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浅—— by为了猫条

男人回头，疑惑地挑眉：“怎么了？还有事？”
宿窈笑笑，真诚地说：“新婚快乐，铭哥。”
张铭便也笑了，他五官都很普通，气质却十分阳光开朗。
“国外帅哥多，你也别闲着，遇见好的别错过，争取嫁个有钱人，结婚的时候给我发喜糖。”
张铭，周时衍大学时期的室友，也是宿窈在兼职时的同事。
宿窈被小混混找麻烦，张铭帮她解决过一次，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
后来宿窈被污蔑，周时衍帮宿窈澄清，张铭在过程中也起到了不小的推动作用。
他跟宿窈，同样出身于寒门，同样为生活忙碌的脚不沾地，两人之间一直都是惺惺相惜的友情。
前两次官司，宿窈都没什么胜算把握，唯独这最后一次，她特别清楚，她一定会赢。
因为只有最后一次，那几个渣滓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张铭的身上。
而张铭，从一开始，他就是跟宿窈合作的人。
宿窈目送着张铭离开，而后拿着文件袋，转身要去路边打车，刚走出小巷，一辆车开到她旁边，鸣了下车笛。
宿窈停住脚步，车窗降下，又是一张熟悉面孔。
“先生怕那些人找你麻烦，让我送你一程。”
宿窈思索了一秒，而后顺从地上了车。
“能先带我去趟琥珀澜湾吗？我还有些行李在那，我想一起带走。”
司机说：“先生不是给了你钱，你需要什么可以再买，没必要浪费这个时间。”
宿窈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会给对方添麻烦，但还是坚持低声说：
“有些东西是钱买不到的，如果你觉得麻烦，那就让我下车吧，我可以自己离开。”
司机眉头都皱成了小山，看向宿窈的眼神完全在谴责她矫情，但最后还是按照宿窈说的，先把她送到了周时衍的住处。
宿窈输入密码，走进去，她在这住了一段时间，里面已经零零碎碎多了不少她的生活痕迹。
最明显的，就是原本只有几件男人正装的衣柜里，此时挂满了女人的裙子和饰品。
那些东西都是周时衍买的，宿窈目光从上面淡淡扫过，毫不留恋，最后只在柜子的角落，拿出她从A市来这里时带着的小行李箱。
打开，里面一条灰色的厚绒围巾，半箱还没开封的开心果，该在的都在。
宿窈检查完东西，而后换了身衣服，换上她来时自己买的那身。
最后再看了这间房子一眼，这才转身，拎着箱子离开。
这次，她步伐缓慢而坚定，没再回头。
两小时后，宿窈抵达机场，她跟司机告别，办理行李托运。
在机场买了张新的电话卡，建立微信，给张可欣和安可发送了新的联系方式。
而后打开旧的微信，目光在置顶的周律师发来六条未读消息的提示上顿了顿，接着点开个人账号界面，垂眸，注销。
在检票进入机场前，宿窈把手机关机，取出旧的两张电话卡，全部扔进了垃圾桶。
就此，上了飞机，没再回头。
柏林，2月14日，情人节。
祝融结束商贸课程，接到传达室的电话，去领取他的快递。
他脑子里还回想着课堂上老师探讨的几个现实经济案例，路上走得漫不经心的。
“什么东西偏偏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送过来，该不会是你的哪个追求者吧？”
江雪漫走在他身侧，步伐蹦蹦跳跳，十分活泼。
祝融心不在焉的说：“可能是我前段时间买的那几本书。”
两人结伴走进传达室，里面的人拿出一个礼盒，以及一大捧火红的玫瑰。
江雪漫当场愣住，脸上的笑容维持不住了：“什么地方买书还送玫瑰花啊？”
祝融也意识到了有点问题，打开礼盒看了眼，看到里面灰色的围巾后，整个人浑身一怔。
焦急地问传达室的工作人员：“是谁送过来的？”
对方说：“每天来来往往的人多了，我们没在意。”
祝融又说：“那是什么时候送过来的？”
对方依旧摇头：“都说了没在意。”
祝融便立刻拿出手机，找到那个熟悉的微信头像，刚要给她发消息，想了想，又换成语音通讯。
片刻后，看着屏幕上传来的系统提示，他愣住了。
整个人如同被一盆冷声兜头浇下，从头凉到底。
周时衍那边的情况，跟祝融差不多。
张桂芬最后出庭，指认对方蓄意制造伪证的证词对他们非常有利。
法官最终听取了周时衍这边的诉求，改判主犯李兴章、王奥死刑，从犯卢经义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生。
庭审结束时，整个法庭都是喧闹的，充满了王奥跟李兴章不甘心又愤怒的吼叫。
喧哗中，周时衍的情绪却异常的平静，他甚至是愉悦的，对视上王奥腥红的双眼，甚至还勾了勾唇。
这种愉悦，一直维系到周时衍接受完媒体采访，从容地回应完他们对案情关注的每一个问题。
其中有个媒体，十分八卦的问他：“结束了这么大的一个刑事官司，周律师以后的事业肯定会更上一层楼，方不方便跟我们说一下，你对自己下一步的发展规划？”
周时衍之前对于这类涉及个人隐私的问题向来是并不理会的，只是这会儿他却难得的心情好。
眼中含着淡淡的暖光，对着记者举到他唇边的麦克风，淡声说：“比起工作安排，我现在更想解决一下我的个人问题，下一步规划，是向我女朋友求婚。”
然后没多久，他就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了宿窈走前发给他的最后一条信息。
【祝来日天高海阔，愿从此后会无期。】

“情况仍然没有任何好转？”
宿窈捧着咖啡，低头用勺子搅拌着杯中的液体，看着透明的糖和乳白的奶一点点融入漆黑的液体中，最后满满的消失无踪，像落尽黑洞一样和黑色融为一体。
“对，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她说：“无论我做什么事情，遇见什么事，看多有趣的电影，参加多么刺激的极限运动，我都体会不到任何该产生的情绪波动。”
医生皱眉：“聊聊你的工作吧，上次你才说过，你的上司因为个人原因，选择了回国跳槽，项目很有可能会空降一个新的领导，新领导对你怎么样，有没有认可你的能力？”
宿窈放下汤勺，捧着杯子轻抿了一下，才表情淡淡地说：
“项目已经进行到了一半，总部认为半路空降的措施并不可取，所以他们选择了从团队中提拔对项目最了解的人担任新的负责人，一周前，我接到的委派调令，目前已经成功升职。”
医生愣了下，随后露出开心的惊喜表情：“恭喜你，宿小姐，你既然跟同事的关系一直都相处的很不错，相信他们也很为你开心吧？”
宿窈点点头，脸色依旧是淡淡的，没什么情绪：“的确，他们热情地帮我举办了庆祝升职的party，还送了我很多祝贺的礼物，我和他们一起喝酒，一起狂欢，在适当的时候，也会装出开心的大笑。但是，汉娜，那也只是装出来的，事实上，我可能还没有那些帮我庆祝的人所感受到的快乐多……”
汉娜医生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皱了皱眉：“你上次来见我的时候，有提过自己交了个新的男朋友，他和你一样，是一个优秀的华人，你们相处的怎么样？有把自己升职的事情告诉他吗？”
宿窈想到赵佳维，眼中终于多了点不一样的情绪：“当然，我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他，他也表现得很体贴，不仅带我去餐厅吃饭庆祝，还送了我一件很漂亮的礼物。”
顿了下，她从自己领口拿出一个漂亮的紫宝石吊坠，主动分享给汉娜看。
“他是一个很好的男朋友，温柔耐心，周到又细致，如果我真的有一天因为情绪崩溃而扛不住自杀，我想我会立下遗嘱，把我的所有遗产都留给他。”
汉娜再次深深地皱了眉，一脸不解地看着宿窈：“你不喜欢你的男朋友？”
宿窈顿了顿，同样不解地看向她：“喜欢的，很喜欢，他满足了我对爱人这个词的所有幻想。”
汉娜便问她：“他如果真的有那么好，那为什么你跟他在一起，却完全感受不到快乐？”
宿窈毫不犹豫地说：“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的问题，从很久之前我就这样了，在我第一次来治疗时我就说过，无论和什么人在一起，做什么事，我都感觉不到快乐，也提不起兴趣。”
汉娜看她情绪激动，立刻摊了摊手：“好吧，好吧，我没有要质疑你们感情的意思，只是……”
她以一种学术性的角度，问着宿窈：“你真的跟他无论哪方面的相处都和谐吗？”
宿窈点头，自然地说：“当然，他满足了我对爱人这个词的……”
汉娜不等她说完，就直接打断了她，温和地问：“那性生活呢？你们之间频率如何？你跟他在做这种事的时候，也感受不到快乐吗？”
宿窈的陈述就此止住，脸上有片刻的茫然。
沉默一小会儿后，她才说：“我不清楚，事实上，我们才交往不到半年，关系还没有发展到这一步。”
汉娜长长地松了口气，终于找到了突破口，笑着对宿窈说：
“明天是2月14号了，宿小姐。”
宿窈顿了顿，轻轻嗯了一声。
汉娜从自己的私人抽屉里取出一个还没开封的小盒子。
“算我私人送你的小礼物，也许对你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生活能有一些帮助。期待你下次来访，情绪能有一些改善。”
宿窈对着那个盒子怔了片刻，最后还是配合的，把它收到了自己的口袋。
“谢谢，我会想办法试试。”
从心理诊所走出去的时候，宿窈下意识地摸了下口袋里的那个小盒子，拿出手机发信息给赵佳维。
【今晚有时间一起吃饭吗？】
一年前，她来到这个异国他乡的城市，通过面试入职了一家大型电子科技公司，负责电脑芯片的外销工作。
赵佳维在研发部，属于她的上行部门，平时新产品问世时，总要去给宿窈的部门上培训课，一直对她颇为照顾。
两人认识半年后，顺理成章地在一起，至今感情都很好，没有发生过任何矛盾。
对于这个男朋友，宿窈是相当满意的。
赵佳维温柔、体贴、开朗健谈，又风趣幽默。
他年纪比她大一些，接触社会的时间也更久，知道更多的为人处世的道理。
宿窈跟他在一起，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以前不懂的东西，也感受到了身为别人女朋友该体会到的照顾和偏爱。
除了赵佳维工作太忙，时不时就要加班到废寝忘食的程度，他身上找不出任何能让人诟病的地方。
但宿窈从来不会认为忙碌是什么不好的事，所以对她来说，这依旧是一段极为满意的恋爱关系。
信息发出去，赵佳维是秒回的，他给宿窈设置了特别提示音，无论多忙的情况，只要他能看手机，他都会立刻回复宿窈的信息。
他说自己临时接到了个程序调控任务，今晚需要加班，很遗憾不能跟她共度晚餐。
接着又表示，他明天一定会拿出全部的时间陪宿窈，还说自己给她准备了惊喜，她可以小小的期待一下。
赵佳维是个很有仪式感的人，交往以来，给宿窈准备的惊喜数不胜数。
宿窈表示自己的确很期待，而后便去了旁边的商场，准备挑一身漂亮的内衣，也给他回馈个惊喜。
不巧的是，惊吓比惊喜先来了。
在路过母婴服装店时，宿窈见到了刚刚还在信息里被工作缠的脱不开身的男人，一个大肚子孕妇笑意温柔的挽着他的手。

第223章 又见故人
宿窈站在母婴服装店外，透明的玻璃墙映照出此刻她的表情，一双复杂的眼眸怔怔的，有些茫然。
她盯着那个笑颜如花的孕妇，静静看了两秒，而后走进了那家母婴店。
礼貌的服务生立刻过来打起招呼：“您好，这位女士，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
宿窈对她说：“能帮我问一下那位先生，他的中文名字是否叫赵佳维吗？”
到了此刻，她还抱着一丁点幻想，也许那个只是一个长得跟赵佳维很像，言行举止，穿衣打扮也很相似的陌生人。
服务生虽然觉得奇怪，但仍然配合着宿窈过去问了对面那个男人问题。
过了会儿，宿窈看到男人疑惑地抬起头，看向了她的方向。
宿窈便也沉默地跟他对视，她在男人脸上看到了种种情绪。
紧张、慌乱、震惊、惭愧，但从始至终，他都依旧站在原地，被那个孕妇挽着手，没有一点要离开来找她解释的意思。
宿窈便只好弯起唇角，礼貌地对他笑了笑，然后给了服务生一张现金做小费，在那个孕妇发现不对前转身离开了这家店。
刚出店门，她就立刻给赵佳维发了消息：【分手吧。】
宿窈不是拖泥带水的人，走出那间店那一刻，她就动手解下了自己佩戴的项链。
回家以后，更是立刻在房间里翻找了一遍，找出交往以来，赵佳维所有送给她的礼物，装进箱子打包。
要不是今天太晚了，叫陌生人来家里不安全，宿窈恨不得立刻叫个跑腿给他送过去。
整理好那些东西，宿窈又编辑了一条朋友圈，在自己的社交圈子，宣布了自己分手，重新回归单身这件事。
赵佳维是在她到家快半个小时后开始给她发消息的，电话也一条接着一条的打过来。
宿窈直接把手机关机，还了自己一个清净。
次日，2月14号，宿窈正常上班，刚进办公室，就见到了神情颓丧，眼中含着红血丝的赵佳维。
办公室里有烟味，烟灰缸里放着三个烟头，看起来已经是等了宿窈很久。
见到宿窈后，立刻站起了身，眼中含着期冀：“宿窈，我们谈谈好不好？”
办公室里还有其他项目同事在，好奇的目光止不住地在宿窈与赵佳维身上辗转。
宿窈不希望自己成为她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便皱着眉，点了点头。
“好，但不要在这里，去楼下的咖啡厅，我给你半小时时间，半小时后，你不能影响我的正常工作。”
赵佳维顿了下，跟在她身边往出走，看着宿窈镇定自若的进入咖啡馆，点了咖啡，又把菜单推给他，他脸上露出苦笑。
“你总是这样，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冷静地仿佛像一个机器人，我有时候真的会怀疑，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宿窈顿了下，皱了皱眉，用纤长的手指按压了下眉心。
“你怎么会这样想？我如果不喜欢你，为什么要跟你在一起。”
两人此时是坐在靠窗的位置，干净整洁，光可鉴人的玻璃窗面上，映照出两人的模样。
年轻、美丽，眉眼张扬的宿窈，和一个面貌普通，身高普通，只有穿着打扮，勉强能看得出小有资产和社会地位的男人。
赵佳维从女人美丽的倒影上收回目光，皱紧了眉：“既然你喜欢我，为什么你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我呢？我知道你是因为昨天那个女人才跟我闹，她是我的前妻，我们早就已经离婚了，只是她在离婚后才发现自己怀孕，并且想生下这个孩子。我怕你知道后会生我的气，所以才没对你提起。”
宿窈听着他的解释，心中更觉跟他分手是个正确的决定。
那孕妇的肚子看起来都快临盆了，赵佳维瞒着她肯定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他那些所谓的加班，说不定都是做什么去了。
赵佳维看宿窈表情依旧没有松动的迹象，脸上浮现出一抹焦急，干脆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我跟她真的没什么，我现在爱的人只有你，等她把孩子生出来，如果你不希望我再跟她见面，我一定说什么都不会再去见她。”
说着，赵佳维倏然起身，打开那个小盒子，半跪在宿窈面前，把盒子举到她手边，虔诚地说：
“这次的事情是我不对，我太害怕失去你，所以才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今天是我们交往以来的第一个情人节，答应我，在这么重要的日子，别生我的气。戒指我早就买好了，宿窈，我知道你是好姑娘，也很渴望跟你步入婚姻，接受我的求婚，嫁给我好不好？”
如果是在昨天以前，他说要求婚，宿窈还真的会考虑考虑，但现在肯定是不行。
之前能跟赵佳维在一起，有一半是喜欢他的坦诚，有什么说什么。
但现在，一个谎言足以抵消之前的所有美好。
“不可能，说出去的话没有再收回的道理，我说了分手就是要和你分手，不可能改变主意，更不可能会接受你的求婚。”
宿窈把手机递到赵佳维面前：“这是我昨天整理出来的列表，上面是你送过我的所有礼物，你看下还有没有什么漏掉的，如果没有，找一个你方便的时间，我会让人把这些送到你家去，至于我们……”
“我不要看这些。”赵佳维焦急地起身，想要去抱宿窈：“我都解释过了，昨天那个女人是我的前妻，你也知道，我曾经有过一段破裂的婚姻，这些在我们交往时我就已经说过，你现在又何必抓着这点不放，小题大做？”
宿窈揉着眉心，看了眼店里的时间，只觉得半个小时实在是漫长：
“不，我想你还是没明白重点，这件事的问题从来就不在你前妻，而在于你这个人，你对我说了谎。无论你的谎言是善意还是恶意，当你决定对我撒谎的那一刻，伤害就已经产生了，分手是我能想到的最体面的结局。”
赵佳维接受不了，还想再说什么，旁边突然传出一声嗤笑。
“放弃吧，兄弟，那女人是个翻脸不认人的老手，你搞不定她的。”
熟悉的声音成功地让宿窈僵住了身形。
远处，林之遥勾着漫不经心的笑双手插兜站着，也不知道看了他们多久。

自从离开帝都，过去种种便被宿窈彻底随着注销的联系方式一起放下了。
此时又逢故人，刻意被忘掉的桩桩件件过往又再次重新回到脑海。
宿窈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林之遥，眼中掠过一抹复杂。
赵佳维皱眉看了眼林之遥，又看向宿窈：“这个人是谁啊，你认识？”
宿窈从林之遥身上收回目光，抿唇低下了头：“不认识。”
以她现在的身份，跟林之遥已经彻底成了两个圈层的人。
林之遥刚才那话又显然带着敌意，宿窈不会上赶着过去给他嘲讽。
林之遥听见宿窈的话后，眼中掠过一抹浓郁的讽刺。
他站在咖啡馆入口，宿窈要离开，便只能从他身边经过。
林之遥站在原地，没有半分让步的意思，眼看着宿窈侧着身要从他身边走过去。
林之遥突然开口，用在场每个人都能听清楚的声音，吐出两个字。
“贱人。”
宿窈紧抿着唇，单就个人身份而言，一百个她都得罪不起一个林之遥。
她才在公司升职立稳脚跟，并不想招惹麻烦。
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就当是没听见那句，匆匆加快脚步，快速离开了咖啡馆。
宿窈刚回到办公室，她的助理就面色焦急的迎了上来。
“经理，你可算回来了，鸿升那边突然来了支考察队，说要现场抽检我们的新产品，人已经到了，现在就在楼下待客室，已经等了你快半个小时了。”
鸿升是目前她们手里这个项目最大的采购商，整个项目可以说是有百分之八十的研发方向，都是根据鸿升提出的需求在定制，这样的大客户宿窈怠慢不起。
听到对方已经等了她这么久，她立刻快步往外走：“怎么不打电话通知我？”
助理说：“鸿升那边的人说，他们是没打招呼就不请自来，已经够给我们添麻烦的了，就不耽误你办事的时间了，他们也是第一次来我们总部，正好可以借着等你回来的这段时间，好好参观一下我们这里的规模。”
鸿升那边的负责人，宿窈之前没接手项目时跟在领导身边也见过几次，沟通起来客客气气，人还算比较随和。
宿窈听助理这么说，稍稍放下了心，脚下的步伐稳健许多。
“从竞标到项目动工，鸿升的人几乎是跟我们同期运行的，每隔两个月我们都会给他们寄送样品数据，按理来说他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过来，你再想想，这次来的这批人，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助理也只是在那些人来时见了他们一面，哪能注意到那么多细节。
要真说有什么不一样的，那就是这回来的这个人，跟之前几次网络会议上见过的那人长得不太一样。
但怎么想也知道，宿窈问的肯定不是指这个，公司人事更替也是跟正常的现象。
“我真的想不出来了，宿小姐，他们只说了要见项目负责人，您有什么疑惑，还是自己亲自见面去跟他们说吧。”
助理把宿窈带到会客室门外，轻轻地敲了两下门，很快门里面就传出一句请进。
房间里，一张会客桌，两边整整齐齐地坐着四个人。
宿窈目光在端端正正坐在右手边第一位的男人身上顿住，不动了。
林之遥见到宿窈后，眸光暗了暗，寓意不明的挑眉道：
“又见面了，宿小姐，这回你还是不认识我吗？”
在他对面，负责跨国外贸这个板块的副总略通华语，看看他又看看宿窈，眼中掠过一抹深思。
“小林总跟我们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是旧识？”
林之遥便也熟练地切换了德语，礼貌道：“这件事与其问我，还不如听听这位宿小姐自己怎么说。”
一桌子的人，目光齐刷刷看到宿窈身上，宿窈顿了顿，抿唇。
避重就轻道：“今天早上，我与这位林先生在咖啡馆里遇见过。”
顿了下，又看在场唯一算是跟她比较熟悉的，之前那位鸿升的沟通代表。
“最新一批次的样品我们在一周前就已经给你们寄送过去了，你们这次过来，是对样品不满意，有什么需要我们改进的地方吗？”
沟通代表摇摇头，沉稳道：“我们这次来，不是来沟通样品的问题，是公司突然出现了一些人事变动。”
鸿升的上一任董事长于上月中旬发布声明，自己已经出售了手中的所有股份卖给林氏集团，从今以后，林氏集团会接手鸿升旗下的所有公司和业务，林之遥恰好是接手电子计算机这一板块的新负责人。
这次过来，就是两个目的，一个是考察宿窈这边的研发进度，一个是跟这边的负责人见上一面，增进一些彼此之间的了解。
这些事情，沟通代表已经跟副总他们讲过一遍，此时又言简意赅地对着宿窈再说了一次。
副总指着宿窈示意：“这位宿小姐就是与贵公司合作的这个项目的主要负责人，小林总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可以向她提问。她跟您一样也是华人，你们之间聊天也更加方便。”
当初提拔宿窈做项目负责人，原因之一也是因为这个项目是跟华国公司合作，任用华人为项目代表，能在沟通时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宿窈也很快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心态，拿出项目目前的进度表，递到林之遥面前。
“小林总，这是我们……”
“算了。”林之遥抬手，半分面子都不给的把宿窈递过去的文件合上，直接又把文件退回了副总面前。
“这事也怪我，一冲动就来了，来之前也没具体打听打听这的项目负责人是谁，叫什么，怎么个写法，都做过什么事，要是早知道贵公司项目负责人是宿小姐这样的人才，我就不来了。”
林之遥散漫地站起身，拍拍身侧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脸疑惑的沟通负责人的肩膀。
“目前看来，这个项目存在的风险度要远超过它能带给我们的附加价值，回去找合同研究一下，现在违约的话是要付多少违约金，及时止损还来得及。”

“小林总，小林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原本两边洽谈的好好的，突然发展到这一步，可是给副总来了个始料未及。
他见林之遥要走，立刻快步跟了过去，到底怎么回事，着急的想要问个明白。
林之遥带着人，见对方亦步亦趋的跟着，终于松口说了一句：
“副总回去吧，不用送我了，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有人会比你们这位项目负责人更加明白。”
副总面色沉重地把他送上车，回到办公室后就把宿窈叫进去，暴躁的对着她发了一顿火，声音震得整个楼层都听得着。
“你们整个项目的存在就是为了对接鸿升，如果鸿升那边毁约，你跟你的整个团队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都给我滚蛋！”
宿窈沉默地听着，心里也清楚，这次的事情纯粹是因为林之遥代入了私人恩怨，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如果副总的意思是让她一个人引咎辞职，她一定会立刻就打辞职报告，一刻都不多留。
但他现在的意思却是要牵连到整个团队，这对宿窈而言，绝对是一个无法接受的结果。
从入职到现在，宿窈是跟着整个团队一步一个脚印过来的，这个项目倾入了太多人的心血。
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每个人的履历上都能添加出浓墨重彩的一笔，要是在这个时候害的整个团队都功亏一篑，还被辞退，那她岂不是成了罪人？
心事重重地从副总办公室走出去，立刻有项目的人关切地过来询问。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经理，是我们的样品出现了什么瑕疵吗，为什么副总要发那么大的火？”
丢了这个项目，总公司起码要少几个亿的利润，新研发的定制芯片也没有了华人市场，造成的长远影响别说是开除一个团队，搞不好连副总都要跟着一起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