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浅—— by为了猫条

宿窈跟张可欣在一起的时候，聊天比较多，并没吃多少东西。
在周时衍吃晚餐时，她就自己也点了个小主食，慢条斯理地陪着。
周时衍一直在试图找话题：“跟张可欣聊什么聊了那么久。”
宿窈也算是有问必答：“跟你无关。”
周时衍默默地叹气：“你弟弟妻子的孩子先天不足，他也算是你的侄子，给他笔钱让他治病买营养品而已，何必这么紧抓着不放。”
宿窈冷淡道：“我说过了，你没有错，你是周大善人，我没有半分要对你的行为指责什么的意思。”
周时衍：“我也不能说完全没错，我在做决定之前应该跟你商量一下的。”
宿窈：“你还知道你应该跟我商量，你也说了那是我弟，凭什么我连知情权都没有，你就直接先斩后奏？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是那么小肚鸡肠，会为了过去那点私人恩怨，阻止你帮助他们，对一条刚出生的小生命坐视不理？”
周时衍默默地低下头，心中无奈，看吧，他就知道只要找对了沟通方式，她绝对会发脾气。
但隐隐的，也有点解脱的轻松感，说出来就好了，要是一直让她忍着，这女人说不上哪天又会翻旧账。
到时候攒一堆大小问题出来摆在他面前，跟堆炸弹一样让他无从下手，才是真的难题。
周时衍态度一直是小心赔罪的：“对，是我的问题，我不应该在做事之前不跟你打招呼。”
“但是窈窈，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没有去想你说的那些，只是当时我正在跟客户沟通，他把电话打过来，哭着说情况紧急，我没有太多的思考时间，所以才忘了跟你说这件事。”
宿窈冷笑：“不，你不是忘了跟我说，你根本就是从没想过要让我知道这件事，要不是张有山那个杂碎后来把要钱的电话打到了我手机里，我到现在还被你这个慈善家蒙在鼓里。”
周时衍最初的确是这样想的，宿窈跟她家里的积怨太深，他不希望她再去蹚浑水。
但他也没想到，张有山会那么蠢，竟然把电话打到宿窈手机上。
宿窈冷笑着说：“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周时衍，张有山跟我说，他要把他的孩子送到我们这来养，反正津津是女孩子，以后要嫁出去的，我们死了以后留下的钱没人继承，让他的儿子过来继承遗产正好。”
“这就是你发了善心帮助的人，你给了他第一笔钱，他就开始算计你的第二笔，第三笔，甚至开始发自内心的盼望你早死，打起了继承你遗产的好主意。”
周时衍也是没想到，做人能不知死活，贪得无厌到这个地步。
“我承认，这件事的确是我做的有问题。”
宿窈道：“就是你有问题，他才是孩子的父亲，一个有手有脚的大男人。”
“他的孩子需要钱，他可以去工作赚，赚不到可以去卖血，可以去卖肾，只要他还活着，他就应该靠自己去给他想要养育的人创造生存条件，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认准了我们是个冤大头，他可以什么都不做，就把孩子交给我们养。”
周时衍：“你说的是对的，这次是我思虑不周。”
他看宿窈情绪发泄的差不多了，试探着把手放在了宿窈的手背上。
“别生气了窈窈，愚蠢的事情已经被我做完了，我们还是一起想想，该怎么合理的解决这件事。”
宿窈任由他握着，冷冷地看着他：“你惹出的麻烦你自己解决。”
周时衍好脾气地应下：“好，窈窈，那就交给我。”
宿窈这口气缓的差不多了，见他盘子里的东西基本没动，才放好了语气。
“吃东西吧，你不是胃里不舒服？”
周时衍便明白，在宿窈心里，刚才那件事算是过去了。
他其实也没胃疼，就是找个借口示弱，再想办法跟她沟通而已。
但还是听话地低着头，又吃起了东西。
男人头发油腻，表情鬼祟，讲话的同时还心虚地左看右看，怎么都不像是个好人。
却对周津津一口咬定：“我是你舅舅，你妈妈的弟弟，你父母都跟我很熟，今天他们两个都有事，不能来接你回家了，所以你跟我走吧。”
周津津疑惑地看着他，歪着头，大眼睛里全是智慧：“可是我从来没听妈妈说起过，我还有一个舅舅啊。”
张有山急性地朝她伸出手：“你跟我走就知道了，我要不是你舅舅，怎么会对你爸妈的名字知道的那么清楚？”
周津津看见他伸出来的手，指甲缝里还带着泥，瞬间皱紧了眉头，转身就朝后跑。
“我才不跟你走，你说你是我舅舅就是吗，我看你更像个人贩子才对！”
张有山看她不听话，面色一变，拔腿就去追。
周津津人小腿短，知道跑不过他，眼珠一转，看着初中部那边的通道，一头扎了进去。
傅嗔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墙边，眼睛注视着脚下的草坪。
远处，是他新加入的班级，转学生本来就难融入集体，他又不喜欢跟人说话。
时间长了，大家都觉得他高冷，没人理会他了。
此时是体育课，别人都在自由活动，快乐的玩在一起。
只有傅嗔是一个人，离群索居，孤零零待在一边，安静地不说话。
就在这时，旁边的通道里忽然冒出来一个豆丁大的小人，脚下跑的飞快，眼睛却没怎么看路，一头咣地撞在他身上。
傅嗔毫无防备，被她撞得当场在地面躺平，大眼圆溜溜的女孩摔倒在他身上，眼睛惊慌地看了他一眼，小手撑在他身上就要往起爬。
身后却也在同一时间窜出来个不明身份的男人，扑过来一把攥住了女孩白软的手臂。
“总算是让我抓到你了，小崽子，你跟我回去！”
周津津一愣，接着瞬间反应过来，对着傅嗔大喊道：“哥哥救我，我不认识那个人，他是人贩子，不要让他带我走！”
心中后悔死了，不该在这个陌生人说出她妈妈名字时真的相信他，跟他走出班级。
她被强行拉着站起了身，傅嗔也总算是看清楚了她的长相，神情微微一愣。
接着，下意识地，拽住了她空着的另一只手，跟张有山形成了拉锯状态。

第498章 番外-越界54
“臭小子，别多管闲事！”张有山恶狠狠地瞪了傅嗔一眼，抬腿就想把他踹开。
傅嗔灵敏的闪身躲开，接着回头就是一声大喊：
“老师，有坏人在欺负同学！”
体育老师就在附近陪同他们一起上课。
一听有坏人，顿时吓得一个激灵。
开玩笑，能上得起这个小学的人，哪个家里不是非富即贵？
这要是真的在他课上出了事，他以后就不用再干了。
人高马大的肌肉男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快赶到，眼睛瞪得像铜铃。
“在哪？坏人在哪？”
周津津拼命挣扎，朝着傅嗔的方向靠拢。
傅嗔也紧拽着她，说什么都不肯松手。
两人虽然都是小孩，但拳打脚踢的挣扎下来，张有山也暂时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眼看着体育老师到了眼前，他一咬牙，不得不松开了手。
咬牙切齿地又瞪了傅嗔一眼，转身就跑。
周津津小手得到自由，这才浑身虚脱地紧挨着傅嗔坐到了地面。
体育老师一脸关心地看向傅嗔：“傅同学，你人没事吧？”
傅嗔摇摇头，紧抿着唇，目光看着周津津的方向。
老师这才发现还有个小女孩在这，当场一愣。
“这怎么还有个小学部的？你怎么会来到这？”
周津津坐在地上大喘了两口气，这才一股脑，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都说了。
而后站起身，郑重地对着老师和傅嗔鞠躬道谢。
“谢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那个坏人一定把我带走了。”
老师尴尬地挠挠头，哈哈一笑：“其实主要还是傅嗔的功劳，真看不出来，傅同学平时不爱跟人说话，刚才也能喊得那么大声。”
周津津脸上也露出了笑意，劫后余生的庆幸，又圆又亮的大眼睛，盛满崇拜的看向傅嗔。
“谢谢小哥哥救我，你刚才跟坏人斗智斗勇的样子，简直是从天而降的小英雄。”
她继承了宿窈的社交天赋，小嘴很甜，愿意哄人的时候，各种好话源源不断。
傅嗔定定看她一阵儿，慢慢开口：“傅嗔。”
周津津疑惑：“什么？”
傅嗔说：“我的名字。”
宿窈是在晚上接津津放学时，从老师的转述中知道的这件事。
她又去保全室看了监控录像，认出来的确是张有山后，脸色铁青。
“我能见一下那个帮了我们家津津的学生吗，今天的事真的很感谢他，我想当面致谢。”
表达谢意又不是什么坏事，老师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次日上午，宿窈就在老师的带领下见到了傅嗔。
周津津站在她身侧，甜甜的笑着跟他打招呼。
“好心的小哥哥，我们又见面了。”
傅嗔淡淡地看她一眼，脸上表情不多。
他给宿窈的第一印象是，一个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成熟稳重的小男孩。
整个道谢的过程中，傅嗔的话都不多。
离开时，他的班主任跟宿窈解释：
“这孩子就这样，不怎么喜欢跟人说话。”
一个不喜欢说话，不擅长人际交往的人，当时却能在那种情况，喊出了那一声，对一个陌生同学伸出援手，连老师知道后都觉得不可思议。
宿窈身上的亲和力很强，老师没忍住多说了几句跟傅嗔有关的情况。
宿窈若有所思的听着，以后再给周良和周津津准备水果和零食之类的，偶尔也会多准备一份，让周津津拿去送给傅嗔。
不同于傅嗔的安静沉默，周津津是个过分开朗的小姑娘。
小学的课程比初中部清闲很多，她有很多的时间来找傅嗔玩。
“你没有朋友吗？那我就做你的第一个朋友吧。”
“你真的话好少哦，不过你长得好好看，你是我见过的世界上第二好看的小哥哥。”
“咦？你怎么都不问我世界第一好看的小哥哥是谁？”
“勉勉强强告诉你吧，第一好看的是周良哥哥，嘿嘿，他不仅好看，还是一个好厉害好厉害的哥哥。”
提起周良，周津津这个小迷妹就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说，即使得不到回应，也能一个人在傅嗔旁边说几十分钟。
她像一只永远欢乐，对生活充满了热情的快乐的小鸟，飞舞着翅膀闯进了傅嗔安静、单调的童年。
从此，在他枯燥的世界中，增添了一抹夺目的亮色。
张可欣明显察觉到，傅嗔的情绪比之前没上学的时候好了太多。
她试探着问：“小嗔是在学校交到朋友了吗？”
傅嗔迟疑片刻，轻轻地点了点头。
张可欣眼前一亮，立刻就给他准备了很多迷你车模、智能积木、篮球之类的男孩子都会喜欢的玩具。
“上学带着，你可以和他一起玩。”
傅明铎又出差去了，张可欣犹豫了一阵儿，最后决定先不把傅嗔交到朋友的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等他回来了，当面再说，就当是给他一个惊喜。
张可欣所在的房产公司是个专售别墅的大集团。
工作之余，一个月也会组织一次团建。
张可欣作为刚入职的新人，团建上被起哄，要求给领导敬酒。
张可欣也没有怯场，大大方方站起来，端着酒杯敬了一圈。
她虽然是刚来入职，但运气不错，才入职两周就卖出去一栋花园别墅和三套平层，抢了原本销冠的风头。
那人看她不顺眼很久了，饭桌上就忍不住酸：
“小张这么能喝，估计平时也没少跟客户应酬吧，大家都像人家学学，看看人家那业绩都是怎么来的。”
这话仿佛在说张可欣卖出去的房子都是靠着跟人喝酒赚来的一样。
张可欣脸色微愠，眼珠转了一圈，笑道：“王姐之前蝉联多月的销冠，这话是经验之谈吧，你说的对，我们是该向你学习。”
她这么一招借力打力使出去，对面的人恨得牙痒痒，也无话可说。
销售之间是竞争关系，平时抢单抢房源都是常态。
一两句难听话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主管根本没有要管的意思。
“行了，都出来吃饭了，还总聊工作上的事干什么？”
淡淡一句，止住话题，手机忽然响了。
一边的人只隐隐听见什么地产局、领导之类的话，就见到主管站起了身。
招呼他们：“来两个会来事的，跟我去另一个包厢打个招呼。”

饭局上立刻踊跃起来，一个两个的跃跃欲试。
张可欣在一边兴致缺缺，要说大人物，她家里已经有了一个了。
再大的人物，托傅明铎的福，她也断断续续见了不少。
她实在是没有兴趣。
主管却在一堆人里目光打量一圈，点了之前那个销冠后，又叫了张可欣的名字。
“这个月业绩最高的那个，你来，跟我们一起去。”
张可欣愣愣地站起身：“我？”
主管道：“对，就是你，赶紧的。”
能当上销冠，考验的可不止是运气，那还得有足够的情商和亲和力。
他对张可欣的个人能力还是认可的。
张可欣虽然不愿意，但也不能刚入职就驳回了上司的要求。
默默地站起身跟在两人身后。
原本的那个销冠对她一脸的看不上。
“待会儿进了屋，你就在一边站着，里面都是大人物，你可千万不能乱说话，得罪了谁你都赔不起。”
张可欣不耐烦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巴不得没有存在感，她又不是主动来的。
迎面走到一个包厢，看门面并不大，装修也不是整个餐厅最豪华的。
别有洞天的是包厢的门，特别厚重的红木，隔音的效果特别好。
几人站在门外，一点声音都听不着，几乎就像是里面没有人一样。
主管在外面，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过了会儿，门被人打开，主管满脸堆笑的走了进去。
张可欣跟在身后，低着头往里走，眼神盯着地面和脚尖，对包厢里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也不准备乱看。
她身侧的销冠则是刚进门眼睛就滴溜溜转了一圈，最后直奔包厢众人环绕的主位。
在看到上面坐着的人是个年轻英俊的男人后，目光顿了顿。
耳边传来热络的应酬声，张可欣听见主管在谦卑的跟人许久，听见销冠带着点讨好的笑声。
她沉默地在这两人身后，一言不发地站着，一动不动，毫无存在感的宛如一根木头。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她只觉得他们吵闹。
销冠一边小心翼翼地和人陪着笑，一边不断地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主位那人。
那是个从未见过的新面孔，穿着打扮都很低调，五官气质的存在感却极强。
神色淡淡的坐在其中，又仿佛置身事外，他不说话，也不喝酒，就神色淡淡地坐在那。
可却没人敢忽视他，这包厢，半数以上的人，说话做事，都在偷偷留意着他的脸色。
销冠偷看了两三眼，第三次时被人给当场抓住。
心里咯噔一下，她飞快地移开眼神，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男人却突然站起了身。
朝着她的位置直直走了过来。
销冠愕然地看着他，僵了片刻，心底泛出巨大的喜悦。
脸上刚尽全力，挤出一个最美最讨好的笑容。
男人已经越过她，跟她擦肩而过，直直地走到她身后。
“你怎么会在这？”
他停在了张可欣面前。
原本还是一片热络的包厢，不知何时没人再说话了。
热络的气氛转瞬便安静下去，空气静谧的掉落一根针的声音也听得下来。
张可欣诧异地抬起头：“是你？你不是出差了吗？”
傅明铎无奈地笑笑：“刚回来，几个朋友组了个局儿，我就跟着来蹭顿饭。”
在座的其他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中各自流淌着让人看不懂的深意。
张可欣的主管已经惊呆了，看看傅明铎，再看看张可欣。
嘴巴张开几次，竟是说不出话来。
片刻，还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人，不动声色地打破沉默。
“领导，这位小姐是你的朋友吗，不如叫服务员来，加个椅子。”
傅明铎这才像才想起来包厢里还有其他人一样，揽着张可欣肩膀，落落大方地给大家介绍：
“不是朋友，是我太太，可欣，跟大家打个招呼。”
满座皆惊，尤其是张可欣的那主管，跟旁边那销售，两人的眼睛瞪得几乎要掉下来。
张可欣硬着头皮，顶着一众意味不明的注视，扯了扯唇角。
“你们好。”
又是那个中年人第一个站起身：
“哈哈，早就听说领导家里有个贤内助，今天总算是见着了。”
又拍了拍傅明铎旁边那人的肩膀：“你赶紧起来，给领导夫人让个座。”
张可欣赶紧道：“不用了，我在另一边也有包厢，今天就是来打个招呼。”
那人不说话，眼睛看向傅明铎，傅明铎道：“你们几点结束？”
张可欣看向主管，傅明铎便也看向他，主管从未这么煎熬过，脚尖都麻了。
干笑道：“两个多小时吧。”
他们团建也才刚来没一会儿，哪能直接就散了。
傅明铎点点头，对张可欣道：“你喝酒了？”
张可欣嗯了一声，她刚喝了一圈，这会儿酒水已经上头，一张脸，面颊是微微红着的。
傅明铎道：“散场了给我发消息，你喝酒不能开车，我带你回家。”
仿若只是一个小插曲，主管的打招呼很快就结束，带着两人回去。
只是回去的路上，气氛跟来时已经大相径庭。
张可欣走在路上，主管围在她左右，小心翼翼地搭着话。
销冠一反常态的沉默，一句话不说。
张可欣硬着头皮往前走，一边应付着主管的东问西问。
“主管，你们能不能帮我隐瞒一下身份，我出来工作就只是为了赚钱的，不希望大家对我有什么别的看法。”
“一定一定，我懂，低调嘛，你以后有什么吩咐直接跟我说就行，我肯定最大程度给你提供方便。”
又看向一边的销冠：“小王，听见可欣的话了没，以后管好你的嘴，要是传出了什么不该传的，我唯你是问！”
团建后半场，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主管对张可欣态度上的转变，从爱答不理变成了百般讨好。
这种情况之前也不是没有过，其他销售私底下悄悄揣测，张可欣估计是被哪个大佬给看上了。
有人找张可欣喝酒，张可欣还没把酒杯端起来，主管就道：
“放下，别喝了，你们年轻人得注意身体，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家人考虑，我这个人最不喜欢就是酒桌那一套，你们今天也别犯这个臭毛病。”

转头又对张可欣友好的笑：
“尤其是你，可欣，你可千万别喝太多，今天也别玩太久，要是想要回家现在就可以走，明天早上给你放半天假，你可以下午再来上班，怎么样？”
饭桌上其他人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看看主管，又看看张可欣，全都是一头雾水。
张可欣也觉得主管过分区别对待了，一眼就能让人看出问题。
这顿饭局也已经变得煎熬，她便干脆站起了身：
“那我今天就先走了，谢谢主管体恤。”
主管笑呵呵挥手：“走吧走吧，用不用我去送送你？”
张可欣哪能让他送，客套了一会儿赶紧走了。
刚出门没多久，手机上收到消息，主管好言好语的告诉她，以后有机会多帮他在傅明铎面前美言两句。
张可欣一头雾水：“他又不是在你手底下打工，为什么他要对你这么巴结？”
傅明铎坦诚说：“他不是在我手底下工作，但你们的总公司老总如果想开发新地，条纹批款都是从我下属的手里走。”
人脉这个词在传统社会中有多重要？
有些人吃苦卖劳，没日没夜的加班加点工作，终其一生致力于拼搏与奋斗。
可能都比不过一个恰到好处的机遇。
傅明铎只需要在被人捧的心情好时随口一提：我看你们公司的某某倒是不错。
那个某某以后的待遇，就已经注定了要超过绝大多数只会埋头苦干，不懂人情往来的底层群众。
张可欣扁嘴：“你们就是喜欢这一套，就是因为你们这样，那些真正懂实干，会做事的人付出得不到应有的回报，那样的人才会变得越来越少，让市场上出现那么多只会‘做人’不会做事的偷奸耍滑之辈。”
傅明铎淡淡一笑，颇有深意的问：“可欣，你觉得一个人拼尽全力博出位，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又说：“如果一个古代的小兵在战场上浴血杀敌十八年，最终功勋满满告老还乡，发现自己家的田产房地全被商贾霸占，自己的父母因为无人赡养饿死街头，自己的老婆因为无人守护被恶霸抢占，自己的孩子因为没有依靠当街要饭，那你说这个小兵会不会后悔，自己无私奉献，满腔热血的那十八年？如果再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面对征兵的告示，他还会不会去竞选？”
张可欣反驳道：“怎么可能，我们国家的军人待遇是最好的。”
傅明铎说：“因为我们国家目前的制度是经过了千年万年，无数次成功和失败的变革完善演进而来的历史精华，像我说的那种情况，你以为古代没有出现过？要是人人都能安居乐业，百姓能吃饱穿暖，将士能美衣良田，历史上哪来的那么多内斗和造反？”
张可欣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傅明铎道：“人站在高处，第一想法绝对是谋取自身利益，吃饱穿暖万事无忧以后，才会想到低下头，怜悯地看一眼脚边的那些蝼蚁，思索到底要把哪些自己多到用不完的东西施舍下去。自古以来，每一个高位之上都是如此，人人辛苦往上爬，为的都是先满足自身的利益。”
“将军保家卫国，最后得到的报酬必然是人人敬服的荣耀；富贾缴纳税款，图的是政策的庇护，为了以后的产业能有更长远的发展；工人精进自身的技艺，目的是制作出去的产品能够换来更多的钱财；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就是人性。”
张可欣满脸都是无措，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她甚至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冥冥之中，她的理智已经向傅明铎屈服，对他的观点给予了认可。
的确，人是这样的，从意识觉醒起，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自身谋取利益。
而位高权重的人，被追捧为举足轻重的“人脉”，一言便可以定他人生死，这自身也是象征着他们权利的一种利益表现方式。
同样是为了自己得到好处而争取，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谴责人家的圈层规则和生活方式？
换句话说，今天要是有一个人站在张可欣面前，对她说你去工作，去无私奉献，赚到的钱全部会被捐给贫苦民众。
这样做你虽然一毛钱都得不到，什么好处也见不着，但所有拿到你的钱的贫苦民众都会感谢你，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对讲话的人竖起一根中指，再附加一句恶狠狠的脏话。
没有好处的事，她是不会做的，反之，天上掉馅饼的事，她也不会拒绝。
就像之前傅明铎给她母亲出医药费，这件事在很大程度上，间接导致了张可欣最后对傅明铎以身相许的结局。
人就是这样的，会对以最小的牺牲获取最大的利益产生渴望，这就是人性。
张可欣隐隐觉得，自己跟傅明铎相处久了，思想观念也开始被对方给同化了。
但她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事，她反而意识到了，之前那个庸庸碌碌多年，最后凡事都马马虎虎，一无所成的自己实在是糊涂。
反观宿窈，她其实就是很懂运用人脉和关系的那一类，无论在什么地方工作，宿窈永远能跟周围的同事打成一片，尽可能地在每次做事时，都让周围的人能跟着获取到好处或利益。
长此以往，领导对她十分赏识，下属对她心悦诚服，但凡是公司有升职的机会，每一次都会落到她头上，三年连升四级，周围的人也只有帮她庆祝的，基本上没有反对的声音。
周时衍也是一样，他从最开始创立事务所时，就开始用高昂的律师费给自己的事务所划分了阶层，客户群基本上全是高端群众，而他也正是通过一次次地结识高端群众，再利用圈层延展，一步步地一点一点往高处走，最终碾压绝大多数同行，走到了如今这个声名显赫的位置。
此时，名利双收的情况下，他站在高处，开始俯瞰众生，想起来怜悯群众了，于是事务所开辟了公益项目，终于对普通群众开了口子，对他们提供免费援助。
傅明铎一直认为，周时衍坚持不对普通人收取一毛钱是一个很聪明的做法。

第501章 番外-越界57
一来普通人也许穷尽一生的积蓄，掏空所有家当，拿出的财产也未必能凑够给周时衍的律师费，与其让人家倾家荡产，最后还得不到自己应得的，还不如干脆免了所有的，博得一个好名声。
二来，名声打响了，知名度就更高了，更多的人知道他，便会有更多的他希望看见的高阶层人士慕名而来，高阶层人自然是不差钱的，就算是把普通人的算在他们身上那些人也不会在意，遑论高阶层背后所蕴含的人脉，又是一笔根本无法用金钱这种俗物去衡量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