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浅—— by为了猫条

周时衍的语气复又缓和下去：“我清楚，你没有多余的意思，你只是富有正义感，共情能力太强，那个案子我也看了，我跟你同样愤慨，如果能帮，我也很想为他们提供帮助，不过现在实在是没有人能排期了。
每一个来找我们的人，他们都是各有各的苦处，他们要么走投无路，要么花了大价钱，每一位都对我们饱含期待，不是该被辜负的。国内不止我们这一家事务所，这次就算了，也给别人一些表现的机会。”
他第一次说这么多的话，助理深以为然的同时，更加为自己刚才不理智的言语羞愧，心中对周时衍又多了几分敬重。
而在助理走后，刚才还很有共情能力的周时衍，脸上却是呈现出了片刻的表情空白状态。
他可以骗所有人，但他骗不了他自己。
站在他如今这个位置，能看到的东西更多，无能为力的东西也翻了倍。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有些事情水太深了，他就算有心，也是无力。
时间一长，那个案件到底是被压下去了，无声无息的消失，仿佛从没出现过，再没翻出一点水花。
同年，南部地区突发水患，泥石流冲垮了无数人的家园。
周时衍悄声无息地捐了一大笔钱，又连同何润光一起，给那些在灾难中失去父母流离失所的孩子盖了一座收容他们的福利院。
孩子，是社会的下一代接班人。
只要有他们在，就永远有希望修缮这个世界不完善的地方。

“不，我，我来自首，我跟着几个人一起，我们……我们拐卖人口。”
正在做笔录的警察，动作当场一顿，审视的目光又重新认真打量了眼前的人一眼，眉头皱了起来。
大男孩一身白色T恤，穿着卡其色的八分裤，相貌干净清秀，如果不是他自己说，连小学都没读完就辍学了，真的很难让人相信，这样一个看上去气质阳光的男孩子，会是一个文盲加法盲。
“他们在网上交友，聊了有几百个女孩子吧，聊到一定时间，就让我用请她们出来玩的说法约她们出来见面，见面以后就在请她们喝的饮料里放料……”
警方很快意识到，这是一个作案手法已经十分纯熟的犯罪团伙。
“到今天为止，你们一共这样欺骗了多少个受害者，她们现在都在什么地方？”
“我是两个月前才加入的，一共只接触了一个女孩，她……她死了。”
少年清秀的脸上，呈现出痛苦惊惧的神情，用手捂住脸，发出压抑的呜咽。
“那些畜生，他们挖了她的心脏和肝肺，把她整个人都掏空了……”
警察一瞬间听出他话里的弦外之音，瞳孔猛地一缩。
“你们强行取出了她的体内器官？”
男孩用手抓着自己的头发，点点头。
杀鸡取卵，尚且被称为残忍，遑论是活人剖心。
“这是私下进行的，还是在专业的医院？”
“在私下进行，但是我认识那个医生，我在城市宣传人物画上见过他的照片！”
“人物画？今年的优秀人物画像就一个医生上了榜，你辨认一下，是不是这个人。”
“对，是他，没错，就是他拿手术刀，剖出了她的心！”
张大同一脸惊恐，指着警察手中的工作照。
上面的人，是杜氏医院著名的心脏外科主刀医生，白青山。
宿窈说了许久的话，才放下手中的花，缓缓站起身。
双腿因为长时间的蹲坐而麻木，她站了片刻才缓解过来。
最后深深地凝视了墓碑上笑颜内敛的女孩一眼，她慢慢转身，开始往山下走。
清明时节总是多雨，宿窈下山的时候又飘起了牛毛细雨。
她打开随身携带的黑伞，撑在头顶。
走到山脚下，周时衍同样一把黑伞，静静站立着。
两人走到一处，并肩向远处走去。
“来都来了，要不要回村子里去见见你家人？”
“见了也只会吵架，没这个必要。”
“你弟弟结婚了，孩子今年刚满一岁。”
“那是他自己的事，我没必要知道。”
两人就这么淡淡的聊着，回到县里，又坐上往市里机场去的出租。
宿窈在车中，失力地靠在周时衍肩膀上，声音充满疲惫。
“每次来看宿雨，我都会心中充满恨意，恨这个世界，恨我妈妈，恨我弟弟，更恨我自己。”
周时衍把她的脸侧的头发轻轻别到耳后，安抚地轻抚着她的眉宇。
宿雨的死，是宿窈心中永远过不去的一道伤痕。
至今无法结痂，一碰就会溃烂。
他不想任由她这么沉闷下去，就只好转移话题。
“你当初学的是小语种和国际社交礼仪，正常来讲，应该会走翻译官那条路线，为什么最后没有？”
宿窈当初主修和选修的所有课程，都是往翻译的方向努力的，她最后没有走这条路，有些奇怪。
宿窈基本上很少在周时衍面前提自己的过去，但他问到了，她也不会不说。
“当初境外招聘，优先从院系推荐的人里选拔，我当初是绩点最高的，也是拿奖最多的，但是名额却没有落在我的头上。”
周时衍微顿，意识到问题出现在哪了。
宿窈靠着他，声音闷闷的，苦笑道：
“导员给我发消息，说是要让我去他家好好聊聊这个事，我没去。”
周时衍沉默了片刻，默默握住她的手，不说话了。
宿窈静静地依靠着他，也不再言语。
即将上飞机时，周时衍接到了一通久未接触的来电。
他没避开宿窈，当着她的面就接了。
“杜总找我有事？”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
周时衍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片刻后，冷然道：“我已经跟何润光签订了合作协议，不能接受他以外的人委托。”
这通电话挂断没多久，周时衍的手机就又想了。
这一次，周时衍在看清来电人的名字时，脸色微微变了。
下意识看了眼宿窈的方向。
宿窈趴在桌子上，情绪很低落。
“你要是怕我听见什么不该听的，可以去吸烟室打电话，那边没什么人。”
周时衍微顿，手落在她头上，摸了摸她面颊。
“没什么需要避着你的。”
但这通电话，他从接听到挂断，从始至终，也就只说了七个字。
“知道了，好，我明白。”
挂断电话后，才对刚才的行为做出解释。
“窈窈，你还想报复杜天磊吗？”
宿窈闻言，当场一愣，眼中极快的掠过一抹复杂情绪。
周时衍定定看着她，想要一个答案。
两人对视半晌，宿窈僵硬地扯了下唇角。
“是杜家要出事了吗？”
周时衍点点头，眸色很淡：“杜家垄断行业太久，有人要对他们下手，他们中计了。”
回到A市以后，宿窈就开始给周时衍收拾他要出差的行李。
收拾到一半，她自己的手机也响了，宿窈接听后，微愣。
片刻后，挂断电话，对着周时衍苦笑。
“也给我拿个行李箱吧，公司最新品牌秀展改地址了，决定跟着代言人走，去帝都。”
依旧是收拾行李，这回是变成了收拾两人的。
所有东西都打包好，宿窈又去沈如是的房间敲门，说了下她跟周时衍都要离开的事。
沈如是愣了下：“阿衍也要走吗？”
她之前只知道宿窈要出差。
宿窈点点头：“临时多了个官司，他要去帝都。”
沈如是叹了口气：“你们两夫妻，真是太忙了，走就走吧，良良和津津就交给我和吴妈，你们放心。”
她从一开始只是来照顾宿窈住月子，到后面彻底变成了常住，完全是因为这两夫妻经常各自忙的团团转，只能把孩子交给保姆一个外人，沈如是不放心。

第421章 番外-青云之上3
宿窈每一次来帝都，都会产生一种被巨大的透明罩子压着，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周时衍看她表情不好，过来问了她一句：“身体不舒服？”
宿窈摇摇头，眉头紧皱着。
“你忙你的去吧，我找个地方歇歇就好。”
周时衍约了人，的确不能耽误太久时间。
他把一串钥匙给了宿窈，说了个地址。
“我最近都是在这里落脚，这的配套设施也更全，你去这边休息吧。”
周时衍近几年自己不怎么接官司了，资金流水变少，房产倒是越来越多。
宿窈也没多问，接过钥匙后点点头，就打车去了周时衍说的那个别墅区。
那是一座很漂亮的花园别墅，宿窈只在电影里才见过的那种。
她没什么心思欣赏，直接刷了电子锁进门，也懒得进房间了，就在客厅的沙发里休息了会儿。
奔波的疲累缓解后，宿窈才发现自己只人来了，忘了拿行李箱，应该是落在接周时衍的那台车上了。
她的电脑在行李箱里，便给周时衍发消息说了下这个事。
周时衍表示晚上给她送过去，然后告诉她别墅抽屉里有笔记本电脑可以让她先拿着用，密码是津津生日。
宿窈就挨个抽屉找，最开始翻的是电视柜下面的抽屉，刚拉开一个，就被晃了一下眼睛，里面红彤彤的，全是成捆的现金。
粗略算一下，这一抽屉大概有个几十万。
宿窈立刻就把抽屉关上了，又去开另一个，里面依旧是现金。
连找了三个抽屉都是钱，宿窈想具体问问在哪个抽屉，拿起手机才看见周时衍给她发的消息，在书房的办公桌抽屉。
宿窈抿了抿唇，这才起身去楼上找书房。
别墅一共3层楼，房间也不少，每扇门都装修的差不多，宿窈直接去顶楼，每个房间都打开看了看，最后在三楼的第四间房找到了书房。
这才顺利找到笔记本，审批了公司下属新发过来的活动策划案。
她出差到这，帝都的项目负责人很快就给她发了消息，晚上要请宿窈出去见一面，正式工作之前提前认识下，聚一聚。
对方非要去宿窈的住处接她，宿窈也习惯了这种人情往来，就顺手在群里分享了自己的定位。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群，在她这条消息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即更加疯狂。
“宿总，这是您在帝都的落脚处吗？”
差旅有员工自己选择住处，公司给报销，和公司给预定酒店，员工听从安排两种方式。
周时衍在帝都有房子，宿窈自然就不会再住酒店，她总觉得被很多人睡过的地方不干净，能住自己家是最好的。
此时被人这么一问，她也没多想，回了一个字是。
结果群里更疯狂了，一个劲地喊她富婆。
宿窈这才意识到什么，赶紧又说，这个地方不是她自己的，是她之前一个关系好的朋友的，暂时让她借住两天。
即使是这样，群里的人依旧很激动，来接宿窈时，眼睛止不住地盯着一排排别墅打量。
“这一片都是富人区里的富人区，里面打扫卫生的年薪都百万起，我在帝都工作了这么久，今天还是第一次来这。”
宿窈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那这的房子应该很贵吧？”
接她的人感慨道：“这的别墅刚建完就都卖出去了，最便宜的一栋官方售价是3.2亿。”
宿窈：“……”
同事说：“宿总，你这位朋友肯定是大富大贵的，以后有机会一定要给我引荐下。”
宿窈尴尬地扯扯唇角：“好。”
晚上她跟人应酬的时候，周时衍发来消息，他那边脱不开身，晚上让她早点睡，别等他。
宿窈在手机上回了个好，一抬头，旁边站着的男模高大英俊，笑意温柔。
“早就听闻A市的宿总能力卓越，雷厉风行，又比那些明星都还漂亮有气质，是个让人难忘的人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宿总，这杯我敬您。”
宿窈笑着敷衍了他几句，酒却是没喝多少。
装着酒醉的模样，趴在了饭桌边，语气迷迷糊糊的。
“不行了，我，我头昏，你们先喝着，我出去吹吹风。”
酒桌文化真是一个到哪都让人头疼的问题。
宿窈摇摇晃晃站起身，走到自己带来的助手身边时，看似站不稳的倾斜了一下，手落在她肩上，微一用力。
助理得到示意，立刻就领悟了宿窈的意思，站起身迎上了还想试图纠缠宿窈的几个男下属。
“宿总出了名的酒量不好，你们就别为难她了，喝多了万一被她老公查岗抓着也不好。来，这一杯我陪你们干了，大家认识这么开心，今天一定要喝到尽兴。”
宿窈出了门，看没人跟着，脸上的酒意就收了起来，拿出手机走到僻静处，给家里打了个电话，问了下良良和津津今天在家的具体情况，又挂断手机，走到窗口那吹着风，不急着再回去。
旁边来了一队人，喝的歪歪斜斜，宿窈一眼就看出来这些人全是酒鬼，秉持着不惹事的原则往旁边躲了躲。
一个女人却还是不偏不倚，咣地一头撞到了她身上，宿窈眉头一皱，下意识地扶了她一把让她站稳。
女人却猛地一把将她甩开，怒气冲冲地瞪她：“你谁啊，敢撞我，赶紧给我道歉！”
宿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墙壁。
“我已经尽量贴在墙边了，是你自己撞上的我。”
女人容貌生的很好，就是眉眼吊着，显得刻薄。
见她还敢解释，自觉丢了面子，怒道：
“没听说过好狗不挡道？你挡在我面前，就是你撞了我。”
说着，转头去问自己朋友。
“你们说是不是她主动找的我麻烦？”
朋友也都知道这位大小姐脾气，立刻一起点头。
“对对对，我都看见了，就是这女人主动撞的你。”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道歉啊，不然今天你别想好过。”
“就是，知道人家是谁吗？就你这样的女人……”
最后说话的那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宿窈，嗤笑道。
“看你这样是给人当情妇的吧？知不知道你眼前这个是谁，听说过杜氏医院没，这是他们董事长家的大小姐，你就是陪男人睡一辈子，你也得罪不起！”

她无意惹事，见状也不愿再跟其产生纠缠，想要绕开路离开。
杜晨曦见状，张开双臂就挡在了她面前。
“没道歉就不许走。”
宿窈表情冷淡：“我没错凭什么道歉？走廊上有监控，你可以自己去查，谁是谁非，一看便知。”
杜晨曦被她不卑不亢的模样给激怒了，她在杜家并没有很顺心，所以在外面就更加的作威作福。
偏头示意她的几个小跟班：“既然她不肯道歉，你们去给她点教训。”
“这，会不会不好啊？”
“怕什么，你别忘了我爸是谁，出了事我兜着！你们去，扇她耳光，打一巴掌我给一万！”
杜晨曦醉眼惺忪地靠在墙上，望着宿窈笑的得意又猖狂。
几个女人一听说有好处，一个个表情都变得跃跃欲试。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就有了分工，两个冲到宿窈面前，想要制住她的手脚。
宿窈谨慎地步步后退，杜晨曦望着她笑：“你不是不怕吗，你躲什么？”
宿窈冷冷地盯着她：“你长这么大，没人教你什么是律法和社会秩序？”
杜晨曦下颚微抬，嗤笑道：“在帝都，我就是法。”
宿窈瞥了眼两人头顶的监控，沉吟片刻，在另外几个女人要靠近她时没再躲了。
她必须得先挨上一下，再跟她们动手，才能算上是正当防卫。
眼底含着厉光，宿窈垂下了眼睛，站住不动了。
远处却突然传出一声呵斥：“你们在做什么？”
众人动作齐齐一顿，宿窈微愣，一个身材健美的高大男人快步走到了她身边，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她的面前。
“宿总，是不是有人在找你麻烦？”
这是包厢里的另一个男模，之前都没怎么见他说过话，人挺沉闷的。
这会儿却坚定地挡在了宿窈身前，冷眼看着那些女人，拿出手机道：
“赶紧滚，否则我就报警，说有人醉酒闹事。”
那些女人到底是女人，男模身材又实在健硕，她们看着也心里没底，最后还是稀稀落落的散了。
杜晨曦临走前狠刮了宿窈一眼：“你给我等着，今天的事不会就这么算了。”
宿窈在男模身后，也冷冷地看着她：“一样，杜小姐，在我这里，今天的事也绝对不会就这样结束。”
她又瞥了眼头顶的监控。
等杜晨曦那帮人走了后，男模低头看向宿窈。
“宿总，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宿窈摇摇头：“这家酒店的位置是你们选定的，你们应该认识这的经理吧？”
片刻后，宿窈成功拿到了今晚被杜晨曦找麻烦时的监控录像。
她随便在网上花了点钱，找了些水军，让他们把这一段给放出去了，并且不断地往上顶热度。
只用了一个晚上，这件事就炸了。
杜晨曦那一句：在帝都，我就是法。
成功被顶上了热搜。
帝都一共就一个开医院的杜家。
杜晨曦的身份立刻就被人扒了个底朝天。
连带着，她身后的杜氏医院也受到影响，口碑开始暴跌。
另一边，私密性极高的私人会所，气氛偏沉闷的包厢内。
为首的中年男人在接了一通电话后，眼中掠过一道精光。
“杜家，又出事了！”
在他右手边，隔了三个人位置的周时衍微微抬起头。
男人低笑道：“时也，运也，杜家这一次想再站起来，估计是没那么容易了。周律师，你去看守所，见那个张大同，告诉他你愿意无偿替他提供法律援助。”
“好。”
顿了顿，周时衍垂眸看着手中的钢笔，问道：
“杜家，又出了什么事？”
男人说：“杜宏图那个不省事的私生女，又在外面闹事，这回已经引起众怒了，现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全是她的录像，你随便找个新闻就能知道了。”
周时衍在离开会所的路上，才拿出手机简单搜了下杜家，闹事这两个关键词。
头条第一个出来的就是杜晨曦，连带着她的那段监控视频。
宿窈把自己的形象和声音都做了模糊处理，视频上无法辨认出她的身份，倒是把杜晨曦暴露的清清楚楚，尤其是那句她就是法，实在是太惹人恨了。
周时衍面无表情地把视频看完，垂了垂眼，关上了手机。
杜晨曦这个蠢货，还真是没辜负他把她送回杜家时对她的期望。
果然，在扳倒杜家的这条路上，她贡献出了巨大力量。
群众的力量是可怕的，周时衍路过杜氏医院时，已经看到了医院门口被人堆满了花圈。
他轻描淡写看了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面无表情的把眼神投在了更远处。
许久后，他坐在了张大同对面。
张大同眼神怀疑：“之前联系我的一直是李律师，为什么突然换成了你？”
周时衍表情淡淡，往他面前推了一份文件：
“李律师身体状况出了点问题，暂时不能给你提供帮助了，我跟他是朋友，他把你托付给了我，这是我的职业履历，你可以看一下，而后再选择要不要相信我。”
张大同只看了眼文件封面，没有伸手打开，笑容显得有些勉强。
“我认识的字不多。”
周时衍顿了下，又把那份文件从他面前收了回来，抬眼跟他对视，深邃的双眸笃定、严肃。
“简单来说，就是在我过往接触过的所有案件中，每一次都成功达到了委托人的要求，从无败诉。”
张大同震惊地深吸了口气：“一次都没有？”
周时衍手放在桌面上，姿态放松地交叠在一起，微偏了下头，语气十分随意，却让人一点都不敢小觑。
“一次都没有。”
张大同的眼神不断变换着，片刻后，说：“我既然自首，就希望能争取到最高幅度的减刑。我不希望自己是死刑，她家里就她一个，她死了，父母无人赡养，我必须活着出去，替她养她爸妈。”
周时衍目光定定看着他，没什么情绪地笑了笑：
“你可能缺少一些法律常识，鉴于你的文化程度不高，这件事也是可以理解。现在，让我来重新告诉你你在此次案件中的定位，你不是来自首的，张大同，你是这桩恶性人口拐卖案件里的受害者，外加，污点证人。”

宿窈把杜晨曦的事放出去后就没再管过。
人贱自有天收，她有自己的工作，不可能把心思都用在不相干的事上。
不过她也有些意外，她一直以为以杜家的财力，会很快把热度压下去。
但杜家非但没有，反而让事情越闹越大了。
到最后帝都电视台新闻节目，都放出了那条监控录像，并对杜晨曦仗势欺人的行为和杜家以大欺小的事情点名批评。
事情一经闹大，杜宏图就第一时间做出了公关处理。
发了一则声明，表示自己只有杜天磊一个孩子，并没有什么女儿，视频中的女人跟杜家和杜氏医院也没有任何关系。
很快，就又有人拍到了杜晨曦试图进入杜家，但被佣人给撵出去的画面。
杜晨曦也是个脑子不好的，一怒之下，竟然主动找到娱乐小报说要爆料，说了很多在杜氏医院进行的暗箱操作的事。
采访视频被爆出的当晚，杜家就传出了杜宏图被气出高血压，连夜住进医院的消息。
与此同时，杜氏医院明面上医病救人，时不时免费进行公益体检活动，实际上是为了检测人体基因，窃取人体器官，移花接木的事，也在网上冒出了风声。
杜氏医院最有名的心脏科主刀医生，在众目睽睽之下，戴上了一副银手镯，被警察拷走盘查。
宿窈这几天上班，进门就能听见杜家的瓜，吃不完的吃瓜。
她的助理感慨：“怪不得网上最近总是莫名其妙地有人口失踪，一查出来就是自杀，现在想想，那些人的尸检报告都是杜氏医院提供的，真可怕。”
宿窈面色淡淡的：“把这份企划书复印十份，一会儿拿到会议室，下午的会议要用。”
助理答应了一声，立刻起身去工作。
使用复印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嘴。
“说起来，所有的事情都是从网上那个自称杜家大小姐的女人闹出来的，要是没有她，估计杜家也不会口碑倒台这么快，真好奇到底是什么人把她给放到网上去的，简直是为民除害！”
宿窈捧着咖啡，淡淡抿了一口，语气平淡：“多行不义必自毙，她那个性子，跟有个爸爸叫李刚那人也差不多了，被人爆出来也是早晚的事。”
她当初只是想给杜晨曦一个教训，可没想到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估计在杜晨曦事件的背后，周时衍口中说的那些，要针对杜家下手的人，也没少推波助澜。
下午的会议进行得还算顺利，宿窈虽然是A市的负责人，但跟帝都的部门沟通意见也很一致，几乎是没怎么费劲，就把最终合作方案给定下来了。
所有的东西都敲定后，宿窈花钱给办公室的所有人都订了份星巴克的下午茶。
任务完成了，大家的氛围就轻松许多，这几天跟宿窈相处下来，也知道她是个随和好说话的，就有人开玩笑调侃起了宿窈。
“宿总还是总监的时候，我们那有人去帝都出差，就往群里发过宿总的工作照，当时群里还吵过一波，不少人都说照片是P过。”
宿窈捧着咖啡，淡淡笑着跟她们闲聊：“我平时对外的宣传工作照，的确基本上都是精修。”
那人道：“那以后还是别修了，我们见到了本人才知道，宿总那照片的确是跟人太不一样了，照片也就能拍出你十分之一吧，本人的气质谁都比不了。”
宿窈最吸引人的地方，在于她身上有一种类似于愁绪似的故事感。
这种东西是照片怎么拍都拍不出来的，只有见到她本人，跟她长时间接触，才能体会到。
宿窈低头勾了勾唇，没有接话。
那边人又起哄：“反正工作都结束了，要不咱们今晚去乐呵一下吧，工体新开了一家足疗店，那的男模个顶个都特别好。”
“得了吧，你在公司天天看男模还看不够啊？”
“不一样，咱们这的只能看，那的男模，跪着给你端茶，让做什么做什么，指东不敢往西，就算你说月亮是方的，他也能跟你说看着是像有四个角，听话得不得了。”
帝都的项目总也是个女人，笑着碰碰宿窈肩膀。
“怎么样宿总，咱们今晚带上团队，去安排一下？”
宿窈愣了愣，垂眸含蓄道：“我已经结婚了。”
工作不方便，她平时都是把婚戒放包里，此时拿出来，默默给自己戴上了。
项目总哈哈大笑：“结婚了有什么的，他们男人在外面不也是有各种应酬，咱们女人也别苦了自己，就说是逢场作戏呗。”
宿窈也跟着笑了笑，温声道：“还是你们去玩吧，我就不跟着了，倒不是我不想，实在是我嫁的那个有点特殊，万一真把他惹生气了，代价我也付不起。”
她这么一说，A市的团队都知道怎么回事了，嘻嘻哈哈笑出声。
帝都的人反倒更加好奇，一个劲的问。
宿窈淡淡的说：“我丈夫是个律师，一言不合就喜欢把人往里面送的那种，我也不是怕他，但的确签过点婚前协议，要是真有个什么，我不仅离婚还要放弃所有资产和子女抚养权，净身出户。”
艺术圈的人生性浪漫放纵，宿窈又生了副好模样，又是一年连进三级，一路高升到亚太区副总这样的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