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都在跪求我给病娇皇帝生崽崽—— by麦香芒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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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陌感叹着,目光有痛惜,但更多是冷漠。
游走天下多年,类似的悲剧太多,根本勾不起他太多情绪。
“毁了也好。不能为九爷所用,那就没有存在的价值。”
韩沉言语冷血,对齐九也是盲目的忠诚。
齐九看着远去的海盗船,低声道:“凡成就大事者,必有牺牲。”
没有杀父的狠心,他又怎能走到今天?
“那些海盗啊……”
他低喃着,话到一半,又止住了。
海盗船上
桑烟跟江刻被关进了船舱下的小房间。
小房间里灰暗闭塞,臭气熏天,时不时窜过一只老鼠。
“吱吱——”
还不断发出叫声。
桑烟虽然看不清房间,但也知道环境很恶劣。
而江刻目前的状态,根本无法在这里存活。
单细菌滋生就会要了他的命。
“来人!来人啊!”
她拍着门,叫喊着:“他的情况很严重!求你们了,找个大夫,救救他吧!”
海盗们心狠手辣,根本没有给江刻叫大夫。
他们忙着检查这番收获。
“呸,也就八千两,都是一群儿穷鬼!”
说这话的是海盗二把手葛力夫。
之前就是他组织人搜钱的。
甚至吕天瑞拿去砍江刻的刀也是他的。
他生得身材高壮,粗眉大鼻,说话时,声若洪钟,嘴里还露出两颗金牙。
“这是老大的。”
他把一箱共计四千两的银子推到吕天瑞面前,一脸的谄媚讨好。
吕天瑞笑了下,看了眼旁边的副手,对方就接了过来,抱着去了他的房间。
恰有丫鬟模样的人来送酒肉。
一群人开心地吃喝了起来。
葛力夫一喝酒,嘴巴就停不下来,东扯西扯,还扯到了:“近来都没见过什么商船。他娘的,什么情况?”
“不知道。”
“咱们一月也就出来干几次,不至于吓得他们换海域吧?”
“再这么下去,咱们要喝西北风了!”
海盗们忧心下个月的景况了。
“听说皇上在找什么人,最近严禁出海。”
说话的是吕天瑞的副手。
这副手叫吴淘,生得年轻瘦弱,皮肤很白,眼珠子很小,一眯眼,都要看不见了,但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眼睛颜色是蓝的,跟齐九等人的眼睛颜色很像。
吕天瑞一听吴淘这话,就想到了身份不明的两人。
他立刻说:“去找个大夫,给那男的看看,那男的不能死。”
吴淘听了,立刻应下:“是。小人这就去。”
江刻的情况很恶劣。
他失血过多,刚上海盗船,就陷入了昏迷。
这会更是发起了高烧,说起了糊话。
“阿烟,阿烟快跑——”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阿烟,别怕——”
“阿烟,阿烟——”
他躺靠在墙角,浑身滚烫,汗水直滴。
那断臂还在流着血。
血腥味浓得让人呕吐。
桑烟挥手赶去苍蝇,再次扯下自己的衣服,盖在上面,防止蚊虫叮咬。
除此之外,她没别的办法了。
“来人!”
“救人啊!”
“求求你们,救救他吧!”
桑烟哭着哀求,嗓子早喊哑了。
她不想江刻死。
还是像一只微不足道的臭虫一样死去。
他是出身尊贵的世子爷,是风华正茂的少年郎,他不该这样死去!
“来人啊,有人吗?快来——”
哭喊间,脚步声传来。
她赶忙擦去眼泪,细听动静。
确实是来了人。
光线渐明。
她看到瘦弱青年提着灯,身后跟着个老头儿。
“大哥,发发善心吧?给他找个大夫吧!他快不行了!求求你们救救他吧!”
她哀求间,门开了。
吴淘没说话,看向老头儿,示意他进去。
老头儿进去后,桑烟借着光,看到他挎着一个药箱,是个大夫,赶紧给让开了位置。
江刻的惨状让老头儿唏嘘不已:“怎么会这样?伤口脏成这样了!这里环境太差了!不行的!得换地方!”
吴淘有些犹豫。
他只负责叫大夫过来,可不管事后的。
桑烟看他这样,忙说:“这里灯光太暗了,大夫上了年纪,恐怕不好包扎,求你了,给他换个地方吧。”
吴淘听了,到底还是同意了。
桑烟便去搀扶江刻,可他笨重如山,她根本搀扶不动,甚至还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口。
他痛得身体抽搐,但没有醒来。
“大哥,帮帮忙——”
她看向青年,泪眼汪汪哀求着。
吴淘难得的心软了,把灯给桑烟,自己背着江刻出去,进了船舱上的一间杂物间。
杂物间同样狭小、脏乱,但明亮很多,还有一张破床。
桑烟见了,也顾不得脏,就伸出手臂,用衣袖去擦。
吴淘把人放上去。
大夫开始处理江刻的伤口。
喝一大口烈酒,直接喷吐上去。
江刻痛醒了,冷汗如雨,一张脸白得没一点血色,眼泪也生生痛出来。
但他咬着左手腕,没喊出声来。
桑烟给他擦汗,把他按在自己怀里,安抚着:“没事了,没事了,一会就好了。”
江刻在她温柔沙哑的嗓音里,再次痛昏了过去。
此夜漫长。
她为他煎药,喂他喝药。
除了喝药,还要为他的伤口换药。
他的烧也一直不退。
她不停用毛巾浸凉水给他降温。
但没有用。
他烧得浑浑噩噩,发了癫:“阿烟,我要死了。”
他要是死了,死前最不甘心的就是没有得到她。
所以他断臂流着血,闭着眼,用纯男人的本能去掠/夺。
“阿烟,求你,别拒绝我——”
但江刻声音渐微:“阿烟,我、我刚睡着的时候,梦到我哥了。”
他之前总在想,江陵溺死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总该不会是想——如果不娶她就好了。
所以,他和他哥一样,也不会后悔自己的所为。
“阿烟,你很好……我哥当时……肯定也不会……后悔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
桑烟担心得很:“江刻,你怎么了?你撑住啊。你不能抛下我。”
但他没音了。
她急急去摸他的鼻息,发现他只是昏睡了。
只要他还活着……
但现实不算多幸运。
他反反复复发高烧。
桑烟开始担心他会烧成傻子。
毛巾一遍遍浸水、冷敷。
她还喊来人,找来了点冰块。
忙活一夜,他的烧终于退了。
但没想到,江刻苏醒之后,就挣扎着起身,要去吕天瑞面前谢恩。
那吕天瑞听了,觉得很有意思,加上他也要盘问他身份,便同意了。
江刻是被海盗扶去议事堂的。
议事堂内
吕天瑞坐在首位,正悠闲逗着自己的小翠蛇。
旁边是二把手葛力夫。
葛力夫看着江刻进来,一身血淋淋的狼狈,就很厌烦:“老大,这种人还留着干什么?连同那小白脸,一起丢海里算了。”
吕天瑞轻声嗤笑:“这种人你知道是什么人,就要杀?说不准还是咱们的摇钱树呢!”
靠打劫商船,虽说是暴利,但还是太少了些。
他野心勃勃,想搞笔大的。
当年吕家可是靠打劫军资起家的。
也是那时,过往商船一听是吕家,都乖乖上交财物。
现在不比从前,海盗团伙也多了,他吕家的威慑力也不足了,也该做点什么,震一震这群海上的妖魔鬼怪了。
江刻不知吕天瑞所想,苍白一笑,恭维着:“还是吕爷目光长远。”
他看出来了,这个吕天瑞就是个财迷,除了财,还好点名声。
他要以此为突破口。
想着,他单膝下跪:“在下江刻,先谢吕爷不杀之恩。”
他要活着。
一为保护桑烟安全,二要复仇。
断臂之仇,他要吕天瑞的命!
吕天瑞没感觉到江刻的杀意,只觉得自己降服了这头猛兽。
不,他现在还算什么猛兽?
一个少了条胳膊的废物罢了。
瞧那天在商船上,仗着点武功,就打打杀杀,现在可不老实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那你要怎么谢我这不杀之恩?口头感谢,对我来说,就是个屁!”
他喝了口茶,吹了下茶沫,等着他的回答。
江刻便回了:“相信吕爷很好奇我的身份。”
这是吕天瑞感兴趣的话题。
他立刻放下茶杯,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江刻继续说:“实不相瞒,我是朝廷钦犯,掳走了皇帝的女人。那位你们以为的小白脸,其实是皇帝的宠妃,大贺未来的皇后。”
“什么!你、你小子!”
葛力夫吓得面如土色,差点没坐住,滚下了椅子。
吕天瑞相反,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有意思!”
他是海盗,恶人中的恶人,自然只欣赏恶人。
江刻便是这么想的,也想对了,继续说:“狗皇帝夺我所爱,强纳进宫,我掳走她,有何错?”
“没错!没错!男人就该如此!夺妻之恨,怎能轻易罢休?”
吕天瑞拍手称快,看江刻更加欣赏。
他第一眼见他,就很欣赏他。
事实也证明他的眼光独到!
“哪怕我现在境遇凄惨,也不后悔。生死不值钱,快意当为重。”
江刻一句比一句铿锵有力。
这种力量很能够感染人。
吕天瑞当场就燃了:“哈哈,对,对,就该这么活。快,快,赐座。”
他对他的喜爱溢于言表。
葛力夫皱着眉,觉得自家老大就跟被人洗脑了一样,将被忽悠着干傻事。
“老大,老大,这人妖言惑众——”
他意图规劝。
反被吕天瑞喝止:“你闭嘴!”
随后招呼江刻:“你继续说!”
江刻便继续说了:“我现在和盘托出,就是想跟吕爷谈个合作。”
吕天瑞笑问:“什么合作?”
江刻垂下眼眸,支吾着:“这合作……实在冒天下之大不韪,我觉得可能……可能会害了吕爷。”
说是这么说,但句句勾人心。
吕天瑞被勾住了,喝问:“什么合作!你不要婆婆妈妈!爷是海盗,什么事不敢干?当初爷的亲兄弟,就是爷亲手宰的!”
江刻见此,看向旁边人:“吕爷,我觉得这合作,知道人越少越好。”
说着,看向葛力夫,又补充一句:“当然,为了您的安全,这位爷,可以留下。”
他知道自己还没取得吕天瑞的信任。
所以他为他“着想”,让他留下人保护自己。
吕天瑞其实不觉得江刻多危险,瞧他残臂、虚弱,昏昏欲倒,能有什么危险?
但他在江刻手上吃了亏,也该提防,便让人退下,唯独留了葛力夫在身边。
主要这人是二把手,一些大事也需要跟他商量。
“说吧。”
他等人退下,就催促了。
江刻也不墨迹,直接说了:“吕爷,自古美人倾国倾城,若您拿她威胁皇帝,勒索百万黄金,我敢打赌,皇上一定不会犹豫。”
话音一落,葛力夫就炸了!
“你、你他娘的疯了!”
葛力夫指着他痛骂:“你就是居心不良!你想害死我们!那是皇帝!你敢勒索他!老大,你可别被他诓骗了!他就是要害死我们!要报复我们!”
第145章 叛心
“我报复你们?我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怎么报复你们?不过是怕哪天身份败露,与其被你们送给狗皇帝,不如跟你们合作,勒索笔大钱!百万黄金啊!有这些钱,还做什么海盗?”
江刻剖白内心,蛊惑人心。
吕天瑞就被蛊惑住了:“便是做海盗,那也要做天下独一份的海盗。敢勒索大贺皇帝,要百万赎金,哈哈,这等名震天下的好事,怎么能不做?”
钱是人的胆!
吕天瑞是活生生的胆大包天!
葛力夫大力反对:“老大,你冷静点,我们何苦跟皇帝叫板?杀了这小子,再把那女人送回去,必能讨一笔赏钱,没准还能讨个大官当呢!”
那样,他们也不用做海盗,干这杀头、丧天良的买卖!
“蠢货!我们在大贺的通缉榜上,待了多少年?真那么做了,就是皇上能放过我们,大贺百姓能放过我们?一时不杀,后面呢?与其战战兢兢等着挨刀,还不如挣笔大钱!”
吕天瑞唾弃葛力夫的想法,继续说:“再说,我们是海盗,海盗向皇帝投诚,简直可笑!你去问问兄弟,谁不想做这海上自由自在的王!”
葛力夫被骂的狗血喷头,眼神恨恨瞪向江刻:“老大,便是你想勒索皇帝,但此子狡诈,不可留啊。”
“我一个残废,葛爷也容不下吗?”
江刻示弱道:“我只是恨那狗皇帝害我至此罢了!”
他的意思是——如果狗皇帝不强纳他的女人,他也不会铤而走险,成为通缉犯,并出现那商船上,惹怒海盗,失去一只胳膊!
吕天瑞其实不管江刻藏了什么心思。
他已经被勒索皇帝要赎金这事儿给迷住了。
若是成功,那他吕天瑞在海上是何等风光?
若是失败,那也就是一条贱命罢了!
就像江刻说的,生死不值钱,快意当为重!
“自古富贵险中求。不想赚大钱的海盗,不是好海盗。若是贪生怕死,那还是趁早离开这里好了。”
他对葛力夫的唯唯诺诺产生了厌弃心理。
葛力夫心里不服,但面上也没再说什么:“全听老大便是。”
他暂时顺从,却也反骨渐生。
这人就是个疯子。
在他被前老大吕纲欺压、玩/弄的那些年,早疯了。
如今让一个疯子统领他们,无意是奔着死路去。
勒索皇帝?
呵,他想死,他可不陪着!
一个雌/伏人下的玩意儿,也想名震天下?
是巴不得别人知道他们兄弟俩的恶心事吗?
葛力夫垂下眼眸,听着吕天瑞的安排。
吕天瑞写了篇文辞并茂的勒索信,让人乘小船,前往全州送信。
当然,葛力夫把信送出之前,修改了,换了一篇讨赏信。
海上距离远。
来回起码十天!
在这十天,为保此举不败露,只能杀了吕天瑞。
他派心腹盯他的日常。
吕天瑞是文弱之辈,不会武功,身边多数情况下跟着吴桃,吴桃功夫还行,但也不足为惧,只除了他,那只小翠蛇日夜不离身,实在棘手!
但是——
“吕爷跟那姓江的小子走的很近。”
心腹觉得想杀吕天瑞,需要从江刻入手。
这也是江刻设下此阴谋的原因。
江刻在醒来后,就向吕天瑞谢恩,所走的每一步都在算计。
他其实没有多大把握说动吕天瑞,让他跟皇帝对着干,一切都是在赌,甚至还赌了葛力夫会因为这事跟吕天瑞离心生叛心!
幸得上天眷顾!
他赌赢了!
他这些天跟吕天瑞把酒言欢,谈及都城风貌,甚至杜撰了跟桑烟的伟大爱情,就为了拉近跟他的关系,等葛力夫上钩!
他余光扫着门外闪过的人影,知道自己快要成功了。
“那狗皇帝真是可恶!连个寡妇都不放过!”
吕天瑞喜欢凄美爱情故事,俏寡妇跟小叔子的几番纠葛,听得他是义愤填膺。
江刻不走心地附和:“谁说不是呢!”
吕天瑞又说:“那狗皇帝马上三十了吧?听说还没生个崽,估计就是坏事做多了!”
江刻做出深以为然的样子,点头说:“吕爷说的对,必然如此。”
“人在做,天在看。”
吕天瑞话题一转:“我当年也喜欢了一个寡妇,可惜,被狗东西糟蹋了。”
那是两年的事了。
他们劫到了一艘商船,船长的女儿便是一个寡妇,生得极好,看人时,怯怯弱弱的,一眼就抓了他的心。
他那时跟吕纲还有点兄弟情,虽说是同父异母,但想要个女人,应该不难。
但吕纲没同意。
他当晚把人霸占了。
他还记得她被拖进房里,朝他投来的眼神。
那么哀伤,那么绝望。
他现在想起来,心还是疼的。
他麻木活了那么多年,都以为自己不会疼了。
他是真想救她啊!
可他那时太弱了,跟她一样弱,胆子也小,根本不敢反抗他的权威。
他其实也不介意这些事,他是老大,好东西自然归他。
只他以为他玩腻了,会赏给他。
但他没有,而是把她丢给了其他人。
他看不过去,想救她,反害了她。
他把她丢进了海里。
等他把她救上来,她已经死了。
他都没跟她说几句话呢。
惋惜,遗憾,愤怒,痛恨,杀念从那时就滋生了。
杀他所爱,辱他半生,不杀他,这辈子不堪为人!
“吕爷节哀。”
江刻配合着伤感。
吕天瑞沉浸在伤感情绪里,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脆弱,便挥了手:“你下去吧。”
“好。”
江刻便退下去了。
他出了房间,便看到了不远处的人影。
人影朝他看了一眼。
他唇角勾着冷笑,迈步跟上去了。
他到了葛力夫的房间。
葛力夫像是等他很久了。
“你小子打什么主意,我都知道。你恨死了吕天瑞砍了你一条胳膊,让你成了现在这蠢样。”
他说的时候,伸手按在了那少了条胳膊的肩膀。
那里衣袖空荡荡。
他一按断口,鲜血就流了出来。
太痛了!
他痛得面部肌肉都在抽动,眼里更是泛着湿润的红。
但他没动,没躲,没说话。
他体会着这种痛。
现在唯有痛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
鲜血浸湿了空荡荡的衣袖。
葛力夫收回手,从旁边心腹手里接过帕子,嫌弃地擦了擦:“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会成全你。”
江刻没说话,侧眸看着右肩的鲜血。
葛力夫继续说:“三天后,是他心仪女人的忌日。他会喝很多酒,是你动手的机会。我会替你打发掉守卫。若你成功,我便给你条船,让你跟你的女人一起逃出这里。”
江刻还是没说话,只看着他笑,随后转身离开了。
他回到暂住的房间。
这房间是他谢恩后,吕天瑞重新给他安排的,还算整洁舒服。
“你怎么流血了?”
桑烟在他进门后,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的伤口。
他本来身姿挺拔,芝兰玉树,如今少了只胳膊,残缺的让人心疼。
“可能不小心碰到了。”
江刻并不打算说出自己的计划。
葛力夫要他杀吕天瑞,他杀不杀,按不按着他的方法杀,都要随机应变、伺机而动。
“怎么那么不小心?过来我看看。”
桑烟走上前,查看他的伤口。
一脱下衣服,便是血肉模糊。
还伴随着一股焦肉的味道。
这是因为那大夫给他用铁烙止的血。
“嘶嘶——”
每次上药、包扎都是一次痛不欲生。
江刻满脸冷汗,气喘微微:“是不是很、很可怕?”
桑烟如实说:“之前还怕,现在已经不怕了。”
最开始的时候,她为他上药,还吐过。
现在已经麻木了。
“你受苦了。是我不好。”
江刻用左手撩着她的鬓发,言语是自责的。
他其实早后悔了。
不是后悔爱她,而是后悔带她过这种日子。
“别这么说。世事无常,你也不想的。”
桑烟宽慰间,为他重新包扎,拿了帕子,浸了水,去擦他脸上的汗。
他的胡子因为很久没有处理,已经变得很黑很浓,很是扎手。
“阿烟?”
“嗯?”
“再等等。马上就结束了。我会让你回到他身边的。”
这是他那天醒来后的承诺。
她以为是他笼络她的手段,但这几天看来,他是真的放弃她了。
“我希望你幸福。哪怕那幸福不是我给的。”
他用左手抓住她的手,紧贴在脸颊上,痴痴感受着她的触感。
桑烟被扎得难受,却也随他去了:“江刻,你不要自暴自弃。你还年轻,没有手臂,并不意味着你的人生没有了可能。你要记住,没有绝望的处境,只有对处境绝望的人。”
她说着鼓舞人心的话。
他听得笑了,只笑得苦涩而无奈:“阿烟,你不懂。”
他不是对失去一只手臂而感到绝望,而是对失去爱她的能力而感到绝望。
“你是很好的人。也配得上很好的人。我之前认为我是,可我现在不是了。”
他的眼泪流下来。
浸湿了她的掌心。
热热的黏。
很不舒服。
如她的心情。
“江刻,别这样好吗?”
她的语言太苍白了,不知怎样给他力量。
江刻向来偏执,无论她说什么,都不肯放弃,如今,他少了一条手臂,自愿放弃她,因为自知不能给她更好的未来,这种爱,似乎瞬间从自私的爱变成了无私的爱。
“阿烟,再过几天,他就会来接你了。”
他期待着,也痛苦着。
吕天瑞如葛力夫所言,一大早就神色阴沉,郁郁喝酒。
他陪在身边,明知故问:“吕爷今天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吕天瑞低着头,闷声叹息:“今天是汤娘子的忌日。”
“哦,原来如此。”
江刻露出哀伤的表情,慨叹道:“美人如名将,难得见白头。吕爷节哀。想那汤娘子在世,见你这般为她酗酒伤身,也会心疼你的。“
吕天瑞听了,露出孩童一般的眼神:“她会吗?”
如果她会?
那他跳进海里救她,她为什么要推开他呢?
“她恨我的。”
吕天瑞狠狠灌下一大口酒。
酒水顺着下巴流。
他衣袖里那只小翠蛇早爬了出来,吐着信子,舔他下巴的酒水。
“恨也是爱的一种形式。”
江刻看着那喝酒的小翠蛇,压下掐死它的冲动,面上如常:“由爱生恨,爱恨一念间,吕爷,汤娘子是爱你的。”
吕爷显然乐意听这些,拍桌而笑:“你说的没错!她是爱我的!我也是值得人爱的!”
“当然。”
江刻配合着夸赞:“吕爷翩翩公子,俊秀雅致,没一点海盗样儿,那汤娘子见了,自然是妾心悦君的。”
说到这里,他转了话题,佯作惊讶:“吕爷,这小翠蛇还会喝酒?”
吕天瑞点头,骄傲道:“嗯。一喝就醉。偏还贪杯。成精了似的。”
“原来还是一只贪杯的小醉蛇。”
江刻瞬间有了决定,笑说:“真是稀奇。我还是第一次见爱喝酒的蛇。它喝醉了,会像人一样乱扭吗?”
吕天瑞听了,给翠蛇倒了一杯酒,让它喝了:“你瞧着就知道了。”
他现在当吕天瑞是自己人了。
信任到交付最后保命的翠蛇——让它醉给他看!
那翠蛇确实爱酒。
蛇身都一层层把酒杯圈了起来,仿佛怕人抢去。
江刻看着翠蛇喝酒,等待着它喝醉。
同时也劝酒:“今天是汤娘子忌日,唉,相爱隔阴阳,人间一大恨。吕爷,都城向来有痛饮三百杯,得见梦中人的说法,愿你酒后得见佳人。”
说着,一仰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痛饮三百杯,得见梦中人。”
吕天瑞喃喃着,像是信了,一杯接一杯喝了起来。
那桌子上的翠蛇早醉了,卷成一团,一动不动。
江刻看着蛇,惊奇道:“那翠蛇喝醉了?看起来乖得可爱。”
吕天瑞听着他的话,停下喝酒的动作,放下酒杯,伸手点了点翠蛇的脑袋:“哈哈,醉了。蠢蛇。”
翠蛇确实醉了。
没一点反应了。
江刻走过去,也伸手点了点它的脑袋,见它醉成了一条死蛇,笑了:“真的醉了呢。”
他声音轻飘飘的,像是远在天外。
但他的动作是凶狠的,骤然袭击,左手死死捂住吕天瑞的嘴,整个身体扑压过去,没有兵器,还少了一只手,他只能张开嘴,咬住他细长的喉管。
鲜血汩汩流淌。
顺着纤细白嫩的脖颈。
一片刺眼的红。
他是残/暴的吸血鬼!
“呜呜……救、救——”
吕天瑞不可置信,死命挣扎,身体像是濒死的小兽,胡乱扑腾……
江刻是活生生咬死吕天瑞的。
吕天瑞的喉咙破了个大洞,浓腥的鲜血汩汩流淌,很快充斥了整个房间。
小翠蛇也闻到了鲜血味,但醉得厉害,三角脑袋笨重如山,硬是没撑起来。
也就没能及时救下自己的主人。
“你、你……为什么……”
吕天瑞是死不瞑目的。
江刻张开嘴,看他瞪大眼睛,僵硬地倒到地上。
他嘴上、半个胸膛都是鲜血,右肩膀也被吕天瑞弄伤,鲜血淋漓,疼痛剧烈。
但他在笑。
他终于报了仇。
但他也在哭。
他报了仇,又怎样?
失去的,再也要回不来。
他踉踉跄跄走出房间,外面果然没有人。
他回了房间,失血过多,让他头脑昏涨。
“江刻!”
桑烟惊叫,上前扶住他:“你到底在做什么?怎么总是受伤?”
江刻来不及多说,只让她:“快收拾点常用的东西,尤其是药品,我们现在就走。”
小船他去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