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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敌她,晚来风急—— by起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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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着这还不知道呢。
二夫人眸子亮了亮,对跟前的小娘子不免又高看了几分。
就说呢,他怎么突然拼起命来了。
自己这儿子与常人不同,要真娶个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指不定怎么受他的欺负。
一物降一物,就得要个不走寻常路的小娘子才能治住他。
这不是服服帖帖的吗。
之前温殊色瞒着,那是因为答应了谢老夫人,想要他当官成才,如今官居三品,公婆也来了,自己这败家子的冤名再不洗清,就当真要被扫地出去,出声便要解释,“父亲母亲,我……”
二夫人突然捏住了她的手,没让她继续往下说,看向床上的郎君,“那我的呢?当年承诺你的人可不是我,我的那些铺子,是你外祖父和外祖母给我的嫁妆,总也不该是你的吧?”
谢劭倒是豪爽,“我赔你。”
二夫人也很爽快,点头道:“好。”
时候不早了,两人为了赶路没同谢老夫人一道走水路,快马加鞭连夜赶到东都,找到这儿来,已是一身疲惫,没再打扰他,“你好好歇息,其他的,明日咱们再慢慢细说。”转身拉着温殊色,同谢仆射往门口走去。
温殊色的手被二夫人一直握在手里,一颗心忐忑不安,一时也猜不透二夫人到底是何意。待出了门槛,二夫人才松开她,低声同她道:“银钱的事,你祖母都同我们说了,委屈你了。”
温殊色一怔,抬起头来,这才看清楚二夫人的长相。
五官轮廓分明,同谢劭有五六分相,白皙又细腻,一点也瞧不出来是快四十的妇人。
见她终于肯抬头了,二夫人也在打探她。
五官长相没得说,见其一双眼睛落在自己的脸上,慢慢地灵动了起来,从震惊到惊艳,虽没开口,也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莞尔一笑,出声夸赞:“殊色也好看。”
温殊色脸色一红,意识到自己失礼,立马移开视线。
二夫人本念着头一回见面,态度得温和,不能把她吓着了,谁知竟撞见了自己儿子把人关在门外,这口气得替她出了,“他既有本事关门,总得给他个教训,下回要再赶你出去,便把租金加高,让他自己睡大街……”
温殊色愕然地望了过去。
二夫人没让她再跟着,“时候不早了,快些进屋去睡,有闵章和丫鬟收拾屋子,不用你操心,我和你父亲也累了,往后的事咱们明日再说。”
温殊色再返回屋内,这回郎君已经自觉起身,立在床边,替她让出了床榻里侧的位置。
就算是天大的怨仇,温殊色如今也没心再同他闹。
已经沐浴更衣,褪了外面的衫子,穿着中衣自个儿爬去床上躺下,拉上被褥一盖,闭上了眼睛,“郎君快睡吧,有什么事儿就叫我。”
谢劭当她是被吓傻了,跟着躺下,转头看着她一动不动的侧脸,于心不忍,安抚道:“你是同我谢劭拜过堂的正经妻子,你怕什么?家产之事,我不也同你保证过,不怪你,都是我的责任,你不必在意他们,更不用害怕。”
温殊色心头正掂量。
郎君能这样说,她很欣慰,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忍不住也侧过头看向他,“郎君,我怎么感觉他们和你说的不一样呢。”
谢劭一愣,“她同你说什么了?”
温殊色突然抿唇一笑,目光都明亮了起来,一半羞涩一半得意,“郎君,母亲夸我长得好看。”
谢劭满腔安慰的话,全被她这一句堵了回去。
就这点出息,一夸连立场都变了,嘀咕道:“我也夸过你好看,怎么没见你高兴成这样。”
小娘子却一脸意外,“郎君夸过我吗?”
谢劭觉得她脑袋长得太神奇,不该记住的,一直不忘,该记住的一样都没记住。
被他这番盯着一瞧,温殊色也开始去回忆,很快便想了起来,极为不屑,“郎君不过是骗我少买点衣裳,又不是真心,母亲不一样,我能从她眼睛里看出来喜欢。”
这一番话更戳心了。
要说她没心,真情假意她倒是分得清清楚楚,还知道揪住自己的把柄,可她今夜那句喜欢,何曾又带了真心。
都能从刚见了一面的人眼里看到喜欢,合着自己天天在她眼皮子底下晃,她心盲眼瞎,就是瞧不见。
不能想,越想越心凉。
转回头平躺在绣枕上,闭上眼睛,“早点睡。”
不知道是不是小娘子太过于紧张兴奋,没空来折腾他,乖乖地躺在一侧动也不动,一夜相安无事,翌日一早,他醒来了小娘子还没醒,猜也知道,怕是大半夜才睡着。
再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被褥只剩下了一块边角,岌岌可危地搭在了自己的一侧腿上,其余全被小娘子裹在了身上。
这就是她所谓的睡相好。
这屋子四面通风,早晚有些凉,伸手想去扯一点过来,及时停了手,他不能破坏现场证据,得等小娘子醒了自己瞧。
挨着冻干熬了一阵,廊下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很快听到了二夫人的声音,“我煲了莲藕汤,给他们端进去……”
谢劭心头一跳,眼疾手快地从小娘子怀里扯过被褥,搭在自己身上。
被他这一拽,温殊色也终于醒了,意识到自己睡过了头,急忙翻身下床去穿衣裳,压根儿没往他身上瞧,“郎君醒了怎么不叫我一声……”
谢劭看着严严实实盖在自己身上的被褥,前功尽弃,一声不吭。
晴姑姑已端着汤盅立在里屋帘子外,朝里唤了一声娘子:“二夫人刚煲了汤,说等姑爷和娘子醒了便能吃上。”
头一夜印象没留好,全靠后面掰回来,这一早上又睡过了,温殊色懊恼地拍了一下额头,“瞧我,就没一件事做好。”
见她紧张成这样,谢劭好心为她解脱,“你要是怕面对他们,哪儿都不用去,好好待在这儿,我自会替你应付。”
温殊色却没领情,匆匆穿好衣裳才扫了他一眼,“郎君好好躺着养伤,有什么事就叫闵章,丫鬟我也给郎君请了两个,就在外面,郎君唤一声她们便会进来,我先去忙了……”
走出去吩咐晴姑姑,“把汤拿进去吧,郎君已经醒了。”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
这一离开,一直到傍晚都没再出现。
不仅如此,闵章和晴姑姑也不在宅子。
晚饭的点儿,谢劭坐在木几前,看着桌上摆着的丰盛菜肴,终于忍无可忍,抬头扫向杵在跟前的两个丫鬟,沉声问道:“三奶奶人呢。”
成日不见人影,她是忘了还有个躺在床上的病夫吗。
她忙,她有那么忙吗,之前两日,好在晚上这一顿无论如何也会过来陪着他,今儿三顿,就没见到她人影子。
一丫鬟忙垂目禀报:“禀公子,三奶奶和二夫人在外寻宅子去了。”
昨夜谢仆射和二夫人来得匆忙,能在外面的院子里将就一夜,但这宅子终究还是太小了,不能再住下去。
谢劭憋着一口气。
成,这两老的一到东都,一个抢了他的小厮去宫中复命,一个抢了他的夫人去寻房子。
他们怎么就这么会来事。
小娘子也是,她嫁的人是他,自己才是同她过一辈子的人,如今却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儿,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了。
“把她叫回来。”他得好好告诉她,谁才是她最重要的人。
丫鬟见他脸色极为难看,赶紧出去报信。
可等到天黑了也没见到人影子,倒是闵章和谢仆射先回来了。
进屋后,谢仆射便坐在他对面,提起茶壶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口灌入喉咙,“你大伯死在了凤城。”
谢劭没觉得意外。
上回削藩的假圣旨一出来,皇上立马派人去凤城捉拿谢道远。
人是太子的,到了凤城只会灭口。
谢大爷一番雄心壮志,围堵了王府后,等了两日,没等到朝廷的援兵,心头便开始着急了。
到了第五日第六日,已经心急如焚,一面猜到了自己恐怕是中了计谋,一面又存了希望,等了七八日终于看到朝廷的人来了,一时激动,连问都没问,迫不及待地让人打开了城门。
还没来得及高兴,官兵手中的刀便对向了他,将其团团围住,宣读了真正的圣旨。
谢道远以下犯上,企图谋逆,即刻捉拿。
谢大爷当场腿都软了,只能落荒而逃。
被官兵追到了城外,痛下杀手之际,一批人马及时出现,护住了他性命。
皇上早猜到了那假圣旨乃前太子所为,明面上派出去的人乃前太子一党,为的只是试探前太子,实则暗中派了人手,务必要保住其性命,活着带回来。
两队人马在凤城到东都的路上,一路厮杀。
谢仆射便是在此时出现,为了保其性命,只能以退为进,暗中把谢道远又带回了凤城。
谢道远这才知道自己上了当。
但一切都晚了。
无论圣旨是真是假,他谢道远拿刀对向自己的主子,难逃一死,不仅是他,整个谢家都不会有活路。
知道自己犯下了灭族的大罪,谢道远跪在谢老夫人面前,痛声忏悔,又去祠堂跪了一夜,便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等到太子的人马攻进凤城时,头一个冲上去抵抗,战死在了城门外。
谢道远死后,周夫人也对外发了话,“谢副使乃奸人所害,并非叛逆,如今以死护城,将功抵过。”
一句话算是保住了谢家大房的一众性命。
“今日我去面见了皇上,皇上也给了我谢家恩赐,祸不及家人,不过你大伯母……”
从被周夫人送回谢家,大夫人吴氏的神智便开始凌乱。
谢大爷一死,彻底疯了。
如今一家子在凤城,日子也不好过,家里鸡飞狗跳,没一个能担事之人。谢仆射管不了,也不会再管,把谢老夫人接进了东都,其他人就看他们各自的造化。
谢劭听完面色平静,自己并非袖手旁观,阻止过了,他谢大爷非要找死,自己也没办法。
抬头看向谢仆射,“然后呢。”这就是他给自己的交代?
谢仆射知道他想问什么。
当年自己在他最风光得意之时,掐断了他羽翼,强行把他从东都带到了凤城,不让他施展才华,拿金银去腐蚀他,可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的秉性,他清楚,苗子好,养不废。
故意装作不知,没回答他,露出几分自豪和讨好,“我听皇上说,是你生擒了前太子?可以啊,同为父说说,是怎么发现的前太子端倪?”
能沉得住气,知道把自己这一功劳发挥到极致,不愧是他谢道林的儿子。
谢劭神色没有半点动容,目光死死地盯着他。
就像当年,他谢道林摔了自己的墨宝,折了自己的剑,怒声告诉他,谢家不用他来争光,他这一辈只管吃喝玩乐便是。
如今这番又是为何。
他能不要脸皮,想忘记就忘记,自己做不到,记得清清楚楚。
见他如此,谢仆射没了脾气,“行了,父子哪有隔夜仇,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年你不是也没放弃吗,周世子建的那兵器库,你可没少去,否则怎么会今日这么好的身手,能生擒住前太子。殿前司指挥使,这可是从二品的官职,封你一个从三品,已经是在掩人耳目,怕落人口舌,今后你要再往上,就要压在为父头上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谢仆射心虚地瞥开目光,“你当年就算留在东都,也不见得会有这番成就,倒也确实吃了不少苦……”
谢劭眉心几跳,嘲讽道:“谢仆射几年没做官,连体面都不要了。”
横竖已经这样了,也没什么外人,“我在自己儿子面前,我还要什么体面,错了就是错了,拿出态度面对便是。”挑眼看过去,“你说,你想要为父怎么补偿?”
他谢仆射早年,德高望重,手底下的学生无数,无不对他敬佩,也不是这番赖皮样,想必是同二夫人呆久了,跟着不要脸了。
同一个打算不要脸的人,是讲不了道理的,除非自己也不要脸,但明显他不削与其为伍,“我要听实话。”
谢仆射神色一顿,疑惑地看着他,“这不就是实话,是我犯糊涂,坑害了自己儿子的前途。”
“谢道林。”谢劭突然站起身,“你以为我好蒙骗?”
“你叫谁!”谢仆射也急眼了,“不孝子……”
谢劭提步往外走,“行,我立马进宫辞官。”
谢仆射眼角抽了抽,终究是服了软,对着他的背影道,“靖王是陛下的亲生儿子,他母亲是周家娘子,你亲姑婆。”
月上枝头了温殊色才同二夫人回来。
今儿一早两人便出去找上了文叔,从谢家买来的几个宅子中,挑中了温殊色之前所说的那套。
靠近相国寺,七进七出的大院子,虽是新建的,只要肯花钱,装饰起来也简单。
往后一家人住,不能马虎,婆媳两人亲自去了宅子,把想要的效果和意见交代完,挑家具,挑床,挑摆件……
婆媳两人的眼光倒是极为相似,相处了半日,温殊色便同二夫人彻底相熟,不再紧张,一声一声的母亲叫得极为顺口。
两人逛了三条街,中午晚上都在外面的酒楼里用餐。
用完餐回来,马车经过戏楼时,听到里面的热闹声,温殊色没忍住,掀开了车帘。
二夫人问她,“想去看吗?”
“改日吧,今日太晚,母亲也累了……”
“我倒是不累,择日不如撞日,谁知道哪天还有空。”二夫人也是商户出身,没那么多讲究,“去瞧瞧吧。”
两人听完戏,说了一路,进门时温殊色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提起裙摆跟着二夫人跨进屋。
温殊色又递给她,“母亲真不要吗。”
二夫人摇头,“年轻时我也喜欢甜食,近几年牙疼了几回,也就没什么欲望了,待会儿吃完记得好好漱口,免得蛀了牙,可遭罪了……”
温殊色乖乖点头:“好。”
晴姑姑提灯在前引路,今日那戏听着无趣,后劲儿倒是挺大,二夫人轻叹一声,“姚十娘真可惜。”
温殊色也赞同,“最后还跳河了,岂不是便宜了那狐媚子。”
二夫人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愤懑,觉得她还是年轻了一些,不吝教导,“姨娘固然可恨,归根结底,乃夫不正,说一百句,不如瞧他的行为,所以,当姑娘的能不能安稳地过一辈子,全凭出嫁前的那一眼,有没有擦亮眼……”
突然意识到,怕是自己好巧不巧地戳了儿媳妇的痛处,她出嫁确实是擦亮过眼睛,但架不住出了意外……
二夫人神色僵了僵,忙住了口,“早些回屋歇息,他要是再敢把你关在门外,明儿那扇门也不用要了。”
倒也没用二夫人出马,这回温殊色一进院子,远远便见到房门敞开着。
不仅留了门,里头还燃着灯。
先前二夫人已派人回来同谢仆射和郎君打过招呼,温殊色并不着急,脚步悠悠地跨进屋,见郎君正躺在床上翻着书,一面把手里买的一堆物件儿搁去木几上,一面扭着头关心地问他:“郎君,今日还在疼没?”
床上的人没有应她。
温殊色不明白发生了何事,微微诧异,东西搁好了,才走过去弯腰唤他,“郎君……”
见他依旧没抬头,索性把自己的脸搁在了他书页上,冲他一笑,“郎君,我回来了。”
谢劭被迫地看着跟前消失了一日的小娘子,终于出了声,“我怕不是你郎君。”
温殊色一愣,目光落在他脸上细细打探了一番,抿着笑意,“你不是我郎君,那你是谁。”
今日那丫鬟回来禀报她和二夫人进了戏楼时,他是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了,如今见到这张脸,又瞬间没了脾气,无力地问她:“什么时辰了?”
温殊色转头看了一眼滴漏,回答,“亥时。”
“你还知道回来。”
原来是为这个事,“今儿我陪婆母瞧宅子去了,婆母真不是郎君所说那般,她也喜欢听戏……”
谢劭并不想听,偏头打断,“嗯。”
“父亲回来了吗?听母亲说他喜欢饮高粱酒,明儿我去给他买几壶……”
堵在心口的闷气,实在憋不住了,谢劭突然一声嗤笑,“温殊色,是不是所有人你都能放在心上。”
看着她愣住的神色,心口蓦然一揪,目光沉静地问道:“唯独我不能?”

第83章
夜灯下那双眸子幽幽地看着她,深邃如海,里头一抹隐隐的失落似淡若浓,仿佛是她将他始乱终弃了一般。
温殊色心头一热,脱口而出,“能。”
不知道他今儿是怎么了,但这个问题她能做到,对上他愈发深沉的目光,再次同他保证:“能的,我会把郎君放在心上。”
她一副仗义的慷慨模样,似乎天底下就没有她解决不了的事儿,心头的那股挫败感再次浮上来。这回他却没放过她,她就算是块朽木,他也得挖到她的心,“那你说说,怎么放。”
怎么放。
她一时也说不上来啊。
“郎君要吃糖葫芦吗?”应该不会喜欢,“太甜了,母亲不喜欢吃,我也不喜欢,郎君喜欢吃什么,明儿我给你买?”
这就是她的放在心上。
“我从不贪口食之欲。”
这个温殊色倒相信,‘穷困潦倒’后,也就最初两顿他不习惯,后面再也没有挑过,粗粮他也照吃不误。
不喜欢吃,温殊色凑上去轻声问他,“那郎君喜欢什么呢?”
今非昔比,如今的他们不一样了,苦难日子都熬了过去,只要郎君想要的东西,她都能满足他。
她对他总是毫无防备,看似她是热情主动的那个,可一旦等你靠近,便会发现那里面是空心的。
能把人冻死。
自己喜欢什么,她还看不出来吗,就是这么一张脸,日日搅得他心神不宁,白日虽没见到她人,可一闭上眼睛,处处又都是她。
她呢?自己对她而言,是可有可无吗。
谢劭没答应她,目光深深地落在五指外的小娘子脸上,对她的爱慕没有半点掩饰,她要骄傲,要得意,随她高兴……
他大胆地把心思敞开给了她看。
是珍惜也好,蹂躏也好,他都无所谓了,横竖被小娘子捏在了掌心,已经无可救药了。
温殊色呆呆地望着他。
他如此神色是为何意……
两人从成亲以来,闹腾过无数回,但她从未见他用这样的眼神瞧过自己,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只觉得那一双眼睛像是一片汪洋大海,并不让人恐惧,却又让她慢慢地在沉溺,心口紧张得快要跳出来了,身体却动不了半分。
瞧得久了,目光里的诧异和疑惑慢慢地飘忽了起来,随着郎君眼里的深海一道沉沦。
片刻后,郎君微微扬起了下巴,她竟也低下头附身迎合。
唇瓣碰上的瞬间,心口的凌乱逼得她闭上了眼睛。
谢劭这回再也没给她逃的机会,伸出手紧紧扣住她的后脑勺,最初唇瓣纠缠,还带着战栗和谨慎,能感受到他的柔情,到了后来便渐渐地失了控。
把这几日自己所受的冷落,对小娘子的思念,全都发泄了出来,太过于用力,甚至拉扯到了另一边肩头的伤口。
也顾不得了,不想要命,只想要小娘子。
从她口齿内一道一道的低呤呜咽声中,慢慢地把那颗空荡荡的心填满,终于找回了一点踏实感,缓缓地松了力,舌尖自她贝齿内的芳泽内退出,眸色幽深,意犹未尽地看向小娘子。
小娘子的神色也不太好。
唇瓣被他亲成了嫣红,一双眼睛也被逼得水雾蒙蒙,如同揉进了烟云,泪光点点。
心腹之间一股燥热袭来,极力忍住,轻轻地抚了一下她脸颊,手指往她下颚一按,哑声问她,“明日还要去陪二夫人?”
温殊色喘着气儿,脑子里一团乱,早已找不着北了。
上回在村子里,那短暂激烈的一吻,时间一久,几乎快要淡出脑海了,今儿这一顿亲,又把她的记忆拉了回来。
不知道两人的一张嘴亲吻起来,还能玩出这么多的花样,郎君那舌尖的动作简直让人脸红心跳。
像是在做着某种禁忌的事,只有彼此才能体会到那份刺激和动容。
亲起来时要命,可心口的位置又有丝丝悸动牵引着她,迷迷糊糊之际,她似乎还滋生出了一股恨不得同郎君揉在了一块儿的冲动。
她是怎么了。
她是个小娘子啊。
温殊色终于知道他说的喜欢是什么了。
她羞涩紧张……但内心深处不愿意被任何人,包括郎君瞧见的地方,又不得不承认,自己似乎也有些喜欢。
太难办了。
她明儿已经和母亲约好了,要继续去看被褥和幔帐的面料,估计还得忙上一日,说不准还得两日……
好在已经知道他想要什么了,温殊色道:“郎君,我明白怎么把郎君放心上了,明日等我回来,我们……”终究是个女郎,脸色如同火焰在烧,偏过头把那句没羞没臊的话说完,“我们明日再继续亲。”
她这一句轰炸完,起身匆匆去了净房,留下谢劭一人,在那滔天的火焰和热量之中挣扎沉沦。
先前要说什么来着,已经不重要了,小娘子把他推到了另一个大陷阱里,他挣扎不了,也不想挣扎。
第二日,小娘子还是被二夫人带走了。
先去了几家铺子挑褥子的面料,往日一堆的花样就算再相近,她也能一瞧挑出不同来,找出自己喜欢的。
可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瞧什么都似乎一样。
手指头从那丝滑的绸缎上一划过,耳边便响起郎君一声,“小娘子……”
昨儿夜里她洗漱沐浴完躺在郎君身旁,正要闭上眼睛,郎君突然又问她,“明日什么时候回来?”
她答:“很快。”顿了一会儿,终于从他的话里悟出了一些苗头,想起他的种种行为,侧过头问他,“郎君今日是不是想我了?”
过了一阵,郎君才从喉咙里应出一声,“嗯。”还没等她反应,随后一只胳膊伸过来,从她的后颈子下穿过,把她搂进怀里,“睡觉。”
知道他有伤,怕碰到他,蜷缩成一团胳膊抵在他腰侧,“郎君,小心伤……”
“无碍。”
他伤的是右边肩甲,左边胳膊倒也没事。
行,他说没事就好,但也不敢动,怕扯到了他伤口。
自从郎君受了伤,衣襟就没系上过,安静了躺了一会儿才发现她的指关节抵在了郎君光溜溜的腰腹上,
没察觉时什么感觉都没有。
察觉了后,突然就不一样了,不过是碰到了一小块儿皮,冰凉的温度却慢慢地烧了起来,从她的骨节钻进心坎,饶得她心慌意乱。
要她就那样的姿势睡着,不太可能。
不知躺了多久,见头顶上的郎君半天都没再动,应该是睡了过去,虽说偷偷摸摸,趁人之危,并非君子所为,所幸,她不是个君子,且只需她把蜷缩的手指头伸展开便能碰到。还没开始行动,已被自己的色胆吓得心跳如雷,念头冒了出来,收是收不回去了,浪已经激到了几层楼高,只能下手,闭上眼睛,手掌盖上去,还没来得及薅上一把,郎君突然抽出枕在她颈下的胳膊,顺便把敞开的衣襟也合得严严实实,“明儿早些回来,让你摸。”
活了这么大,只听说小娘子勾郎君心的,没听过郎君反过来吊小娘子胃口的。
可丢人的是,她还真被他吊着了。
昨夜碰到的手感便如同眼下的绸缎,又滑又细。
又有些不一样。
郎君的要硬朗很多……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吓得一个机灵忙把手缩了回来,面红耳赤背过身去,生怕被二夫人瞧见,独子一人去了里面挑选。
日头从铺子的直棂窗外照射进来,光晕正旺。
快午时了,不知道郎君在干什么,应该还没用饭吧,会不会已经在想她了……
“娘子,娘子……”晴姑姑盯着她的手指头,见她都快把跟前的一匹绸缎搓出一个洞来了,目光却一团痴呆,嘴角还含着微笑,像是中了邪,心头不由一跳,连唤了她两声,才把人神智换回来,提醒她道:“二夫人已经挑好了,正等着娘子呢……”
上了马车二夫人见她半天没说话,也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轻声问她,“怎么了,想什么了呢?”
温殊色立马打起精神来,“没事,母亲接下来打算去哪家?”
她一脸归心似箭的迫切模样,心思都写在了脸上,谁还瞧不出来。
两人成亲时,她和谢仆射都不在,由着老夫人一番糊涂,把两个无辜的小辈凑在了一起。
收到消息时,也曾担心过,自己的儿子从来不是个吃亏的个性,旁的倒是不怕,就怕他把人家姑娘给糟蹋欺负了。
没想到两人一路从凤城逃出来,安然无恙地到了东都。
其中经历的艰辛和危险,昨儿夜儿她都从谢仆射那听说了,太子对她赞赏有加,“有胆有识,有情有义。”
都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年轻气盛,能一路走过来,患难见真情,即便是假的,也会处出来感情。
昨日二夫人把她拉出来,也是想看看两人到底是什么情况,见那小兔崽子派人来了几回,便知道他是坐不住。
如今见到温殊色的神色,心下也明白了,却不识破,“要是有事你先回去,我很久没来东都了,想多逛逛,恐怕没那么快回。”
没那么快,那估计自己还真是等不了了。
能有什么事呢?说自己突然垂涎自己的郎君了?
心头的真实想法不能见人,但只要想见一个人,便有千万种理由,一脸担忧地同二夫人道:“今日宫里的太医会过来诊断,也不知道郎君怎么样了。”
二夫人见她终于说了出来,松了一口气,没再为难她了,“既然担心,便回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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