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前男友的坦白局—— by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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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化了全妆出来倒不是处于礼貌,或者挽回对方,而是前任见面,输什么都不能输面子。
她在和盛广场的喷泉边看见一个瘦高的男人,卡其色风衣,腿边有个黑色的飞行箱,梁晴通过背影一眼就认出他来。
男人似乎有所察觉,转过头来,“你来了?”
“有事么?”
程一东人长得斯斯文文,气质清疏,脸上卡着眼镜一副书生气。他微微浅笑,仔细地观察着梁晴,见她还是如此漂亮。
“我知道你会来的。”
梁晴语气颇有不耐,皱着眉,“你要跟我说什么?”
程一东说:“晴晴,我这次过来是想带你回北京。”
年关以来,储臣饭局不断。
被狐朋狗友拉着参加各种局,也有他自己需要跟合作方吃的饭。这种时候大家都忙,各种拖家带口,老婆紧紧盯着,孩子也栓在裤腰上似的。
人类幼崽满包厢跑,大人脑瓜子被吵得嗡嗡的。
之前劝他早点结婚,享受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现在又劝他:“老弟听我的,别结婚,太闹停了,一点儿自由都没有!”
提供两种说法的是同一帮人。
储臣探身调整了个坐姿,“耽误你找乐子了?”
“可不敢这么说,你想我回去跪榴莲么?”
“你这不是前后矛盾么。”他说。
朋友笑:“婚姻这件事难说得很,男人女人都觉得自己亏了。像下雨天尿裤子,好不好受只有自己知道,别人看不出来。”
储臣浅抿了口茶,跟着假惺惺地笑了下,趁机把话题岔开。
似乎已婚男人的现实生活都是一地鸡毛,储臣对此没兴趣,倒是清楚这个群体爹味渐浓,爱好说教,高谈阔论人生议题,行为十分令别人生厌,偏偏他们不自知。
要不是必要的客户关系维护,他连话都不想接。
一桌子的珍馐美味几乎没动,酒倒是喝了不少,储臣在午后醉醺醺地回到家里。屋子很大,也很空,他洗完澡出来准备睡一觉,躺床上听见噼里啪啦不断地祝福短信声,瞬间忽然想起些往事。
真的没有想象过家庭么?或许有的吧,只是建立信念感的时间很短,短到意识还没有形成就把一切搞砸了。
也许是每逢佳节倍思亲,那些跟他埋怨很多妻儿如何琐碎的人,回到家还是会喜气洋洋地享受天伦之乐。
他想起两人的父亲是个酒鬼赌徒,每次回家都鸡飞狗跳。那个男人打他和妈妈,后来储旭出生了更是变本加厉。
妈妈倒是对兄弟俩负责,可太傻,总相信男人的那一套巧言令色,吃尽苦头不得善终。
储臣躺平,轻轻叹了口气,眼角有湿意。如果婚姻的本质是这样,是一切不幸生命的根源,那他丝毫没有期待。
夜色刚落时。
储旭蹑手蹑脚地进来,看见沙发上搭着他哥的黑色外套,带着酒精气息,但却不见他哥的身影。
储旭放下手里的东西,去推他卧室的门,这才看见储臣坐在阳台椅子上抽烟,桌上的烟灰缸已经有一堆烟蒂了。
“哥,你在这坐着不冷么?”
储臣穿着黑色的睡衣,拖鞋,脚踝手腕都露在外面,被寒风这么吹着,别人看着都想打寒颤,但他本人似乎不觉得冷。
“怎么现在过来?”
“本来是要跟奶奶和晴姐一起吃饭的,但是,”他没往下说,垂头丧气的,又指着客厅说:“你吃饭了吗,我带了点奶奶包的馄饨,现在还是热的。”
储臣起身让储旭跟他一起出来,坐在餐厅桌边,射点考究的灯光,落在飘着鸡油的馄饨汤上,营造出似假而真的氛围来,恍惚又失真。
储臣没有动的意思,问了两句奶奶那边的情况,生活怎么样,身体如何。他和梁晴分手就再也没有去过她奶奶家,不是不关心,他们的关系也并非只有那段短暂的恋爱,但是他不能去,只能让储旭去。
“你刚才说,本来要一起吃完的但没有,对吗?”他很聪明,目光深沉尖锐,并不放过储旭话语里的遗漏点。
“嗯。”
“怎么回事?”
储旭说:“下午晴姐接到一个电话,说是北京来了一个朋友,她打扮很漂亮出去了。我等到天黑她都没有回来,只能先走了。”
他哥看他半晌,一阵见血地问:“你在失望吗?”
“也不是。”那种奇怪的情愫储旭也说不上来,但是很奇怪。
梁晴在北京的时候他并没发现。但是她一回来储旭就找到了依赖感,一旦对方的关注力转移,他会吃醋,会不平衡,像个小孩子,霸道而不会处理情绪。
储臣冷漠地说:“你不应该在情感上依赖任何人,她不是你的亲姐姐,不是必须考虑你的感受。”
“我知道。”储旭低头闷声回答,企图不被看到自己的窘态。
哥哥把他保护得很好,可哥哥永远也不会明白他的心理。
储臣给所有人的印象永远都是和善,通透,乃至有些浑浊。可是只有储旭知道他在原则问题上的极度冷漠,任何事情都不会触动他的本源。
他哥让他很伤心,十八岁后给他买了房子,让他独立生活,不再管他。名为自由,可在储旭看来这更与残酷的动物世界无异,成年后就被驱逐出群体。
储臣完全忽略了人是群体性动物,而非独居动物。
梁晴是温柔的,宽容的,甚至宠溺的。是储旭的避风港,所以他才会依赖。
储旭揉了下眼睛,闷声说:“我只是,想妈妈了。”
储臣没接话,点了烟,等他自己平复。
“哥,你想妈吗?”储旭想,他今晚的失落只是因为在这个所有人都阖家团圆的日子里被触动了。
储臣看了他一会儿,眼神放柔,却没有维持多久,淡淡地说:“你已经二十几岁了,不要被情绪左右。回去吧。”
梁晴觉得程一东忽然来找她奇怪,说这种话更奇怪。
“我们分手的时候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吧,你是今天才醒过来吗?”梁晴不客气地说。
程一东:“你生病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我想无论如何,我们应该一起面对。”
“你知道什么?”梁晴感到惊讶,但更多的是愤怒,语气不自觉急起来,“你这是侵犯我的隐私!”
程一东有些受不住她的质问,败下阵来,只好解释道:“我在一个线下论坛碰见范娅,她说你几个月前住院手术,之后我动用了些关系,打听你的病情。”
范娅是梁晴的同学,算是两人的共同好友。
梁晴不想追究对方是通过谁打听的,只想赶快岔开话题:“我没事了,劳烦你操心。”
程一东还是维持着原来的称呼习惯,“晴晴,我还是希望你跟我回去。北京的医疗水平是全国最好的,我希望你能得到最好的治疗和康复。”
“你不是已经打听清楚了吗,不需要你可怜我,也别幸灾乐祸,祸害遗千年,我应该不会死在你前头。”
程一东仍安静看着她,恍惚回到他们还在恋爱的时期,他只是把她当个可爱的小女孩。
梁晴被看得很不自在,说:“我说真的。”
“我说的也都是真的。我没有办法对你的事置之不理,无论出于什么身份,前男友也好,普通朋友也罢。”
程一东想让梁晴跟他回去不可能,问她要不要复合更不可能,她说:“我回到自己的家,会幸福地生活下去,咱们就别互相给对方添堵了吧。”
程一东说:“你的态度有些幼稚,让我不得不怀疑你对我心有芥蒂。”
“不。”梁晴开始恼火,但现在诚实地说:“我只是选择更真实表达自己的情绪,前面二十几年生活得有些辛苦,以后不想这样了。我来见你,正是因为我全都放下了。”
对方听到她这么说,默下来。
程一东来找她,完全是出于善意。梁晴并非不是好歹,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他们分手虽然不算愉快,但也没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如果程一东是个很差劲的人,梁晴根本不会跟他谈,相反他条件很好。北京人,父母知书达理,自己在高校任教,比梁晴大几岁。
人品没瑕疵,性格也不错,在一起的时候也把她当小孩儿宠。
但是成年人有很多身不由己。
“我的目的是带你回去,既然你已经有了选择,我只能尊重。” 他无奈地退而求其次,“晴晴,在你的城市招待我一下吧。”
梁晴目光戒备地看他。
“想什么呢?江南水乡,你长大的地方,我还从来没有好好逛过。”
梁晴点头,“你只要不再说似是而非的话,就可以。”
他们算握手言和,对过去的那段感情做了解。梁晴不会带程一东去奶奶家,也不会带他住自己的家,在公司附近定了家酒店。
天色已晚,梁晴说自己要先回去休息,明早再来接他。程一东哑然失笑,她真是一点儿狎昵心思都不留。
第二天早上梁晴开车过来,问程一东在这待几天,她来做个行程表。
程一东看她安静开车的侧颜,“你长大了也成熟了。”
“当然。”梁晴对这份夸赞坦然接受,“死亡边缘走一圈,灵魂也受到了洗礼。”
一切改变的起因是三个月前的那场病,她在偶然一次体检中查出了乳腺肿瘤。
也是困扰很多女性的疾病,她的情况不是很乐观,结节多,且分布很散,医生的建议是手术。
在术后等待病理检测结果的那几天里,她躺在床上想了很多。几乎被恐慌淹没,深夜里痛哭。她才二十几岁,还没有体味过人生各种滋味,不想死。
如果是恶性肿瘤,要怎么办?好在结果是好的,良性。
她在那一瞬间想通了,不愿在北京消耗下去。这些年她夜以继日的学习、工作,熬夜,吃垃圾食品,在职场上虚与委蛇,唯唯诺诺,到头来只换了个糟糕的身体。
她决定辞职离开,几轮协商下来公司同意她调职,。
程一东贼心不死地说:“晴晴,你真的不跟我回去?”远赴千里求复合对成年人来说很难得,这辈子估计也只有这么一次。
“你能保证,一旦我和你的利益产生冲突,我说任何,包括你的至亲,你会毫不犹豫地坚定选择我?”梁晴问。
“你这个说法太宽泛了,需要具体事情具体分析,”程一东理性地道,“但我会尽所能照顾你,爱护你。”
梁晴摇头,“你不能保证。你连自己的人生都无法完全自主决策,咱们还是不要再谈这些了。”
“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是真心的,我知道你也是。可这种关系远远不到生死之交,甚至没到负责的地步。”
程一东:“坦白点说,是你不再喜欢我了。”
“是这个意思。”
一天结束,梁晴把他送到酒店自己回家,程一东说晚上一起吃饭,他明天就回北京了。
“上去休息会再下来吧。”他站在酒店玻璃门前帮她拿着包,忽然做出邀请。
“好。”梁晴没有多想。
这天也是巧,过了年初五,朋友邀储臣赴饭局,他顺便带了储旭。
储旭只是来一楼扫个充电宝的功夫,看见梁晴被一个男人虚搂进电梯,喊都喊不应。
梁晴没看见储旭,倒是那个男的和他对视一眼。
储旭见那人一副眉清目秀模样,道貌岸然的斯文败类,完全不像好人。
他喊了声“姐”,等他再喊一声“梁晴”的时候,电梯门已经关闭。
储旭回到酒店包厢,正是众人觥筹交错之际,一个年长的男士见他进门,站起身来勾住他的肩膀,“咱们弟弟也长大了,这杯你替你哥喝了?”
储旭被搂得满脸通红,身体连连后退。
储臣悠扬自得靠在沙发里,翘着二郎腿,一片氤氲的烟雾里笑笑,“行了老崔,我弟还是小孩,你放过他吧。”
“我在小旭这年纪孩子都打酱油了,还小孩呢。”被叫老崔的中年男子踉踉跄跄地走到他面前,嘿嘿笑道:“你们兄弟俩惯会扮猪吃老虎,实际比谁都精明。”
储臣出来谈生意偶会带着储旭,必然是需要用到他的地方。他不方便说的话,让储旭来唱白脸,反正年龄小愣头青不得罪人,他自己再出来唱个红脸。
久而久之,有人看穿储臣的套路,却毫无办法。
“哪里的话。你想喝我陪你喝就是了。”这个客户有点背景,他暂时不想得罪。
过后储旭倒了杯茶递给他哥,又出神地坐在一边抠手指,储臣将杯子搁下,余光瞥他,问:“怎么了?”
“刚看见晴姐了,和一个男的在这个酒店。”储旭说:“我喊她都没理。”
储旭对梁晴的关注确实有些多,但也确实是因为巧合,还有一些关心。
他哥听后身体只是微顿了下,并无特别反应,随即低声交代:“十分钟后去外面,给我打电话。”
储臣今晚喝的有点多,脸色看不大出来,还是那副坐怀不乱的德行,连头发都没碰。但一站起来就露出破绽,大高个摇摇欲坠。
梁晴在程一东的房间没待多久就离开了,先去西餐厅吃饭。程一东又提议去酒店顶层的露天酒吧喝一杯。
梁晴说:“我戒酒了。”
“上去坐坐而已,你这么早回去,还不是刷视频熬夜。”
梁晴对此不置可否。
顶楼的风景果然好,可以看见半个城市的潋滟灯火,周围不乏香包名表傍身的男男女女,衣香鬓影,风度翩翩。
有钱有闲,在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过得很好。没钱没闲,她在首都也只是个宛如蝼蚁的社畜罢了。
程一东交代服务生给自己上威士忌,给梁晴的则是一杯无酒精饮。程一东问她这几个月在这里生活得怎么样。
梁晴说:“挺开心的。”
“从你的精气神看得出来。”程一东说,“比以前好多,看上去也更自由了。”
“在放飞自我的阶段,只做自己喜欢的事,谁让我不爽就干谁。”
“学会取悦自己,是走向成熟的第一步。”
梁晴举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要说再见了,过完恩怨一笔勾销,我希望你将来的日子过得幸福,顺遂。”
两人杯子刚碰到一起,梁晴用空出的一只手取桌上的纸巾,手肘被走过的服务生撞了一下,一杯酒没到她嘴里倒在了衣襟上。
“对不起,对不起,女士。”服务生手忙脚乱地道歉。
“你们怎么服务的?”程一东也赶紧起来检查,忍不住皱眉责备,梁晴用纸巾蘸衣服上的水渍,“我自己不小心,别说了。”
外套领子几乎湿透,服务生提出可以拿去帮她吹干。
“只能这样了。”
程一东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梁晴,“你穿我的。”
“不用,我不冷。”梁晴说:“等会衣服拿来我就回去了。”
“你身体不好,别再生病了。”他很坚持,说着将自己的黑色大衣罩在梁晴肩头,的确很暖,虽然不是梁晴喜欢的款式。
储旭陪他哥上来吹风,正好看见男人给梁晴披衣服的一幕。
储臣心不在焉地走到露台,手指揉着膨胀的太阳穴,面色看着没什么异样,实际已经头痛欲裂。
司机被堵在路上,说要过会才能到,储旭给他叫了杯冰水,又虎视眈眈地看着那边的男女,眼神凶得要吃人。
程一东有所察觉,提醒梁晴:“那边有个男孩在看你。”
“你在说什么 ?”梁晴感到莫名其妙,不着痕迹地朝着程一东下巴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惊讶道:“小旭?”
不止储旭,旁边还有人。
储旭见梁晴已经看见自己,径直走过来打招呼,“姐。”
梁晴看看储旭,又看看漆黑的露台边的男人,储臣握着冰水正要喝,被声音吵到,也看了眼梁晴,并不惊讶,但目光寒凉。
四人奇怪的组合,拼了桌。
“晴晴,你的朋友?”
梁晴指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储旭,熟门熟路地介绍:“我弟弟。”
程一东又看向储臣,后者沉着脸,情绪比小男生稳定多了,但气场很强,看上去是个干大事的人。
男人的直觉也很准,这位男士和梁晴的关系不简单,总不能也是哥哥或者弟弟吧。
程一东并非完全不认识储旭,碰着范娅的时候聊起来梁晴,说她最近的生活看起来很悠闲。还用范娅的手机看了梁晴的朋友圈,吃喝玩乐都有,好不自在。
有个帅气的年轻男孩高频率出镜,正是眼前的这位弟弟。
所以两个小时前在酒店一楼,他认出对方,故意揽了下梁晴的肩膀。
本以为储旭是梁晴的新男友。
现在看来,根本不是。
储旭问:“你就是我姐在北京的朋友?”
“她是这么介绍我的?”程一东非常有心机地道,表情也有些故意。
储臣抬眼睨了他几秒。
储旭没绕弯子,直言直语:“兄弟你也是够殷勤的,大过年的不在家待着,追人追到这了。”
“实际上,我和你姐以前是恋人关系。”程一东高深莫测地笑,“这次过来——”
话音没落,储旭“腾”地一声站起来,被看客围观,他动了动腮帮子,说道:“我去上个厕所。”
原本风轻云淡的储臣,眼风凌厉扫去,落在程一东的脸上。
程一东打了个喷嚏,“失陪,我也去下洗手间 。”
洗手间在里面,他刚走进去后颈就传来一阵掼力,刚刚还是阳光开朗大男孩的储旭,此时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半是胁迫意味地说:“哥们,聊聊?”
“你想聊什么?”
“你做什么对不起我姐的事儿?为什么跟她分手?”他眼神很凶,给人不老实交代就休想走出这道门的威压感。
程一东哪想到这人直接成这样,“你怎么会觉得,是我要和你姐分手?”
储旭懵了一秒,他只是下意识觉得梁晴被人辜负,接着又双标地说:“她甩你不是很正常的事么?你计较什么?”
程一东被拽得喘息困难,这小孩的手劲儿未免也太大了,直接锁喉了都,“能先放开我么?”
储旭放开了他。
“你真是她弟弟么?晴晴是个温柔的女孩子。”
“不许这么叫她!”储旭觉得,既然梁晴跟他分手,这人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分手了就别再来打扰,否则我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梁晴坐了好一会,也不见上厕所的两个人回来,她朝门里张望一秒,收回视线的瞬间见储臣正在端详自己,目光灼灼。
“前男友?”他似是随口一问。
“怎么了?”
“你和前男友处得挺好,吃饭喝酒,还能一起回酒店。”男人的嘴角勾起一抹凉寒又嘲讽的笑意。
梁晴知道这人张口就没好话,便不搭腔,“我一向乐善好施,人缘好不是很正常?”
“也对,你不善良我们怎么会有今天?”他点点头,半眯着眼,被酒精头痛困扰着,又沉默下去。
在他开口的瞬间,梁晴闻到很重的酒气,并不难闻却也令人惊骇担心——他到底喝了多少?
“你喝醉了,吃点解酒药吧。”喝酒喝死的人也不在少数。
“你给准备了?”
“我为什么会要给你准备?”梁晴莫名。
“不是对前男友很好么,我也是你的前任,还是初恋。怎么还厚此薄彼?”
男人浓郁的气息涌上来,一倾身,手臂撑在桌沿,和她白皙小巧的脸孔靠得很近,潮湿氤氲的气息彼此交换,身体几乎将她笼罩。
他的呼吸沙哑低沉,如同含了湿的沙子,她的气息却是清凉甘甜的。一方的压迫感十足,具有强烈的侵略性,梁晴慌乱,想伸手推开他。
手刚抬起来,又被他迅速抓住。
她的手被彻底地握住,男人的手掌宽厚温热,掌心粗粝,骨节坚硬,是他常年玩车留下的茧子。
她倔强挣开,却被他抓的更牢。
梁晴的脸涨红。
二十分钟前,一个男人刚对她展示绅士风度披上外套,现在她却和另一个男人手牵着手,任谁看了不迷惑?
暗色的玻璃门后有人影出现,模模糊糊,梁晴认出来是程一东回来了。服务生帮忙拉门,他文质彬彬地侧身进门。
“放开我。”她低声抗议。
储臣充耳不闻,懒散惬意地将身体往后一靠,从裤兜里摸出烟,悠闲地点了起来。
“晴晴,你热么?”程一东走近,看她绯红的脸问。
“不啊,怎么了?”梁晴神色淡淡,嫣然浅笑,眼尾平添了柔软妩媚。
“没事。”程一东再看她,似乎没什么一样。
而她身边的男人更是极其沉默冷淡,眼皮微耷,吞云吐雾,什么都不关己事的模样。
桌子下面纤细柔荑的素手与一双粗糙大手已经由相握,改为十指紧扣,骨骼交缠锁锢,激烈滚烫,指缝分泌粘腻的细汗,早已分不清是谁的。
第13章
三个人虚与委蛇地随便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题,无非是城市天气,工作。梁晴逐步缄默,男人的掌心放出可供召唤的火舌,钻进她的手腕里,丝丝绕绕,舔舐柔润肌肤,吸食血管养分。
从指尖一点,流窜到四肢百骸,女人在漆黑中几不可察地沉吟,又克制止住。
梁晴皱眉嗔怨,面庞流露细微痛感,储臣神色暗淡,锋利俊脸漾出浅淡的笑意,气定神闲地将烟蒂摁灭。
挣扎几次无果。
梁晴几近决堤崩溃,只觉眼前人面目可憎。
十指相扣的对峙,像是一次另类的交|合,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做了一场别别扭扭又强制的爱。
梁晴的羞耻感被放到最大。
储旭从洗手间回来后就兴致不高,臊眉耷眼地跟在梁晴身边,像个可怜巴巴的小狗,梁晴在暗中趁机甩了储臣的桎梏。
服务生把梁晴的衣服拿回来,已经吹干,看不出痕迹。
储旭把黑色外套丢还给程一东,“谢了。”
“你弟可真够护短的。”他意有所指地说。
梁晴甩了甩酸涩的手腕,皮肤被攥红了,骨头也像脱了节,导致她穿衣服的动作都有些迟缓。
程一东再次确认地问:“真的没事么?是不是不舒服?”
梁晴摇头。
储旭也连忙问:“姐,你不舒服?”
“没事,我要回家了。”梁晴抗拒地道。
她自己的车丢在酒店地库,乘储臣的车回去。来接的司机是老陈,一眼就认出了梁晴,“小晴,还真是你啊。我刚在路口看见你就觉得像。”
“陈叔,好久不见啊。”
“是好久了,五六年有了吧?那会小旭还在上高中?”老陈短暂地陷入回忆里,“你和以前比变了点。”
“哪儿变了?”梁晴饶有兴趣地道。
“更漂亮了。”老陈不吝赞美,好话张口就来。
储臣听到“漂亮”二字,目光在梁晴脸上定格几秒,然后拉开车门坐进去。
储旭帮她拉开后座的另一边,自己自觉上了副驾驶。
车上,老陈和梁晴又寒暄了几句。
老陈是储臣车场的教练,现在年纪大了,负责后勤工作,偶尔也像现在这样接接人。
梁晴问他身体如何,孩子怎么样。
“小晴,我听小旭说你在本地当老师了是吧?”
梁晴:“不是在学校里,在机构。”
“你这才是有本事的呢,我知道有名望的老师家长都是捧着钱上门求着的,我的小孙子一学期补课费两万。”老陈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滔滔不绝起来,也不知是真话还是奉承。
梁晴跟着客套笑笑,“有需要我帮忙的您尽管说。”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当然。”
车厢里只有他们两人的声音,储臣已经闭上眼睛睡觉,只有清浅的呼吸,储旭今晚不知道怎么回事,情绪不太对,沉默一路了。
到这会儿,他才又忽然插话,“你这么忙,身体吃得消么?”
老陈干笑两声,知道储旭一向是维护他晴姐的,从小就跟屁股后头混。
梁晴说:“空余时间可以,顺手的事。”
储旭告诉老陈一个地址,是梁晴家,“先送我姐回去。”
“那是自然,女孩子优先。”老陈还挺讲究。
这时,一直一言不发的储臣忽然发了话,“先把小旭送回去,我和梁晴有事要谈。”
梁晴一愣。
储旭不明白他哥是是什么意思也不好多问,直到车还疑惑着。
梁晴对他心里有些火,就没有反驳。老陈把车开到梁晴家楼下,心领神会地说:“储总,我去买包烟,你们聊好给我打电话。”
“嗯。”
梁晴心里冷笑,不知道是为这个称呼还是什么,当年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还只是个事事亲力亲为的,车子坏了都自己修,哪有这派头。
忽然她也不想说什么了,从回来到现在,这人始终是这种不合作不友善的态度。
前任见面哪有还能当朋友的,不当仇人就不错了,道理她懂,“陈叔你别买烟了,我回去了。”说着推门就要下去。
储臣倏然睁开眼,拽住她的手腕。
老陈见形势不好,赶紧下车走人。
“你要跟我聊什么?”梁晴皱眉,“要道歉吗?你刚刚很不尊重我。”
“什么?”他再开口,嗓音已经是半沙哑的状态,好像被酒精灼伤了。
“你不该那样对我,还是在那样的场合。”梁晴严肃地道。
“和别人开房行,碰我的手不行?”男人侧颜轮廓锐利,话语亦是一如既往的刺耳,毫无绅士风度。
梁晴呼吸湍促,但还是极力忍耐,尽管她自己也不清楚在顾及什么。
“你懂什么叫尊重?”她低吼道。
储臣早年就见惯了她这副楚楚可怜的小模样,别人看了总觉得她受了天大的委屈,心生怜爱,可他知道她心里憋着什么坏。