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后全球畸变了—— by翎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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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澄没有答话, 只是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女郎收拾好水杯, 正要往外走, 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回头对着宁澄说:“对了,宁博士, 我们执政官刚才交代我说, 让您稍后转移到更加安全的地方, 这里毕竟是您方才广播的地方, 我们也不知道联合政府是否能根据那场广播定位您的详细位置。”
注视着宁澄的脸,女郎犹豫了几秒,道:“如果您觉得新泽西基地不够安全的话,回您的家乡华夏也是可以的……”
最后一句话是她自己加上的。
执政官明明说的是,务必把宁澄留在他们基地。
新泽西基地的执政官五十多岁,末世前是一位掌管新泽西州地方事务的官员,其脸上每一道沟壑都体现了老谋深算和勾心斗角,执政官吐着烟圈,眼中流露出精明渗人的光来,沉声道:“联合政府这次可能真的要乱了,所以务必把宁澄留在我们基地。”
她不解地问:“为什么?”
“联合政府一乱,各个人类基地群龙无首,必然要开始争夺话语主导权,若我们有宁澄在手 ,自然能在这场战役中更为轻易地占据主导地位。”
他望了一眼窗外迷离朦胧的夜色,似乎意有所指,道:“现在的宁澄,联合政府那些人恨他恨得要死,普通人类又将其视为英勇的吹哨人。”
女郎想了想,问道:“若联合政府这次没垮,联合政府知道是我们收留了叛逃的宁澄后,会不会对我们有不利的举动?”
执政官嗤笑了一声,松弛的嘴角流露出十足的讽刺,淡淡道:“史密斯那家伙估计已经猜到了,毕竟纽约州附近只有我和他是十足的不对付。不过,若宁澄真的变成一个烫手山芋,他的命运,也就只剩下一个既定的选择了。”
女郎心中咯噔一声,忽然从背后升腾上来一阵寒意。
正因如此,她在与宁澄交流的时候,忍不住补充了一句:“回您的家乡华夏也是可以的……”
宁澄闻言脸上表情柔软下来,轻声道:“华夏,似乎太多年没回去过了,我记得联合政府在那边批准成立了两个人类基地。”
女郎点点头道:“是的,是西京基地和蓬海基地。”
宁澄的眼中似乎透着一股怀念和向往的意味。
女郎轻声问道:“您要去吗?”
她已经在心里开始默默计划,如果宁澄真的要回到华夏的基地,她要如何帮助他达成这一目标。
毕竟,她真的无法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人,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
宁澄似乎想了很久,久到女郎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突然笑了,紧接着他说道:“还是算了吧,人类基地和人类基地之间又有多大的分别。”
他用的是肯定的口气。
女郎条件反射争辩道:“可是我听说西京基地的执政官易北洲他……”
宁澄思忖了片刻,道:“上次那篇揭露畸变本身是细胞活性上升的关键论文,就是来自西京基地吧。”
女郎自然不知道这件事,用充满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宁澄嘴角轻勾,笑着道:“你说得对,如果有机会的话,真想见他们一面啊。”
女郎见状道:“我去给您安排。”
她在心里已经想好要和宁澄一起跑路了,毕竟要是留在新泽西州,执政官必然会惩戒不听话的她。
却没想到,宁澄摇了摇头,感激地目光落到她的脸上,轻声道:“还是算了。”
他并没有解释缘由,但他的眼中似乎有一种很隐秘沉重的东西,金发女郎读不太懂。
见状,她只能道:“这样的话,那稍后我会带您转移到更加安全的地方。”
令她没想到的是,宁澄再次摇了摇头,轻语道:“不需要了,我就等在这里,等他们找到我。”
这句话的前半句声音很轻,如果不是女郎一直在留意关注着宁澄的每一句话,她都有可能会把它忽略过去。
不需要了?不需要是什么意思?
女郎一时没搞清楚宁澄的意思,不过联合政府的人一时半会追查不到这里,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因此女郎还是满心疑惑地推门离开了,在离开之前,她嘱托宁澄:“那您在这里好好休息。”
宁澄微笑着点点头,脸上没有丝毫异常。
女郎走后,宁澄将上半身趴在了桌子上,随后缓缓用手抱住了头。
经过了一个晚上的惊心动魄,奇怪的是,他其实并没有感受到丝毫困倦,他的思路无比清晰,只是,这样趴在桌子上会让他拥有一种安全感,像是小的时候身高较矮的时候,藏在大人的羽翼下那样。
截止到目前为止,事情的每一步都稳稳地踩在了他的预期上。
他打探到史密斯代表最重要的手下格雷戈此时不在联合政府,因此在这个时机将部分联合政府的罪证偷出叛逃,几乎不会遇到军方的拦截。
他知道新泽西州的执政官在末世前就和史密斯不太对付,因此后来末世开启后也和联合政府不太对付,联合政府甚至找借口克扣了他几期物资。正因如此,他才选择连夜投奔到新泽西基地。
正如他所料,那位执政官是非常愿意给予他这个向联合政府捅刀子的机会的。
虽然,直到此时,他都无法确定这次揭发究竟是对是错。
在这除他以外空无一人分外安静的房间内,他的思绪又回到了那一日的清晨,当他照常回到研究中心去上班,却意外得知,隔壁研究团队涉嫌窃取国家秘密,被全员逮捕了。
最近半年以来,常有某某研究员被逮捕的消息,之后他就再未见过那些被拘禁的同僚。
但联合政府研究中心的工作量并没有因为研究员的数量减少而变得繁重,因为,联合政府研究中心始终在招募符合一定要求的高精尖研究人才,全世界范围内的生物科学研究者几乎都离开了原本收留他们的人类基地,怀着专业知识才华以及一腔拯救人类的热血沸腾来到了曼哈顿。
虽然,联合政府在成立后这一年间,也没研究出什么真正有价值的东西。
如果是往常,宁澄最多和同事八卦一下隔壁研究团队究竟犯了什么事,如果八卦不到就算了,然后就立刻投入到研究工作中,隔壁团队的命运并不会在他的心上留下深刻的印象,毕竟,自众生畸变以来,每个人都在潜移默化中学会了,如何对与己不相干的事情保持冷漠。
变异种的突袭、同伴的背刺,这些事情每天每时每刻都在发生,能在末世中活到现在的人,未必是个身姿矫健、野外生存技能满分之人,但一定是心硬如铁的人。
但这一次,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强烈预感驱动着他,宁澄不知不觉间走到隔壁,手握住了研讨室的门把手。
在宁澄反应过来之前,他将门把手按了下去,门没锁,他一推,门开了。
室内依旧保持着一如往昔的布置,桌椅却并没有回归原位,而是凌乱地摆放着着,看得出来,隔壁团队的同事们离开这里时很匆忙;但室内也没有其他凌乱的痕迹了,因此并没有打斗或者挣扎的迹象。
桌上的电脑、研究资料都已经被一扫而空,几乎看不出来就在一日前,他们还在这里通宵加班的事实。
除了桌椅摆放有些杂乱以外,这间研讨室简直就像是新的一般,亟待其他研究团队入住。
宁澄苦笑着摇摇头,刚要转身离开这间研讨室,继续自己的工作,他的余光忽然扫到了什么,眼神霎时一凝。
在其中一张桌子的桌脚处,压着一张叠成小块的便签纸。
这一幕其实是很常见的,如果桌子的四脚并不平衡,很多人都会选择在稍短的桌脚处垫上一点东西,以让桌子维持平衡。
然而,问题是,宁澄昨天和这支研究团队中的几人交流时,谈完正事后,他不经意间吐槽了几句他们研讨室的桌椅的年久失修,每天都在无时无刻地摇晃。
而在那时,隔壁研究团队还笑了笑,说他们恰巧赶上了一批新的办公器材,并没有和他一样的忧虑。
那么,眼前这个用来压在桌脚下面的纸条,又是什么?
宁澄的心跳跳得飞快,在蹲下身伸手向着那张纸条够去的瞬间,他强迫自己不停回想着,最近到底有没有看见过隔壁的办公桌下压着一张纸条。
即使它不是隔壁团队用来维持桌子平衡的,但也有可能,它只是一张误掉落在地上的便签纸,被人踩了几脚后被压在了桌脚下。
终于,他的指尖够到了那张纸条。
不知道在期待着什么,他深吸了一口气,拆开那个被折好的便签纸。
从这鬼画符般的英文字母书写来看,多半是初级研究院爱尔莎。上面的字迹非常潦草,像是在紧急情况下写就的,宁澄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他竭力分辨了半天,才看懂了这张纸条上的字迹。
便签纸上面并非是完整的句子,而是几个凌乱的、不知所云的词:
“西京”、“细胞活跃程度”,“卡里科”、“陨石”、“报纸”。
宁澄猝然睁大了眼,他刚要细细思索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就听到一个脚步声从门外传来,那脚步声漫不经心却又隐含威严。
宁澄脸色一变,紧急情况下容不得半分思考的空隙,它立刻把那张便签纸揣到自己的兜里,然后向着门口快步走去。
就在他拉开门的一瞬间,他和站在门口正打算推门就进的人差点撞到了一起。
面前的人,是格雷戈。
他乍看见宁澄,眼中划过一分惊讶,随后,他抱着手臂堵在门口,眯起眼,语气中带着几分怀疑:“宁博士,您到这里,是为了……”
裤兜里的便签纸仿佛在发烫,炙烤着宁澄的心,让他无比焦虑。
但他心知肚明,越是在此刻,他越是不能露出丝毫的马脚,否则,就一切都完了。
他故作轻松地,立即接上格雷戈的话头,道:“不过是看看有没有我需要的研究材料……”
他的脸上显露出无辜和困惑,问道:“研讨室,不是只有专属的研究团队才能进吧?”
格雷戈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一时间,宁澄感觉空气的流动都静止了,半晌,他听见格雷戈慢条斯理地开口:“自然是不只有分配到的研究团队才能使用研讨室的。”
宁澄笑着松了口气。
正在此时,格雷戈的通讯设备响了,他斜觑了宁澄一眼,还是接起了那通电话。
宁澄想要拔步就走,但又怕引他怀疑,只好在一旁站着,等他这通电话打完。
电话那边似乎在报告什么事,格雷戈的目光全程没有丝毫波动,只是平淡地“嗯”了几声。
那通电话很短,终于,格雷戈挂断了电话。
宁澄刚想要和他假惺惺道别,就听格雷戈冷冷的声音在他的耳旁炸开:
“宁博士,监控录像显示,你刚才走到这间屋子的桌脚处,取走了一个东西,你能给我看看,它是什么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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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枪声响起的同时,他大笑道:“我是要把局势搅得更乱的人!”——
在这一瞬间, 宁澄的呼吸一滞。
他转头看向格雷戈的方向,撞进了他如一池深潭般幽深的眼神。
他知道,格雷戈也在紧密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紧接着, 宁澄的脸色变了,那是一个十足诧异的表情, 问道:“什么东西?”
见半晌没有得到格雷戈的回答,他挠了挠头, 作出竭力思考的样子,随后恍然大悟地从裤兜里一掏,展开递给格雷戈,目光无辜又诚恳,道:“是不是这个?”
格雷戈瞟了他一眼, 接过这张便签纸,然而就在下一秒, 他皱着眉,脸色阴沉地仿佛能滴下水,道:“你唬我呢?”
只见,宁澄递过去的一张便签纸, 展开后干干净净, 上面什么都没有。
那张便签纸上面自然什么都没有, 因为那是宁澄在听到脚步声后, 情急之下在桌子上的便签本上临时撕下的一张。
比较幸运且巧合的是, 他撕下便利贴时的动作太快,又刚好被他的身体所掩盖, 因此, 监控录像里只记录下来了他匆匆往外走的动作。
宁澄不解地蹙起眉, 问道:“可是, 这本来就是一张空白的便签纸啊,不然您以为那是什么?”
格雷戈审视了一会儿他的表情,半晌,他嘴角轻勾,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意,口中道:“好吧,那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特意弯下腰,去捡一张压在桌脚下的空白便签纸呢?”
“……”
宁澄知道,如果这个问题回答不好,他一定会落到和前夜被关进牢狱的研究员一样的境地。
他也知道,如果不立刻回答同样令人生疑。
他的大脑飞速转动着,多个理由在他头脑里盘旋而过,不断地发生比较、碰撞……
他以为过了一个世纪,但实际上仅仅过了一秒钟,他就抬起了头,用比格雷戈更加疑惑更加嘲讽的语气道:“可是,我在干净整洁的地面上看到一张纸条,难道我不该把它捡起来吗?”
他满脸都写着“这是好人好事吧?”
还没等格雷戈辩驳,宁澄继续补充道:“但是等我捡起来后,我突然明白过来,这张便签纸是用来干什么的了。”
格雷戈没跟上他跳跃的思路,见状只好道:“是用来干什么的?”
“是用来垫桌脚的啊,研究中心的桌桌椅椅,不是这个有点晃,就是那个油漆都磨掉了。我是在桌脚旁边发现这张纸条的,拿起来才发现,上面有一些隐隐约约的压痕,才明白它的用途。”
格雷戈确实不知道宁澄究竟是在桌脚下面还是在桌脚处取走了这张纸条,毕竟,监控录像照的没那么清晰。
但格雷戈仍旧有所怀疑,他捏了捏下巴,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把它拿出来呢,放在原位不好吗?”
宁澄看起来有些莫名其妙,反问道:“我都拿起来了,再放回去多累啊,何况这间研讨室的研究团队都已经不会回来了,室内又没有垃圾桶,我徒手带回来再扔也不犯什么法吧。”
格雷戈嗤笑一声,冷冷道:“真是牙尖嘴利。”
他的眼中了无笑意,静静地打量着宁澄脸色的变化,缓缓道:“好吧,宁澄教授,那么让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吧,回答完你就能走了。”
宁澄深吸了一口气,道:“您问。”
他的面上依旧风平浪静,虽然心上一阵不详的预感应运而生。
格雷戈却道:“好吧,这其实不是一个问题。宁澄博士,冒犯了,把你衣兜里所有的东西都自己掏出来吧。”
宁澄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格雷戈露出一个微笑来:“如果你自己不动手的话,那么我就要动手了。”
半晌后,宁澄终于妥协了一般,将自己衣兜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取出,但令格雷戈失望的是,他的目光从第一件物品追逐到最后一件,他都没有发现引人注意的东西。
终于,格雷戈遗憾地说道:“你走吧。”
正在宁澄转身的一瞬间,格雷戈补充了一句话,似乎意有所指:“你这次真的很幸运,但是下次记得不要来这种地方了,以防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
宁澄的面上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颔首了一下。
格雷戈没再对他说话,直接推门进入了研讨室。
宁澄却没有如格雷戈以为的那样立刻离开,他抬起头望了望,随后蹲下身,将有些松弛的鞋带重新系好。
在他挪动其中一只脚时,一张黄色便签从鞋底的边缘处露了出来,宁澄在监控录像的盲区处拿起了它。
在那之后,宁澄开始对纸条上的内容进行调查。
他有隐隐约约的预感,爱尔莎在最后时刻匆忙写下的话,其中必然隐含着更大的秘密。
在联合政府研究中心,高级研究员的权限是很高的,只是他从未想过要靠自己的权限调查一些事情。
终于,他发现了那份被联合政府高层拦截下来的来自西京基地的论文,他发现了那份在发表上报后很快就被撤下的关于卡里科沙漠陨石的报道,其实这些并不难找,但如果没有爱尔莎的提醒,他未必能把它们联系到一起。
但最重要的是,他发现了研究中心的真相:
联合政府并不是为了调查众生畸变的原因、解决众生畸变的难题才成立研究中心的,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将一切有可能窥破这些阴谋的专家和研究者们都聚集在一起、看管起来,一旦某个研究者真正发现了什么,他就会被以莫须有的罪名而面临牢狱之灾。
研究中心的中低层研究者们苦苦寻找着真相,想要为人类作出一点真正的贡献;而高层研究者们,他们就如同看着要糖吃的孩子那样,对他们的困兽行为感到真情实意的可笑。
宁澄的思绪渐渐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思考起自己的处境。
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他的揭发,必然会引起人们对联合政府的不满,但这种不满,究竟会引导人类走向更加光明的未来,还是带来更大的乱局,没有人能看清。
联合政府自成立以来,其实也并非毫无建树,异化值检测仪和污染值检测器,都为人类对抗变异种加大了筹码;营养剂的研制和分配,其实也是出于迫不得已。
但他选择揭露这一切,只是觉得,联合政府不应该在知道真相的情况下,还在极力隐瞒这一切。
即便是在末世中什么都做不了的民众,也有获取真相的权利。
如果他赌赢了,那他就是末世的功臣。
如果他赌输了,那他就是历史的罪人。
命运如同远方的暗夜,没有光亮的同时还罩有层层迷雾,让人窥不破也参不透,但至少,从今往后,他可以选择做一个真正为解决众生畸变而付诸努力的研究者,而非被人戏弄又为虎作伥的跳梁小丑。
他又想起方才那位女郎建议他前往西京基地的景象,他苦笑地摇摇头,心中明白: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新泽西不会放他走的。
否则,他真的想去西京基地看一看啊。
宁澄抹了一把脸,想要站起身,正在此刻,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被一支冰冷的物体抵住了。
那是一把枪。
在他意识到这件事的同时,他听到一道带着沁入骨髓寒意的声音缓缓响起:
“宁澄博士,别来无恙,我隶属联合政府军部,奉命带你走。你是要自己晕过去还是我帮你?”
这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声音。
宁澄瞳孔地震,他知道联合政府的人很快就能查到他所在的位置,新泽西基地范围内,根本就不存在相对安全的地方,正因如此,他才说“不需要了”。
但他也没想到这么快,更何况,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竟没听见一点声音!
宁澄的余光扫过被风吹卷成一团的窗帘,以及其后大开的窗户,意识到了他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的。
见宁澄迟迟不说话,偷袭者失去耐心,刚要亲自出手打晕宁澄,就听见他缓缓开口道:“你就算带我走,我也不会改口的。”
偷袭者停顿了一秒,再次开口时不慌不忙:“哦,这样?那没关系,我还有另外一个选择,是杀了你。”
偷袭者在他的耳边,打开了枪支保险栓。
宁澄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不能杀我,我一旦死了,联合政府会陷入更加两难的处境,现在你们还可以试图挽回民意,但如果我死了,没有人会再相信你们。”
偷袭者沉默了,似乎在仔细考量他的话。
宁澄松了一口气,缓声道:“放下枪吧,史密斯一定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的。”
偷袭者却哼笑了一声:“可是,就是他派我来杀你的啊。”
宁澄的呼吸都停滞了,半晌,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带着些许隐约的颤抖:
“你不是联合政府派来的人,你是谁?”
偷袭者“咦”了一声,话中流露出显而易见的遗憾:“居然这么快就猜到了吗,我还以为……”
他没有继续说他以为的是什么,紧接着,他食指向内一扣,扣动了扳机!
在枪声响起的同时,他大笑道:“我是要把局势搅得更乱的人!”
二十分钟后,金发女郎敲响了门,她的手上端着一些食物。
但奇怪的是,她敲了很多下,里面既没有人应声,也没有人走过来开门。
犹豫了几秒后,她终于下定决心,单手推开了门,口中说着:“不好意思,宁博士,我没听见您应声所以才进来的,执政官还是建议您转移去更安全的地方……”
下一秒,她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双眼因惊恐而瞪大,再说不出一个字。
在她的眼前,宁澄趴在桌子上,双臂是抱着头的姿势,但金发女郎绝不会认为他是因为熟睡才没有听见她的话——
在他的头颅一侧,一个破裂的创口清晰可见,从中汩汩地不断流出血液。
金发女郎终于反应过来,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尖叫声。
西京基地中,此前的混乱已经被暂时地压了下去,人们逐渐从执政官办公室乃至办公楼中退散出去,他们的眼中虽然仍旧闪动着怀疑的光,但也暂时选择妥协了。
毕竟,易北洲在执政官一职上,对西京基地的劳心劳力程度,每个人都看在眼里。
易北洲回到审讯室,刚松了一口气,就见秦粒手持着电话,目光凝重,语气急促道:“执政官,新泽西基地传来的消息,宁澄被人暗杀了,凶手为联合政府派来的人。”
易北洲的脸色猝然变了,立即道:“联系一下联合政府的美国代表史密斯,我要立刻和他通电话。”
——“这是唯一一件你隐瞒我的事情吗,执政官?”——
易北洲深知, 在这种情况下,宁澄的死简直是火上浇油,联合政府将会被置于更加不利的境地, 但在作出进一步决策之前,首先他要确定, 此事是否真的是联合政府动的手。
不知为何,他的心里总有些隐隐的不安, 仿佛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在背后推波助澜。
秦粒正在拨打着联合政府的官方电话,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在听了无数次“您好,正在为您转接”、“请确认您的身份”后, 他终于眉头一松,将电话递给了易北洲。
易北洲接起了电话。
电话已经接通了, 但是对方并没有出声,隐约有呼吸声从对面传来。
易北洲快速道:“您是美国驻联合政府代表史密斯先生吗?”
史密斯的嗓音有些沙哑,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傲慢意味,他很快回应道:“我是联合政府史密斯, 西京基地执政官, 初次通话, 就不寒暄了, 你在这个当口找我, 究竟有何要事?”
听他话中的意思,如果他发现易北洲的理由不够“要事”, 怕是要直接挂断这通电话。
易北洲却丝毫没有被他刻意傲慢的气势打压到, 他冷冷道:“很好, 我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和你寒暄, 我只有一句话要问,宁澄死了,是你派人杀的吗?”
对面倏忽沉默了,一时间,对方仿佛连呼吸声都屏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史密斯讽刺的语调响起,明明看不见他的脸,易北洲仿佛都能想象到他脸上那轻蔑的笑意:
“我以为,易执政官,你是个聪明人。我杀他干什么?他活着,我还能威逼利诱让他反言,他死了,联合政府所做的一切可就真正坐实了!我当然很想把像他这样的叛徒一个一个杀了,但杀能解决问题吗?”
易北洲冷漠地回应道:“我只是担心,联合政府都是蠢人罢了。对了,我还没追究你往我的地盘放线人的事情,我竟看不出,你有什么可嚣张的?”
说罢,还没等对方回应,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秦粒的脸上一派担忧,问道:“宁澄的死,是联合政府干的吗?”
易北洲抹了把脸,呼了口气道:“不是。”
秦粒的脸色随之放松下来。
与此相反的是,易北洲却神情异常严肃,沉声道:“有其他人作祟,想要将宁澄的死嫁祸到联合政府身上。”
秦粒震惊道:“啊?还有人做这种事?他们有什么目的?”
易北洲冷笑了一声:“搅乱时局,让联合政府背上更多骂名,或许,他们想要取联合政府而代之呢。”
秦粒的后背上瞬间涌上一层寒意。
易北洲望向秦粒不可置信又带有恐慌的表情,轻笑了一声,道:“不要紧张。”
这其实只是一句有些敷衍的安抚,但从素来话少的执政官口中传出,秦粒还是感觉受宠若惊。
还没等他表达自己的忠心,要为西京基地上刀山下火海,若西京基地死,自己绝不独活的雄心壮志,他就听易北洲话锋一转,轻描淡写道:“江小姐,吃晚饭了吗?”
秦粒腹诽,他的上司,还是叫人家“江小姐”,但他的眼神,都快把江小姐生吞活剥恨不得全然占为己有了。
之前审讯完丽茨,其实就快到了晚饭点,但那之后发生了太多让人措手不及的事情,让他们中没有人顾得上吃饭。
丽茨已经回到了医务室接受治疗,但是这次,有人二十四小时负责看着她。
江归荑也应该回到了家中……
这样想着,秦粒拨打了江归荑住所处的电话,忙音一声声响起,半晌,秦粒提着因超时而自动挂断的话筒,怔怔地望着易北洲,小声道:“没人接。”
这一瞬间,他们都想起了上次江归荑在住所出事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