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浅—— by为了猫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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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宿窈说的是她要去见张可欣,她没说自己要来医院。
她的表情也不太对劲,脸上神色忧心忡忡的,有些恍惚,跟在他面前装傻卖笑的模样完全不同。
周时衍最终还是没开口叫人,看着宿窈魂不守舍地站在路边,上了一辆出租。
周时衍在宿窈走后,一个人又在车中沉默地坐了片刻,而后拿出手机,打给了这家医院的董事,他想查宿窈的就诊记录。
对方很利索,周时衍挂断电话不到十分钟,就有人加他微信,给他发来了宿窈做的几项身体检查,以及她的病例和后续的药物清单。
曾有流产经历,六个小字,并不算大,却足够触目惊心,让周时衍的心口狠狠一紧。
宿窈竟然真的打过胎,那孩子是谁的?他的,还是……林之遥的?
【她有没有提,具体流产时间是什么时候,在哪家医院做的手术】
宿窈倒是没有说流产时间,但她提到了之前的医院,对面医生很快就给周时衍回了答案。
宿窈流掉那个孩子时是在A市的医院。
这个答案,又让周时衍心口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宿窈在官司结束以后就出了国,期间只回来过一次,还是为了参加婚礼,不可能是那个时候的事。
那就只有可能,事情发生在官司结束之前。
也就是说,在她还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宿窈就曾瞒着他,悄悄打掉过一个孩子。
这个念头,像个魔咒一样缠绕在周时衍脑海中。
可那段时间,他跟她不是多数时候都在一起,她根本没有可能……
不,也不全是在一起的。
那家医院周时衍也熟悉,之前沈如是就在那里住院,因此他跟院长关系很好,帮忙处理过不少医患纠纷。
周时衍急于知道真相,便又联系了那家医院的院长。
对方也很愿意帮他的忙,当时就表示了愿意查医疗档案。
等待的时间慢慢过去,每一分,一秒,对周时衍而言都像是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终于,十几分钟后,院长让人查出了宿窈当年的治疗信息。
难得有周时衍需要帮忙的时候,院长做的很全面,不止把宿窈流产手术的档案查出来了。
连带着,宿窈之前几次看病,看过心理医生,以及流产后术后恢复不当,体内大出血等所有档案,一起给他发了过去。
那段时间,恰好卡在了元旦那个节点。
一般人对逢年过节的时期自己都做过什么,多少都是有点印象的。
周时衍想,他那个时候,在做什么呢?
他隐约记得,自己那个时候是在帝都。
时间隔了三年,周时衍也不太想的起来,自己那时候具体都做过些什么事了。
好在互联网是有记忆的,他开始查找聊天记录,查找通话录音。
周时衍也不知道自己查那些还有什么用,但他就是查了。
凭借着一个律师的本能,寻找着能还原当时那件事情的蛛丝马迹。
然后,他就查到了在宿窈手术的几十分钟前,她给他打过的那通电话。
“周时衍,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
“你给我五分钟就好……”
最后电话结束于,他这边的挂断。
男人在音频播放完后,痛苦地闭了闭眼。
拳头抵在前额,手臂微微颤抖着,脊背慢慢弯折下去。
他一直维持着这个动作,许久,许久。
怪不得,她后来那么恨他,他果真该死啊。
宿窈是在张可欣店里接到的电话,听清那边说什么后,她人都傻了。
“周时衍出车祸?”
周时衍开车的技术有多稳,宿窈是曾经在生死时速时见识过的。
当时有人那样追杀他们,周时衍都没出过半点岔子。
“具体是什么情况,他人有没有事,现在怎么样了?”
宿窈本能地觉得,一定是有人要害周时衍。
“警察来了没有,撞他的人有没有被抓住?”
“周太太,你先冷静下,听我说,这次事故的主责方是周先生,是他在开车时没有注意红绿灯的变化,造成了对前面车辆的追尾事故,不存在别人撞他。”
宿窈第一反应就是不信,怎么可能是周时衍追尾呢。
就算他追尾,也一定是别的车故意挡着他的路陷害他。
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胡搅蛮缠的时候。
反正周时衍自己就是律师,他要是被人欺负了,只要他人没事,他肯定是无论如何都会千倍百倍自己讨回公道的。
“那他人现在怎么样,在哪个医院?”
宿窈是真的慌了,挂断电话后就急匆匆想往外走,结果太着急了,腿反而被架子磕了一下。
张可欣在一边也听了一阵,知道大概是什么情况,赶紧拿上外套跟着她起身。
“你这个样子怎么出门,我开车送你去吧。”
宿窈还是有点理智的:“我没事,你还是留下来看店吧。”
张可欣道:“关一天门破不了产,走吧,我送你。”
周时衍虽然追尾了,但他本来的车速并不快,在他前面的车主除了受了点惊吓,和车身被撞坏了一圈,并没有太大损失。
但是周时衍却因为安全气囊陷入了昏迷,没办法处理车祸的其他后续事宜,最后还是前面那个车主打电话又是报警又是叫救护车,处理的其他事项。
对方就是普通人,对宿窈的态度也很好,见面以后直接跟宿窈说,他也没受什么伤,就私了得了。
宿窈后续都有点恍惚,跟人道歉赔罪,又谈了赔偿条件,直到一切处理完,都仍旧无法接受现实。
“周时衍开车技术很好的,他怎么能犯这种莫名其妙的小错误,一定是有人故意害他。”
宿窈面色惨白的握着张可欣的手,垂着眼睛说:
“我是不是不该回来啊,我太自私了,我总想着要给林之遥报仇,完全没想到周时衍也是会被我连累的,我好像害了他。”
她本来就因为身体的事情绪不佳,还断了抑郁症的药,心情起伏比较大。
这会儿在病房,看着昏迷中的周时衍,泪水不受控地就顺着眼睛往下落。
张可欣一直在一边陪着她,闻言十分心疼宿窈,想让她别把所有不好的事情都往她自己身上揽。
但周时衍莫名其妙出车祸这事,还真就挺蹊跷的。
她也听宿窈提过周时衍当初带着她躲避追杀时开车技术有多稳。
这种小错误出现在他身上,真的是不太应该。
以至于张可欣几次开口想要让宿窈别多想,都说不出话来。
最后只能讪讪的对宿窈说了一句:“你也没想过他会出事的。”
宿窈道:“他之前回国一年了都顺风顺水,日子过得好好的,偏偏我回来以后,他就出了这种事。”
她真的有点自己折磨自己的意味在了,宿窈崩溃道:
“我觉得我就是个扫把星,谁跟我好都要倒霉,之前宿雨对我好,后来她就死了,后面林之遥很照顾我,然后他也死了,现在又轮到周时衍,他今天才刚跟我领证就出了这样的事……”
张可欣闻言脸色一变,硬生生扯着宿窈出了周时衍的病房。
“你这精神状态不行,窈窈,你需要去看医生!”
她领着宿窈就想去找心理医生挂号,宿窈挣扎着不愿意跟她走。
垂泪道:“要不我们也绝交吧,我真怕我有一天也连累了你。”
张可欣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抱得紧紧的。
“别说傻话,窈窈,我们那么多年朋友,比亲姐妹还亲了,你什么事我不知道。你没有错,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不要一遇到不好的事就把原因往自己身上揽,你这样太让人心疼了,真的太让我心疼了。”
宿窈不说话,头埋在张可欣颈侧,无声地落着泪。
张可欣一直陪着她,直到后来安可下班,没带钥匙回不去家。
宿窈这时候情绪也稍稍稳定下了,对她道:“你回去吧,安可在外面工作一天也很辛苦,你别亏待他。”
张可欣迟疑半晌,道:“那我晚上给你打电话,你可一定要好好的。”
宿窈点点头,红着眼睛说:“我肯定会的,我还要等着他醒呢。”
宿窈现在是真的什么都不想了,也不敢再指望报不报仇了。
她只希望她的那些仇家能放过周时衍,别再伤害他了。
哪怕要她立刻离开他,她也是愿意的。
周时衍虽然最开始对她不好,但后来真的对她挺好的,好的都让她愧疚了。
是她不好,她不该仗着他对她的感情,一次又一次那样逼迫他。
打破他原本平静的生活,让他置身于危险中。
张可欣走后,病房里就只剩下昏迷未醒的周时衍,和宿窈自己。
她越想越崩溃,总觉得自己的存在就只会害人。
再加上她本身断了药,有严重的戒断反应。
守在病房的时候,眼睛不受控地往窗户的方向看。
脑子里着了魔似的一个想法:跳下去算了,一了百了。
宿窈突然站起身,眼睛有些发空的想要朝着窗口走。
病床上的周时衍苍白的唇瓣动了动,声音嘶哑,低低地道了一声:
“水。”
宿窈动作顿住,回魂儿一般看了他一眼,立刻去饮水机那给他倒了一杯水。
周时衍只是有了点意识,眼睛还没睁开,属于半昏半醒。
宿窈一只手扶着他后脑,让他稍微起身靠在自己手臂上,另一只手拿着杯子,把杯中的水递到他唇边,一点点地往里渡。
一杯水很快被喝完,宿窈把周时衍放下,又去接了第二杯,转身的时候就看见周时衍醒了,眼睛已经睁开了,定定地看着她。
宿窈也回头望了眼他,看到他醒来那一瞬,原本已经平复下去的情绪再次上来了,眼圈不自觉地就红了。
拿着杯子走到周时衍身边,把水递到他手边:“还要不要喝水?”
周时衍手臂撑着病床坐起身,伸手接过杯子,随手放到床头的置物架上,另一只手去宿窈脸上刮了一下,指尖全是温热晶莹的泪。
望向宿窈的眼神,万分幽邃复杂:“哭什么?”
宿窈这才发现自己脸上是湿的,竟然不知不觉又落了好多的泪。
她狼狈地挪了挪身体,背过去不再让周时衍看她的脸。
极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对他刚才的问题避而不答。
“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出车祸?”
周时衍从柜子上的面巾纸里抽出两张,递到宿窈手边。
“是意外。”
他开车时原本是绿灯的,后来即将过路口时走神了,没注意到已经变成了黄灯。
前面的车停了,他没停,就这么追了尾。
周时衍没有细说的意思,简简单单一笔带过。
看宿窈挺担心的样子,他迟疑了一瞬,道:
“不用担心,安全气囊弹出来的很及时,我没什么事。”
好端端的,为什么就会出意外呢。
那么多人每天开着车行驶在马路上,为什么只有他出意外?
他之前不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出过意外,偏偏在她回来以后,他就出意外。
这次是没有事,那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万一真是她带来的不幸,她要怎么保证,以后不再让他出现这样的意外?
宿窈没接话,背对着周时衍低着头坐着,依旧默默垂泪。
周时衍递出去的纸半天没被人接,见宿窈不愿意拿正脸对他,便以为她是在生气。
她对让他帮林之遥报仇那事执念那么深,他今天要真是出了什么事,就无法履行承诺了。
了解完之前种种,周时衍很有自知之明,他已经不指望宿窈会再对他有什么感情了。
换成他处于当年宿窈那样的位置上,他也是永远不会原谅他自己的。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把宿窈想要的东西给她,弥补自己之前对她造成的伤害。
所以这一会儿,周时衍望着宿窈的背影,低声道:
“你放心,就算我只剩下一口气,答应你的事我也一定会做到,林之遥那件事,我已经开始着手去处理了。”
宿窈这时候是真的听不得林之遥三个字,林之遥的死法太惨了。
要不是林之遥死的那么惨,她不会为他报仇的执念那么深。
可现在,她又不敢再想之前那些事情了,她怕周时衍变成下一个林之遥,她真的怕。
她背对着周时衍,闭了闭眼,狠狠心咬着牙关把手上的戒指摘下去了。
周时衍终于见宿窈有了反应,心下微松,刚想把纸巾递过去,就发现宿窈不是要拿纸,而是往他手里又递回了一样东西。
周时衍肢体一僵,心口忽然浮上些恐慌:“既然放你那了,你就先戴着吧,你要是不喜欢这个款式,以后还可以再去买别的。”
宿窈用手抹了把脸,深呼吸了许久,才稍稍平复下一点情绪,转过了身,却依旧不是正脸,就用侧身对着周时衍,不去看他,冷声说:
“不是戒指的问题,是你,周时衍,我刚才想了很久,就这样答应跟你结婚,还是太草率了。”
周时衍闻言怔住,不确信地看了眼宿窈:“窈窈,你这是什么意思?”
宿窈目光直直地盯着病房的墙面,声音冷漠道:“在你出事昏迷的时候,林之遥的母亲给我打过电话了,林之遥的事,他们林家自己决定管了。”
周时衍忽然明白了她想说什么,仓促地打断了她一声:“宿窈,你别……”
“周时衍,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了,现在的你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
宿窈不等他说完,就也抢声,大声打断了他。
说着,不等周时衍有其他反应,她就站起了身,冷漠地拿出手机看了看道:
“从你出事到现在,我已经守了你两个多小时,期间被你追尾的受害者家属都是我去道歉,去摆平的,作为一个合作关系已经没有存在必要的合作伙伴,我觉得我算是仁至义尽了。”
宿窈走到门边站住,没回过身,背对着周时衍道:
“你也没受伤,那就应该没什么事,还能站起来吧,能就快点站起来,我已经叫了网约车,我们现在乘车去民政局,应该在他们下班之前还来得及赶过去。”
周时衍越听宿窈的话,心脏越像是被人从万丈悬崖高高抛下,一直在下坠,一直在下坠。
压抑痛苦的感觉,仿佛是没有尽头。
“为什么要去民政局?”他看着宿窈冷漠的背影,紧锁着眉心问。
宿窈道:“你没听懂我的意思吗,我不需要你参与林之遥的事了。周时衍,你在我这里彻底失去利用价值了,原本答应跟你结婚,就是为了让你做这事,现在这事不需要你了,那我们的婚约自然也就不作数,现在趁着刚领证还没人知道,解除婚约对大家都好。”
如果说周时衍的刻薄是刀子,那锋芒毕露也只是它故意伪装出的假象。
只有被刀子砍到身上的人才清楚,看着吓人,里面却全是泡沫板,实际上不痛不痒。
而宿窈的伤人,却像是一朵幽静无声的毒花,平日看着温顺无害,但每当她想伤人时,只需稍稍放出一点毒液,便已经足够致命。
周时衍就算是无数次清醒的体会到,宿窈对他是没有任何感情的,此时却仍旧无法接受她的做法。
可他今天经历了太多事,脑子真的被太多的事情一下子填鸭式装满。
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出什么好的主意反驳宿窈的言论,只能顺着她的话,艰涩地低声说:
“你跟林之遥的母亲达成共识,不代表我在这件事里就没有了任何作用。就算是她愿意查这件事,有杜宏图保护杜天磊,对她进行制衡,你能得到的结果也未必就会是你想要的……”
宿窈听见周时衍这种类似于委屈求全的话,心口像被一个密不透风的网罩住,不断地在收紧。
疼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你别说了,周时衍,我说了不用你就是不用你了。”
她知道,周时衍未必就对林之遥那事那么上心,此时这样说,也不过是为了留住她。
他对她是有感情的,那种感情比她所以为的还要多得多。
可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更加的不希望自己再害了他。
宿窈强迫自己冷漠道:“关于林之遥那件事,以后再也不用你管了,至于我跟其他人合作,最后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那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顿了顿,怕周时衍继续坚持,宿窈又冷笑了一声。
“周时衍,其实我之前来找你的时候,对你期待还是挺高的。但是你也知道,你这个人性格太别扭了,又那么难讨好,我明摆着告诉你好几次这事是交易,你可以不接受,你自己贪图美色,舍不得让我走,后面又一副是我逼迫你的模样,摆出那么一副脸色给谁看?我早就受够了你这个脾气了,也受够了跟你在一起得时刻顾着你、讨好你的感觉。”
“现在我有其他的路能走,你也不用再觉得是我逼着你做什么欠你什么了,我们两个合作关系解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依旧做你光风霁月的大律师,回到你平静的生活,想跟谁结婚就结婚,想跟谁生子就生子,这样多好,真的没必要像很舍不得我似的在这纠缠不清,真的没必要。”
周时衍还有些车祸后遗症的晕,他听见宿窈说了很多的话,但因为难受,也只能摘出一些关键信息。
“我没有给你脸色……”
他艰涩道:“窈窈,我没有给你脸色看,我每张照片都是差不多的表情,我之前在孤儿院的时候,每次拍照都只是为了像个货物一样供给领养人挑选,我……我只是不太习惯被人拍照。”
周时衍此刻艰难的解释,无异于自揭伤疤了,把自己流着血的伤口展现给宿窈面前看,想要换取她的理解。
宿窈听着也觉得心酸,她是知道周时衍童年过得不如意的,也清楚他现在冷漠坚硬的外壳下,藏着的是对过去少无所依的记忆中,一层又一层笼罩着的阴影。
她清楚周时衍身上的一个隐痛就是小时候在孤儿院,没有像一个正常的孩子一样,拥有正常的家庭,也知道他一直都很想有一个自己的家,有自己的家人。
他甚至很喜欢孩子,他想有自己的子女。
可是她给不了他这些啊,她根本就做不到啊。
她做了那么多检查,买了很多药,医生能给她的建议也不过是可以调理,而不是保证能修复好她的身体。
她对一个很渴望家庭的男人隐瞒自己很有可能不孕不育这件事,就已经算得上是卑劣了。
更何况,她身上还有着那么大的仇家隐患,随时都有可能害的他因此有生命危险。
周时衍又何其无辜呢,他不应该再被她这样对待。
宿窈冷声说:“周先生,我对你的过去不感兴趣,无论你曾经经历过什么,你的那些悲惨遭遇都不是被我造成的,我没办法做到和你共情,也无法接受你在那些种种经历影响下,造成的现在这样扭曲的性格。”
周时衍望着宿窈背影的眼神,倏然颤动了下,眼中充满悲凉与伤痛。
宿窈道:“其实我不明白你还在坚持什么,对于我找你帮忙这事你本来就不太情愿,现在我用不着你了,我放过你了,你该开心才对。”
顿了顿,又道:“如果你是觉得,为了和我结婚,你在我身上搭了钱,那你完全不用担心,你给我转过的每一笔账,我这里都记着呢,取消婚姻关系以后,我也不会当成这些事不存在,以后你就是我的债权人,我会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些钱全部还给你。”
周时衍手机震动了下,宿窈还真就给他发了个记账清单,上面大大小小,记录着宿窈回国找他以来,他给她花过的每一笔钱,大大小小,什么都有,记录是从两人重逢的第一天就开始了。
原来她从一开始,就打的要跟他泾渭分明,迟早有一天要清算总账的主意。
周时衍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你分的这样清楚,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想的是,等我帮你办完林之遥这件事,就立刻像之前那几次一样,过完河就拆桥,达成目的就立刻翻脸不认人?”
其实不是,宿窈记这些,当时虽然想的是周时衍给她花了多少钱,她以后一定要还给他。
但是她真的没想过再离开他了,她想的是,如果两个人真的要在一起很久,她就不能欠他太多。
不然以后跟他吵架,万一他拿这个说事,她都没底气跟他吵起来。
宿窈当时想的很远,她这一次再回来找周时衍,就没想过走了。
但现在,她却狠着心,背对着他,冷冷地说:“既然你都能想到,那还问我做什么?对,我就是那么一个冷漠无情,过河拆桥的人,你之前不是已经见识过很多次了吗,我还以为你在答应我跟我交易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有这一天的心理准备。”
空气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周时衍没再开口说话。
宿窈又等了一阵儿,实在等不到他的动静了,就在想回身看看的时候,周时衍终于再次开口。
“无论你是怎么想的,窈窈,我这一次真的没有把我们之间当成交易,我是真的想娶你,在跟你走进民政局那一刻,也是真的做的要和你共度一生的打算。”
“你一次又一次的来找我,一次又一次那么的在我面前有恃无恐,我不相信你不清楚我对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感情。”
顿了顿,他艰涩道:“难道除了林之遥的事,我在你眼里就没有其他价值了吗,窈窈,你以后总不能永远是一个人,你总是要结婚的,总是要嫁人的,总是要跟人组建家庭的,既然你迟早有一天会做这些事,那你现在和我在一起,又有什么不好呢?你想要什么我没给你?”
“我承认,因为我自己的原因,我之前对你的态度是有些问题,但这些也不是不能改的,你看你之前跟我沟通过的那些东西,我后来就都改了不是,我这个人学什么都很快的,只要你愿意给我时间,给我机会,我想我成为一个好丈夫,应该也不会很难。”
宿窈的眼泪唰地一下子就流下来了,她只能克制着不转身,不回头,不让周时衍看见她的脸,才能不让他知道她在哭。
“不行,不可以,周时衍,我不能给你机会,就算我有一天真的要跟人共度一生,那也人也不该是你,是谁都行,就不能是你,因为我讨厌你,特别讨厌你。”
周时衍沉默了许久,才用小的几乎要让宿窈听不清的声音低声道:“我知道你讨厌我。”
宿窈说:“所以我们去离婚,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
周时衍道:“再试试吧,窈窈,我真的可以改的,我们早上才刚领了结婚证,你都没试过跟我相处,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成为一个好丈夫?”
宿窈道:“不试了,没办法试,你再坚持也只是浪费时间,我不可能会喜欢你的,永远都不可能会喜欢。”
周时衍又沉默了许久,才道:“那我也不会跟你去民政局的,你不想嫁给我,但是我想娶你,离婚的事,我不可能同意的,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
宿窈心一横,干脆道:“别这样,周时衍,现在还没有人知道你跟我领过证,我们去离了还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你要是真把我逼急了,我去找律师跟你打离婚官司,这样就不好看了。”
周时衍道:“那你就去试试吧,窈窈,我也很想看看,有我名声在前,谁那么有勇气,会接我太太的离婚官司。”
两人最后是不欢而散,宿窈直接从病房摔门离开了。
怕周时衍追上来,她在消防通道往下跑了两层,确定这里不会被周时衍发现后,才蹲下来抱住自己哭。
从始至终,她在跟周时衍沟通时,没回过一次头,也就不清楚周时衍跟她说话时,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
宿窈知道他肯定受伤了,所以她更加的不敢看。
她伤害他,好过她的仇家伤害他,两人趁早一刀两断,好过她有一天害他变成下一个林之遥。
宿窈当天晚上,没有再回周时衍的公寓,也没再去找张可欣,随便找了家酒店开了个便宜的标间。
晚上跟张可欣打电话,她也是一再嘱咐,如果周时衍找她问自己的事,什么都不用跟他说,就说不知道。
周时衍给她发了很多消息,都是一些找她沟通,想要挽回的字语。
很多信息都很长,算得上小作文了,从他们最初认识开始写,写一件件他能记住的发生过的事。
他总结了好多他自己的错处,算得上检讨书了,最后周时衍说:
【就连犯了死刑的人,都会有一个缓刑上诉的机会,窈窈,你别对我太残忍】
宿窈每条消息都看,看到最后她的眼睛肿的不得了,但是她一条消息都没回。
她想让冷漠逼周时衍对她死心,收回对她所有的感情,好好地去过他自己平静的日子去。
一个小时后,收到张可欣发的消息,宿窈才知道周时衍不再给她发信息那段时间去做了什么。
他在他自己的官方微博上,发布了一条新的动态。
没有配文,只有简简单单两个字:【已婚】。
宿窈几乎是立刻就回了周时衍消息,让他把微博删除。
周时衍也几乎是守在手机边等着她,秒回道:【不删,我只是宣布了事实。】
宿窈道:【今天是事实,明天就未必,我不是真的想要嫁给你,迟早会离的】
周时衍说:【只要法律上我们的婚姻关系还存续,这个事实就永远是事实】
宿窈看出周时衍这是没得谈了,最后还是选择了先把他这边冷处理。
时间最大的魔力,就在于能把人的热血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