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玄学大佬她靠算卦娇养了首辅—— by如绾秋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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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今耳边一片嗡鸣,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怀中人身上的桂花味使他安心,好想多待一会儿,好喜欢......
“周惟卿,我们是不是好朋友?”
周惟卿没有回答。
“你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啊。”
宁扶蕊机灵地想,如今他们还在梧桐村,不是在汴京。
管他什么宁家赵家,她跟周惟卿,就是单纯的结交之谊!
“好朋友就是要相互帮助,你帮我把县令拉下台,我帮你把病娇治好!”
“......”什么乱七八糟的。
周惟卿只听懂了个把县令拉下台。
沉默半晌,他才低低地应了声嗯。
胸口有些闷。
夜晚,宁扶蕊站在榻边,看着榻上被她包成一团的周惟卿,嘴角深深弯起。
“你今晚必须要睡觉。”
“我不用——”
宁扶蕊坚定地说:“你用,你必须用。”
这人就是死鸭子嘴硬。
说不定他精神状态不正常就是因为小时候没充足睡眠导致的。
“那你呢?”
他目光温煦,看得宁扶蕊心软成一滩水。
“你不介意我上来睡吧?”
“今晚咱们就挤一挤,等明日到了县里就能开两间房了。”
周惟卿显然不介意,并且给她挪了挪位置。
两人端端正正地躺了一个晚上,一夜无梦。
宁扶蕊先醒了。
她第一次看见这人正正经经地睡觉。
脸颊红红的,眉眼虽低,嘴巴却要微微撅起来。
真可爱!
宁扶蕊睁着大大的眼睛,温暖的墨香充斥鼻间。
她凝眸观察着他脸上的每一处,隐约可见细微的绒毛。
若是他家没被迫害,现在肯定也是个被捧在手心里,无忧无虑的贵族小公子。
周惟卿一睁眼就看见一双潋滟的眸子,盈满了狡黠的笑意。
一时万籁俱寂,时间仿佛停驻在此刻。
他怔怔地看着,滚热的液体从眼眶中缓缓淌落,顺着眼角一点一滴隐入如墨的鬓发间。
他早已经忘记自己有多久没从一个人身上感受到爱意了。
宁扶蕊笑容瞬间干在嘴角,她无措地眨眨眼,问道:“你怎么了?”
不是,这剧本不对啊。
这人还有起床气的?
“你怎么哭了......”
她赶紧从被子里拿出手,轻轻擦掉眼前人睫毛上的泪。
他的眼底闪过一瞬间的迷茫,估计他自己也不知道。
沉默了许久,昨日郎中听闻他们要走,此时在门外笃笃敲着门。
宁扶蕊迅速起身穿好衣服,同他说了阴兵借道的事实。
郎中表情凄苦,他遥望着远处升起的炊烟,缓缓道:“我们也曾同他说过修坝,可是他每次都口头应承着,并无个准信啊!”
宁扶蕊笑笑,肯定道:“没事,我们有他!”
她指了指身后的周惟卿,而后一顿猛夸,那郎中听了,十分感激地望着两人。
青年伫立在她身后静静听着,面如止水,却悄悄红了耳朵。
郎中颤抖着就就要跪下:“老身果然没算错,您二人就是咱们镇的救世主啊!”
宁扶蕊赶忙又去扶他,心中一时有些飘飘然。
郎中好心地替他们租了马车,他们沿着护城河一路走,经过半日的奔波,终于抵达了崇德县。
马车缓缓驶入城内,市井叫卖声不绝于耳。
县城的风景不比汴京,宁扶蕊好奇地拉开帘子,满目皆是土黄的砖瓦房。
忽然瞥见一条暗巷里有几个乞丐聚在一起打骂着什么人。
他们嘲笑着那个人,有几个人还撕扯着那个人的衣服。
听声音,那个被撕扯衣服的似乎还是个女子。
宁扶蕊看不过眼,叫停了马车。
她拎起自己惯用的雷击木匕首,这匕首是她在伊州淘到的。
平时用来除精怪无需开刃,如今用来吓唬吓唬人也够了。
“你在这看着,我去去就来。”
周惟卿盯着她的背影,看她也没走多远,便倚在车厢里静静看着。
宁扶蕊望着女子七零八落的衣裳,心底梗得难安。
“哎哟,又来一个小贱蹄子!”
一个骨瘦形销的地痞眼神猥琐地在她身上游离。
“对别人评头论足之前请你自己先照照镜子。”
宁扶蕊冷冷地回望着他,根本不想跟他们多说。
她一脚踹了上去。
那地痞被她踹在地上,捂着抽疼的腹部吸着冷气。
没想到她人看着娇小,气力却不小。
旁边有人拿着棍朝她指指点点:“我去你大——”
宁扶蕊直接甩了一巴掌上去打断他施法。
甩完,她嫌恶地拍了拍手,似乎碰到了什么肮脏至极的东西。
她直言道:“我今日不是来打抱不平的,我只是想打你们一顿。”
众人脸色一时变得难以言喻。
“既然是来找茬的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宁扶蕊身旁刮起一阵风,一人挥动着狼牙锤准备朝她冲来。
她转身躲了过去,手中利刃飞旋划过粗糙的皮肉,空气中即刻漂浮着一股血腥气。
暗巷里顿时传出宰猪一样的惨叫声。
宁扶蕊嘴角一扬,这些人比起刀尖上舔血的吐火罗人还差得远了。
也就只能在这欺负欺负弱势群体。
身后一股凛然的杀气袭来,她闪身一避,利用匕首格挡了下来!
金戈相撞嗡鸣不止,宁扶蕊趁机瞄准那人的下三路又狠狠踹了一脚。
众人一时畏缩着不敢上前,从没见过如此阴毒的女子!
宁扶蕊二话不说脱下御寒的外衣给女子披了上去。
女子哑着嗓子,堪堪搭着她的手站了起来:“多谢姑娘相救。”
宁扶蕊观察到,女子眉眼上挑,梳的是妇人的发型。
为何一个妇人会沦落成一个乞丐?
意识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她静静拿出匕首准备再战。
那几个地痞一脸惊恐地望着宁扶蕊,缓缓朝后退去。
“我我我我们明日再来!”
宁扶蕊:“......”
她还没开始热身呢。
她带着女子上了马车,那女子见到车上还有一个男子,顿时有些瑟缩。
“别怕。”
宁扶蕊拉着她的手,朝她安慰道。
她又递给她一个水壶,妇人喝完水,感激地望着宁扶蕊。
“那几个人是我爹寨子里旧日的仇人,如今见我落魄了,便想趁机报复回来。”
宁扶蕊有些懵,她救的又是哪个大人物?
沦落为乞丐的妇人望着她时,眼神坚毅,气质与别的闺阁女子凛然不同。
她同宁扶蕊解释了半天,宁扶蕊的神色堪称精彩绝伦。
这名妇人竟然是县令明媒正娶回来的大夫人!
她旧时是山匪的千金,街上偶遇尚未发迹的县令,二人一见钟情。
彼时县令穷困潦倒,为了能吃饱饭入赘了山匪家。
妇人身姿端正,坐在宁扶蕊对面,声音沉缓有力:“我爹一路助他及第登科,平步青云,如今他成了县令,竟然觉得我的身份有失体面。”
“他强迫我签了和离书,狠心骗我到护城河外,将我推入水中,”说到这里,她哽咽的声音染上一抹狠绝,“谁料我大难不死,如今便是要回来寻他的仇!”
宁扶蕊心中一喜,欢快道:“那正好,我们能一道了!”
“你们?”
宁扶蕊也同她说了梧桐村的遭遇,妇人听了直恨得咬牙切齿。
“这个不是人的狗东西!”
宁扶蕊噗嗤一笑。
她来这里这么久,还从没见过如此直率的女子。
忽然发觉脸上黏着周惟卿的视线,宁扶蕊抬眼望去,那人清浅的笑意直达眼底。
她又讪讪地收回了目光,心下忽然多出几分无言的悸动。
宁扶蕊与周惟卿找了间客舍,开了两个单间。
经费有限,她只能与妇人挤一间,周惟卿便单独一间。
妇人没什么架子,做事不拘小节,见宁扶蕊也是个爽利的女子,晚上便与宁扶蕊躺在榻上谈天说地。
二人相谈甚欢。
第二日,宁扶蕊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因为上疏告发主要还是周惟卿的活,她一起床便下楼买了两份早饭去找周惟卿。
他吃相很好,细嚼慢咽的,看得宁扶蕊心情十分愉快。
吃过早饭,周惟卿沾了笔墨开始攥写举状。
宁扶蕊则负责坐在他旁边左顾右盼。
忽然瞥到桌上放着一个褪了色的小香囊。
总觉得有点熟悉。
在哪见过呢......
宁扶蕊脊背一凉。
这是她旧时自己做的,后来送给周惟卿了。
想着这几日与他的相处,宁扶蕊面容渐渐冷了下来。
她与他确实少了那么点界限。
因为她是现代人,所以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异常。
反倒是周惟卿......
她直直望着那个香囊,平静道:“周惟卿,你是不是喜欢我?”
握笔的手一抖,在纸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点。
周惟卿整个人僵滞在那里。
明明是疑问句,却被她说得无比肯定。
仿佛有一只鬼手在暗中缓缓攥紧他的心脏,带起一阵令人窒息的绞痛。
墨笔啪嗒一声,于右手中掉落。
他说了会怎样?
她会怎么想他?
她会弃他而去吗?
他缓缓转过头看着宁扶蕊,神色晦暗难明,眼底沉寂得像一滩死水。
宁扶蕊看他这个反应便心觉不妙。
他可是在赵家畸形变态的教育下存活下来的病娇啊。
病娇的想法能跟普通人一样吗?
不过周惟卿会喜欢她,她忽然又觉得合情合理。
每个男人对于他的第一个女人总是会有一些特殊的感觉。
这个人又十分缺爱。
她这是直接撞枪口上了。
得出结论,她硬着头皮,结结巴巴地开口道:“没,没事,你喜欢也没事。”
“后面应该还会有更喜欢的,哈哈。”
古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她又不会留在这里很久。
估计随着时间,他阅历一深,这感情自然就淡了。
宁扶蕊一把抓住香囊,她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这香囊我先拿走了,太磕碜了,后面再给你做个新的哈。”
“你要去哪?”
周惟卿心底慌得不行,兀然站了起来。
椅子发出刺耳的拉扯声。
“——!!”
他强硬地抓住宁扶蕊的手腕,将她按在椅子上:“你不能走!”
原身被赵家人强迫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她一时腿脚发软。
宁扶蕊在心中暗骂自己行事鲁莽,她都忘了这玩意还有后遗症!
而且周惟卿手劲也太大了。
周惟卿直直盯着她,眼神冷沉得可怕。
“你抓得我好疼,你放手!”
宁扶蕊根本挣脱不开,高大的身影越靠越近。
完蛋了这下翻车了!
她躲避着那人的靠近:“你,你快放开!”
心中泛起莫名的恐惧,宁扶蕊知道那是记忆在作祟。
她颤抖着嘴唇,回忆加剧了心中的怯意。
“周惟卿,别让我恨你!”
闻言,青年猛地松开她的手,顿时回过神来。
恨,她说了恨。
他最害怕的事。
他最怕宁扶蕊厌他。
宁扶蕊知道自己这句话奏效了,她一把推开他,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忽然楼上探出一道焦急的身影。
大夫人不知这小两口为何吵了架,只知道那个青年后来独自去县府拿人去了。
她左盼右盼盼不到宁扶蕊回来,她又不能出门,急得差点从二楼跳下去。
宁扶蕊疑惑道:“大夫人?”
“哎哟姑娘你终于回来了,你夫君自己提了把刀去了县府,你快随我过去看看!”
宁扶蕊顿时心惊肉跳,要坏大事了。
“别急,他......”
“他应该会处理好的。”
二人话不多说便乘上马车去了县衙。
县衙门口早已围得水泄不通。
里面正在升堂了!
只见周惟卿双手抱臂沉着个脸,身下蹲着个一脸冷汗的县令。
蜷缩在他身旁的,还有一个被吓得魂飞魄散,浑身被捆缚着的跛脚男人。
他对身后站着的那个男人有着强烈的惧意!
宁扶蕊站在人堆中,遥遥望着厅堂里那个年轻的御史。
她是第一次看周惟卿办公事。
一袭朱紫官袍愈发映衬着他身姿如松,高风亮节。
眉眼间尽显清贵高雅,那眼神似乎像在藐视着什么草芥。
宁扶蕊缓缓攥紧了手指。
她竟然能把这样一个男人拉下神坛。
她何德何能。
这人自打离开赵家之后,命格好了不少。
或者说,他原本就是这富贵命。
他生来就是要站在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的。
大夫人看她一时出神,便疑惑道:“姑娘?”
宁扶蕊回过神,抿唇思考了一会儿,静道:“我们等等再上去。”
只听那老太守一拍惊堂木,抖着胡子朝县令喝道:“蔡崇,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宁扶蕊忍不住笑了一下。
真是个好名字。
“枉我这般费劲心思培养你,你竟,你竟做出这等事!”
太守用食指指着他,颤抖着声线,不可置信地说:
“运私盐呐,你怎么敢呐!”
周惟卿挑挑眉,继续火上浇油。
只见他朝堂上那太守俯身一拜,朗然道:“不止运私盐,我没认错的话,那队伍中还运有昆仑奴。”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更是大骇!
私运昆仑奴!
一等一杀头的大罪!
太守喷出的唾沫都快溅到蔡崇脸上了:“真是猪油蒙了心,蔡崇,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
蔡崇一边恶毒地盯了周惟卿一眼,一边故作姿态地为自己辩着清白。
“这跛子不知道是他从哪里找来的,本官根本就没见过他!”
说罢,他哐哐磕了两个头。
“蔡崇敢以一家老小性命担保,绝无此事啊,还请太守明察!”
神态诚恳,不似有假。
“蔡崇一生做事光明磊落,自认不曾亏待镇民一分一毫——”
“放你娘的屁!”
一道清亮的女声划破天际。
一语既出,全场震惊。
众人心想,看着模样清秀的小姑娘怎么能说出这么粗俗的话?
蔡崇惊得浑身一抖。
他缓缓转过头来,顿时被来人吓得面无血色。
“你,你你你你......”
只见一个红衣少女身旁站着一个姿态从容的妇人。
蔡崇嘴唇惨白。
那日他分明就将她推入了水中,她明明就死了!
怎么会,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宁扶蕊看着蔡崇惨白的脸,神色鄙夷道:“真是软饭吃多了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一家老小的性命,亏你还说得出来?”
“全都被你害死了哪来的一家老小,我看你是户口轻飘飘,说话直挺腰吧?”
宁扶蕊看着县令那个孬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正好没人撒气呢。
想罢,她干脆嘲讽技能全开:“糟糠之妻不可弃,也不知道你平日里都在想什么,真是把你脑子里的水抽出来都能再浇村头八亩地!”
蔡崇从来没被女子这样呛过,脸涨得又绿又红。
他一时气结,嘴巴一开一合竟不知道要如何反驳。
妇人沉着眉目,提起裙缓缓走上前去。
抽了他一大个耳光。
厅堂上隐隐传出来一股骚臭味。
宁扶蕊皱起眉头,愈发鄙夷地盯着蔡崇,一边忍不住捂着鼻子。
她又看了一眼周惟卿,镇定自若,没什么反应。
似乎都不知道她来了一般。
这才是周惟卿,不为情执所困。
这才是他应该有的样子。
蔡崇已经是被吓得屁滚尿流,忙喊道:
“夫人饶了我......饶了我......我都招......都招!”
大夫人扯着他的耳朵,气愤道:“你也配叫我夫人!”
大夫人毫不犹豫地跪在大堂,又指认了蔡崇杀妻一事。
众人许久都未有看过这样的好戏了,纷纷拍手叫绝!
闹了半天,夕阳西下,堂审终于结束了,县令如愿下台。
大夫人拉着宁扶蕊的手,一时泪如雨下,竟是喜极而泣了。
宁扶蕊揽过她的肩膀,无声地安慰着。
她轻声问道:“你接下来可有地方去?”
大夫人点点头;“山寨虽然被那狗娘养的剿了,可我表哥在徐州还有生意,我便投靠他去!”
宁扶蕊笑了,她拍了拍她的背,只说了一声:“好。”
她由心底佩服这样的女子。
“对了,你夫君......”
大夫人看着她,欲言又止。
宁扶蕊想说周惟卿不是她的夫君,可是看着神色和善的妇人,一时又说不出口。
“他很爱你。”
宁扶蕊抿着唇,沉默了。
可是她不能爱他。
她望着妇人,平静地扯出一抹笑:“我知道了。”
周惟卿站在远处,神色莫名。
送走了大夫人,她站在原地,与他面面相觑。
怎么说呢,县令的事了结了,梧桐村的事情还没完呢,她还得靠他。
只见他慢慢朝自己走了过来。
青年蔫头耷脑地站定宁扶蕊面前,眼中没了中午升堂时的清冷矜傲,像个没吃到糖的小朋友。
“我错了,你恨我么?”
他认真观察着宁扶蕊的神色。
宁扶蕊抛了个无可奈何的眼神给他。
她真的对这个人说不出狠话。
“不恨,走吧。”
说罢,她不再理会身后的周惟卿,径自上了马车。
坐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宁扶蕊心底浮出一种感觉,这人扮可怜也是一顶一的。
她真的见不得自己身边有人委屈难过不开心。
“周惟卿。”
周惟卿眼神一亮。
“你今天升堂的时候,”宁扶蕊在脑中搜索着形容词,“很帅,继续保持。”
气宇轩昂,清雅出尘,就像天上的仙君下凡。
宁扶蕊暗暗想着。
月色如霜,夜凉如水。
当他们坐着马车再回到梧桐村时,众村民在村口举着各式灯笼,笑眯眯地望着他们二人。
旧时洪灾泛滥,雨水又多,村里的地都被浇坏了,几乎没有几亩良田。
如今县令一下台,修坝之事便有了着落,来年庄稼也就能有个好收成了。
宁扶蕊耳热,扯了扯周惟卿袖子:“你看,他们都是来感谢你的!”
周惟卿心中一股奇异的暖流划过。
春天的意志和暖流正在逐渐地驱走寒冬。
心中对自己与世人的芥蒂有如冰雪初融。
他又转头望着旁边笑得眉眼弯弯的宁扶蕊,一时挪不开目光。
有几缕柔软的鬓发被风吹得散乱了。
他手指在袖子底下颤动着,却是不敢再帮她理。
赵桃儿站在爹娘身后悄悄瞅着周惟卿,脸色微红。
他们二人就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话,在村民之间口耳相传。
有村民开始好奇了:“娘子娘子,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呀?”
宁扶蕊想起那个桂花香囊,心底就泛起一股深深的无奈。
她与周惟卿,完全就是一段孽缘。
此事全因她而起,也怪她心软,屡次和他亲近,又爱逗弄于他。
一不小心还那个了。
心底逐渐泛起一股难言的情愫。
宁扶蕊甩开头中乱絮,觉得她跟周惟卿的故事不好听,又绞尽脑汁给村民们编了另一个故事。
情节扑朔迷离,跌宕起伏,村民们听得十分起劲。
晚上,宁扶蕊买了床棉被,回到郎中给他们安排的住处,径自铺了开来。
就这么过了一夜,她发现周惟卿有点不对。
他早上一起床就开始用手摸索着周遭。
扣个衣服扣子,穿个鞋子,便用去了小半天。
像是......
像是看不见了。
“周惟卿?”
无神的双眸抬了起来。
空蒙的目光望着她站着的方向。
“你今天怎么了?”
他欲言又止,宁扶蕊试探着走到他面前。
而周惟卿好像不知道她来了,穿好鞋直接站起来,险些撞到她的下巴。
周惟卿很清楚这是什么,赵旻澜曾经说是家中有死去的长辈借了他的眼睛。
每隔半年便要发作一次。
发作时,赵旻澜一般都将他关在屋子里,让他独自一人日日夜夜感受着那方漆黑。
后来有宁扶蕊的香囊伴身,半年就变成了一年。
如今香囊被她收回去了,长辈就来得早了些。
“借出去了。”
“什么借出去了?”
“眼睛。”
他仿佛在说着什么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宁扶蕊一听,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赵褚林用五鬼法敛财,势必要与鬼做些交易。
她想错了。
不是赵褚林将全家霉运都转移到他身上。
是把他当作交易借给鬼了。
五鬼缠身之人才会有那么多数之不尽的劫数。
看他早已习惯的模样,宁扶蕊眼眶有点酸。
“那你今日暂且好好休息。”
她又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将人按在榻上。
“我出去买点东西,你再睡会儿吧。”
邪崇当着她的面祸害人,她又怎能坐视不理?
他任由宁扶蕊动作,睫毛像蝶翅般轻轻颤动,似乎一碰就要破碎。
“周某能否......再讨个香囊?”
宁扶蕊心中一跳,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
“你看我这脑子,差点都给忘了。”
她跑出镇中买来朱砂跟符纸,咬咬牙又买了几块布准备给他缝个香囊。
她将写好的符纸烧成一碗符灰水给他喂了下去。
周惟卿的眼睛慢慢又重新清明起来。
剩下的符纸她也不能浪费,准备全都塞进香囊里。
晚上,她坐在书案边缝着香囊,周惟卿则坐在榻上看着书。
隐约间又听见滴滴答答的雨水声。
窗外又下起了蒙蒙细雨。
她手笨,香囊缝得也不好看,这么多年也只会缝她父母教给她的一个最简单的样式。
寂静中忽然传来一句青年的呢喃。
“宁扶蕊。”
他的声音很轻,可咬字十分细腻缱绻,令宁扶蕊心悸不已。
他还是第一次喊她的全名。
不是刘翡,不是玉蕊,而是宁扶蕊。
似乎是说给他自己听的呓语一般,并不需要她的回应。
她沉默地抬眸望去,昏黄的灯光使他浑身罩上一层暖融融的柔光。
窗外淅沥的雨滴轻轻敲打着窗户。
风雨家灯暖。
这是宁扶蕊此刻能想到的全部。
青年没有戴冠,散下来的墨发泛着绸缎般的光泽,只见他嘴边弯起淡淡的弧度,眼底带着隐秘的期盼望向宁扶蕊。
“教我缝一个香囊吧。”
宁扶蕊看了他一眼:“那你过来坐着。”
因为新县令赴任需要时间,宁扶蕊这几日干脆都在教周惟卿缝香囊。
她十分嫉妒。
眼前这个人,学习能力实在是太好了。
寥寥几天,缝得已经要比她自己的要好上不少。
她嘴硬道:“虽然你缝的好看,不过还是我这个比较有用些。”
她这一次的香囊可是下了狠手。
整整缝了五十多张辟邪符进去,原本半圆形的香囊,硬生生鼓成了一个粉红色的小圆包子。
她一把塞给了周惟卿:“虽然有点丑,但是你不能嫌弃。”
周惟卿低低笑了一声,只说了个嗯,含着温情的眸子快要将宁扶蕊看穿了。
宁扶蕊被含情脉脉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脸颊发烫。
一时忘记这人对她有情了。
她心下有些慌乱:“你,你这个缝得还是磕碜了些,要送也拿不出手,我先回收了。”
话语中暗藏着其中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的私心。
周惟卿点点头:“好。”
一眨眼,宁扶蕊在这山中小院待了已有半个月了。
新任县令终于到来,是个年轻高瘦的男子。
朝廷拨了五十几个人来梧桐村修坝,宁扶蕊每日都要去河边看着。
此坝一成,赵褚林的风水局便被她破坏了五分之一。
为了让周惟卿在人们心中树立一个好官的形象,她又推着他出去跟别的村民一起修坝。
村民们起初看见周惟卿与他们一群乡野村夫一起干活,还有点不好意思。
奈何他每日都来,虽然话少了些,但干活很卖力,不懂就问,学得很快。
众人对周惟卿赞不绝口,这让宁扶蕊心中倍感慰藉。
她希望周惟卿能从人们的言行中感受到爱。
这世间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她希望有朝一日,他都能亲自体会。
周惟卿每日辰时下地,日落而归,带着满身的泥点子,每到这时宁扶蕊总要嘲笑他一下。
五月初,大坝建成,宁扶蕊收拾好包裹,准备南下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开阳郡。
她今日穿着一袭水白色的曳地罗裙,身姿袅娜。
青丝倾泻在肩头,熹微霞光打在她的身上,恍若神女。
很好看,怎么样也看不够。
虽然不影响她说出的话丝毫不留情。
宁扶蕊知道她跟周惟卿不顺路,她要一路南下,而周惟卿要回扬州交差。
周惟卿定定看着她,幽深的眸子看不出喜怒。
她没跟他说自己要去哪。
那便是不愿他继续跟着。
心中漫上悲苦,周惟卿嘴巴抿成一条直线,竭力遏制着什么。
手中少女赠的香囊沾染了人的体温变得柔软适手。
宁扶蕊是不喜欢离别这种场景的。她径自转过身,朝着林荫小路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