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都在跪求我给病娇皇帝生崽崽—— by麦香芒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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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赢听到她有些紊乱的喘息,问道:“累了?”
问完,不等她回答,便一把抱起她,一步踏了两个台阶。
仪式开始。
钦天监监正楚骏念着长长的贺词:“新元十年,大贺五世玄帝贺赢,承告天地、宗庙——”
这一刻,天地肃穆。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清宁殿除外。
作为洞房之地,这里守卫森严,侍卫们足足围了三层。
人一多,就热闹。
侍卫们也闲聊:
“哎,可惜了,无缘得见帝后大婚的盛况。”
“听说,承天台那边见了血,皇上重责了好些个大臣。”
“一定又是反对皇上娶皇后!我就纳闷了,皇后那么好,他们反对个啥子嘛?”
“皇后为人是不错。就是出身不好。”
“咱们皇帝从不以出身论人。就那裴公公,听说还是摄政王裴祯之子呢!”
“那裴祯是个大奸臣啊!先帝爷在他手下活得窝囊!”
“便是现在的皇上,年少时,那也是在他手上吃了不少亏的。可你瞧,皇上照样重用他。”
“所以说皇上肚量大!”
“我肚量不行,换我,我是不要克夫命的女——”
侍卫们闲聊到这里。
就听一阵厉喝:“放肆!你们是什么东西,竟也敢编排皇帝、皇后的事!”
说这话的是胡嬷嬷。
她带着宫人们进来检查、完善洞房。
那宫人的队伍里有个极为瘦弱苍白的女子。
正是桑弱水。
桑弱水穿着宫女的衣裙,捂着嘴,低着头,藏在一批宫女中进了清宁殿。
剩下胡嬷嬷瞪着那说错话的侍卫。
侍卫们本来要严查进出清宁殿的人和物,但出了这事,也就来不及了。
一来胡嬷嬷地位很高,又很得皇帝、皇后重视,很有话语权。
二来他们嘴碎犯错,真闹大了,那是掉脑袋的事。
没人想闹大。
他们便认错讨好,自打巴掌。
“哎呦呦,胡嬷嬷,是我们哥几个嘴上没把门的,您老大人大量,多多包涵啊。”
“对,我们嘴贱,您老别跟我一般见识。”
“胡嬷嬷,今儿皇上大喜事,我看您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瞧这气色,看着跟二八年华的小姑娘似的!”
他们围着她说着漂亮话。
胡嬷嬷算是个半老徐娘,被一群年轻小伙子这么恭维,也是很受用的。
加上她主要是帮桑弱水进清宁殿,才借着侍卫说错话的由头训斥几句,转移他们的视线。
这会完成任务,便也笑了:“你们几个啊,便饶了你们这次!以后说话可要过过脑子!不然换别人听了,脑袋准要搬家!”
“是。是。胡嬷嬷教训的是。”
侍卫们纷纷点头迎合。
胡嬷嬷满意一笑,迈步进了清宁殿。
宫人们忙碌着。
喜床上撒上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意着早生贵子。
合卺酒放在炉子上温着。
香炉的香也换掉。
情人眠是个好东西。
桑弱水躺在喜床上,眯着眼,沉醉其中。
外面骤然响起喜乐。
估摸是大婚仪式结束了。
接下来就是贺赢送桑烟回洞房了。
桑烟啊!
你不配得到幸福!
桑弱水咬牙坐起来,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时间静静流逝着。
香炉的香越来越浓。
也不知等了多久,外面传来了侍卫跟宫人的声音:
“恭喜皇上迎娶佳后!”
“恭喜皇上、皇后永结百年之好!”
“恭喜——”
都是些恭喜的漂亮话。
桑弱水听着,表情冷漠,藏身床帐后,暗暗蓄力——
再一步。
他们越来越近了。
“阿烟,累了吧?快歇歇。”
贺赢温柔说着,手上轻扶着桑烟,走向喜床。
这一刻,他娶到了心爱的女人,视线都在她身上。
他太高兴了。
高兴到身体迟钝。
以至于没发现床帐后藏着的身影。
包括那骤然刺过来的、明晃晃的刀子!
“去死吧!”
桑弱水大叫一声,举刀刺进了贺赢的心脏。
她的动作太快了。
明明虚弱无力的身体却不知哪里来了一股力量,真的持刀狠狠刺进了他的心脏。
贺赢一时间竟然没躲开。
“呃——”
他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看着疯狂大笑的女人。
“哈哈哈,贺赢,你是我的!”
桑弱水扑过去,想要抱住他。
如果他能死在她怀里,那就很完美了!
贺赢捂着伤口,倒退两步,下一刻,抬脚就踹了过去:“贱、人!你该、该死!”
他没想到桑弱水会行凶,还成功了。
死亡的恐惧漫上心头——他不能死!他已经跟桑烟成亲了!他要一直一直跟桑烟幸福下去!他不能死!他要是死了,桑烟怎么办?背着克夫命的她,还克死了他,她活不下去的!
可眼前怎么一阵模糊了?
鲜血快速流失。
滴答滴答落在地板上,很快聚成了一团又一团的小血涡。
桑弱水挨了他一脚。
虚弱的身体风一般飘出好远。
然后重重落在地上,直接吐出了一大口血。
“哈哈哈——”
她吐着血,看着他,又哭又笑:“贺赢,这是你欠我的!你欠我的!”
她疯了!
桑烟也要疯了!
“……贺赢!”
她惊到失声,这会儿,才惊叫着喊出来。
“来人!”
“皇上受伤了!”
“快叫御——”
她吼得嗓子破了音。
眼泪簌簌掉着。
“怎么办?这下怎么办……天啊……”
她嘶哑着嗓子,颤抖着双手扶住贺赢摇摇欲坠的身体。
贺赢脸色煞白,头晕目眩,想说什么,却很难组成完整的句子:“怕……别怕……没……我没事……不哭……乖……”
他抬起手,那手本来按着汩汩流血的伤口,现在他却顾不得,只想为她抹去眼泪。
结果,抹了她一脸鲜血。
桑烟哭得绝望:“不、不可以!贺赢,你不能这样!撑住!你要撑住!你快答应我,你不会离开我!”
她紧紧抱着他,却清楚地感觉到了他体温的流失。
“不!不行!”
她抱紧他,想要温暖他:“新元,你要是敢有意外,我就跟你一起去!”
“傻……瓜……你要……好好……好……好……”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曾经坚定温柔的目光渐渐涣散了。
她惊叫一声,人跪到地上,算是以身体当垫子,才抱住了他。
贺赢半个身子在地上,上半身依偎在她怀里,正想说些什么,却是吐出了血。
桑弱水这时爬了过来,想要推开桑烟,去拥抱濒死的男人。
她还是想他死在她怀里。
“别碰他!”
桑烟一巴掌扇过去,直扇得桑弱水眼冒金星,倒在地上。
“皇上!”
裴暮阳冲了进来,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紧随其后的侍卫也愣在当场:皇上遇刺了!在这大婚之日,皇上遇刺了!且生命垂危!
那可怕的克夫命啊!
“快来人!皇上受伤了!”
裴暮阳回过神,扯着嗓子大喊:“快叫御医!快叫御医!”
现场乱作一团。
桑烟不许别人碰贺赢。
那刀子还插在他胸膛上。
动不得的!
“御医呢!御医呢!”
她哭着问裴暮阳,又喃喃自语:“怎么办?快来人……救救他啊!谁能……救救他啊!”
“皇后娘娘——”
裴暮阳看着浑身鲜血的皇帝,想要劝她,却又不知说什么。
眼下这情况,可怎么劝啊!
皇上的伤太重了!
御医来的时候,他的气息都微不可察了。
“快,快,准备施针吊命!”
经验老到的御医打开医药箱,取出一根根银针,刺在贺赢的各个穴位上。
随后是处理伤口。
伤口很严重。
刀子没入很深,似乎刺到了心脏。
桑烟流着泪,眼睛哭得红肿,根本看不清伤口里面的情况。
当御医小心翼翼去拔刀子——
她闭上眼,根本不敢看。
后来还发生了什么?
她不知道。
当刀子拔出,他的鲜血溅到她的脸上,她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天色黑了。
皇宫一连倒下两个主子,全靠裴暮阳主持大局。
他缉拿了行凶的桑弱水,关入了慎刑司。
随后封闭皇上遇刺的消息,等着桑烟跟贺赢醒来。
但在两人醒来前,消息还是传出去了。
户部尚书桑坤、御史大夫冯冀、御史中丞冯一乘,大理寺卿谢遂、翰林院大学士姜重玉等重臣都等候在清宁殿外。
他们纷纷求见皇上。
贺赢还没醒。
用御医的话说,皇上此次遭难,凶多吉少。
桑烟先行醒来。
她一睁开眼,就叫着:“新元!新元!”
秋枝守在床前,心疼地握住她的手,安抚着:“娘娘放心,皇上没事。”
她说谎了。
皇上是暂时没事。
但情况不容乐观。
现在伤口得了处理,但血没完全止住,全靠施针吊着命。
桑烟一听贺赢没事,暂时放下了心,却也挣扎着要下床:“我、我要去看他。”
她受了大惊吓,这会浑身虚软着,根本没什么力气。
秋枝扶着她下床。
她双脚才落到地上,就软倒下去。
还好秋枝扶住她,才没摔着。
她挣扎着还要起来,却是走两步,便累得气喘吁吁。
一步再一步。
还没走到贺赢床前,就见清宁殿外冲进来很多兵将。
他们转眼怼到她面前,举刀相向。
在他们后面是禁卫军副统领荣绅。
荣绅隶属于荣家军,是大帅荣野的三弟,留守都城,负责守卫皇帝安全。
现在,就到了他守卫皇帝安全的时刻。
“你们想干什么?”
秋枝一脸警惕地站到桑烟面前,伸开双臂护着她,佯装镇定,喝问一句。
荣绅知道秋枝的身份,并不与她一个宫女说话,只拿犀利的目光瞧着桑烟。
他是个模样周正的文人形象。
一身黑色铠甲为他增添了几分凶悍的戾气。
桑烟看着他,表情麻木,只吐出平淡的两个字:“让开。”
荣绅没让开,面无表情的脸不怒自威:“皇后娘娘,你妹妹桑弱水刺杀皇上属实,现在,皇上昏迷不醒,为保护皇上安全,整个皇宫进入高度防御模式,还请您不要让我们难做。”
桑烟听到这话,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你怀疑我?”
荣绅冷声道:“现在谁人都可疑。”
他们禁卫军是皇帝的心腹。
有兵有权,如此危急时刻,连裴暮阳也得靠边站。
“大胆!”
裴暮阳正在照顾皇帝,听到这边的动静,立刻大步过来,指着荣绅就是一通训斥:“荣副统领,你那话什么意思?你想对皇后娘娘做什么?皇后娘娘是皇上的心头好,是大贺刚刚册封的皇后,你对她这般不敬,是以下犯上,罪无可赦!”
“裴公公误会了。”
荣绅还是给裴暮阳几分面子的,敛着戾气,解释道:“现在大婚才结束,皇上便遇刺昏迷,由此可见,皇后娘娘乃是名副其实的克夫命。所以,为了皇上安全,她理当远离皇帝。”
说到这里,他微眯着眼,盯着裴暮阳,语气加重:“恕我直言,皇后娘娘现在不得近皇上的身。若是裴公公真的忠诚护主,这时候也该让皇上远离危险源头。”
裴暮阳愣在当场。
他没想到荣绅会拿克夫命说事。
皇后娘娘是克夫命吗?
他不信的。
可现在皇上遇刺昏迷,就是最大的例证。
而皇上?
他想到了皇上大婚前夜交给他的圣旨,还有他说的话。
“皇后是朕的命。”
“朕就是要娶她为后,要她做大贺的女主人,要她同朕一起共享江山荣华。”
“至于她的克夫命……若朕有不测……皇后腹中恐有皇嗣,需你从中斡旋,帮助她垂怜听政……”
原来皇帝也是有一丝不安的。
甚至他明知有危险,还是无视了危险。
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
裴暮阳叹息着,低声说:“皇上需要皇后娘娘。”
他的直觉也告诉他——不能让皇后离开皇上。
说句难听的,如果皇上真不行了,回光返照之时,想见的肯定也是她。
“裴公公,你错了!”
荣绅面色冷漠,语气强势而笃定:“皇上不需要。一直不需要。”
他是沉默的反对派。
之前不发声,因为知道没有用。
现在一发声,情况就不同了。
“来人——”
他抬手,下令:“请皇后娘娘移驾栖凤殿!”
他的命令不容违抗。
那些兵将立刻就要上前“请”人。
“不可!”
裴暮阳忙制止道:“皇上留有旨意,尔等不得放肆!”
第300章 大悲
皇上旨意说:皇后已怀有皇嗣,如朕有不测,择冯一乘、姜重玉、谢遂、桑决等担任辅政大臣,皇后垂帘听政,待皇嗣成人还政。
“臣遵旨。”
荣绅确定圣旨是真的,便下跪领旨。
他固然需要守护皇帝的安全,但也需要守护皇帝的意志。
皇帝大婚前留下这般旨意,便是冒着生死娶桑氏女为后,更做好万全准备,为她保驾护航。
他是忠臣,必得领旨。
“微臣冒犯,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荣绅躬身一拜,后退两步,让开了位置。
桑烟还沉浸在贺赢留下的旨意中。
原来他也是想过自己会有危险的。
但他还是娶了她。
这个疯子!
这个傻子!
她哭着,眼泪簌簌掉,却发不出声来。
大悲无声。
“新元……新元……”
她擦了擦眼泪,迈开步子,朝着喜床走去。
喜床之上
贺赢双眸紧闭,面色惨白。
他平躺着,胸前缠着白纱,还在往外渗着血。
随着她的靠近,他像是有所感应,眉头皱了皱,嘴里发出轻微的呓语:“阿烟……别……别怕……阿烟……”
他叫着她的名字,情绪变得激动,身体也在抽/搐。
其实,抽/搐的动作不大,但还是牵扯到了伤口,鲜血顿时在白纱上晕开。
她看到了,脚步一收,不敢靠近了。
克夫命啊!
她会不会真的克死了他?
恐惧间——
裴暮阳冲过去,按住了贺赢的肩膀,惊慌大叫:“皇上!皇上!御医!御医!皇上的伤口崩开了!”
桑烟看得眼泪汪汪,哽咽难言。
怎么办?
天啊,她的新元怎么办?
御医就在旁边随时待命。
他们一共四人,都是御医里的翘楚。
这会看着抽/搐幅度越来越大的皇帝,脸色都白了:“这、这——”
这般抽/搐,是濒死的征兆啊!
当贺赢抽/搐着口吐鲜血——
“皇上!”
有个御医心态崩了,直接跪下磕头:“皇上、皇上这是……不好了啊!”
“闭嘴!”
裴暮阳大喝一声,抓住之前给皇帝行针的御医,威胁道:“快!救皇上!如果皇上有个不测,尔等全都得以死谢罪!”
那御医哆哆嗦嗦打开医药箱,待拿起银针,才冷静了。
桑烟远远看着,随着每一次落针,而后退一步。
像是响应荣绅之前的话,随着她的远离,贺赢的情况渐渐稳定下来。
她竟真的是克夫命!
桑烟的心态也崩了。
她迈步跑出了清宁殿,一直跑,一直跑。
宫内处处高高挂着红色的灯笼。
她的大红色喜服还在身上,随着奔跑,外袍已经散开,飘坠到地上。
地上一片莹白。
寒风在耳边呼啸。
她仰起头,才发现不知何时下起了雪。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秋枝带着宫人追了过来。
桑烟呆站着,伸出手,雪花飘落掌心,很快融化成一小滩水。
她是南方人,很少见到雪。
以前在现代,就很喜欢雪,每次听说哪里下雪了,就羡慕的不行。
很想去玩雪。
堆雪人,打雪仗,哪怕是很无聊地踩踩雪,听着咯吱咯吱的声响,也觉得有趣。
前几天降温的时候,她还问过贺赢——
“都城会下雪吗?什么下雪?如果下雪了,你可记得,别让宫人去破坏,我要看第一眼的雪景。”
那时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好。我会记得。到时,我陪你看第一眼的雪景。”
他食言了。
现在下雪了。
他躺在床上,闭着眼,脸色比雪色还白。
“砰。”
她膝盖一软,直直跪在了雪地上。
冬天的夜,雪地又冷又硬。
她那一跪,听声音便知很痛。
但她像是没有知觉,就那么跪着,慢慢合起双手,望着天上的明月,祈祷着:上天,保佑他吧。让他平安吧。如果你要一条命,那就拿我的去吧。我愿意用我的命换他的命。他是天子,是你的孩子啊!所以,原谅他吧。保佑他吧。
她信了克夫命的说法,觉得自己害了贺赢。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皇后娘娘,快起来,地上冷,您身子弱,受不住的。”
秋枝声声劝着,想要扶她起来。
但桑烟摇了头:“不要管我。你们走开。”
她在向上天认错、忏悔——是她的贪心害了他。
如果她再坚决些,不去嫁他,或许他还好好的。
眼泪又落下来。
天太冷了。
眼泪很快凝结成了冰。
她的头发沾了泪,也冻得僵硬了。
还有她的身体。
都冰凉凉的僵硬,像是没了知觉一般。
“姐姐!”
是桑决的声音。
今日桑烟跟皇帝大婚,他跟父亲在桑府宴客,他喝多了酒,就睡了会,结果还没醒酒,就见大量兵将包围了桑府,父亲更是被抓了起来,而他打听半天,才知皇宫出了事,立刻就过来了。
桑烟看到他,不知为何,更崩溃了:“桑决,新元……新元……出事了,桑弱水……刺伤了他……”
说到桑弱水,她的恨意伴随着痛苦绞杀着她。
“呜呜呜……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哪里对不起她?我要、我要杀了她!”
她哭得面目狰狞:如果贺赢有个好歹,她一定手刃桑弱水为他报仇。
然后再了结自己。
也算成全了他的深情。
“姐姐,别怕,皇上定然会没事的。”
桑决安慰着把她扶起来,感觉到她冰凉的躯体,脸色一变,怒喝:“你们就这般照顾娘娘?皇上还没死呢!”
他知道皇帝对姐姐的真心,若是见她身体冷成这样,还没人照顾,一定会杖杀了这些没用的宫人。
“二爷饶命。”
秋枝率先跪下来认错:“是奴婢失职。”
在她身后,大片宫人都跪了下来。
就在这时,小贵子拿着大氅跑过来,还有个宫女递上了汤婆子。
他们这些贴身宫人怎么可能真的不管自己的主子?
见皇后娘娘不肯起身回宫,立刻就有人回去拿大氅、汤婆子了。
桑决见此,才消了气。
他把大氅盖到桑烟瘦弱的肩膀,又接了汤婆子,放到她手里,柔声劝道:“姐姐,冷静点,皇上正需要你,你不能倒下。回去吧。下雪了,天儿冷,若是皇上知道你这么不顾惜自己的身体,不知怎样心疼呢。”
“他不知道了。”
桑烟双眼红肿,抽噎着说:“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了。桑决……怎么办?我要……怎么办?我拿什么救他?”
她什么都是他给的。
她一事无成,一无所有。
“他会没事的。他是皇上,是天子,是有福运加诸其身的。”
桑决扶着她的肩膀,安慰道:“肯定有什么误会。弱水她……我先送你回去。”
他准备送她回清宁殿,再去看桑弱水,查寻真相。
“不。”
桑烟摇头,流泪道:“不能回去。我不能回去。他受伤了,状态很危险,我是克夫命,会克着他的。”
桑决不信这些,直觉是人祸,但她这么说,还一副大受刺激的样子,他也不好多说,便问:“那你想去哪里?”
他对这皇宫也不熟,不知如何安排她。
天太冷了。
她必须回到温暖的地方。
秋枝出声道:“二爷,去栖凤殿吧。那是皇上给皇后安排的闺房。皇后也是从那儿出阁的。”
桑决听了,点了头,扶着桑烟去了栖凤殿。
殿内地暖开着。
一进去,暖融融的气息往脸上扑。
他扶她坐到床上,安排着:“去准备热水,给娘娘泡个脚。再去煮点热汤。仔细伺候娘娘休息。”
随后,又看向呆愣的桑烟,低声说:“你可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御医过来?”
桑烟听到御医,便想到了贺赢,情绪又激动起来:“你去看看他!你去守着他!也许有人会伤害他……”
她不能亲自守着贺赢,心里极不踏实,只好拜托原主的弟弟。
他们是一荣俱荣的存在。
桑决知道利害,点头应了:“好。我去。你就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
桑烟没有办法不想太多。
她在推着桑决离开后,满脑子都是抽/搐吐血的男人。
整个人像是坠入油锅里煎熬着。
太难受了。
感觉要窒息了。
秋枝端来了热茶,低声劝着:“娘娘,先喝点热茶暖暖身子。您可不能倒下啊。”
桑烟喝不下去,却也知道秋枝说的在理,便强迫自己喝了下去。
热茶真的很热。
烫得她舌头发麻。
她两口喝完了,看到宫女端了热水,便也由着她们脱了鞋袜,泡了脚。
热意从脚心蔓延。
很快就蔓延到了整个身子。
她彻底暖和了,心却冷的很,像是被那刀子捅了个大洞,正呼呼吹着冷风。
“娘娘,您一天没吃东西了,多少吃点儿。”
秋枝端来了燕窝粥。
桑烟勉强吃了点,又派小贵子去打探贺赢的伤势。
小贵子很快去而复返,回复道:“皇上还在昏迷。现在是洛女医给皇上包扎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
他没说皇帝不流血,却是发了高热。
情况更加危急。
桑烟不知内情,听说伤口止了血,稍稍放下了心。
她很想去看贺赢,又不敢去,就很烦躁地在殿里转圈圈。
一直转到三更天。
秋枝提醒她该睡了。
她也确实躺到了床上,却是睡不着,一闭眼,脑子里就浮现着桑弱水持刀刺向贺赢的画面。
那时,她盖着红盖头,什么都不知道。
是桑弱水猖狂的笑声惊到了她。
等她掀开红盖头,就是贺赢中刀的画面。
她后悔啊!
如果她早些发现桑弱水的存在,如果她快那么一点点拦住她,他会不会就没事了?
再早之前,如果她狠狠心,把桑弱水送出宫——
不能想下去了。
越想越悔的!
桑弱水啊!
她流着泪,握着拳头,很想很想杀了她。
“娘娘——”
胡嬷嬷匆匆走进来,面色紧张,眼神带着点惊惧:“娘娘,不好了!”
桑烟惊坐而起,面色大变,没一点血色,大张着嘴:“可是皇上——”
“不是。不是。是桑妃娘娘——”
胡嬷嬷喘息了一会,说出实情:“是慎刑司的桑妃娘娘,咬舌自尽了。”
桑烟一听是桑弱水出事,松了口气:是桑弱水啊!她死有余辜!
可她不该这时候死!
还死的这么轻松!
她一颗心变得怨毒,嗤笑道:“咬舌自尽?死了?”
胡嬷嬷摇头:“没死透。估摸是快了。还好发现的及时。娘娘要去看看吗?”
她在诱引桑烟去慎刑司。
这场局要在那儿收尾。
桑烟哪里知道是一场局呢?
她睡不着,心里也烦,便下床去了。
秋枝想跟着。
胡嬷嬷瞅她一眼,吩咐道:“你去清宁殿一趟,再去瞧瞧皇上的情况。”
秋枝下意识觉得不妥,就看向了桑烟:“娘娘?”
桑烟点了头。
她睡前又派了小贵子去清宁殿,到现在也没看到人回来。
确实该派个人再去看一眼。
那就秋枝吧。
她在皇宫之中,压根没有不安全的意识。
却不知皇帝一倒,牛鬼蛇神都会出来蹦跶。
她就带着几个小宫女太监跟着胡嬷嬷去了慎刑司。
慎刑司是一座地下牢狱。
桑弱水关在最里面,死尸一样瘫在地上,嘴角是干涸的血。
她咬伤了自己的舌头,但并没有死。
疼痛让她清醒。
她好像刺伤了贺赢?
不,不是好像。
是真的。
她满手的鲜血就是明证。
“呜呜呜呜——”
她捂嘴哭着,不知自己怎么就杀了他。
她好像做了一场漫长的梦。
等梦醒,心爱的男人重重倒下。
“不……不是……不该……”
她的舌头伤了,说不出完整的话了。
且一张嘴,鲜血就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怎么办?
贺赢怎样了?
她不想杀他的。
但她怎么就杀了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