。
她以为那是秘密,原来不是。
外间的炭火已经全熄了,云舟看出宫女们也冷,但依然没人添管。
云舟越来越冷,她忍不住缩起来,抱住自己。
大妃似乎有许多话要说,不知过了多久,里头终于有了响动。
荻珠再次出来,这回她候在外头,高高掀起门帘,候里头的人出来。
云舟感觉到铺面而来的,暖融融的气息,那气息混合着奶茶的香味,少女的熏香,还有龙涎香的味道。
先走出来的是冕图青茵,她艳美的脸庞上挂着笑,向云舟点了点头,然后朝里道:“娘娘,铮哥哥,青茵先告辞了。”
然后,云舟就看到了接着走出来的萧铮。
萧铮本来脸色是很平静的,看见云舟的那一刻脸色骤然沉了下去。
“云舟姑娘,大妃叫你呢。”荻珠这时说道。
萧铮似乎有话要说,他拉住她的手,被她的指尖冷的心中一惊,转眼去看那炭盆子,竟然只有一捧凉灰在里头。
云舟也不知在外头候了多久,冻得脸色发白,鼻尖都红了,萧铮心里发紧,手也不自觉攥得紧些。
“你……”然而他还没开口。
云舟已经垂下眼帘,把冰凉的手从他手心抽了出去。
她与他擦肩而过,看也不看他,走进了内间。
大妃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她坐在上首,待云舟行了礼,指了指奶茶碗:
“我也叫一碗与你喝?”
云舟道:“多谢娘娘,云舟心中领受,就不必麻烦了。”
大妃道:“如今你也不是奴婢了,你是嫁过一次的人了,就算嫁的锐儿,也算我的儿媳,铮儿要人叫姑娘我是觉得不合适,但他这样说了,就随他去吧,只是有一个事,你竟没个自觉,我不得不与你说。”
云舟道:“请娘娘示下。”
大妃道:“听说你刚被接回来没多久就把铮儿留在双鸢阁过夜,你知不知道你之前跟的锐儿,如果怀着孩子算谁的?你可有喝药?近期怀上的孩子绝不能留。”
说完,手一抬叫她坐下:“你在这等,荻珠会端药进来,你就在这喝了吧,免得麻烦。”
云舟没动,她强压着眼中的愤怒,尽量平声道:
“殿下不许我吃外头的东西。”
大妃面色冷下来:“怎么,还怕宁和宫的药有毒不成?”
云舟道:“云舟不敢,但殿下恐怕是这么想的。”
“你……”
大妃怒拍一下扶手,串珠在木头上磕得一声脆响。
“大妃没旁的话,云舟这就回去自己喝药了。”
说完云舟转身就往外走,荻珠拦了一下没拦住。
大妃摆手:“铮儿看见她进来的,别拦她了,像我欺负了她似的,真要脸面,被抢回来那天就该一头碰死。”
荻珠附和道:“可不是,还一副烈女的样子,做给谁看?”
第42章 、哄好
云舟出了宁和宫, 小钗不能进去只能候在外头,瞧见云舟的脸色,心里一惊, 连忙迎上来,低声道:
“公主这是怎么了?嘴唇都白了,我看渤阳王殿下刚出去, 你们没见着么?”
云舟只是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她们走出院门, 进了宫墙夹道,小钗忽然道:“公主,殿下在前头。”
云舟抬头, 正好看到萧铮望过来的眼睛。
萧铮的御辇停在一边, 他站在夹道中央, 玄色的袍角在寒风里微微翻动。
他没走,在那里等她。
待云舟走得近了, 萧铮什么话也没说,直接解开了自己披风的束带, 抖开, 将云舟娇小的身躯裹住。
披风上带着萧铮的体温, 初冬的风被骤然挡在外面, 身上那不断流失的热度被拢住了, 披风上淡淡的龙涎香气息浮动在鼻尖, 让云舟想起刚才站在门口时闻到的被暖意哄出来的香气。
“外间那么冷, 为什么不喊人生火?你声音大一些, 我就听见了。”
萧铮的声音很低柔, 像是知道她的委屈已经到了马上就要满溢出来, 怕声音大了, 惊了她似的。
云舟脸色冷冷的,也不说话,只顾着自己往前走。
萧铮也不上御辇,随着她走,只是手臂一直拢着她,怕披风被吹开了。
徐勿和小钗都跟在后边,走在御辇旁,忽然听萧铮回头对徐勿道:“手炉。”
徐勿不敢怠慢,连忙将萧铮的手炉送上去,又退了回来。
徐勿低声问小钗:“云舟姑娘可是冷着了?”
小钗心中正替云舟抱屈,看徐勿不顺眼,冷哼道:
“我们自然不敌你们北燕人扛冻,不烧火,专门弄个冷屋子冻人。”
徐勿尴尬地咳了两声,不再说话了。
萧铮把手炉塞在云舟手中,云舟执拗着不要,往外一推,手炉差点掉在地上。
萧铮道:“你不拿着,我便只好亲自给你暖手。”
说着就要把云舟的手攥在手心里。
云舟正在气头上,哪里容得萧铮碰她,一扭身躲开了,狠狠瞪了他一眼。
“拿着,我就不碰你。”萧铮坚持。
云舟无法,只得拿了,那黄铜手炉里的炭正热,外头罩着一层银灰色缎面貂毛兜套,坠着玉珠的抽绳将开口抽紧成毛茸茸一团,捧在手中像一只胖乎乎的小灰鼠。
“大妃没让我走,我强出来的,大妃肯定气坏了,你不如去哄她,少在我这里嘘寒问暖,我用不着。”
萧铮瞧她那别扭样子,只得道:
“我母亲在宫中不敢动你,只能在这些小事上给你使些厉害,你称病回来就是了,我替你担待着。”
云舟生气,也并不是为着挨了冻,她突然停下脚步,对萧铮道:
“大妃说如果我现在怀着孩子,父亲是谁是说不清的,她要赏我碗避子汤喝。”
萧铮愕然,他以为大妃不过说些冕图青茵要来当皇后之类的话,没想到她会说这种事。
云舟的盯着萧铮的眼睛:“你敢说你不是这样想的吗?因为你比大妃还清楚,我现在若有孩子,必是你弟弟的,不管我有没有,你若心里有刺,趁早打发了我,不要以后再和我翻旧账!”
她情绪激动,心中委屈极了,眼中已经控制不住蕴起了泪光,那眸中的星点,被微红的眼角框住,闪烁破碎,仿佛一经流泻出来,整个人都要随之破碎一般。
她一把将那手炉怼回萧铮怀中就要走,只觉得背后一紧,慕然被拉着撞进温暖的怀抱中。
泪珠子终于随着动作曳坠进寒冷的空气,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你们凭什么这么欺负我……”
萧铮手臂收紧将她拘在胸口,只觉得心房酸痛难当,这声控诉听在耳中,竟比心口中箭还要难受十分,他深吸一口气,轻抚着她柔顺的头发,在她耳畔柔声:
“都算我的,不管你什么时候有了孩子,是谁的,都算我的。”
云舟停住呜咽之声,有些愣愣地抬起头来。
什么孩子自然是没有的,她刚才说得无非是气话,真相他早晚会知道,只是她忍不住想试探他所谓的喜欢到什么程度。
他是天下之主,他有生杀予夺之权,他富有四海,而她什么都没有。
她不得不时刻在他们之间横上一柄算盘,不停地试探,为计算他从手指缝里漏下的一点怜悯,不断地拨动算珠。
他赌输了,是输了一个女人,而她输了,从心到命,万劫不复。
他们之间无论现在还是未来,永远都不存在公平。
但萧铮的态度,也是云舟没有想到的,所以她失语了。
这世上真的有皇帝连血脉错乱都不在乎吗?
那方才的争执在瞬间变成静默。
萧铮见云舟不说话,松开了手,替她抹去眼角的泪珠,然后按着她的肩膀看她:
“你是我亲手送走的,若还要求你为我守身如玉那就太荒唐,这事也谈不上是一根刺,顶多算一碗酸醋,还是我自己酿的。”
他又将手炉放回她的手心,这回云舟没有往外推,她指尖念着垂下的玉珠子,自语道:“还有脸吃醋。”
萧铮唇角微勾,露出笑意:“我若说不吃醋,岂不是太假了?我也曾以为我是个圣人,可以送你走,看着你自由也好,嫁人也好,默默地祝福,但后来我发现,我不过是个俗人,大俗人,贪、嗔、痴一样不缺,我不以为耻,更不知悔改。”
“暮云舟,我会保魏人过上好日子,而你得陪在我身边,我不会放你走。”
云舟步子慢下来,望着前方隐进寒夜中连绵的宫墙,不去看他的眼睛,只是低头道:
“我相信你会是个好皇帝,我答应努力做你的皇后,我不会反悔的。”
萧铮觉得这样就已经很好,心一时也强求不来,他继续揽住她前行。
云舟走着走着忽然道:“殿下也没有必要喝什么醋,我看奶茶也很好。”
萧铮一挑眉:“你想喝?没喝到太后的,我叫人给你煮。”
云舟:“我不稀罕。”
萧铮:“你难道是因为冕图青茵吃醋?”
云舟:“我吃什么也不会吃醋。”
徐勿和小钗远远跟在后头,也听不清前头说些什么,只看着两个人一会闹别扭,一会又抱在一起。
他二人低头回避,等再回头,云舟和萧铮又并肩走着,好像又哄好了。
徐勿是个年轻内监,萧铮也没和旁的女子闹过这种戏文,他是全无经验一头雾水。
“这是好了?”他忍不住又问小钗。
小钗也挠头:“是吧……”
就在萧铮一路送云舟回双鸢阁的同时,冕图青茵在宁和宫偏殿见她的父亲冕图卓泰。
“你今日见了那魏女,觉得如何?可能从她手中争得大殿下的心?”
面对父亲的问话,冕图青茵意味不明的一笑:
“父亲,这是皇后的位置,又不是当宠妃,争什么心?大妃是因为得了老大君的心才稳坐位置的吗?”
冕图卓泰不悦:“我看你就是不上心,自从大殿下从大魏回来,你整个人就没有原来的那股劲了,就因为二殿下?你就那么喜欢萧锐那花花公子?”
冕图青茵摆弄着指甲:“父亲就是不懂,给萧铮当皇后可不如给萧锐当。”
“你看,你自己都承认了,你就是对二殿下念念不忘,一点也不为咱们冕图部的利益考虑。”
如今萧铮掌控天下已成定局,冕图青茵也不愿意多解释,她有些不耐烦,用明丽的眼眸看着父亲。
“我若真不为家族考虑,我就不会来了,皇后之位,争的是权不是爱,明日大妃会在宁和宫办个小小的接风宴,到时候我会再观察看看大殿下的意思,实在不行,我想个办法找机会除掉暮云舟就是了,宫中有大妃,父亲不用管,只在宫外留些人手看住前朝,我若需要便助我一臂之力。”
冕图卓泰听了这话才满意些,他点头道:“这才是我的好女儿,你得靠住大妃。”
冕图青茵眼神向外虚虚一瞥:“那当然,除掉萧铮的心尖宠,自然得让大妃来做,旁人谁担的起呢?”
薛尚宫将库房的册子誊抄送来后,云舟翻看了一遍,对现下魏臣,谁得萧铮的心,谁立了何功都有了大致的了解。
小钗昨日见了冕图青茵美貌,觉得是个大敌,本来她还觉得少有女子比自家公主貌美,如今看来是不相上下的,昨日云舟又受了欺负,叫她越发担心起来,趴在桌子边唉声叹气。
“公主呀,你说殿下要是看上那北燕郡主了,她又有大妃帮着,咱们怎么办?你以后可不要和殿下吵架了吧,将殿下推走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云舟纳闷地看小钗:“你这丫头怎么那么会长他人志气?”
主仆正说着话,外头来人通报,说大妃今夜在宁和宫设宴,邀云舟姑娘去同乐。
宁和宫的人离去后,小钗扯了扯云舟的衣袖,担忧地问道:
“公主,这会不会是鸿门宴啊?”
云舟笑了笑:“大妃不会这么沉不住气的,此番宴席估计是让青茵郡主正式见一见我,探探虚实罢了。”
小钗道:“殿下,大妃,青茵郡主,都是北燕人,我要不要给公主准备一套北燕的装束去赴宴?也许可以缓和一下大妃对公主的印象?”
云舟摇头,拨了拨瓶中梅花,道:“不,越是这样,就越要穿我们自己的衣裳,要让宫里人知道我对大妃有敬无畏,甚至有分庭抗礼之心,得有胆子才不会被宫里观望风向等着倒向的人看低了,自古以来人都是越露怯越挨欺负。”
小钗这段时间对宫中拜高踩低之人的嘴脸也见得多了,明白了云舟的意思,起身准备去了。
大魏对女子的审美,偏向于空灵飘逸,所以衣裳袖幅通常做的广大,常服之外,会再罩一层飘逸的外衫,首饰多用珍珠,琉璃,水晶,玉饰。
女子蹑步而行时,若有风过,衣袂飘飞,有举步登仙之美。
晚宴是自家人小聚,并无外臣。
大妃,萧铮,青茵郡主都已落坐,唯云舟未至。
大妃淡淡道:“这暮氏女子都这样没有分寸吗?”
萧铮看一眼更漏,回道:“尚未到开宴的时候呢。”
话音刚落,伴着侍者通报,云舟来了。
她穿一身水青色魏服,因天气寒凉,外罩一件白色斗篷,步态纤纤,徐徐而来。
门厅外清冷月色下,周身似有烟霞流云,整个人宛如洛神涉水,嫦娥信步,连萧铮自认为对她熟悉已极,此刻也不由得挪不开眼睛。
云舟踏入殿中,侍者为她脱去斗篷,她福身一礼:
“云舟来迟了,罪该万死。”
大妃看她那西施之态,打从心底里不悦,但还是道:“坐吧。”
大妃与萧铮分坐两个主位,下首一侧青茵郡主,一侧云舟。
云舟向空位走去。
萧铮忽然道:“坐到我这里来吧。”
大妃瞪大了眼睛,道:“铮儿,你何时见过你父皇让宠姬在宴席上与他同桌而坐?”
萧铮道:“母亲有所不知,北燕与大魏许多礼仪不同,刚入都城时,我已让礼部立即着手,将北燕与前魏的礼仪规制统合一处,修新《礼篇》,以后许多规矩都会改的。”
大妃看着儿子,一时语塞。
云舟恰在此间隙开口道:“但新《礼篇》毕竟还没出,既然北燕有此规矩,云舟今日自然不应和殿下一起坐主位。”
说完,她迈着优雅的步子,并没有走向下首空桌,而是走到萧铮桌边一侧,道:
“云舟现下还未有身份,就在案侧给殿下侍酒吧。”
她朝萧铮一笑。
萧铮一抬手,宫人立即为云舟在案侧安置座椅。
云舟坐下,不与萧铮同向而坐,但仍然同坐一桌,算是两全之法。
大妃轻哼一声:“那等有了身份,你想坐在哪里呢?”
云舟执壶,将萧铮的酒杯斟满,然后抬头微笑看着大妃。
“该在哪,就在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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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动作:比心歪头 wink
心道, 这暮氏女真是仗着宠爱越发嚣张起来。
这时,御厨的内侍上来,说厨房的野味已经炙好, 大妃听了,命抬上来。
两个内侍一起抬上一架烤鹿。
御厨上来将那烤鹿用刀片成肉片,分置几盘, 承了上来。
冕图青茵开口道:“这鹿是殿下新赐与我阿爹的土地上的牧场养出来的, 殿下好好尝尝。”
青茵一说话令大妃的心情好了些, 她露出些笑容,道:
“我在宫外养病时已经吃过一次了,十分鲜美, 铮儿尝尝看。”
萧铮尝了尝, 果然不是虚言, 他挑不肥的夹到云舟盘中,然后抬头道:
“我给冕图王那片土地可不是白给, 他要给我好好用起来。”
青茵颔首道:“我父亲也是这样说,一定将土地经营好, 供给殿下所需。”
大妃接着道:“冕图王挑了百匹骏马, 作为种马, 已经送到城外禁军军营里, 等着铮儿你去瞧瞧, 那可是我们以后的战马苗子。”
青茵道:“还有我叔伯的矿场, 兵器营不日也都要将今年打造的新的箭镞, 枪矛, 刀剑, 甲胄送入都中给殿下过目, 毕竟论懂兵器无人比得过殿下, 殿下过目后我们才好大量打造,供军中所用。”
萧铮一力主张国号改燕为胤,引起了北燕贵族很大的不满和震动,为了安抚这些势力,萧铮在土地和其他方面给予了很大的利益补偿,青茵这番话,几乎是在提醒他,北燕势力手中的各色底牌,够他的半壁江山抖一抖。
萧铮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云舟再次执壶添酒,声音温柔:
“春江以南盛产稻米,因为殿□□恤平民,南征时并未大兴兵戈,以劝降为主,今年秋收未受阻碍,所以传来喜报,国仓丰禀,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打仗打的是人,更是粮草,听说两江一带,三位粮运使大人为殿下征粮,功不可没,待殿下登基后,就近年关,想来必也会论功行赏。”
两江粮运使,包括户部众多大小官员都是前魏之臣,这群人不是孤立个体,而是整个文官脉络的代表,他们才是除萧铮之外,云舟可以依靠的真正力量。
萧铮听到云舟的话,不由得看住了她,眼神里有赞许的意味。
接道:“那是自然。”
他拿走云舟手中的酒壶,温声道:“你也吃些东西,别光顾着我。”
云舟垂眸一笑。
青茵看着两人之间温情的氛围,垂眸喝下一杯酒。
宴席结束后,青茵跟着大妃回到寝殿,在榻边为大妃捶腿。
大妃靠坐着,问道:“你也见过那暮氏女了,有何想法,说来听听。”
青茵道:“果然如娘娘所说,此人很不简单,我看铮哥哥甚是喜爱她,看起来就像……”
大妃接道:“就像先大君宠爱魏女一样,对不对?”
青茵不语。
大妃看着青茵,问道:“你可还有信心吗?”
青茵面色平静:“皇后之位,争的是北燕的脸面,我的信心,来自我的父亲,家族,来自所有北燕人。”
大妃又问道:“那你自己呢?你心里可爱慕你铮哥哥吗?还是说心里惦记着旁人?”
青茵脸上挂上乖巧的微笑,回道:“娘娘可是有误会,我与岷山王不过是兄妹之宜,娘娘,青茵从小就仰慕征讨天下的英雄,是立志要做大殿下的大妃的呀。”
大妃只要她话,至于爱慕是真是假也不重要,她点头,拍拍青茵的手:
“那就好,若铮儿的妻子既能代表北燕,又仰慕他,是最好不过了。”
青茵垂眸一笑,掩住眼中淡漠神情。
云舟与萧铮从宁和宫出来,让轿撵跟在后头,缓缓步行。
他平时做什么都是主张雷厉风行,只同云舟一起,总是喜欢慢慢走路。
萧铮怕云舟那身白色披风太单薄,将自己的玄色大氅脱了给云舟披上。
云舟身上骤然一暖,鼻息传来幽幽香气,不是龙涎。
上次她回双鸢阁,进门前说气话,说龙涎不好闻,熏的人头疼。
萧铮回去似乎换了香料,新的香气清冽如梅,沁人心脾。
她有些想笑。
走了几步,觉得手指一暖,原来是萧铮将她的手牵住了。
云舟不好意思,轻轻挣了挣,无用,只好随他去。
就这样,萧铮一路送她走回双鸢阁,在门口停住脚步,萧铮问道:“那天的梅花送到了吗?喜欢吗?”
云舟轻轻嗯了一声。
萧铮又道:“不请我进去欣赏欣赏?”
云舟这才抬头睨他:“殿下三日后登基大典,正该由此夜之后开始斋戒,殿下若踏入我这双鸢阁,以后天下但凡有个灾殃,都要有人怪我这妖女勾引殿下,说我祸国殃民。”
萧铮听她伶牙俐齿,忍不住笑起来:“你防我,就像防贼,我不过要进去赏赏花,你想到哪里去了?”
云舟哼道:“殿下在我这里可是没有信用可言。”
说完做一个恭送的姿势:“殿下快请回承天殿去吧。”
萧铮拿她没有办法,只得转身要走,又听云舟喊道:“等等。”
他转回身去,见云舟将他的大氅脱下来,重新披回他身上,手指灵巧地替他系着大氅的系带。
云舟轻巧的呼吸,微微吐着一点白气,一张玉雕似的小脸,就凑在他的胸前。
萧铮忽然开口道:“都转过去。”
云舟以为在和她说话,不知转什么,正疑惑间,只见萧铮身后的宫人都齐齐转过身背对着双鸢阁。
徐勿臂弯里的拂尘还随着转身在微微晃动。
云舟一下红了脸。
然后萧铮的吻就落了下来。
这吻清淡而温柔,带着一点冬雪的气息,晚风夹杂着梅花清冽的香气吹乱了两人的鼻息。
分开后,云舟急促的呼吸着大团白雾,压低了声音:“殿下你怎么能……”
颌动的嘴唇被萧铮的手指抵住,他也压着声音,小声道:
“嘘!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云舟打开他的手:“你以为你让他们转过去,他们就不知道你要干什么吗?”
她扶了一下额头,头疼似的:“殿下快走吧,求你了。”
在云舟的催促下,萧铮终于回了承天殿。
小钗早回来在浴房里备水,听见云舟的动静,匆匆迎出来:
“公主,殿下上次走时吩咐啦,以后双鸢阁的灶上不管多晚都得备着热水呢,我都兑好了,还加了好些花露,公主从鸿门宴回来,好好泡个澡,消消乏气。”
说完仔细看看云舟的脸:“呀,公主,你是不是饮酒了,脸怎么这样红呀?”
云舟摸摸脸,发现脸颊果然发热,她回想起刚才萧铮那一吻,脸蛋登时烧的越发厉害了。
待泡在浴桶里,小钗给她擦着肩膀:“公主,宴席上怎么样?那郡主说了什么?”
云舟撩动着水花:“说她的家底。”
小钗听不懂,她知道又是萧铮亲自送云舟回来,欢喜道:
“殿下对公主可真好,早之前,公主还在承天殿伺候殿下的时候就待公主不一样,如今挑明了,越发好了,要是公主当了皇后,那不得将月亮摘了给你?”
小钗这么一说,云舟又想起萧铮似乎总是抓住所有机会吻她,浑身上下,哪也不老实。
好什么好?登徒子,他说他是大俗人,可真没错。
云舟忍不住还是把萧铮的荒唐行为说与小钗听,苦恼道:
“他不过是掩耳盗铃,明日,宫中肯定就把这笑话传遍了。”
小钗听了很高兴:“传遍了还不好?也传到那青茵郡主耳中去,让她知道殿下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抢走的。”
提到青茵,云舟回忆了一下宴席上她观察到的种种,道:
“听青茵郡主说话的语气,神态,内容,她看起来好像并不想讨萧铮的喜欢。”
小钗不解:“什么意思?不讨殿下的欢心,她怎么争皇后之位?”
云舟说道:“帝王之爱,和皇后之位也未必相关,咱们大魏的皇后娘娘也不得父皇的喜爱啊,但她是左相的女儿,所以才成为皇后。”
小钗郁闷道:“那我们可要输给青茵郡主了。”
云舟想了想,吩咐:“小钗,明天一早叫薛尚宫来见我,我有事情要与她商量。”
小钗点头:“公主聪明,定有办法赢过那青茵郡主。”
第二日,果然不出云舟所料,不到半日,宫里的侍女们就都在窃窃私语,昨夜渤阳王与双鸢阁那位云舟姑娘如何亲昵,如何缱绻,说着说着自己满脸通红。
“想不到,殿下平时看起来冷若冰霜,让人不敢肖想,没想到,竟然也会情难自禁,还叫宫人们转过去。”
“话本子里的英俊书生也没有咱们殿下有情趣,听说之前还抱着下车呢。”
“话本子里那书生算什么,怎么比得了咱们殿下?你看那青茵郡主此番入宫不就是来和那云舟姑娘争殿下来了?你说谁能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