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玄学大佬她靠算卦娇养了首辅—— by如绾秋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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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想他应该是宿在这里了。
她有些粗线条地打了个哈欠,自己也窝在衣柜里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她听见周惟卿出门的声音,便即刻从憋闷的柜子里跳了出来。
临走前她还不忘踢上一脚,恨恨道:
“这破衣柜,困了姑娘我一晚上!”
她轻手轻脚地探出窗外,仍然是一个人都没有。
夏桃茗这才放下心来,又在屋中探寻了一番。
今日是端午,周惟卿上街买了些吃的。
路过云片糕的摊子时,他下意识买了半打。
今日的天气格外晴朗,应是昨日那盏灯的缘故,他的心情也分外愉悦。
回到家门外时,却意外听见院中有动物在刨着什么。
他心情愉悦地推开门,兀然撞见了那副光景。
那个姓夏的莽撞女子,正艰难用双手拔出那棵桂花树,语气愤恨道:
“都是你害得夫子人不人鬼不鬼的!”
他的脑子空白了一瞬。
夏桃茗满头大汗,丝毫不知道身后周惟卿回来了。
他拢在袖中的手指微微抽动,勾出一个病态的笑,轻声问道:
“你要吃云片糕吗?”
汴京的天牢里,所有做错了事的犯人都是要先吃断头饭再上路的。
他本想直接杀了她,无奈自己今日心情实在是很好。
就让她再活一会儿吧。
夏桃茗顿住了,回头望着周惟卿。
他身姿如松如玉,脸上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似乎也没有很生气。
以为自己成功打开周惟卿心房的夏桃茗舔了舔嘴唇。
还从没人给她买过糕点吃呢!
他将那半打云片糕递给她,自己径自回房拿了把匕首。
还没意识到要发生什么的夏桃茗坐在院中高兴地大口吃着云片糕。
她对这种香甜软腻的糕点实在是没有抵抗力!
周惟卿回到院子里,坐在她身旁,怜惜地摸了摸被她拔了一半根出来的桂花树。
“你认为这棵树如何?”
夏桃茗摇摇头:“不好看,可突兀了!”
周惟卿莞尔一笑:“是吗,可我觉得很好看。”
夏桃茗微微愣住,转过头看他。
他嘴角的笑容,温软的语气,全都是那样令她目眩神迷。
“既然你姓夏,你应该很喜欢夏天。”
夏桃茗肯定地点点头。
“那你便永远留在夏天,好不好?”
周惟卿依稀还记得有人同他说过,做事之前要先询问别人的意愿。
可一想到这个愚蠢的女人马上就会死在他的匕下,那温热的血液会喷洒开来,当作养分浇灌他的树苗……
他握着匕首的手就会不住地颤抖,他已经忍不住了!
夏桃茗脸色一白,只见他手中白光忽闪,凛冽的匕刃就要伸向她洁白的脖颈。
“郎主!”
站在门前的老管家惊呆了,手中的烧鸭都掉了!
千钧一发之际,他赶紧跑上来抱住周惟卿的腰拼命往后扯,一边转过头同夏桃茗说:
“姑娘快跑啊,愣着作甚!”
没想到他年过七十,力气还挺大。
夏桃茗手中的云片糕都吓掉了!
周惟卿竟然是要杀了她?!
她再也顾不得什么情爱,心中的恐惧与强烈的求生欲吓得她手脚并用,狼狈地跑出了院子。
而只有夏桃茗见到他像是见到鬼一样。
她心惊胆战地躲在夏大娘身后,怎样也不肯开口再同他说一句话。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闪着寒芒的匕刃,还有他那双看似温润实则暗藏杀机的墨眸。
这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她不就拔了他家一棵树么!
那日,周惟卿待她走后,又像个没事人一般,重新将那些裸露的树根埋进了土里。
他的嘴角还蕴着笑,但管家知道他是生气了。
时光如白驹过隙,这棵树实在是很有生命力,自种下的第三年伊始,便迫不及待地要抽条,长得飞快。
那葱郁的树冠如今都能替他遮阳了。
周惟卿抬头仰望着他的树,枝桠茂盛,估计明年就会开出一从从乳白色的小花,届时花瓣簌簌飘落,满院桂香袅袅。
他闭上眼,似乎一切事物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行进。
几只雀儿停在树上吱吱喳喳,倒是缓解了院中此刻的寂静孤闷。
周惟卿依旧维持着旧日里节俭的习惯,自己亲手下厨,不过他每次吃饭都要在一边添上一副碗筷。
吃饭的时候,也要对着那空空的位置喊上一句:“吃饭了。”
老管家无奈地想,郎主总是这样孤独,可他又不愿续弦。
那日好不容易来了个女孩,可惜太过冒失,做错了事。
或许出门走走能转换一下心态呢……
“郎主,听说西域马上要开那达慕大会了,您要不出门散散心吧?”
周惟卿筷子一顿,莫名有些心动。
“是么,好啊。”
他从来没去过塞外,如今去看看也无妨。
他当晚便收拾好包裹,包裹里装着三四件衣服,一些银钱。
第二日再买些干粮便能出发了。
翌日清晨,他来到西厢,本想对那牌位说一句便出发的。
可门外的风恰巧从袖旁灌进来,将牌位吹倒在他面前。
周惟卿有些愣神,随即眉目便放松下来,眉峰的冷意也渐渐散去。
他颇有些无奈地笑道:
“你也想去啊。”
他弯腰捡起那个无名的牌位,自顾自将它装进包裹里,出了门。
他孤身穿过浩瀚的戈壁滩,早上赶路,晚上便支个简单的蓬子,在背风的一面休憩。
戈壁滩很荒凉,寸草不生,唯一一点不同的便是天上星星繁密,有时如同白昼。
来往的人与商队皆为褐发,高鼻深目,而且性格也不似中原人那般含蓄。
若是没水喝,没了干粮,他便去买,只要他拿着银钱,一般都会卖给他。
大漠早晚温差很大,早中热得人发昏,晚上的寒风如刀割般掠过耳畔,冻得人麻木。
他偶尔会跟着商队一起走,晚上便宿在他们支的帐篷中,解开背上的包裹,抱着那块无字的牌位入眠。
他看了那达慕盛会,胡姬穿着胡罗裙,华丽的裙摆层叠,鲜艳明媚如同盛开的花。
到了晚上,他便借住在几个牧民的家中,牧民请他吃了酥油茶。
远处响起熟悉的伊州乐。
肃穆荒凉,十分悲怆,似乎寄托着谁的哀思。
他极目远眺,望向奏乐的方向。
依稀想起在很久以前,他也曾听谁弹奏过。
他在西域呆了整整一年,游历了大大小小的佛国。
这里的人有信仰,讲究渡人先自渡,放下我执,然后勘破妄念,获得新生。
他如今也算半个夫子,渡人已经做到了,可他的内心却始终缺了一块什么。
他一直在思索缺的那块到底是什么,他想自渡,却做不到自渡。
在外人眼中许多毫无意义的事,在这些有了信仰的人心中,便是格外地有分量。
域外的许多洞窟又冷又硬,洞顶高悬千尺。
可有信仰之人来了,便会不顾一切,花费数百年的心力,人力,时间,在洞中思索,落笔。
然后点燃一盏灯,日日守在这苦寒的洞窟前,不知疲倦地刻上佛经故事,人物传记,再衬以祥云宝树,这洞窟便成了佛窟。
他惊叹于这些人的执着,同时也在思考,他的信仰又在哪里呢?
天启四年春,他自长安回到了扬州。
他回到家,那桂花树已经长成了如盖的大树。
白色的花苞模样青涩地垂在枝头,看上去十分讨喜。
已经有几只蝴蝶未卜先知,翩然停在了上面。
这桂花树在秋天开花,那他便等到秋天。
他举目望去,隐隐约约感知到了自渡的答案所在。
一日,他坐在院中乘凉,老管家便佝偻着身子,同他说要告老还乡。
周惟卿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给他发了最后一次俸禄。
老人慌忙地推开他的手:“郎,郎主,要不了这么多!”
周惟卿摇摇头,执意握着老人皱皱的手,轻声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老管家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心有不舍。
他也早已将他当成身在异乡的半个儿子了。
“回家吧,有缘再见。”
周惟卿放了他,院子里只剩他一个人了。
春去秋来,他添置了几件新衣裳,给牌位旁边也添了些花哨的事物。
天骤然凉了下来,院中许多树木也开始发黄,落叶。
秋雨毫无征兆地落了几夜,银杏叶落了满院,只剩那棵桂花树日益繁茂。
终于,在深秋的某个日子,他从榻上醒来,鼻尖便嗅到了花香。
昨日买的糕点还没吃完,今日应该能够继续吃。
他安静地洗漱,穿上了新买的秋衣。
镜中自己的模样变得有些陌生,青黑的胡茬也长了些出来。
他盯了半晌,方才失笑:“我原来都这么老了么?”
昨夜的房门没关好,如今赫然被秋风吹开了。
他缓步来到门口,抬目望去,如他所料,桂花已然盛开。
一丛丛金黄色的小花吐着花蕊,今日的阳光分外灿烂,打照在树上,投下斑驳的碎影。
风一吹过,携卷起数串桂花簌簌落下。
许是因为美景,他的眼里忽然起了水雾。
在那迷蒙的水雾间,他艰难地看见了一个人。
少女扎着他最熟悉的双髻,穿着粉红罗裙,悄然站在树底下。
一双巧笑嫣然的眸子盈满水光,直直凝着他。
她嘴唇微勾,唇边绽开的笑意如同春日里盛放的芙蓉。
只见她高高伸出手,熟稔地朝他打招呼。
所有心念皆被牵动,他一步一步向着那人走去,似乎一切迷惘都有了答案。
那便是他忘记的那个人。
他全记起来了。
无论是那山村中无数个风雨飘摇的夜,还是身处高位日日提心吊胆却依旧心满意足的日子。
现下他全都记起来了。
他流着热泪,枯竭的心底瞬间被爱意浸满。
怎么能忘记了呢……
少女虚幻的影子在他身前不断变化,最后定格在了老妪的模样。
她轻轻转过身子,缓缓走进那片深秋。
“我爱你。”
闻言,老妪回眸望着他,唇角依旧带笑。
他也随着她的身影,走进了那片深秋。
天启四年秋。
年轻的两朝首辅周惟卿薨殁于家中,享年贰拾捌,一生无子。
民间里一直流传着他的事迹。
据说他被邻居发现时,他便是抱着那块无字牌位,靠在桂花树旁,唇边带着一抹安详的笑。
像是睡着了一般。
(正文完)
“今日患者精神状态比较稳定,再观察几日就可以出院了!”
护士一边笑着取下女孩手背上的针,一边同女孩的妈妈说道。
女孩的妈妈正值中年,听到护士的话,面上浮现出久违的喜色。
窗外阳光正好,隐隐传来香樟树清新的气味。
宁芙蕊凝神望向窗外,她已经回来三个多月了。
她爹从病房外拿着保温壶进来,亲切地跟她说:
“秋老虎来噜,咱们蕊蕊宝贝要打秋老虎咯~”
宁芙蕊无奈一笑,她都二十多的人了,就她爸妈还把她当成小孩。
她魂穿之后,足足昏迷了半年。
爸妈跑遍了全国大大小小的医院,最后才给她确诊了脑震荡。
期间宁母已经做好了照顾一辈子植物人的准备,谁知半年一过,她便醒了。
可当她醒来时,脑子还是有点乱,她便由神经科转到精神科去了。
她接过保温壶,上下两层分别装着鸡汤跟小米粥。
小米粥……
宁芙蕊忽然停住了动作,眼眶里渗出两颗豆大的泪珠。
这是她生病的时候那人经常熬给她吃的。
宁父宁母很熟悉她这副要发病的模样,纷纷对视一眼。
“蕊蕊宝贝是不是没力气拿勺子?让妈妈来,妈妈来哈!”
下一秒,宁芙蕊手中的保温壶便到了她妈手上。
她微微抿唇,对她妈扯出一个苍白的笑来:
“谢谢妈妈。”
她双手无力地抓着被子,手背上针头青紫的淤痕十分明显。
宁母拿勺子的手一顿,十分心疼她这副模样。
她家姑娘自从醒来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平时大大咧咧的性子收敛了不少,对他们二老更是客气了很多。
她怜爱地给她撩起耳鬓的碎发:
“蕊蕊宝贝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一定同妈说,妈给你解决!”
宁扶蕊点点头,看向窗外。
“妈,我想出国。”
她觉得也许是自己经历太少,才落得这样无法释怀的境地。
宁母面色郑重地望了一眼宁父。
“孩儿她爹,你先算算。”
她爹立刻福至心灵,上手掐了一卦。
宁扶蕊静静看着她爹算卦,眸中不由得一亮。
是个喜卦!
只见她爹松了一口气,眉眼弯成月牙:
“出国好,出国有大机遇!”
“而且——”
“一不小心还会遇见命定之人呐!”
宁母也激动地一拍额头,喜上眉梢。
本来萦绕在面上的丝丝阴霾尽数消散。
她手舞足蹈地拉着孩儿她爹,兴高采烈地笑着:
“哎哟,那咱们岂不是要抱外国孙咯!?”
一想到自己马上要升级当婆婆了,她这心下顿时舒坦不少!
宁扶蕊:“……”
谢邀,感觉自己已经进产房了。
半年后,某国外艺术展厅里。
金碧辉煌的穹顶刻着耶稣像。
一楼的导游正热情洋溢地给游客们介绍着今日的展览。
“今日是温奇先生的东方风格个人艺术展,他的水墨作品极具个人风格……”
这位三十出头的华裔年少成名,在国际上更是东方美学的头号先行者!
那玻璃展柜里一幅幅秀美的山水墨画引人入胜,让人仿佛置身画中。
游客们纷纷驻足观赏,心中惊叹不已。
此时,逛了一天的宁扶蕊跟许安生正坐在二楼的雕塑展厅休息。
她今日不是来看个人展的,而是奔着二楼的雕塑展来的。
她本来也想到一楼看一看,无奈游人实在太多了。
许安生拉着她的手,望着一楼尽头堵得水泄不通的游客,兴叹着说:
“听说一楼那个画家今天亲自来作画了!”
宁扶蕊挑挑眉:
“怪不得人那么多呢……”
她顺着许安生的目光去看,一楼游客最多的地方拉了几条警戒线。
隐隐能看见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男人端坐在画板前,仔细描摹着他的作品。
他在画一个没有脸的女人,旁边有许多媒体扛着长枪短炮给他照相。
似曾相识的背影令宁扶蕊有些恍惚。
“不知道他今天画的是什么,我们等闭馆前下去看看?”
宁扶蕊收回目光,她也有些好奇,随即连忙答应道:
“嗯嗯。”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位先生画的是谁,他停下手中的毛笔,仔细端详着女人颊边装饰的红玫瑰。
女人背后是一大片金黄的丹桂,两种花搭配起来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他却浑然不觉,画得愈发恣意。
不过众人默许了他这种不伦不类,毕竟大艺术家的作品从来都是不容置喙的。
五点过后,馆外暮色昏沉。
人流还是丝毫没有要减少的意思。
那个先生还静静地端坐在他那一方圆凳上,仔细描摹。
宁扶蕊看着人群有些犯难。
许安生看着她这副犹豫不决的模样,又继续撺掇道:
“你去不去?不去我去了!”
说是这么说,下楼的时候,她还是拉上了宁扶蕊。
宁扶蕊今日为了看展,特地做了一番造型。
这也是她不想人挤人的最大原因之一。
宁扶蕊来到一楼,远远地瞅了一眼温奇先生的背影。
身姿清雅,蓄着一节长发,是个文人模样。
在宁扶蕊眼里,平时喜欢这样穿衣服的人,多少都有点装。
有的远看还好,可稍微凑近一了解便知道,此人胸无点墨,附庸风雅。
根本就是俗气之至,配不上那身长衫。
可这个先生不同,他独特的气质像是浑然天成,丝毫没有矫柔造作的意思。
反而令她觉得亲切,而且讨厌不起来。
其实他画的山水墨画不多,多的是日常用品。
什么食盒,中式糕点,还有有些花花草草。
远处的肖像画更是一应地都没有脸,看起来多少有点诡异……
宁扶蕊皱皱眉:
“今日的主题不是东方风格么,这算什么?”
许安生看到这些画眼底放光,赶忙同宁扶蕊介绍道: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他早年的采访就有说过,东方风格只是展方的噱头,他展览的真正的主题有且只有一个!”
宁扶蕊顺势接下她的话头:“一个什么?”
“纪念亡妻!”
脚步索然停顿。
“很特别吧!?”
宁扶蕊站在原地,微微张口,睫稍不住地颤动。
她回头看看那个穿着灰长袍的先生,忽然有点想看看他的样子。
她的心中十分忐忑,脚下也像堆了水泥一样,完全迈不开步子。
她攥紧裙角,眼底尽是散不去的不安和顾虑。
怎么可能是他呢?
人家估计还在大梁当首辅呢。
“阿蕊?”
宁扶蕊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
许安生还在她耳边怂恿:
“他好像快画完了,要不要去看看?”
宁扶蕊抿紧了唇线,说实话,她不敢去看。
穿越根本不是一些世俗网文里那么好玩的事。
她花了好久才让那些事情淡出自己的脑海。
好不容易要放下了,却又不断有事物出现,将她好不容易埋藏在心底的记忆挖出来,血淋淋地摆在她面前。
提醒她不要忘记。
因为这些回忆她每天夜里都痛苦得睡不着觉,整日辗转反侧。
世上多的是有缘无分的事情,而时间会淡化一切。
如今她在国外找到了一份很好的工作,身边也有亲朋闺蜜作伴。
还以为不会在意了……
她抬起眸子,恰好又看见不远处有一幅盛开的茉莉,看起来淡雅深远,有种令人心怡的美丽。
她还记得那几天,他在她枕边放的茉莉。
茉莉茉莉,莫离莫离……
他不希望她走。
可她又怎么能不走?
她在这边有亲人有生活有朋友,而在那个时代,她充其量只是一缕为了完成任务的残魂。
若是没有任务,她根本没有任何资格逗留在那儿。
嘈杂的人声让她从割裂的回忆中回过神,许安生拉着她挤进了人群。
二人走得近了。
宁扶蕊看到了那人正在画的作品。
她知道那个没有脸的女孩儿,头上覆盖的是西域特有的赤纱方巾。
而她又为什么会如此熟悉呢?
因为那是她早年身份还是花楼花魁时,经常穿的式样。
人声在耳边如退潮般远去,余下自己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一声一声,振聋发聩。
宁扶蕊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
她艰难地咽下口沫,主动扒开人群想再凑近些。
直至有金发碧眼的保安拦在她面前,大声地用外语对她喊:
“女士,您不能再靠近了!”
许安生也很惊讶,不知道她为何忽然这么激动。
“是啊,阿蕊,别再过去了!”
许多人将她理解成了狂热粉丝,口中轻斥着她那粗鲁无礼的行为举止。
而她却充耳未闻,试着喊出那人的名字。
“周惟卿——”
那端坐的身影停顿了一瞬。
最后几缕细碎的阳光透过彩窗照在他身上,让他的背影显得温柔而沉重。
她的声音随即淹没在人群里,他也并未回过头。
在一瞬的停顿过后,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照常不过地提笔继续作画。
宁扶蕊还是不死心。
她怎么会认错呢……
两个人高马大的安保朝她走了过来,将手搭在她肩膀上想让她离开展馆。
许安生也拉着她的手想让她停下来。
“不……不……”
那安保力道大得好像要把她的手臂给卸下来。
“您严重违反了展馆的秩序,请您立即离开这里!”
宁扶蕊手臂被拉得生疼。
她拽着自己的衣服,俨然不愿意走:
“不是,你们别着拉我……”
人群中吵闹的声音愈来愈大。
周惟卿索性搁下笔,缓缓回头。
他的面庞依旧是那样清隽,浓密的眼睫覆盖在脸上,很好地掩住了眸中的倦色。
他恍然回头,看见一个女孩儿正在被几个安保拉着。
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又幻听了,或者是白日做梦……
太多年没有人这样喊过他了。
他来到这里之后,一直在寻她。
他依然记着她家的住址,可当他寻过去的时候,却只得到一个举家搬迁的消息。
兜兜转转,他如今有了新的名字,新的身份。
他决心成名,期望她某日能在新闻上看见自己。
如今,当他转过头时,他才发觉自己没有做梦。
那个女孩儿与他死去多年的妻子长得不一样,脸不很圆,而且左面的面颊上还有颗极小的痣。
可他却倏然站了起来,抿直了唇角。
众人见到那幽幽的眼神,都以为他被那疯女人打搅,心中不快,要发怒了!
他朝安保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朝女孩儿大步走去。
众人摒息凝神,媒体更是将长枪短炮全聚焦到了女孩儿身上。
他站在宁扶蕊几步开外,就那样静静地端详着,端详着,端详出两道泪来。
怎么不是呢……怎么不是呢?
宁扶蕊挣脱了安保的桎梏,缓缓走到他面前,将手抚上他的面颊,用着他最熟悉不过的语气问道:
“怎么哭啦?”
周围的外国游客不断窃窃私语,相机的声音此起彼伏。
周惟卿不知道,他等了多少年。
两百年?三百年?
他早已数不清了。
他在一条名为时光的河流中穿梭了很久,久到他已经记不清任何时间。
宁扶蕊静静看着那个站在自己面前如朗月般的男人,嘴角一歪,不禁嘲笑道:
“你怎么还长这样啊。”
虽是讪笑的语气,可那尾音却是颤抖着。
周惟卿不禁伸出手,拥抱住独属于他的太阳。
那是他的灵魂,他的全部生命意义所在。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左肩微微湿润,心下动容,手不禁收得更紧了些。
他的嘴唇翕动着,呢喃着她的名字,唇齿中是诉不尽的缱绻情意。
宁扶蕊不禁羞红了脸,感觉自己被他话语中蚀骨的情意所包围,马上就要溺死在里面了。
青年如墨的青丝蹭上她的肩,他自顾自说了一会儿还觉得不够,便附在她耳边继续同她厮磨道:
“我爱你……”
如词穷一般,他反复地对宁扶蕊说着这三个字,脸上挂着未干的泪迹。
他拥着她。
像是一个迷茫的人得到了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
又像盲眼的孤狼在万里大漠中寻到的一方绿洲。
站在一旁的许安生彻底石化了。
他们俩站在一起就像是天作之合的一对壁人。
他们的灵魂是如此的契合,契合到让她不禁也受到感染,流下汩汩热泪。
宁扶蕊没忍住,捧着他的脸就来上一口:
“我也爱你,很爱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