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浅—— by为了猫条

看着她拿着餐刀的那只纤细的手，又开始觉得她手腕空旷，如果戴上饰品一定会更加漂亮了。
排除虚伪、轻浮、刁钻、暴躁、没良心、记仇等一系列小问题不算，宿窈是一个很完美的女人。
如果能把她娶回家，生活一定会过得十分有趣，津津有味。
这么想着，周时衍在看到宿窈舔了下唇瓣后，主动往她手边推了杯果汁。
“待会儿都有些什么要买的东西，需不需要提前列个购物清单？”
有购物清单的还能叫什么逛街，叫采购不是更好？
宿窈心中暗自吐槽周时衍的无趣，接过他的果汁，满饮了一大口。
“完全没有任何计划，也没有任何特殊的目标，如果你想要节省时间，那我建议你吃完这顿饭，立刻去停车场，开车回你自己家。”
周时衍被她呛了，默默地垂下眼睛：“我不是那个意思。”
宿窈温和道：“我知道的，你只是不擅长寻找话题，与人沟通与相处是你的弱势面，这是通过种种因素日积月累经年累月而形成的，这不是你的错，我不会歧视你。”
很久以前，她跟周时衍一个在帝都，一个在A市的时候，两人也经常打电话。
那个时候，她连自己午餐里的牛肉面，碗里一共有几片牛肉都要跟他说。
宿窈从那时起，就判断出来了周时衍相当不会聊天。
不过她有求于他，自然不会直接指出来，她甚至能配合他聊一个多小时。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是自由的，她完全不用顾忌会惹他不高兴，她可以随心所欲，畅所欲言。
这种能跟人说实话的感觉怎么形容呢，一个字，爽，两个字，很爽，三个字，非常爽。
周时衍冷冷地抬起眼睛，原本想要说什么的，却看到宿窈在低头抿着嘴笑。
意识到他在看她后，她又瞬间把脸上的那点弧度给收了回去，只是一双装了水的眼睛，水纹荡漾的情绪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
他盯着她那双眼睛看了不过一秒，刚才原本想说的话就那么给忘了，又默默地低下了头。
“不是要逛街吗，那就快点吃东西，别说太多话。”
宿窈弯了弯眼睛，对面的人依旧是一张冰块脸，但她的心情一已经不像最开始那么郁闷了，她甚至已经开始抑制不住的想要微笑。
她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饭后逛街。
宿窈真的一进门，哪有打折往哪看，周时衍跟在她身边，陪着她逛了几家店。
在宿窈第五次空手进门，空手而出后终于有些耐不住了。
“这里就没有一件衣服和你心意？”
宿窈愣了下：“当然不是。”
周时衍道：“但你没有去试穿过任何一件。”
宿窈下意识扫了眼自己在橱窗上的倒影：“只要尺码合适，我穿什么不好看呢？我只需要看看它们的价码牌就够了。”
周时衍眉头跳了一下，半晌无话后，从嘴里挤出来一句：“你还真自信。”
宿窈道：“当然，自信的女人是最美丽的。”
很好，完美，无懈可击，周时衍一个擅长辩论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这句话了。
到最后，宿窈还是被周时衍硬生生塞了一件衣服，停止了她这种只用眼睛逛街的丧心病狂行为。
“去试试。”
宿窈只看了眼价码就立刻摇头：
“太贵了，我买不起。”
“我付钱，你去试试。”
“那也太贵了。”
“你花我的钱，还这么省做什么？”
“你说得对，我这就去试试！”
“……”

最后在周时衍的坚持下，两人的手中终于多出了三个购物袋。
宿窈在买了三件常规的服装后，就不准备再买这些日常服饰了。
周时衍挑眉：“这条街上的商铺还有很多，你确定不再去看看另外几家？”
宿窈摇头拒绝，带着他往购物街深处的私人礼服店走：
“这种衣服款式更替的很快，先买几件能穿就行，过段时间有了新的应季款式，还可以再买新的。”
周时衍淡然道：“你现在多买一些，也不妨碍以后再买新的。”
宿窈想了想，问他：“周时衍，你小时候有没有玩过给娃娃穿衣服的游戏？”
周时衍这会儿思维是很散漫的，并不集中。
听到宿窈的问话后，本能的回答：“没有。”
宿窈看着商店里的礼服道：“等你以后有了女儿，你可以给她买很多洋娃娃，你们两个一定能玩到一起去。”
周时衍关心的才不是她买多少衣服，他喜欢的绝对是她试穿那些衣服后从试衣间里走出来的过程。
虽然两人最后在宿窈的坚持下只买了三件衣服，但宿窈刚才至少试了有十套。
有那么一瞬，她看着周时衍认真地帮她选衣服，往她手里放的模样，是真的觉得他在玩一个给洋娃娃换装的游戏，并且十分享受。
比起宿窈话里的夹枪带棒，周时衍的关注点却在另一个方向。
他以后有了女儿？
周时衍的目光，往宿窈的身上轻轻落着，眼中浮现出遐想的神色。
他们要真是有个女儿，那大概会像她一样，不仅漂亮，而且漂亮，并且非常漂亮。
有他这样的父亲，跟她那样的妈妈，小女儿一定会十分的聪慧、有趣。
他会总结自己跟宿窈原生家庭中所有的不幸并吸取教训加以改正。
绝不会让那些在自己的孩子身上重演。
他会让他们的女儿拥有一个健康而又快乐的童年。
至于女儿的名字……津津？
周津津，津津有味的津津，很好听，也是很好的寓意。
宿窈换上一套黑色的礼服出门时，周时衍罕见的没有在第一时间把目光往她身上放。
男人坐在休息椅上，良好的礼仪惯性，让他的坐姿看上去随性而又不失优雅。
清冷的面容神情发散，长睫低垂，遮住清湛的眼眸。
薄削的唇峰奇迹般的勾勒着一个柔软的弧度。
宿窈一眼就看出来，周时衍在走神。
她走到周时衍身边，轻轻推了下他肩膀。
“喂，醒醒。”
周时衍这才动作很慢地眨了下眼，目光重新落在她身上，大梦初醒一般。
但眸色依旧罕见的温柔，像是身上所有的冰峰，刹那之间全部融化，只剩下一汪水，清湛的含在他眼中，这会儿又因为他的注视，笼罩到她身上。
“裙子很漂亮，很符合你的气质，果然只要尺码合适，你穿什么都好看。”
周时衍说。
宿窈像见了鬼一样看着他，忽然伸出手，贴了贴周时衍额头。
“你没事吧？”
周时衍看着她：“怎么了？”
宿窈说：“你看起来像中邪了。”
周时衍顿了下，正不明所以，目光忽然掠过宿窈，看到了她身后一整面墙的试衣镜。
镜子中，男人跟他使用着同一张面孔，只是神情却又和他熟悉的那个自己截然相反。
那人是在笑着的，看起来笑的还挺开心。
周时衍定定跟镜子里的自己对视片刻，忽然再次把目光放在宿窈身上。
“我笑起来的模样也没有很丑吧。”
宿窈抽了抽嘴角，起身就想去更衣室：“算了，不看衣服了，我应该带你去医院看看，你真的中邪了。”
周时衍拦住她：“不是中邪，是自恋会传染，从你身上传染给我了。”
宿窈：“……”
行吧，当他刻薄的时候，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她总算是不担心，周时衍会突然中邪了。
她古怪地扫了眼面色依旧温和地简直都有些不正常的周时衍，第一回 没在这时候出言怼他。
周时衍见她又开始选晚礼服，也开始参与其中，帮宿窈挑选。
很多男人对女人的理解是，包的越严实越好，周时衍却没有那个倾向。
他清楚宿窈身材的所有优势所在，在帮她选衣服时，也乐于帮她展示出那些优势。
他指着一件橱窗模特身上的晚礼服给宿窈看：“试试那个，你穿一定会很合适。”
能放在橱窗里的，基本就是镇店之宝了。
宿窈看都没看：“太贵重了，我穿不合适。”
周时衍瞥了眼价格，也就还好。
“都说了我付钱，你不用想太多。”
宿窈闻言总算是看了眼那礼服，但也只是看了眼。
“同等价位，就是买大牌的礼服也买得到。”
周时衍道：“你想买那些？也可以，我在来的路上看到过一家大型商场。”
顿了顿，又说：“不过这条裙子真的很适合你，你至少应该穿上看看，不然会很遗憾。”
说着，他没理宿窈拒绝，直接叫来店员。
两人短暂地沟通后，店员回头看了眼宿窈，而后主动打开橱窗，取出了那件长款晚礼服。
“这位美丽的女士，请跟我去试衣间更衣。”
宿窈外貌上的优点之一就是腿又直又长，纤细却又不失肉感，恰到好处的圆润曲线，让男人看见了都很难移开目光。
这件礼服就完美地凸显出了她这一优势，高开叉的裙摆，游走之间尽情地展示了她腿部线条的迷人魅力。
宿窈自己照镜子时觉得还可以吧，也就一般般漂亮，主要还是人是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好看，她不觉得这衣服真就值那么多个零的价钱。
正想着过去让周时衍仔细看看，满足他给洋娃娃换装的猎奇心理，然后就把这礼服换掉，一回头，发现男人已经在pose机刷完卡了。
宿窈：“周时衍？”
周时衍：“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的，你应该把它带回家。”
宿窈快步走到他身边，看小票都出了，没有回转余地了，仍旧不死心：“能退吗？”
周时衍疑惑：“你不喜欢这条裙子？”
宿窈：“倒也不是，但是太贵了。”
这一件晚礼服，比之前那些日常服装加起来十倍的价格还要过分。
周时衍勾了勾唇，她都要给他生女儿了，这点钱算什么问题。

礼服的价格贵重的超出了宿窈的想象，也超出了她出门时的所有预算。
拿到装衣服的礼盒后，她捧着都十分小心翼翼的。
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把这件比她三个月工资还贵的衣服给碰了摔了。
日常的衣服，宴会用的礼服，都买的差不多了，宿窈就有心想回家了。
周时衍倒是兴致高昂，又非要带她去附近的大型商场，再看一些品牌服装。
“总不能去任何场合都穿同一套衣服，既然都决定买衣服了，就多买些。”
最后两人又在几个高奢品牌店逛了逛，买了一套礼服和两双鞋子。
期间宿窈曾经犹豫着说：“这双鞋子我还是买得起的，我可以自己付钱。”
周时衍淡然道：“你有时间就再去选选看别的款式，付款这种事就交给我。”
当一个男人真正喜欢一个女人时，不用对方提出要求，他自然就会想要把力所能及范围内，能供奉的最好的一切都双手捧着递到她面前。
周时衍这会儿，对宿窈就是有着差不多的心态。
那么漂亮的女人，本该拥有跟她一样漂亮的包装。
他乐于见她开心，自然也就愿意为这份开心买单。
宿窈到最后，看着十几个购物袋，和账单上的数字都有些不安了。
她不清楚周时衍的收入情况，但她知道自己的收入情况。
以她今晚这个消费状态，就她自己那点小金库，估计明天连喝杯牛奶都要靠贷款。
周时衍在开车送她回家的路上，还在淡然地说：“那条街的商铺都很常规，没有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你下次想买衣服可以提前告诉我，我知道有个地方，那里的私人订制做的很不错……”
又说了几条大型购物街的名字：“还有那几家商场，那里的品牌更多，国内外线上线下都很受欢迎。”
宿窈纠结地回头，看了眼几乎堆满他后车座的购物袋和服装礼盒。
“应该没有下次了，我觉得这些衣服，几个月都够穿了。”
周时衍淡淡看她一眼，看到宿窈脸上的神色后，想了想，温声说：
“你不用什么心理负担，如你所说，我目前正处于追求你的状态，你就当这些是一个追求者为了示好送你的礼物。”
宿窈抿着唇，小声道：“我一般不接受追求者的礼物，尤其是明知道对方图谋不轨，不怀好意的情况下。”
周时衍只当没听懂她话里的深层含义，微笑道：“这么说，我就是第一个被你接受礼物的追求者，我的荣幸。”
宿窈诧异地看向周时衍的方向，心里感觉怪怪的，真的觉得今天的周时衍好奇怪。
周时衍心中也在盘算着，有了女儿以后，送她去哪所小学上学好呢？
以后定居在国内还是国外？
国内的好学校不多，国外的教育方式他又不是很喜欢。
如果在国外，他要一直从事金融行业吗？
虽然赚钱的时候很烦躁，但花钱的感觉还真不错。
路过一家商店，周时衍突然再次停车。
“等我一下，我会很快回来。”
他对宿窈道。
过了会儿，周时衍抱着一个箱子回来，把箱子放进后备箱。
宿窈在他上车时，疑惑地开口问他：“你又买了什么？”
周时衍说：“待会儿到你家你就知道了。”
宿窈不免得要往奇奇怪怪的方向想。
他今天态度那么奇怪，又在她身上花了那么多钱。
他后来那个箱子不会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吧，他该不会认为她是那种很随便的女人，给她花了钱就能让她……
宿窈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皱着眉瞪向周时衍。
“你今晚回你自己家睡，不要以为你买了那些东西，我就会让你留宿。”
周时衍顿了下，淡声问：“睡客厅也不行？”
宿窈坚定道：“不行，睡门外都不行！”
周时衍：“……好吧。”
他把宿窈送回家，因为东西多，前前后后跑了三趟搬运。
宿窈也不拎东西，就没跟他一起，站在一堆购物袋的电梯里按着开门键等着他。
第三趟的时候，周时衍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搬出那一个大箱子。
宿窈最终还是没忍住，在他进入电梯后问他：
“这里是什么？”
周时衍：“猫罐头。”
宿窈：“？”
周时衍：“我说过会给你买新的，说过自然会做到。”
顿了顿，他看向一旁表情很不自然的宿窈。
“怎么了？这不是你点名要的那个品牌吗，难道我记错了？”
宿窈尴尬地手指扣着电梯壁，不与他对视，感觉刚才那个胡思乱想的自己真是小人之心，脸上火辣辣的。
“没有，是这个牌子。”
她看着箱子上的外文标签，转移话题道：“猫一定会很开心的。”
周时衍道：“那你呢？”
宿窈：“我什么？”
周时衍：“猫开心，你开心吗？”
宿窈顿了顿，眼睛看向周围一圈的购物袋。
“……我，也挺开心的，吧。”
周时衍垂眼看着她的模样，勾了勾唇，伸手揉了揉宿窈柔软的发梢。
宿窈始终低着头，没抬眼看他。
把人送回家，临走前，看了看宿窈，又说：“还有个礼物要给你。”
宿窈疑惑地看着他：“还有什么？”
周时衍像变魔术一样，突然从身后拿出一小束紫色的花，递到她面前。
“没看到鲜花店，就去买了束干花，没那么香，但是能摆放的更久些。”
宿窈愣愣地，看了眼面前的男人，又看看他手中的花。
下意识伸手去接的时候，周时衍道：“看在花的面子上，在我走之前，给我个晚安吻？”
接着不等宿窈回答，他就出手将她给扯进了怀中，捧着她的脸亲了下去。
宿窈不是没被他亲过，但心跳的特别乱，还是头一回。
被动地握着手里的花束，也忘了拒绝或回应。
过了会儿，周时衍恋恋不舍的分开，又对着宿窈的唇亲了一下。
“我走了。”
宿窈不自然地红着耳朵：“嗯。”
周时衍往电梯走，直到电梯门关上，两人还在对视着。
过了会儿，宿窈关上自家门，门外忽然又传来敲门声。
她犹豫了下，过去，把门打开。
周时衍的面孔重新出现在门外，眼神定定的望着她：“真的不考虑留我一下？”

宿窈红着耳朵坚定摇头：“你见过哪个男人追求期就能住到别人家里去的？”
周时衍又垂眸注视了她一会儿，才算是面露遗憾：“好吧，那，晚安。”
宿窈抿着唇：“晚安。”
等周时衍再次走了，她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开门，并没有使用安全锁。
他要是想进门，完全可以强行进来。
不过……
现在这样的情况，才是一对正常男女相处中的状态。
一方愿意给予信任，另一方则是回以这份信任应有的尊重。
宿窈趴在客厅的窗边，眼睛往下看了半晌，直到看见周时衍驱车离开小区，才走进洗手间，准备进行洗漱。
刚进去，对视上洗手池挂着的镜子，她发现自己在笑。
次日工作时间，副总再次施压，这次几乎是态度强硬的，要求宿窈必须跟新项目的融资团队一起去应酬。
在真正找好下家前，宿窈没有得罪原老板的必要，便跟着克瑞斯团队一起出了门。
路上，她听着他们团队的人讨论待会儿要去拜访的金融公司，宿窈总觉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听过。
直到汽车开到人家公司正门，她才想起来到底是在哪听过，这不是周时衍就职的那家公司？
克瑞斯来之前已经提前一周预约过，一伙人刚进门，就被前台熟练地引领到会客室。
这位前台宿窈也熟悉，前不久她才从这位小姐手里接过热气腾腾的咖啡。
宿窈本来是只拿自己当个陪衬的态度，这会儿却莫名有些紧张起来，待会儿不会在这种场合遇见周时衍吧……
落座没多久，对方公司代表也进了门，是个言谈举止都很有领导风范的D国人，宿窈猜测落空，反倒松了口气。
两方人都到齐后，正式开始会谈，宿窈在其中，轮到她说话的时候反而不多，克瑞斯团队准备的很齐全，问答之间十分妥帖。
就在宿窈怀疑，自己这一趟出门难道真就是单纯当个观光客，做个陪衬的时候，先前进门的那个D国人突然站起身，说了句他的上司开完会，可以过来见面了。
宿窈这才意识到，这位很有领导风范的人，他只是位能出面交涉的副手，真正负责做决定的人之前甚至没有露面。
他先让副手跟他们接触，了解了整个项目的具体情况，得出有详谈的价值后，才愿意花费时间，与他们进行这场会晤。
这是一个做事态度谨慎中又带着一点点傲慢的人。
宿窈在心中，对那位素未谋面的执行官做出评价。
片刻后，副手起身，打开会议室的门。
宿窈这一边的人齐齐回身看过去。
宿窈也跟着站了起来，她对这场洽谈兴致不高，却有点好奇那个傲慢的执行官是个什么样的人。
克制而又礼貌的抬眼，轻轻看过去。
接着，当场愣住。
周时衍可谓是目中无人，走路带风。
宿窈真是好久没看到这男人这么淡漠冷清的模样了。
眼看着男人目不斜视，在副手的接引下冷冷淡淡从她面前擦肩而过，淡然入座主位。
恍惚之中，仿佛又回到了许多年前的夏天。
她一直以为，随着年龄的增长，周时衍变了挺多的。
今天才发现，这人根本什么都没有变。
他淡然地入了座，宿窈这边，作为寻求合作的一方，自然要主动跟人打招呼。
周时衍只在克瑞斯主动上前时，礼节性的简单跟对方握了手，接下来就单刀直入，直切主题，问起了跟项目相关的一些问题。
不得不说，虽然他中途才加入，会引起人内心不满，但他问的问题一听也是做了功课的，很多地方都一针见血，直击项目弱点。
关于这个项目市场拓展空间小和资金短期无法回流等问题，一直是克瑞斯团队刻意去弱化和回避的方向，周时衍进门不到五分钟，就直接当场指出，一击致命，堵得克瑞斯这个团队都有些哑口无言。
后五分钟，周时衍又毫不留情地指出了一条又一条，这个项目目前不完善的部分，以及一些过分理想化和涉及假大空的未来预警。
他讲话的语速并不快，语气温和而又肃穆，条理清晰而又逻辑严谨，可以说是把这个项目贬损的一文不值。
直到周时衍结束他的观点陈述，整个过程，他也没表述过哪怕一点看好这个项目的想法，甚至最后隐隐的，向身边的副手透露可以送客的暗示。
克瑞斯面色难看，但依旧维持了该有的礼节和风度，紧抿着唇带领自己的团队，跟周时衍他们一一道别。
宿窈跟在团队最后面，全程都没发一言，表现的十分没有存在感。
直到最后一刻，才走到周时衍面前，做出跟前一个人别无二致的动作。
慢条斯理递出右手：
“受教了，周先生。”
她说德语跟说英语是两种不同的味道，周时衍第一时间并没辨认出来是她，只觉得声音有些熟悉。
他甚至连跟宿窈握个手的意思都没有，在宿窈手递出去的同时，就从烟盒里拿出支烟咬在了口中，兀自拿出打火机点了火。
对于D国人而言，这是一种极为傲慢的行为，他等着面前的女人识趣，自己收起手离去。
烟都点起来了，身前的人却依旧站着没有半点离开的意向。
周时衍吐出一口烟雾，烦躁地皱了眉，冷冷淡淡抬起眼。
宿窈站在他面前，他坐着，她站着，这个姿势罕见的调换了两人一直以来的地位，让她显出了两分居高临下。
周时衍目光凝在她脸上，眼中掠过一抹讶异，立刻伸出手，把她给握住了。
“你怎么会……”
宿窈淡淡一笑打断他，公事公办的语气：“周先生思维缜密，见解独到，我们会认真思考您提出的意见，回去对方案进行适当的修改，希望您也能给我们一个提升的机会，还愿意跟我们进行下一次的见面详谈。”
说完这句，她才想要把自己的手从他掌心抽回来。
女人纤细柔弱的手慢条斯理撤离时，周时衍下意识加了点握着她的力道。
宿窈挑眉，也同样加了力道，在周时衍显然不太明白她怎么也在这的神色中硬生生把自己的手给收了回去。
转身，背影摇曳多姿，离去。

项目融资初战就唱衰，克瑞斯团队整体氛围都十分压抑。
离开那家公司的路上，步伐也显得有些沉重。
也就是因为这几分沉重，让他们的步子慢了些，刚才那位最初交谈的副手追了过来。
“几位请等一等，如果你们接下来的行程还有富余，周先生想要请你们共进午餐。”
对于周时衍这个疑似改变主意的行为，克瑞斯他们都表现得十分惊讶，但立即就欣然接受。
餐桌礼仪跟会议室见面又十分不同，周时衍态度随和不少，与克瑞斯他们聊经济，聊时事，聊货币政策，聊基金与债券，竟然也能十分聊得来。
字里行间，偶尔透露出的一点金融行业的内部消息，足以让周围的人，眼中流露出慎重与惊叹。
宿窈坐在其中，对他们谈话的内容算是能听懂，但却无法做到像那些熟知股市的男人们一样沉迷其中，津津乐道。
她只能低着头，沉默地吃餐盘里的东西，餐厅的侍者似乎也看出了她的乏味，一次次上前给她递着餐厅的一些特色食物。
分量都很小，能保证她尝到食物的美味，又不至于吃的太饱，造成吃不下的浪费。
宿窈在吃到一道甜品时，悄悄把侍者叫住：“是不是上错桌了，我好像没有点过这个。”
侍者也悄悄附在她耳边，小声答：“这些都是您的朋友为您提前预定的，您可以随意享用。”
宿窈愣了下，第一时间看向周时衍所在的方向。
男人坐姿端正，仪态并不比会客时差多少，他的气质似乎天生就适合D国这种肃穆刻板的国家，融入其中全然不突兀，满身的清冷矜贵。
似是察觉到她的注视，原本微偏着头，对身侧正在讲话的人投以注视的男人微微侧眸，黑湛的眼眸看向她。
宿窈用手指着自己身前的甜点，对着他做了个道谢的口型，周时衍勾了勾唇，很快又收回目光，继续与身侧的人进行聆听与交谈。
两人的这一系列互动，均在众目睽睽之下，却又在无人注意的须臾之中。
以至于最后一顿饭结束，克瑞斯他们都没发现宿窈跟周时衍之间有什么猫腻。
直到一伙人回了公司，下班的时候，周时衍准时在宿窈楼下出现，又去接宿窈下班。
这回总算是有克瑞斯团队的人，把周时衍给认出来了，见他出现在等候区，惊讶地去问宿窈。
“楼下那位先生，好像是中午与我们共进午餐的那位周先生？”
宿窈也看到了周时衍，含蓄答：“可以省掉好像，就是他。”
另一人语气迟疑：“他在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呢，难道是对我们项目又有什么疑问……该不会需要我们加班？”
D国人普遍厌恶加班，宿窈十分清楚这一点，她对身边的同事给与安慰、
“放轻松，也许他是为了私事呢？”
仗着周时衍听不懂德语，宿窈面色坦然地对同事道：
“也许他是对我们公司的哪位同事一见钟情，这会儿上门也只是想要死缠烂打，展开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