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浅—— by为了猫条

他给她拿的是长袖的衬衫，最近换季，夏转秋，时热时凉，这会儿就是热的。
宿窈自己把袖口卷上去半截，露出白生生两节藕臂，从后座的位置微微躬身，趴在前座的车背上，眨着眼睛望着他看。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周先生，我现在虽然有衣服穿，但毕竟身无分文，你不介意再送我一段路吧？”
周时衍直接去车的夹层取出钱夹：“我可以给你钱，这个位置交通也很方便，你随时都能在路边打到一辆合适的车。”
宿窈没有去接的意思：“就算能打到车，我现在这情况坐陌生人的车子也不太方便。”
她眨着水汪汪的眼睛，干脆利落地反锁车门，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就算你跟我没有情分，就算你决定跟我划清界限，就算你不喜欢我，周先生，异国他乡，作为一个男人，你总该有点身为华人该有的同理心，你总不能让我一个女人，没穿底裤的走在马路上，再随意坐上一辆不知底细的陌生男人的车。”
周时衍无话可说，无从反驳，但他也没完全按照宿窈的意思行事。
“我最多把你带到我的公司楼下，再给你一个安全的歇脚地方，让你等你的朋友过来接你。”
能得到这个结果，对宿窈来说也不错，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周时衍便真的驱车把她带到了他工作的地方，宿窈在他车上时就发现自己手机没电了，下车后又叫了周时衍一声，拿着手机问他：“能不能再帮我找个充电器？”
这会儿她已经穿回了自己的鞋子，黑色的细高跟，跟整体的服装风格意外的搭，又增添了几分拖鞋显现不出来的冷艳飒爽，走在同样是黑白配的周时衍身边，仿佛跟他是情侣装。

第267章 可以考虑接受
周时衍就带着宿窈进了公司的办公楼，宿窈发现，这里似乎每个人都认识周时衍。
从那些人跟他打招呼的态度来看，周时衍在这里也应该职位不低。
周时衍礼貌地，游刃有余的回应每一个人，接着走到前台，低声跟对方交谈了几句。
宿窈安静地站在这个公司门口安防线以外的位置，等着他。
过了会儿，周时衍结束与前台的对话，宿窈等着他回头来找她，给她递充电器或者充电宝。
结果周时衍头也不回地离开前台，直接进了工作电梯。
倒是公司前台，主动走到了宿窈面前，礼貌地把她领到了休息区，不仅给她提供了充电器，还给她端上来一份热乎乎的早餐。
宿窈看着冒着热气的咖啡，和色泽可口的烤土司，笑着道谢：“你们公司人文关怀真好。”
前台说：“您不用这么客气，我只是按照周先生的吩咐做事。”
宿窈微顿，给手机充上电，很快把电话打给了她的助理。
咖啡差不多喝到底时，她的助理也到了，宿窈看到对方身影时起身，又找到了刚才的那位公司前台。
前台一脸礼貌的微笑：“还有什么能帮助您的吗？”
“我可以给周时衍留句话吗？”
“当然。”
“帮我转告他：虽然我很清楚，他不喜欢，绝对不可能喜欢，而且十分讨厌我这个类型的女人，但是如果哪天他愿意改变主意，想要喜欢我，追求我，与我交往。”
“如果他真的能痛改前非，真心悔过，保证不再犯之前犯过的那些错误，看在今天早上这杯好喝的咖啡的份上，我也许会愿意尝试认真考虑一下。”
中文换成德语，表达方式跟原本的意思怎么都会有一些出入。
听在前台耳中，就变得有些奇怪，所以最后她转述给周时衍的话是：
“那位跟您一起来的女士说，虽然您很讨厌她，但是您送给她的咖啡很好喝，所以她愿意考虑接受你的追求。”
周时衍听的莫名其妙，他当然明白，宿窈的原话绝对不会是这么离谱，前台顶多是从宿窈的话里抓到了一些关键词，不过就算只是一些关键词，也足以让周时衍细想一阵了。
他讨厌她，咖啡好喝，她愿意接受他，不，考虑接受他？
周时衍觉得，他最近的脑子真是看了太多数据，以至于能想到的都是金融方向的专业术语，完全没办法把宿窈那句奇怪的话恢复成原貌。
等他意识到自己在思绪开小差时，时间距离他跟前台沟通结束，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这么长时间的走神，是他入职以来从没出现过的现象。
不可否认，宿窈这句半吊子的话，以及今天早上跟他进行的那番互动，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原本周时衍看宿窈抵触的态度那么坚决，是想过放弃的，但这会儿，他心思又多少有点动摇。
宿窈是在午休的时间，接到的周时衍的电话。
周时衍打过来时用的是他公司的内部系统，来电显示是一串乱码，而非常规的电话数字。
他向来是个公私分得很开的人，正常来讲，找宿窈绝对不会用公司的设备。
由此可见，他在这通电话之前，至少已经尝试过用他自己的通讯设备联系宿窈，并且已经发现，他被她全方位的拉黑了，但他还是想要与她沟通，所以才用了这种方式把电话打了过来。
宿窈在听到周时衍声音那一刻，心里面就有一个深刻的认知，她赢了。
就算她昨晚丢了脸，就算她今早被气哭，就算周时衍差点气炸她的肺管子。
但在周时衍面前，她仍旧是个赢家。
“有事吗，周先生？”
周时衍声音冷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你是不是对我的前台说了什么话？”
“我的确留了些话，让她转述给你。”
“原话是什么？”
“她没说清楚吗？”
“我既然打给你，就是想听你自己说。”
“哦，其实也没什么，她没说清楚就算了。”
宿窈握着手机，在助理敲门来提醒她开会时，就把电话给挂了。
她这次甚至没说任何的结束语，就那么直接的把电话给掐了。
会议开完，结束时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
宿窈拿起手机发现，在这一个小时里，周时衍每隔二十分钟，给她打过一通电话。
她看见了那些通话记录，但也只是看着，一条都没回。
而后的一下午，宿窈都在忙碌中度过，期间赵佳维暗戳戳来过她的办公室一次，见宿窈非但没有任何事，神情反而还比前几天要轻松许多，脸色越发阴沉。
到最后干脆走到宿窈身边，意有所指的说：“昨天离开会场的时候，我们找过你，但你似乎不在，你是遇见了什么事吗？”
宿窈看着他想看笑话没看到，那幅不甘心的嘴脸，越发打心底里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是真的不行。
她风轻云淡道：“对，遇见了一个朋友，所以就跟他提前离开了。”
她清楚赵佳维此时最想在她身上看到什么情绪，宿窈偏不让他如意，语气温柔缱绻。
“有些事还要多谢你，我们昨天度过的很愉快。”
赵佳维的脸色，倏然巨变，咬牙目光殷红盯了宿窈半晌，最终一言不发地甩袖而去。
在他走后没多久，宿窈手机就响了，她以为又是周时衍，直接就接了。
“既然那么不喜欢，你还一次又一次地打来做什么？”
林之遥声音茫然：“不喜欢什么？”
宿窈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是他，脸色怔了怔，收敛起了嘴角不知何时露出的笑意。
“有事？”
林之遥气闷道：“你说我有没有事，宿窈，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答应好的火锅，又成了耍我玩是吧？”
也不是宿窈忘事快，实在是昨天一晚加上今天早上发生的事太多，她实在没时间想别的事情。
答应了人的事，宿窈自然是会做到的，正好她心情也不错，跟话痨涮涮火锅聊聊天想想就愉快。
听出林之遥情绪不好，赶紧好言安抚了几句。
两人最后决定，晚上下班见，林之遥来接宿窈，然后一起去买调料和菜，再去宿窈家里做火锅。

宿窈不喜欢欺负人，但更不喜欢被别人欺负。
赵佳维这事，就算对她没造成太大的影响，也算是让她跌了一跟头。
在她这，没那么容易过去。
项目上跟技术层关系错综复杂，她直接自己对赵佳维动手没那么容易。
昨晚的事要是赵佳维自己对她图谋不轨还好说，偏偏他打定主意要让她丢人，或者是被别人捡便宜，宿窈连指认这事跟他有关系都没证据。
正好之前林之遥提过，他能解决赵佳维，宿窈心里就动了点借东风的念头。
原本只是礼貌回请，想随意准备一下就得了的火锅，这回是用心了。
她甚至列了个清单，什么好吃，什么鲜嫩，什么跟国内的火锅没差，准备的十分认真。
林之遥也挺期待的，宿窈还没下班，他就自己找过来了。
他尺度拿捏得倒是很好，看宿窈还在工作，就又去车里等着了。
打游戏的间隙，偶尔抬头望风，缓解眼疲劳。
一个人影把车停在林之遥附近，接着动身从他面前走过。
林之遥匆匆一瞥，很快收回目光，接着又蓦然顿住，眼中闪过一抹震惊。
再次抬起头，飞快地看向那个已经走到宿窈公司楼下的身影。
周时衍？
他怎么会在这？
林之遥的第一反应，就是给宿窈报信，想让她避开。
人都准备下车了，忽然又意识到，不行，不能让周时衍知道他跟宿窈还有联系。
于是他人依旧在车里，改成了把电话打给宿窈。
宿窈正在收拾东西往外走，手里还拿着列出来的清单呢，把手机夹在肩膀说：
“别催了，别催了，我很快就出去了，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林之遥哪是要催她，刚想出声反驳，电话里传来另一道清冷的音调。
“你约了人？”
林之遥心里咯噔一下，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麻了。
这感觉，跟他当初跟一个有夫之妇去国外玩，碰巧偏偏跟她老公面对面狭路相逢时的状态就差不多。
宿窈也没想到，周时衍会突然出现在她公司。
她几乎是立刻就挂了林之遥的电话。
“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时衍说：“之前在电话里跟你聊的事，我们还没聊完。”
宿窈是真没想到，早上还恨不得离她八百丈远，跟她撇清所有关系的人，就因为那么一句话，这会儿就能追到这里来。
“就为了这一件事？”
周时衍眼睛定定看着她，语气难得严肃：“就这一件事，你讲清楚。”
早上说那番话也是一时兴起，自然是周时衍的个人行为让宿窈找到了漏洞，所以她才会那么试探。
在宿窈心里，这件事在她得出自己还是赢了的那个结论后，就算结束了。
没想到周时衍能追过来，她迟疑了下，避重就轻说：“其实也没说什么，就是说那杯咖啡很好喝，很感谢你的咖啡，也很感谢你的帮助。”
周时衍依旧定定看着她：“还有其他的话。”
宿窈抿着唇，垂眼：“原话是什么我也不太记得了，但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周时衍深冷的眼睛，直直盯着她道：“你重复的不全面，你还说了别的。”
宿窈道：“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周时衍看出她眼神乱飘，显然是一副急着走的模样，干脆往前迈了一步，正好堵在她身前。
“前台说，你还讲了喜欢、讨厌之类的词语。”
宿窈垂着眼睛，不与他那双上惯了法庭，看谁都像看犯人的眼睛对视。
半点都不心虚地道：“你这么说我是想起来了，我说了，感谢你虽然不喜欢我，讨厌我，还请我喝那么好喝的咖啡，我由衷的感激，觉得你是一个好人。”
周时衍觉得宿窈就像挤牙膏，他紧追着问，她才肯说一句，这会儿又是只说了半句就停了，说出来的内容跟他想听的也全然不符。
“还有其他的话，你一次把话说完。”
办公楼里的人走的都差不多了，只剩下宿窈这个最先出门的，现在反而还没走，被人堵在门口。
过路的每个人，都会好奇地看他们一眼。
宿窈抿着唇，无奈地抬起头，脸偏向门边的方向，目光心不在焉的往外面扫，这是一个无声暗示着拒绝的姿态。
“真没有其他话了，周时衍，就这些，你也知道我今晚约了人，能麻烦你让一让，让我离开吗？”
说着，她真就试图绕过周时衍，动身往门外走。
在即将越过他身边时，男人伸手，倏然握住她的手臂。
周时衍的声音放低了许多，带点妥协的味道。
“还有其他的话，我不信你想不起来，宿窈，你不能总是耍我。”
同样是一句耍人，从林之遥嘴里说出来，每次都是气急败坏，让宿窈尴尬。
但这会儿从周时衍嘴里说出来，感觉又是不一样了。
许是这个男人，从未在她面前放下过傲慢姿态的原因，在他这句话出口后，宿窈的心脏忽的一颤。
她愣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诧异地抬头，对视上周时衍的目光。
“周先生，你怎么会这样想呢，你那么聪明，又有能力，又有才华，走到哪都是被人捧着的人群焦点，谁能耍的了你？”
周时衍同样注视着宿窈的眼睛，深邃的眸子，眼中含着复杂的情绪，吐字清晰地说：
“你。”

第269章 别扭的卑微
宿窈是真的当场就惊住了，她知道自己赢了跟亲眼见到对方亮出白旗终究还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这一会儿，看着周时衍妥协的模样，她心中反而没有最开始那股痛快，反而是心里一阵莫名的混乱。
无言的在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沉溺了良久，才说：
“你太抬举我了，周律……先生，我没有那个能力。”
话出口一半，她差点又叫出那声熟悉的周律师，宿窈及时改了口。
周时衍关注点完全没在这上面，也就没在意，执着地看着宿窈道：
“别扯开话题，你那句话原本的意思还没说完，你现在把它说清楚。”
宿窈为难，她是真想不起来原话是什么了。
要是让她以自己的措辞能力，把那番话再表达一遍吧，也不是不行，只是表达出的意思，肯定会比早上差点，没那么委婉了。
到时候高高在上的，指不定周时衍这个报复心强的，会不会记恨她。
周时衍看她咬唇不说话，沉默的模样，沉吟片刻，眉头皱成个川字，吐字有些艰难地道：
“你还说了什么考虑，什么接受。”
宿窈立刻说：“考虑……让你就算不喜欢我，讨厌我，也一定要考虑接受我的致谢。”
她编的比周时衍自己联想的更离谱，这种拒不认账的态度也让周时衍当场黑了脸。
换在之前，他绝对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了，不过今天也说不出为什么，就是异常的有耐心。
薄唇紧抿着站在宿窈面前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你的原话不是让我考虑，是你会考虑。”
谈话到这会儿，宿窈总算是彻底明白了周时衍的来意。
但她不觉得，以他的智商，他会不明白她刚才支支吾吾跟他周旋那么久，背后隐藏的含义。
但她也不敢那么妄自尊大的想，周时衍是什么都明白了，却还是要坚持站在她面前，问她要那么一句对他其实来说也不是很友好的话。
她只能以为，周时衍的智商和情商来了D国以后降低了，所以这会儿才这么不依不饶。
把话说开了，对她而言也没有什么坏处，所以宿窈思索片刻后，也就如了他所愿。
“好像也是有那句话。”
周时衍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原话是什么意思？”
宿窈感受着从他握着她的那只手掌心传来的温度，只觉得手臂都被烫的发麻。
也不知道他看着跟冰箱似的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热的体温。
她垂着眼睛，思索着，慢吞吞道：“原话，差不多就是，你要是突然发现自己能改正之前的那些错误，喜欢我，想追求我，我会愿意试着考虑一下。”
周时衍从站在她面前起，就紧绷着的肩膀，终于松懈了下来。
宿窈趁机想挣开他的手：“但是周先生，你的态度也挺明显的，你也说了，你怎么着都不可能喜欢我，所以我觉得这句话就是个废话，我已经当自己没说过了，你也听听就算了，别太当真。”
周时衍不仅没让她如意，反而把她的手臂攥的更紧了些，眼睛一眨不眨锁定着她：
“把话再说清楚点，我之前都什么错误需要改正。”

“周时衍，如果我没理解错你的意思，你该不会是……”
“别扯开话题，我之前都什么错误，你说清楚。”
宿窈的话，才出口一半，就被周时衍给直接截断。
她看着周时衍抿唇别扭的模样，才算是有了几分真实感。
“你之前的错误啊，那还真是挺多的，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我这又约了人还急着下班……”
宿窈抿着唇，试探着仰头看着周时衍的眼睛，轻声道：
“周先生，要不你今天先把我放开，让我先走，免得再罪加一等，错上加错？”
周时衍垂眸，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宿窈眨着眼睛，忐忑的跟他对视着。
对于周时衍会不会听话，她心里也没把握。
然而，也就是一秒钟的功夫，周时衍把她的手臂松开了。
“好，那你今天先走，剩下的事，我们改天再聊。”
宿窈从办公楼走出去，一脸恍惚的往外走时，整个脑子都是放空的。
直到找到林之遥的车，机器人一样上了车，对视上一旁林之遥复杂的，关切的眼神，她才缓过神来，感慨的道：“真像是做了个梦。”
手腕之前被握住的位置，还在发烫，残存着那人留下的余温，提醒她这一切的真实感。
但宿窈自己，是真的觉得恍恍惚惚，不真实的像梦。
林之遥面色莫测：“你见到周时衍了？”
宿窈点点头：“一言难尽。”
林之遥：“你们说了什么？”
宿窈：“一言难尽。”
林之遥：“他有为一年前那个误会为难你吗？”
宿窈：“那倒没有。”
林之遥：“那他这次来找你是想做什么？”
宿窈：“一言难尽。”
林之遥：“……”
宿窈拍拍他肩膀：“不是要吃火锅吗，走，快走，我们这就去超市，你喜欢吃辣还是清汤？”
林之遥冷着脸说：“番茄。”
宿窈：“没问题。”
她今晚一定要大吃一顿，缓解一下自己现在的心情，给自己好好地压压惊。
林之遥觉得宿窈跟周时衍见面的反应太过于平静了，但是又觉得，也没那么平静。
宿窈的表现，在平静与崩溃之间，宿窈的精神，也在正常与恍惚之中游走。
他看着明显跟前几次见面有显著差别的女人，问题压在舌根，几次想要开口，最后又还是心绪复杂地咽了回去。
逛超市的时候，因为林之遥要吃番茄锅，宿窈就去选了西红柿，正认真挑着，耳边忽然听到林之遥问：
“你还喜欢他吗？”
宿窈没什么反应的回：“谁？”
林之遥：“周时衍。”
宿窈心不在焉地道：“怎么可能？”
林之遥松了口气，又问；“那你跟他聊那么久，到底是聊了什么啊？”
宿窈：“一言难尽。”
林之遥：“……”
他就多余问！真多余！
周时衍晚上的时间也不全是自由的，从宿窈公司离开后，又回家开了一个会。
开完会，这会儿是真没事做了，他想了想，打开办公软件，像之前案件整理对应法律条款一样，列出了一个表格，标题是：错误？
想了想，又改成：错误。

第271章 小骗子
说实话，律师这行的职业天性，比起检讨自己，其实还是更擅长寻找他人破绽，帮助自己开脱。
周时衍能成为一个成功的律师，从本性上他就是有这样的底子在。
所以写来写去，到最后这张表格也没有写出来几条他自己的问题。
他不常看手机，今天却频频拿起手机很多次，想让宿窈再给他一点提示，具体往哪个方向找。
打开社交软件后才意识到他早就被她拉黑了。
周时衍拿着手机，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上多出来的小红点想：
下次去找她，说什么都要让她把他从黑名单放出来，这样沟通太不方便。
宿窈没联系上，一个他平时不怎么看的群，今天却异常的活跃。
那是周时衍的大学校友群。
随着大家毕业、工作。
职场上，像之前张铭和周时衍那样，昔日同学法庭上反目成对家的情况也常见。
像今天这么热闹的时候反而不多了。
事出反常，必定有奇怪的因素在。
周时衍点进去，滑动了几下聊天记录，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这么兴奋。
学校官方网页上竟然新开了一个版面，里面放了很多昔日优秀同学留下来的相关视频素材。
周时衍对此兴趣不大，点进网页随意看了看后就想退出，目光却又倏然顿住。
网页右下角，演讲赛版面上，被作为封面放出的宣传照，穿着校服的女孩，手里拿着象征一等奖的奖杯，干净明艳的面容上，笑容明媚又肆意。
手指，不受控的点开了视频播放键，画质并不是那么清晰的视频中，女孩落落大方的走上演讲台，镜头在场地转了一圈，独独在落到她脸上时，像是突然开了一层柔光。
周时衍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这是哪场演讲，应该就是他唯一一次比赛没有拿冠军，而输给了宿窈那次。
这场演讲赛的主题是，关于家庭与亲情。
周时衍眼神专注的看着屏幕中的宿窈，在听到她开场第一句就是她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后，薄唇轻启，毫不犹豫地吐出两个字：“骗子。”
他没了再听下去的念头，直接拉取进度条往后看。
一般这种演讲，比赛结束后都会有几个校园记者跟拍采访。
果然，在漫长的视频后面，场景有短暂的切换，是宿窈演讲结束退场后。
校园记者拿着摄像机直接把镜头怼在她脸上，宿窈的脸却依旧像打了柔光，笑眼弯弯看着镜头的样子，明媚的不可思议。
“感觉这场比赛怎么样？容易吗？”
“很多厉害的对手，我有点紧张。”
“你觉得自己发挥的怎么样？”
“正常水准吧，尽力不辜负推荐老师的期望。”
“那你觉得自己有希望在这次比赛中一举夺冠吗？”
以上几个都是常规问题，宿窈也都回答的很常规，现在这个问题，周时衍依旧以为宿窈会佯装谦虚的打太极。
结果这次，宿窈说：“夺冠的话应该不太行，我刚才在之前的选手里看到周时衍了。”
屏幕外的周时衍：“？”
宿窈笑眯眯看着摄像头，一脸的老实忠厚：“他很厉害的，参加好多竞赛，一次都没输过。”
很荒谬的说法，胜败乃兵家常事，哪有人就不会输的？
然而记者却真的觉得宿窈说的有道理，竟然连反驳一下都没有，就问了宿窈另一个问题。
“那关于这次比赛，你觉得最有意义最值得纪念的事情是什么？”
宿窈想了想，而后对着镜头眨了下眼，笑的有些俏皮。
“那当然是看见了周时衍啊，之前感觉他就是活在传说里那种男神，今天终于见到本人了，哇真的好帅好有气质，让人觉得不虚此行……”
“美女你这么花痴真的对得起参赛老师推荐你时的厚望吗？”
“啊，不好意思，刚才那段千万别剪辑进去。我重说，这次比赛最让我觉得有意义的地方是……”
弹幕上，屏幕已经被一大片【哈哈哈】给填满了，评论区也有好多人在说，这个漂亮学姐好可爱好有梗。
事件的另一当事人周时衍本人面无表情地在电脑前看完采访视频，而后又把进度条拉回到最前面。
这回他是认认真真，完完整整看完了整场演讲。
而后才再次微勾着唇，在弹幕里点评了三个字：“小骗子。”
从头到尾，没一句真话。

宿窈提着两大袋子食物回家时，依旧是心不在焉的。
心里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重要的事，一时之间却又没想起来。
直到开门，体型硕大的猫咪喵的一声扑出来，宿窈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事。
她不是一个人了，她家里还有个活物！
一夜未归，猫咪的粮食碗和水碗都空了，大猫咪也不甘寂寞，在宿窈的第一时间，就围了上来，蹭啊蹭，蹭啊蹭，宣泄着它的思念和寂寞。
林之遥先是吓了一跳，接着又露出惊喜的神色：“你养了猫？”
他蹲下身，自然地想要伸出手，去摸一下那个围着宿窈打转的大猫咪。
细看了看，辨认出这猫的品种：“竟然还是缅因，猫中的小霸主，有眼光。”
小霸主却很不给他面子，在他伸出手的同时，敏捷的往后一躲，喉咙里发出了威胁的声调，啪地一爪子拍在林之遥手上，立刻就见了血。
宿窈愣住，赶紧把这只发脾气的猫带走：“不好意思，我养它也没多久，不知道它还会挠人……”
林之遥被挠后也愣了下，他皮肤细，手背上多出了一条血道子就尤其明显，哪怕不长，也显得很狰狞。
“算了，没事，还真是什么人养什么猫，这猫跟你一样，凶的嘞，不好接近。”
宿窈本来很尴尬，听林之遥调侃的语气，又像是没那么在意这事，心情才稍微缓解，找出家里的小医药箱给他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